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书名:农家往事 作者:远樵 晋江2013-08-20完结 总下载数:2 非V章节总点击数:69502 总书评数:234 当前被收藏数: 153 文章积分: 8,218,194 文案: 民国出生的乔四丫,刚出满月就没了母亲,跟着姥姥长到七岁, 在姥姥去世后跟着老姨生活,二十三岁嫁到了有铁杆庄稼的大山里, 过上了普通又不普通的农家日子。 这里记录的是山村的家长里短,没有多么大的起伏, 平平淡淡的过日子的事,没有萌点,但不乏看点。 一直以来都想记录一下北方的生活, 记录那些湮灭在时光中的过去, 因为是过去,很多都是我所不知道的,迟迟的没敢动笔, 一点点的积攒着故事,就是现在写下来还是觉得很吃力,有很多的不足,但是我会努力的写好它。 内容标签:种田文 青梅竹马 布衣生活 乡村爱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四丫 ┃ 配角:柳玉莲敏荷玉霖敏瑜等 ┃ 其它:山里人,风土人情 ================== ☆、故事的起源   乔家老太太今天刚从大闺女家吃完满月酒回来,乔家大丫头嫁过陈家庄已经十五个年头,前十五年她接连生了三朵金花,本以为不会再有了,哪想去年又开了怀,大年三十的又养了朵金花。   她婆婆一看又是个丫头扭头就走了,陈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叫陈寿,陈家老太太盼红了眼似的要孙子,眼见着一朵一朵金花的开,她的孙子却不见踪影,老太太急的蹦高。   去年听说又怀上了,老太太就日夜的拜送子娘娘,希望来个孙子。日求夜求的又来个孙女,老太太摔个脸子说了句“不伺候”,走了。   陈寿没办法,只好请来丈母娘伺候月子,又把出了门子的大闺女接回来,伺候他媳妇几天。   这边老太太刚坐炕上一袋烟还没抽完,院子里就有人高声叫“亲家奶奶”来人在院子里双膝跪倒磕了个响头,就听见有人问“二武,这是咋的啦?”   “我大婶她去了”二武哭着说,二武是陈寿堂兄的二儿子。   “你说啥”乔老太太猛地打开了帘子“回来还好好的,咋就没了?”   “不知道,客人都走了,孩子直哭,大叔进屋看才知道人不成了,请来我三爷爷看说是喝了卤水,没救过来,啊啊。”二武伏地大哭。“我爸让我过来给亲家奶奶报个信,让赶紧过去。”   “老三,套车我去看看,”乔家老三利索的套上车,把老太太扶上去,自己也跳上去道了声“妈你坐稳了”,驴车就嘚嘚跑起来。   乔家村离陈家庄十余里,距惠州城也是十余里,三个地方程三角分布,赶车过去大约半个多小时。   乔家人到陈家时外面正在搭灵棚,屋里屋外乱哄哄。老太太一进门就哭了起来,世上最痛心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忍了一路,只是觉得这不是真的,刚刚还笑着送自己出门的女儿怎么转眼就阴阳两隔,任谁也是无法相信的。   “亲家妹子,我对不住你啊呀”,陈家老太太一把抓住乔老太太的袖子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抹。   “我先看看孩子”乔老太太甩开手进了闺女平时住的屋子。人已经从炕上搭了下来放在了门板上在地下停着。   几个媳妇在炕上做着寿衣,“我苦命的丫头哇,你咋就走了那,”乔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你咋就舍得下你妈舍得下孩子呀?”乔老太太这一哭,屋里的几个女人也跟着哭起来。   乔家大丫头的人缘不错,平时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都赶着上前,一时间屋里哭声震天。“大婶子,地下凉,起来吧。”有人去扶乔老太太。   “我的闺女呀”乔老太太兀自哭着女儿,并不起来,她使劲的打着坠,不让人往起拉她,那女人大概没想到会这样,竟被他拉的一个趔趄。   一抬头就见乔老太太趴到了她闺女身上用力拍着那脸“你说,你说谁给你气受了?让你想不开连妈都不要狠心的走了。你说妈给你出气”。   “大婶子,你消消气,死者为大”。   “大婶子你节哀,别哭坏了。”不停的有人劝着,拉着拽着。乱哄哄的闹成一团。   “婶子,寿衣做好了,让我们给他婶子换上吧,总不能让她光着身子走吧。”终于在换寿衣的时候乔老太太让步起来了,她被扶起来坐在炕上,有人给倒了杯热水。   乔家老太太慢慢的喝着热水,对着陈家的人说:“说吧,咋回事,我丫头好好的咋就喝了卤水”。   其实乔家大丫头自打生了这第四朵金花以后孩子他爸的脸就没开过晴,今天把孩子送人吧,明天把孩子扔了吧。天天的念叨。后来竟是和村里的一个寡妇勾搭上了。   今天客人走了后她来了,抱着这刚一个月的小金花说要给他生个弟弟。乔大丫怒了,当时就给了那寡妇一个耳光。那女人也是个泼辣的,上头扑面的打起来了。   陈寿知道了觉得没了面子,打了乔大丫后送那女人回了家,好一顿哄才回来。回来就听见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乔大丫侧躺着不动,就说”别挺尸了,快奶奶孩子,”乔大丫没动,他就推了推,还是不动。陈寿火了,一把搬过来就骂“你死人啊,孩子。。。。”转过来的乔大丫脸色苍白,嘴角流着白沫,哪还有一点点的生气。陈寿慌了,大声叫人,人找来后已是回天乏术。   乔家来了三十多口为自己家的女儿讨个公道,经保长出面调解,嫁妆全部拉回了乔家,并赔给乔家五十亩的上等好地。至于那寡妇本想着让她在灵前磕头,乔老太太说:别让她搅了我闺女的清净。   乔老太太再回乔家庄的时候除了那些身外物,还带回了那苦命没娘的第四朵金花,乔老太太叫她四丫,这个苦命的孩子一直到了四清的时候才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那时她已经三十有九了。   寒来暑往,那个战斗力惊人的老太太也已是古稀老人,在民国初期的中国封建家长在农村依然突出,虽已古稀,对儿媳却依然刻薄。 三个儿媳,大儿媳已经是有孙子的人了,还要看着婆婆的脸色过日子。   二儿媳会来事儿,也只是少受些苛责而已,三儿子是老来子很受优待养成了好吃懒做的习性。三儿媳管不了老三,所以天天挨婆婆的责难。   四丫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慢慢的长到了七岁。虽没了母亲,在姥姥家长大的她有乔老太太的庇护也没受到一点的委屈。到是她那两个没出阁的二姐和三姐,一个在她妈没那年就囤个了邻村是的一家稍富裕是人家做了童养媳,另一个在十六岁上也嫁了人,听说过的都不如意。   乔大丫刚过百日陈寿就迫不及待的娶了那寡妇。听说那女人肚皮争气,接二片三的生了仨大胖小子,把陈家老太太美得嘴都列腮帮子上去了。坐炕上颠屁股拍着巴掌乐,逢人就说这个寡妇好。   “她好?她好防死自己汉子?她好?她好这几年过得一年不如一年?养啥啥死?地里打不出粮食?”乔老太太盘着腿坐在炕头吧嗒着烟袋,吐出一口白烟“哼,好看的在后头,我等着瞧。”   乔老太太说的没错。陈家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乔大丫活着的时候娘家帮衬着,自己又能干,盖了四面斗的房子,养着二百多的羊,两头牛,家里有七八十亩的地。   乔大丫一死,乔家拿走五十亩的好地,剩下的都是山坡地和河滩地,肥力上不去,啥都不爱长,自然就没收成。那寡妇好吃懒做的惯了,地里活做不来,家里活懒得做,哪像乔大丫似的家里外头一把抓。这才堪堪七年,牛羊折腾光了,地也卖了,陈老太太这边骂败家娘们,那寡妇那边就说你老也别生气,乔大丫能过还不是死了,你想她就找她去,我可不拦着。说完施施然的走了。陈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驾鹤西游了。老太太一死,陈寿也没啥管头了,索性把房子也卖了,一家五口收拾收拾下了关东。   七年里,自始至终都没看过四丫。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多多包涵 ☆、时光容易过   事实上陈寿的离开对四丫影响并不大,她是乔老太太带大的对父亲没有任何的印象,只是个血缘上的陌生人罢了。   日子悠悠的过,乔老太太中风了,乔家老大气的。   乔老太太十五嫁到乔家,十六上添了乔老大,十九生乔老二的时候伤了身子,养了好几年,三十岁上又生了乔大丫,次年生了乔二丫,四十岁的时候又生了乔老三。   乔老太一辈子强悍,能把她气着便不是普通事。乔老大是乔家村的保长,有几分的小权,家里吃的用的要比别家好上许多,加上乔老太太这么多年的经营,家里也是小康之家。   乔家大儿媳生性懦弱,因着生了两个儿子两个丫头在乔家也是有着地位的,可这上了岁数又在田里劳作,自然就显老,乔老大左眼看不上右眼看不上,可怜一大把年纪还经常挨乔老大的打。   儿子管媳妇一般乔老太是不参与的,她的信条是儿子永远是对的,这次让乔老太大动肝火的是,乔老大勾搭邻村的一个小寡妇,这还不算,居然带回来住在了家里。   这事没人敢和乔老太太说,说来也是该着出事,头天老太太说四丫该学点女红了,她大表嫂说要给她画花样子,孩子心里存不住事,老早就起来去了那院,路过乔老大屋子的时候偷偷的扒头往里看看,这一看就看出了事。   正值六月天,乡下人一向是不穿衣服睡觉的,四丫去得又早,她大舅妈趁着凉快在外头推碾子,也没见着这丫头进去。   四丫看见的是两个白花花的身子叠在一起,底下的人发出的声音让她感到奇怪,她趴着听了一会儿,直到俩人不动了她才悄悄的走了,也没找她大表嫂直接回了老院。   四丫捂着嘴回屋给姥姥学他大舅做的事:“就那样白白的两人在一起摞着的?”   乔老太太气的手里的茶杯摔的粉碎:“这个冤家,作死吧。”   大丫的死因为陈寿勾搭了小寡妇,而儿子也做出了这猪狗不如的事,居然还让四丫看到了,这是让她无法容忍的事,老太太激动之下中风了。   乔家老大对于这事一直保持沉默,他知道说啥老太太都不会听的。老太太发着脾气就倒了下去,再醒来已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语。   时隔六个月,强悍了一辈子的乔老太太无法忍受头脑清醒四肢不能动的自己,绝食七天找乔大丫叙话去了,四丫再一次失去了至亲。   这世上除了母亲很难找到实心实意为自己着想的人,哪怕是一辈子要和自己一起生活的人。   烧完乔老太太的百日,乔家二丫头带着哭泣的四丫离开了乔家。去了离乔家百里之外的老姨家,在这个亲姨妈家里他并未受到苛待,反而很受宠,姨家没女孩。   四丫的老姨有三个儿子,大的已经娶了媳妇,小的比四丫还大五岁,她老姨生完第三个儿子后怀了一个姑娘,孩子八个月的时候她婆婆让她抱柴火绊倒了,直接从坡上滚了下去,一个丫头下来时就死了,此后就再没怀上。   乔家二丫带着怯怯的孩子进院的时候,一个浑身是土的孩子正在院里挖坑,后来四丫问他那是在干啥,他说栽棵树,到时候开花吃肉。   四丫就笑了直不起腰来了,他憨憨的笑着说:“你看,这样多好啊,以后在我们家就我罩着你”。事实正好相反,以后的日子里都是四丫罩着他。   这孩子太淘气老是让别家的孩子追着打,那时候只要四丫一哭,他二表哥马上出来,那伙孩子就吓跑了。   四丫在这个家里看着老姨的婆婆的眼角风,享受这老姨夫的父爱,虽然他很木讷,但是他很会疼人,他当自个闺女一样的疼着这个没爹没娘的姑娘。   每当她吃了奶奶的眼角子之后他三表哥就带她出去玩,啥事都依着她。   她看着二表哥娶了亲,又帮着他带大了孩子,等到四丫一直护着三表哥成了家,她也要出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整篇文章都不会有太大的起伏,平平的。 ☆、洗手作羹汤     “ 四丫,前儿个李婶子提的人今天要来相看,这衣服你换上,好好捯饬捯饬啊。”四丫老姨递了一套蓝底白花的衣服给她,心里暗忖着:四丫都二十三了,再不找个人家就真成了老闺女。她老姨   自打四丫十六以后到是提了不少,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拖拉到现在。她低低的叹口气,唉,家里也不好过,连着讨了两房媳妇,一点存项都没有,没能力给孩子办嫁妆,希望这次能成。   李婶子提的是齐家沟里的一户的人家,家里哥五个,老大和老二都成了家,提的是老三,听说身子不大好,家里有几顷地,底子殷实,养着骡子,哥几个都赶驮子,没有公婆。   李婶子说:“没婆婆多好啊!进门就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用伺候这个那个的。那里是铁杆庄稼少受累。”铁杆庄稼,呵呵,就是大山沟子么地少,都是山。   李婶子带人来的时候四丫躲了起来,她自己的话说没想嫁人。嫁人有啥好的,不行就当姑子去。没有嫁妆没有父母做后盾,在婆家势必要受气的,这也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嫁出去的原因之一。   可是无论怎样的无奈注定还是要出嫁的,三天后齐家来人下了定,送了聘礼。一个月后四丫嫁给了比她大三岁的齐家老三,从陈家四丫变成了齐家三嫂。   相看那天齐家老三没见着四丫,第二天她老姨带着四丫推碾子远远的看见了,就相中了,回去和家里一商量,这事就成了。媒人的话是不能信的,死人都能说成活的,四丫想这话真对。   齐家老爷子大字不识一箩筐,大儿子出生时老爷子正在山上砍树,家里人找着说生个儿子,齐老爷子看着砍了一半的桦树说“叫桦林”,从老大开始,老大桦林,老二松林,老三柏林,老四柳林,老五榆林。还有两个姑娘没跟着排,大姑娘春华,二姑娘秋华。齐老太太从进门起就开始生,两年一个,大儿子,大姑娘,二儿子,三儿子,二姑娘,四儿子,生完老五榆林就不好了,拖拉几年扔下几个孩子走了。   齐老爷子赶驮子起早贪黑的干,家里外头当爹又当娘,支撑到老大娶了媳妇,病了半年多也去了。齐家哥五个没有分家,老大桦林当家,桦林娶了两个老婆,头一个嫁过来三年上生孩子大出血,大人孩子都死了,这个嫁过来第二年小产伤了身子不能生了。   老爷子去了以后就桦林支撑着这个家,前年才给老二松林说个望门寡,嫁妆丰厚,比松林还大两岁,春上进门年底就生了个大胖小子。本来没相中四丫,无父无母的,没个帮衬,可是老三身子不好,一年倒有半年在吃药,也就将就了,这些四丫并不知晓。   齐家是四面斗的房子,房子是齐家老爷子活着时盖得,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三间,门房两间。老大桦林和老二松林住的正房,老三和老四住的东厢房,老五住西厢房。   成亲第一天四丫早早的起来帮着二嫂做了早饭,做饭的时候二嫂嘀嘀咕咕的“大娘们儿从我进门就不做饭,天么天的说为这几个小叔子连孩子都没了。”   她口中的大娘们儿,就是他们的大嫂,听说她小产是因为老二和老大打架弄掉的,老二一直内疚,老大媳妇揪着不放,老二媳妇就烦她,“这要不是看你刚进门啥啥都找不上去我才不伺候她,老四搬桌子”   “我搬吧二嫂,”四丫说。   “你搬不动”,老二媳妇说,老二媳妇长得壮实,高出四丫半个头。   看老四放好桌子,她手脚麻利的把饭菜都端上来。四丫看那桌子,是搬不动一米见方的炕桌用山梨木做的,看着就沉。   四丫把碗筷一一摆好刚坐下,“老三媳妇给我盛碗粥”   “哎”四丫接过老大媳妇递过的碗,盛了一碗稠粥递过去,刚要坐下“三嫂我的”老四的碗也递了过来。盛完老四的,四丫转着看看给他们都填上才坐下,刚吃一口大嫂吃完了“老三媳妇,再盛一碗”,“三嫂你给我拿瓣蒜”成亲的第一个早晨,四丫就站着盛了一早的饭,根本没吃饱。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慢热,要有耐性哦 ☆、人善被人欺   第四章人善被人欺   三天回门,四丫知道老姨会让人来接,早早的做了饭,收拾好了等着。老姨家的二表哥接四丫回门吃了顿午饭,在太阳下山前赶了回来,他老姨给她带了两匣果子(就是点心),两双筷子两颗葱(当地风俗是顺顺利利快快乐乐,生孩子聪明)。   进了村,远远就看见老大在门口望着,看见他们回来就说“老三家的,你大嫂今天身上不舒坦,你去搭对搭对,看看吃啥,赶紧的,全家等着吃饭呐。”顺手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进屋去了。   四丫忙不迭的做饭,做完饭又伺候大伯子小叔子吃完了,才吃上一口,收拾完都掌灯了。这一天下来,四丫累的躺下就不想动了。   “三嫂,有热水吗?”老五榆林身体不好,一年四季断不了热水,“有,你等着啊”四丫手脚麻利的舀了一瓢热水倒在洗脸盆里。 这盆是四丫的嫁妆,第一天老大就说:带来了就是大家伙的,拿出来大伙儿使换。   “三嫂,把你的香胰子拿来用用”。   “哎”   “三嫂,把你毛巾用用”   “哎”   “三嫂,你说多麻烦,你就搁外头多好。”   “那是我成亲的东西。”四丫懦懦的说。   “大哥说了,一天没分家就是大伙的。”榆林说的轻快。   : “哦是这样啊。”四丫随口答着,想着要不问问别人家是不是这样。   晚上,躺在炕上想着嫁进来这几天的事,李婶子说齐家家镜殷实,可是看这样并不比老姨家好多少,吃饭要做两样,爷们儿吃纯棒面的干粮,女人吃掺了谷糠的窝窝,男人喝粥女人喝米汤,每顿就一个菜,还要紧着男人,不够就要吃咸菜,咸菜还不让随便吃。   咕噜噜,四丫又饿了,她嫁过来后就没吃过饱饭,想起老姨拿的两匣子点心更饿了。那两匣子点心四丫连影都没见着。   那天他问桦林“大哥,我们带回来的东西哪去了?”   桦林回头喊一嗓子“香兰,把老三家回门的东西拿出来。”   季香兰是老大的填房,她从屋里拿出四根筷子两颗葱扔给四丫。   “那别的东西?”四丫迟疑的问。   “果子没了,这几天土根和石头在这都吃了”。   土根是老二家小子,刚过完周岁,石头是春华家二小子三岁。   唉,四丫下地舀一瓢水,咕咚咕咚的喝个饱。老三没在家,早起装了草药去县城了,这一趟来回要三天。   老三身体不好,一到冬天就犯病,平时到没大事。说是胎里带来的,老五也这病。也去县城看过,老大夫说是痨病,不能受累,要养着。   四丫翻个身,怎么养啊,犯病难受就抽两口,老三是有烟瘾的,家里男人也都有。季香兰也抽,她说:家里哪年春上都留出几亩地种烟,这是老辈儿留下来的规矩。四丫知道,姥姥家也种,四丫会割大烟疙瘩,乡下人头疼脑热的没钱买药拿干大烟疙瘩煮煮,把水喝了,她也喝过。   作者有话要说:   ☆、百忍方能成金   “老三家的,我和你说点事。”老二媳妇一边推碾子一边说话“你回门拿回来的果子是不是大娘们儿拿走了?”   四丫点头,“哦,是大哥拿走的”   老二媳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傻呀,自家拿来的东西凭啥给她吃?”   四丫很为难的说“大嫂说,给土根和石头吃了”。   老二媳妇顿时恼了说“我呸,我家土根和石头能吃多点?她说话你也信?我跟你说,你长点心眼,我听说你那香胰子和毛巾也拿出来大伙用的?”   “嗯”四丫收了一罗面站旁边筛起来。   “你呀,他们就欺负你娘家没人,你硬气点,我的他们咋不敢动?”老二媳妇细细的跟她说这事的门道。   “二嫂,你成亲的东西没拿出来呀?”四丫很早就醒这么问了。   “就你傻,我娘家带的物事为啥给他们使唤。”老二媳妇咕噜咕噜的推着碾子,一边推一边数落四丫。   四丫很羡慕二嫂,虽然长得普通,可是高高壮壮的,一看就是能干的,带了嫁妆过来,又有了儿子,在家里说话也很有分量,老二对他好,啥都听她的。   大哥和大嫂也不敢难为她。据说刚成亲那会儿季兰香也想摆布她来着,都让她不软不硬的挡了回去,一句不行分家,就让季兰香没脾气,老二两口子能干,家里活大部分都是他们两口子挑大梁,季兰香小脚,干不了活。老大地里活也不如老二。要分了家日子肯定不如在一起好过。所以季兰香很触老二媳妇。   “老三媳妇,你听我说话没?”老二媳妇说了半天四丫也没个动静,突然加大了音量。   “哦哦,听见了。”四丫赶紧应着她的话。   “听见就记住了,听我的没错,自己个的东西收好了,别让他们糊弄了去。”老二媳妇把推好的棒面收拾好,慢慢的扫着碾子,扫完了在碾子上磕了磕笤帚,刷刷的把身上的面扫干净,端着簸箕就往回走,嘴里唠叨着家长里短。四丫拿着罗背着棒渣跟在后头,不时的答应一句。   “老三媳妇,一会儿你泡点黄豆,明儿做两包豆腐,也该晒点豆腐干了,”老大路过厨房的时候说了一声。   吃饭的时候,四丫照例坐在炕沿边,方便盛饭,季香兰和老大坐在炕尖等着伺候。老五和老四嘀嘀咕咕不知说啥,老三和老二还没回来。   老二媳妇进来哼了一声,把孩子放炕上说“去找你大娘,你大娘有果子(点心)吃。”   土根说话晚,满地跑就是不会说,只伸手向季兰香要,季兰香才说过没有了哪敢往外拿,孩子吃过一回记住在哪拿的,爬着往炕琴上够,炕琴上有个尺半见方的木头匣子,土根人小腿短使劲够也够不着。   老二媳妇上前就把那匣子抄了起来,四四方方的一个木头匣子,看样子是经了岁月的,四面刻着云纹,画着莲花,油光铮亮的。老二媳妇一把掀开盖子,里面赫然是没吃完的果子“嗬,槽子糕呐,饼干,中果蛋子,江米条,麻叶,老三媳妇看不出你老姨对你也不赖嘛,儿子给。”老二媳妇拿出一块槽子糕给了土根,又混在一起抓了一把,“老三媳妇吃,你老姨给你拿地。”   “老二家的你你你···”季兰香你了半天没说出啥来,黑了老三家的东西让老二媳妇闹了出来,弄了个没脸。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剩下的我拿走给石头送点去,不是说了让我家土根和石头吃了,也别白担了这虚名。”   老二媳妇把孩子塞到四丫怀里“给我看会儿孩子,大嫂吃那么多果子要下地消消食,你别管收拾家什,让大嫂干吧。”一边说一边抱着盛果子的匣子走了。   “柳玉莲,你给我站住。”季兰香连滚带爬的下了炕,踮着小脚往外追。季兰香不怕妯娌争执,毕竟是家里人,可是柳玉莲要给石头送果子吃,他就怕了,石头娘虽是小姑子,毕竟是老李家人,是外人,得罪小姑子她不怕,可是老李家人要知道这事还不笑话死她,尤其是小姑子的婆婆,那老太婆要是知道自己孙子白当了吃货,要骂死人的。   季兰香那小脚裹得和个粽子似的,哪里追的上天足的老二媳妇。气得站在院子里骂“防(fang一声)人精,作(zuo一声)死的小老婆子,把你汉子防死了又来防老齐家,你不得好死,哎呦,你敢打我,柳玉莲我和你拼了”。   季兰香没成想老二媳妇杀了个回马枪,还敢打她,老二媳妇人高马大一巴掌打的季兰香耳朵嗡嗡响,半天缓不过劲来。   季兰香身材并不矮,吃亏在裹了小脚“臭婆娘我和你拼了,”季兰香弓着腰就拿脑袋撞向老二媳妇,老二媳妇手里抱着那木头匣子,拿来一档,季兰香就直接撞了上去,她这一撞劲道可是不小,眼见着血就流了下来,季兰香拿手一抹“哎呀我的娘哎”直接晕了过去。   两人这一闹,屋里的男人全出来了,看见季兰香倒在地上满脸的血,老大就慌了“咋的了这是,兰香啊,你醒醒。”   几个人把季兰香抬到炕上,“我去找李二哥,”老五跑了出去。   四丫看得直哆嗦,问老二媳妇:“二嫂,大嫂没事吧。”   “能有啥事,她就能装。”老二媳妇不以为然,怀里还抱着那木头盒子,上面还沾着血。李二是这村唯一的郎中,他说口子不大,就是撞的头就晕了,止了血,包扎好,告诉别沾水,也没开药就走了。   季兰香吃了亏不依不饶,天天的坐炕上对着窗户骂,柳玉莲听见了就在外头接口回骂几句,里头的骂:小老婆你得不着好死。   外头的骂:我死啥样你也看不见,你得死我前头。   里头的就挨个的把人家祖宗日一遍。   外头的就说你要有那本事你就去,我可不拦着,就怕你没长那玩意,这事你这辈子都别想。   四丫听着他们俩骂的怪有趣,也不说啥,看着季兰香头上裹着白布条子盘着腿颠着屁股的骂人就想乐。心想:哪像有病的,骂人骂的中气十足。   如此过了几日,男人们觉得不是个事一商量,分家。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写的很费劲。 ☆、分家起争执   六章 分家起争执   齐家沟地处燕山山脉,距县城一百余里,出县城走上二十多里转入莲花乡,莲花乡因莲花山而得名,齐家沟就在莲花山下。   齐家祖宗是清末黄河发大水时从山东逃难过来的,没啥家底,靠着能吃苦肯受累才过到今天的光景。   分家很琐碎要把家里的东西都列出来,平均分配。房子就这样了,谁住哪哪就给谁,这样东厢房还有一间半,门房还有两间,合着是三间半老五说他要两间东厢房,门房两间和另外一间东厢房还有三间,老大说再加盖一间门房,正好一间。这样的话老五就少了半间房子。   分家具先从老大屋开始,虽说天天在这屋里吃饭,四丫也没好好看过,今天才好好瞧了瞧。和所有北方的屋子一样,进门靠窗户的是一铺大炕,炕上铺的是新席,二嫂说过,这席是他们成亲买给他们的,让季兰香换了,老三不吭声,四丫也没敢说啥。   炕稍摆着一副炕琴(所谓炕琴也叫炕箱炕柜大概五六十公分的宽度,长一般是炕的宽度,用来装被褥的。   炕分炕头和炕梢,炕头就是离灶近的那一面,炕梢则是远的一面)显得有些年头的样子,门上画的莲花四周刻了云纹,共六门两两对开,   “这个炕琴是奶奶婆婆留下的,山梨木做的,结实着那。”柳玉莲在四丫耳边说。   地下北边靠墙一溜四节漆的通红的大柜,东边是一对水曲柳的箱子。   柜上一边一个摆着两个土根那般高的白底蓝花的大胆瓶,里面插着好几把鸡毛掸子,挨着胆瓶有两个对开门尺半高矮的黑色小柜,精致的莲花画在左右两个门上,门钮是白瓷烧的莲花形状,四丫一看就喜欢上了。   箱子上摆着画着两个百子图圆鼓鼓带盖子的瓷罐子“柜是婆婆活着时候打的,箱子是婆婆的嫁妆。”柳玉莲小声的说。   “哦,那大嫂不是也没带家具过来?”四丫问。   “没有,她老子赌钱把老婆孩子都输了,哪有钱给她置办嫁妆?”柳玉莲撇嘴。“要不是大哥赶上了,她早让她老子卖窑子里去了。”   “啊?真的啊!”四丫惊愕,“不是真的咋的,我们两家住上下块,他老子耍钱,拉的到处是饥荒,把个挺好的媳妇输给我们村头的瘸腿汉子,她兄弟也卖了,她小妹子太小囤给别人家做了童养媳,要卖她没合适的价钱,才拖到最后,幸好遇着大哥,给的彩礼足,要不···哼。”柳玉莲重重的哼了一声,   “也是个可怜的”四丫接口   “可怜人多了去了,可怜人就要欺负别人,我才进门时见她可怜,处处让着她,她不知好歹。”柳玉莲恨恨得说。   “唉’四丫叹息。   外屋一个碗橱,一个高桌,四丫喜欢那个高桌,,看着和炕琴一样的料子,桌面是整块木头做的,二尺左右宽,四尺左右长。桌面四边刻着万字不断头,中间刻的松鹤延年的图案,四丫不懂也看出刻得这画好看,那仙鹤就像活的,桌子四条腿都做得老虎腿的样式,三四尺的高度。四丫琢磨着这个高桌能不能要过来。   清点锅碗瓢盆,四丫分到两双筷子两个碗两个三寸碟子,一个咸盐坛子和一个小油坛子。   老二屋里有两节半旧的柜,一对箱子是他媳妇在娘家带来的不包括在内。   老三屋里有两节旧箱子,一个三尺见方的炕桌,灶屋里锅灶倒是有,靠北墙还垒三节仓子,里面装满棒子粒。   老四屋里没家具,炕上铺个半截的炕席卷个铺盖卷。   粮食点完后四丫有点惊讶,高粱就差不多有九石,棒子粒有五石二斗,还有还有三石谷子,五斗小米,三斗黄米,两麻袋谷糠,这么多粮食,为啥不让自己吃饱   。东西清点完了合在一起重新分,老四和老五没成家家具就不给了,成亲时大伙拔钱再打新的,锅碗瓢盆也是这样算的,粮食在谁屋里吃就给谁。   粮食按人头分,家里八口人,土根算大人的一半,季香兰想说给三成,柳玉莲一眼看过来就没敢吱声。   四丫家分到二石的高粱,一石二斗的棒子粒,七斗谷子,五升小米,七升多黄米,她高高兴兴的一点点的背屋里稳稳的放到炕上,就等分完家具放进去。   分粮食老二家占了便宜,柳玉莲乐的嘴都合不上,他家土根能吃多少,况且分粮食零头都甩给他了。   季香兰说“凭啥你们要的多”,   柳玉莲当时就堵回去了,“凭啥,凭的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家土根是长孙,你要养了我也让你多拿。”   季兰香手指着柳玉莲嘴哆嗦的说不出话来,好大一会儿“哇”的一头撞向老大“你个挨千刀死不了的,我好好的儿子让你们给我弄没了,连一个望门守寡的泼妇也挤兑我,我不活了,你拿绳子勒死我,我和我儿子作伴去,我的儿子呀。”季兰香在老大身上又揉又搓,又捶又打,眼泪鼻涕抹了老大一身。   老大箍着她两胳膊半拖半抱的弄屋里去了“你个死老娘们,给我好好在屋呆着,不许乱跑。”   他们这一闹,也分不下去了“都回屋吧明儿接着分。”老大说完回屋了,   他对季兰香心存愧疚,先不说他比季兰香大上五六岁,又让她不能有孩子,所以对她事事忍让,季兰香进门时对几个弟弟也很爱护的,要不这样孩子也掉不了。   那是个成了型的男孩,从孩子掉了以后季兰香就一点点的变了,开始还想着养养要一个,几年下来都没怀上药倒是吃了不少,李二把脉说伤了身子不能有了。   她不信又去城里找了个老先生把脉,老先生说得委婉,说用药慢慢调养个十年八年兴许会有。自那开始她就一点一点的变了。   她抽大烟,由她,她要管家,也由她,她苛待弟媳,他仍由着她,只想让她的心里舒坦。季兰香坐在炕上头发蓬乱,眼皮红肿“桦林,你答应我件事”她慢慢的抬起头悠悠的开口。   “说吧啥事?”桦林说。   “我要柳玉莲肚子里的孩子。”   “啥?兰香,咱不能缺德,那是条命啊,你说别的,我都答应。”桦林惊骇。   “你放心,我不是要那孩子的命,我要那孩子,等柳玉莲生完就过房给我。”   “你真要?要不再等等,没准你能怀上。”   “我就要那孩子,你答应我。”季兰香脸色狰狞“我要那孩子,我让他给我叫妈,我要让柳玉莲看着自个孩子却不能叫妈。”   “咳,兰香,我们商量商量,你要喜欢我们外头抱一个去。”桦林企图劝说季兰香。   “不。我就要那孩子,你给我听好了,就要那孩子,也要叫敏之,你去和老二说,这是他欠我的,给我这个孩子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好吧,我试试 。”桦林举白旗,他永远赢不了季兰香。从看见她第一眼他就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乐乐呵呵过日子   成亲十来天就分了家,这是四丫没有想到的,她琢磨着怎么也要老四和老五娶了媳妇以后再分,现在分开了她总觉得在做梦,“三哥,真分啦?”“真分了,东西不都在这吗”老三笑着“你快拧我一把,使点劲,哎呦,是真的”。   晚上,四丫抱着粮食口袋坐炕上发呆,后来干脆烧一锅水哗哗的刷家什。   老三知道他高兴,先前没吱声,又看她居然烧了一锅水刷上家什才说话“这晚了,黑灯瞎火的睡吧,”   “哎”四丫光答应不上炕,“快睡吧,费灯油。”   听说费灯油四丫赶紧洗洗上炕了,止了灯。黑暗里四丫睁着大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三哥,你和我说说话,我总觉得不踏实,”   “睡吧,明个还要干活,有啥不踏实的,东西都在这,”老三把她圈在怀里不让她乱动,慢慢的睡了过去。   四丫盯着老三看了一会儿,忽然吐口气。她老姨家和老齐家有点亲戚,她随着叫三哥,洞房那天老三跟她说“我看见你穿着蓝花褂子,大辫子在腰上来回摆那样就稀罕的不得了,想快点把你娶回来。看见你穿着大红袄顶着盖头骑在驴上慢悠悠的走,我这心都跟着晃,满眼都是大红的你,一心盼你快点到家门口。”   四丫抿嘴儿乐羞赧的钻到老三怀里“三哥会和我好好过吧。”   “嗯,咱俩好好过,生十个八个孩子。”想起这个她推了推老三“三哥,二嫂是又怀上了吧?”   “我哪知道?夜了个二嫂说才知道,问这干啥?”老三让她推醒还有点不高兴“快睡吧,明个还有活。”   “我想着大嫂听说二嫂怀上有点不对劲,大嫂以前那孩子掉了的事你知道吧。”   “不知道,睡觉,他们的事你别搀和。”老三使劲的搂着四丫,大嫂掉了的孩子是二哥干的,他看见了,那天他喝的不太多,睡一会儿起来找水喝,看见二哥压着大嫂干那事,他不知怎么了没管,后来大哥回来了。   一直以来他都很内疚,所以大嫂干啥事他都不吱声,他觉得他们都亏欠了他。   “四丫,咱俩也要个孩子吧,”老三搂着四丫的手又紧了紧,多生几个,给大哥他们一个。”“啊,哦,好”一室和谐。   四丫对分家后的日子很满意,仓里有米,身上有衣,虽说缺的东西不少,慢慢的都会有不是吗?她对以后的日子充满憧憬。天天出来进去都乐乐呵呵的,这些日子还胖了些个。   这几天不知道为啥,老二非要和老五换屋子。正房多好啊,那厢房有啥好,没听说有钱不住东厢房,冬不暖夏不凉。   老二两口子打了好几天了,老二一直以来都挺听柳玉莲的话,这回是吃了秤砣了就要换。   柳玉莲骂一气哭一气,也没用,这阵子一边骂一边收拾老五那屋子“老四家的你说说齐松林想要干啥?”柳玉莲气的连名带姓的叫老二   “咳咳”四丫有点不好意思“我哪知道啊,二哥要换,必是有他的考量吧。”   “屁考量,放着好好的正房不住,住厢房,他就是吃错药了,缺了大德地。”柳玉莲的火气越来越大,把笤帚啪的扔在地上“老娘不干了,他愿意搬自个干”   “哎,二嫂,别生气,二哥许是怕你和大嫂住着对面屋老咭咭格格的不好,不是说相处容易同住难吗,远着还香嘞。”四丫赶紧拽住要暴走的柳玉莲“再说分开不比一起过,个人过个人的,自己住一房子还清净哪,你搬过去东厢房就整个是你的了,是不是?我还眼馋哪”   柳玉莲一转眼珠想想也是,老五就两间房,东厢房有老二家一间,等于自个拿一间半正房换了两间厢房,那整个东厢房就都是自个的了,这样挺好。   柳玉莲想通这个就高兴了,干活也有劲了,刷刷的把屋子打扫完,弄点白土子三间屋子都刷刷。把自己家的东西都搬出来该晒的晒,该刷的刷,倒是干的热火朝天。   “二哥他们搬过去了有十来天了吧,我看挺好,自个住一处,出门门一锁,省心。”四丫比量着给老三绞鞋样,说来她打成亲还没给老三做件像样的东西,今天找找东西打算给他做双鞋,做完就该收秋了,正好穿。   “嗯,搬出来好”老三说“山上蘑菇该下来了,你给自个做双上山穿的鞋,榛子也快,到时候让二嫂领你去,你脚上的鞋上不去山,大嫂会做,你问问她。”   “嗯,待会我去,家里有麻吗?”四丫问。   “你去问大嫂,我不知道,去年倒是种着。”   “哦,你几时去县城?”   “明个,你要买啥”老三拿着鞋样在自个脚上比量“我给你买点胭脂香粉回来?”   “不要,我想让你买块黑斜纹,给你做双千层底的布鞋,厚着点底,上秋穿。”   “嗯,行”老三靠在被垛上舒服的呼出口气,手里把玩着四丫一绺头发“哎,有媳妇就是好,以前穿鞋都是大姐和老妹做,往后就穿我媳妇做的鞋了。”说着搂过四丫叭的亲一口,跳下地出去了   “哎,这人真是”伸手要打,人已经出屋了。   四丫往外看一会儿又低头摆弄手里的东西,老齐家哥五个就老三和老五最像,也是长得最好的哥两个,容长脸,皮肤白,眼睛细长还是双眼皮,却是一样的身体不好,说是她婆婆就这样,胎里带来的。   她婆婆养完老五没几年就去了,还不到四十。那时候老大还没娶媳妇正相看着,春华为了照顾弟弟们就嫁给了一沟住着的老吴家大小子,包着齐家十来亩地,每年给点粮食,现在有两丫头,两小子,大丫头十来岁了,她妈上地,她在家带着三个小的做做饭。   秋华看姐姐没往外嫁,也没出去,嫁给了李家老三,种的也是老齐家的地,他种的少,老大也没要他的粮食,家里两个小子,大的六岁,小的三岁,成天儿的长到舅舅家。   四丫去找季兰香时那两个小子一个地下一个炕上,四丫不待见这两个孩子,她觉得这两个孩子心眼太多,爱骂人。   炕上铺着布,季兰香好像要铰衣裳,“大嫂铰衣裳啊?”四丫弯腰看看   “嗯,快上秋了,给你大哥做个夹袄。”季兰香拿着剪子沿着画好的线卡卡铰完了才抬头“找我有事?”   四丫低头看着季兰香铰衣服“大嫂铰的可真好,我可铰不了这样,”四丫抬起头“我想给三哥做双鞋,没有麻,三哥说去年咱家种着,我来要点,还有布ge bai,也给我一块吧,等我打了再还你。”   “麻呀,有,去年扒些个,春华拿走一把,还剩下不少哪,我给你拿去,布ge bai也有,不用还,你才来,哪有破烂布打呀”说着要下地   “不忙大嫂”四丫赶紧拦着“我还有事哪,”   “还有啥事”季兰香把铰好的衣服片子慢慢叠好,拿布条捆在一起找块布包起来放炕琴上。   “三哥说蘑菇快下来了,我的鞋上不去山,让我做一双上山穿,我不知道做啥样的,来问问大嫂。”   “哦,好做,我告诉你,”(题外话,以前人为了省底子上山穿的鞋比平时家穿的底子厚一些,纳地的时候在要做鞋底那面麻绳打上疙瘩,这样鞋底子就有许多小丁,上山起到防滑的作用,结实耐用,一般上山都做,鞋帮稍高一些,穿着跟脚)季兰香一说四丫就会了,又说会话拿着麻回屋了。   赶在蘑菇下来的时候四丫已经给自己做了双鞋,跟着柳玉莲跑了两天找着点门道,到采榛子的时候她家门口搭的架子上挂满了成串的榛蘑,房檐底下也挂了好多。等年底男人们赶驮子走的时候带上,县城能卖个好价钱,想着这些都能换成钱,四丫做梦都能笑醒。   四丫身体好,肯下力,天天跟着柳玉莲往山上跑,采的榛子不比柳玉莲少多少,柳玉莲看的直咋舌“老三媳妇你可真行。”   “呵呵,哪有二嫂能干。”四丫笑呵呵的看着墙边山一样高的麻袋   “捂几天好打”   “哦”四丫还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家的榛子,这些可以卖好多钱吧。采榛子接近尾声,四丫也不天天往山上跑了,坐板凳上拿棍子砸麻袋里的榛子,砸完了用簸箕bo(三声,没找到合适字)出来,然后用水洗干净,晾干。   说得简单其实干起来很费功夫,四丫采的多,老四和老五有时候会帮忙,老三有空也干点,还是干了五六天等洗干净晾上后四丫实实在在的睡了个懒觉,采榛子是又苦又累的活计,平榛还好,毛榛外皮都是细细透明的小针,直接扎到皮肤里,还没法挑刺,手上有老茧的人就好多了,女人采榛子手扎的肿了的大有人在。四丫疼的晚上都睡不好觉,这活干完了,才要好。   作者有话要说:   ☆、邻人丟斧   四丫找了一天的黍子,吃过晚饭刚躺一会儿“杀千刀不死的贼种,偷到老娘头上来了”柳玉莲高亢的嗓音传了过来“别让我抓住,爪子剁了你的。”   “二嫂,丢啥了?”四丫提着鞋问。   “老四媳妇你看看,榛子丢了,不知道哪个贼种干的好事。”柳玉莲气的鼓鼓的“这两天我就觉着榛子不对劲,又看不出少多少,今早我偷偷的撒些灰在这上,你看看。”   老二家的的榛子摊开晒了东厢窗跟下有一铺炕的地方,二指厚的一层,地下铺的麻袋。   “你看这边的脚印,还有这边的色和那边都不一样。”   四丫顺着柳玉莲手看过去,靠正房那边果然是有人动过了,地下几个小小的脚印,没动过的地方有一小层灰色,那边明显没有。   “你看这脚印,准是大娘们儿干的,咱们谁脚印这么小?”   “二嫂你小点声,没准是孩子,谁家孩子来拿的也说不准。”四丫斟酌着说“再说你也没抓住不是。”   “能是谁家孩子?白天就她一人在家大门都关着,想干啥都方便。”柳玉莲越说越大声,就要去找季兰香“别拦着,我撕烂她那贱嘴,我让她馋。”柳玉莲认定是季兰香偷了她的榛子“你也看看你的去。”‘   四丫转过去看自己的发现没人动过,她是平摊后又用棍子划出垄沟的样子,动过一眼就看出来。   “没少”一样的东西就动了我的欺负人是吧,今天我就让你看看偷人的下场。”柳玉莲抄着胳膊就进了正房   “二嫂,你消消气,慢点走。”四丫扯着脖子在后头嚷嚷,希望有人听见过来看看,八月的天气还很热,吃过饭的人都在外头乘凉,四丫知道这会儿碾子跟前有人,碾子离着院子就二十来步。   四丫边喊边追柳玉莲“二嫂你消消气,别动手”。   这会儿柳玉莲已经窜进了屋“臭不要脸的你个,偷我榛子,哪个牙想吃我帮你拔去。”柳玉莲伸手就够坐在炕上的季兰香,“你给我下来 ”,一把抓住大脖领把人拽到了炕边,季兰香没提防她会突然动手   “你咋就说我偷你榛子,你有证据?你抓住我胳膊啦?”季兰香用手抓着那只揪着自己脖领的手,   “就是你,除了你就没别人,脚印是你的,你承不承认都是你,我打死你让你偷。”柳玉莲把季兰香拽下炕抡胳膊就打,季兰香也不能让她白打,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撕吧起来   “别打了,你们快别打了。快松手啊,二嫂你松手,大嫂你也松手。”四丫急的直跺脚两人谁也不听她的,一转身跑出去喊人了   “快来人呀,打死人啦”这嗓子管用了,一会儿工夫呼啦啦跑来一帮人   “哪打人了”“里屋,在我大嫂那屋,快,快点”人呼啦一下都挤到正屋去了,待把两人分开看时,季兰香一开始就失去了先机,挨了柳玉莲好几巴掌,嘴角也破了,鼻子还在流血,头发也拽下来一绺子。   柳玉莲没啥事,就是胳膊被挠了几条子“不要脸的小老婆,偷我东西,呸,看我打不死你。’”柳玉莲仍然愤愤不已被人拉拉扯扯的拽到了外面。   四丫打来一盆水让季兰香洗洗脸,又帮她梳了头发“大嫂,我知道不是你。”四丫说,直觉告诉她季兰香不是那样人,就在那天因为说孩子的事请以后,四丫觉得季兰香和平时看到的不一样,为什么又想不透。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当当砸门,四丫赶紧去开门“秋华呀,这么早”四丫侧身把秋华让进来,“有事?”   “可别说了,我得找大嫂赔不是去”秋华一边说一边往里走,怀里抱着升。“缺德地孩子,姥姥家白疼,都是白眼狼“大嫂啊,我对不住你。”   “这一大早的咋的啦?”老大撩帘走了出来“上屋吧,你大嫂才起。”   “大哥我对不住大嫂,”秋华抱着升进了屋。“大嫂,你没事吧,都赖我,天天让你看孩子,害你挨了打,我看看,我二嫂下手咋这狠?瞅瞅,都青了。”昨晚挨打的地方都青了,季兰香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个眼角是紫的嘴也肿了,惨不忍睹。   “大嫂,这事不怨你,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吧,”秋华看着这脸又羞又恼又心疼。“都是铁蛋和石头那两个兔崽子,你看看,昨晚你们打完仗我婆婆给我端过去的,说他们两个这几天就往家拿榛子,一天拿点一天拿点,让我婆婆攒着。昨晚你们打仗,我婆婆听了才知道在咱家拿的,让我端过来说清楚,大嫂都是我没管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没事,他们才多大 ,不懂事呐,你别往心里去。”季兰香脸上没啥表情,“大嫂,我去找二嫂说清楚,这事不是你干的。”说完又风风火火的端着升去了东厢房。   齐桦林进屋伸手搂住季兰香“你受委屈了,我让老二媳妇给你赔不是。”季兰香红了眼圈“你知道就好。”   吃饭的时候,老大把老二叫出来不知说的啥。老二回屋不知道咋说的柳玉莲,开始还听到柳玉莲争辩的声音,后来就没了动静,过很久才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土根的哭声,然后是很大的关门声,再就是柳玉莲的嚎啕大哭充斥了整个院子。   黍子还没找完,老三和老四前些日子赶驮子走了,算算也快回来了。老大带着老二去压场院,四丫和老五一起找黍子,柳玉莲没来,四丫觉得今天特别长。   晚上柳玉莲鼻青脸肿的去给季兰香赔礼,话说的光棍大致就是我打人我不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她一般见识,老二也打她了。季兰香撇撇嘴,活该挨打,这事没完。   黍子找完头遍,再找一遍,捆好的黍头一个个的摆在压的溜光的场院边上摆了一圈,太阳好的时候散开摊平晒着。男人们忙着晒黍子拔黍秸,女人开始找谷穗,老五也在女人之列。   四丫抬头看了一眼长长的垄条,唉,谷子四五天才能找完吧。找完谷子也该扒棒子了,翻地。山里来冻早,这些活要在上冻之前忙完。   四丫缓过神的时候已经上冻了,忙了这两个来月,看着自家小山一样的棒子,灶屋里两个仓子里满满的谷子,黍子还有黄豆绿豆小豆芝麻荞麦,四丫觉得很圆满,还有更圆满的:她怀上了,快两个月了。明年五月份的月子,阴历四月份,正是好时候。   知道四丫怀上了,老三高兴坏了,还特意从县城给她扯回来二尺半小花布,说是做小被子。   让柳玉莲笑了还几天,说他可有当爹样。这几天家里的男人们都在砍树准备烧炭预备过冬的东西。老五平时不出门,没事就砍柴,墙外垛着的柴足够几家烧一冬的。男人们勤快,没事把柴都剁的尺半长,山似的一堆,烧的时候方便,山里人家看柴堆就知道这家人勤快不勤快,有的要做亲的家也会偷偷看人家的柴堆的大小,来评判这家人能不能过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不定时更新,敬请期待 ☆、过大年热热闹闹,得双子各怀心事   秋天的时候,老三专门套车买了一趟缸,拉回来两只二缸一口大缸,两个小缸腿,又用骡子驮回十只坛子六个大的四个小的,四丫说大的腌菜,小的装油装盐。   四丫他们在上冻之前把园子里的嫩豆角,茄包子,小辣椒,青柿子都摘了回来,刨了些个地环和鬼子姜都腌成咸菜,三家分了。   北方的冬天漫长寒冷,就靠咸菜酸菜和大白菜土豆过冬。立秋后家家也都晒点干菜,比鲜菜好储存。   菜畦里的芹菜连根挖下来,找了个破筐收拾好了把芹菜栽进去,放炕头上可以长出来,过年能炒一盘。又弄个瓦盆栽了一盆葱。看着四丫挺忙里忙外的,老三说四丫就像一只仓鼠,一点点的搬吃食,四丫说谁家不这样,都是仓老鼠?   老吴家早早的开了局,做了聚家子,招人在家耍钱,谁赢了他抽钱。这一冬天下来也是笔不小的收入。男人们也去上山打狍子,掏獾子,下套子。老四天天往山上跑看兔子套,也套了十来只兔子。   进了腊月,农村就有过年的气氛,扫房,蒸豆包杀猪,烧肉炸丸子,这种气氛一直持续到过年进入高潮,过完二月二年就算过完了。   这是四丫嫁过来的第一个新年,充满了期待。柳玉莲找她商量淘米蒸豆包的事,四丫在老姨家只是打下手,让她干心里还真是没底。“要不二嫂你先蒸,蒸完我再蒸,我先看,没做过我这心里没底”四丫斟酌着说。   蒸豆包,从淘米,推碾子到包包上锅蒸都不是一个人的活,而且几斤黄米兑几斤糜子也是有数的,这些四丫都不懂。   “那我先,你看看,我蒸出来你心里也就有底了。”头天说好了,第二天四丫老姨来了,说给她蒸豆包来了,四丫高兴坏了,刚打瞌睡就递过来个枕头。   老姨的帮忙让四丫松口气,山里人热情,谁家蒸豆包赶上了都让尝几个,四丫家就尝出去一锅有余。   “老姨你住几天再走,快杀猪了,你等两天。”农村杀猪是大事,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要叫过来吃上一顿杀猪饭。齐家沟人口少,谁家杀猪都要请一条沟的人来吃,杀猪那天白肉管够,小米干饭尽量吃,一般家里猪个小的都不敢先杀。   齐家男人商量着杀猪,年年都是齐家先杀,年年都杀两头猪。   请一条沟的人吃饭加上送亲戚的半扇猪肉就没了,就是这样他们还是年年先杀猪。   杀猪那天比过年还热闹,一早院子里就站满了人,四丫有点傻,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几个五大憨粗的汉子进猪圈抓猪,猪凄惨的嗥叫,被抓住的猪捆了个四蹄攒扣,一根粗木棍子从四个蹄子中间穿过去,两个人抬出来放在院子里准备好的大案子上侧躺着,杀猪的过来拿着明晃晃的尖刀一刀捅在猪脖子上,猪使劲挣扎嗥叫,刀子抽出一股血就窜了出来,地下放一个大木盆接猪血。好手是一刀毙命,生手有的杀完了烫毛解开绳子也有跑了的。院子里临时搭的大灶,架上大劈柴柈子,把猪抬过来放到滚烫的开水里褪毛,这边一条白花花的白条猪出来,那边的第二头猪也杀好了,来四个人一人拎着一条猪腿把猪拎到外面案子上开膛破肚。一边一个人拉着猪腿,从两条前腿中间一刀用力的划开,白花花的肚皮列向两旁······   杀猪那天大厨做饭,都是家常菜,一斤半左右的白肉方子大锅煮熟切片装盘,大蒜砸碎倒上醋浇到上面,拆骨肉装盘。水油剁碎加蒜末猪血荞麦面灌肠,煮熟的猪肝切片装盘旁边放一碗放了醋的蒜泥,酸菜猪血白肉粉条炖成的杀猪菜装盆里端上,白菜心拌粉条,杏板,菜不多实惠。大盆的小米饭端上来,米汤在桶里,谁吃谁盛。   三间正房开了四桌坐的是上了岁数有点头面的人物,六间厢房里开了八桌,做不开就站着,孩子大人说话打闹出来进去划拳喝酒,热闹了一整天。   猪杀完烙作,炸丸子,烧红肉,炸豆泡,炸果子忙完了年也来了。   腊月二十三摆了糖瓜祭灶,送灶王爷升天祈祷上天言好事下地保平安。   腊月二十九,老五写了对联领着土根到处贴,鸡窝还贴了个金鸡报晓,猪圈贴了个肥猪拱门,门口的杨树上贴了个出门见喜,又糊了两个大个灯笼挂大门口。   年三十,季兰香蒸了馒头带着柳玉莲和四丫摆贡,男人们给祖宗磕头絮叨这一年的事,老大说今年没啥事,老三娶媳妇了,求祖宗保佑两口子好好过日子   。老二说他老婆要生了,求祖宗保佑养个闺女。   老三说他娶媳妇了,他媳妇有了身子,让老娘保佑他媳妇顺利生子。   老四说我没事。   老五说我想娘了。   吃完年夜饭哥五个坐炕上推牌九,季兰香也压几把,四丫笑呵呵的看着,柳玉莲带土根回去睡了。   民国二十六年,农历丁丑年(牛年),也是1937年,是中国人民充满耻辱悲伤的一年,奋起反抗的一年,这一年四丫二十四岁了。   大年初一,四丫刚起来小土根就来了“好三叔,好三婶”小手抱拳做了个揖,然后跪下又磕了个头。   “哎呀快起来,看我们土根今天可真俊,这个给你买糖吃。”四丫抱过土根给了她几个大钱儿,走我们给你大娘拜年去”。   昨晚四丫熬不过先睡了,老三都没睡。在老大屋里又见老二两口子一起都拜了,季兰香和柳玉莲一人给了一个荷包,四丫捏捏是季兰香给的是大洋,柳玉莲是块碎银子。   早早的煮了饺子吃,老三带四丫出去拜年,转了一圈回来手里多了一把大钱儿,四丫笑眯眯,她是新媳妇呐。   正月初九,一大早柳玉莲一手撑着腰一手抱着肚子来回溜达,刘婶子是前沟的接生婆,老四才接过来的,在老大屋里喝水吃瓜子。   四丫挺着比较小的肚子忙着烧水。柳玉莲的肚子比别人大了一倍,李二把脉说是双棒,老二有点着急。   老大齐桦林在屋里踱步,他已经把话说给老二了,那两口子也不知道咋想的。佛祖保佑柳玉莲顺利生下孩子。   季兰香看着老大来回踱步直皱眉:“别转了,转的我眼花。”老大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来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听梆梆的剁柴声。   柳玉莲身体好,平时又不闲着,加上是二胎,虽然是对双棒,也没折腾多大会儿。顺利的养了两个小子。   刘婶子抱着孩子“啧啧,快看看,挺好俩小子,知道疼人,没折腾他妈。”她把孩子放柳玉莲跟前,“看看吧多好啊!”   柳玉莲有点发愁,仨小子说媳妇盖房子这得多少钱啊。   老二给刘婶子扒了几个煮好的鸡蛋,又给柳玉莲扒了个一点点的掰着喂给她吃了,又盛了一大碗的小米粥,和点芝麻盐让她吃了。   刘婶子吃完鸡蛋又拿了喜钱,高高兴兴的走了。   孩子满月后柳玉莲和老二商量:“把老三过房给大哥吧,大哥没孩子,老了以后连一个摔盆打幡的人都没有,多可怜。”   “你说啥?”老二惊愕,   “咳咳,我说把老三过房给大哥他们,大嫂不是不能生吗,你看呀,大嫂挺喜欢孩子的,看石头哥两个就知道。再说孩子就在跟前,有大嫂管着咱们也少操一份心。”柳玉莲怕老二不答应,尽量说好话。   老二这几天就在寻思找个啥理由让她把孩子给老大一个,听她这样说很意外,又怕是她知道大哥要孩子故意试探他,就板着脸说:“这行吗?不知道大哥有没有抱孩子的打算,得先问问大嫂管不管看孩子,要是大哥想要,大嫂因为之前的事不想要咱家孩子咋办、”   “为啥不要咱家的,别人家的是姓齐的种吗?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那外边抱来的孩子能养熟?”   “是这个理,那我先去大哥那通个气,看看他啥意思。”“去吧去吧,快去快回。”柳玉莲撵他出去。   老二去了老大那里,说了柳玉莲的意思,季兰香哼的一声“她倒打得好算盘”老二涨红了脸没说话。   “抱过来吧,我头前儿都说要了,不会坐回去的。”季兰香不阴不阳的说,老二回去和柳玉莲说了。   老二走了老大问季兰香:“不是你说要的?怎么送来了又不痛快?”   季兰香哼的一声,没言声。算计和被算计是两回事,心情自然不同,季兰香算计老二家孩子怀着一股恨意,可是让柳玉莲算计她就不高兴了。还有一句话:上赶着的不是买卖。   不管愿意不愿意阴历二月十九这天,柳玉莲把孩子抱了过来,季兰英接过孩子:“这孩子以后就是我季兰英的儿子,叫你们叔叔婶子你们愿意?”   柳玉莲当然不愿意,可是这是自个选的“嫂子说哪的话,我儿子就是你儿子,你儿子就是我儿子,大嫂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不是,我儿子就是我儿子,你儿子就是你儿子,你要不愿意就抱回去。”季兰香硬梆梆的把柳玉莲撅了回去。   “嫂子看你说的,我哪不愿意了,这一个院子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叫妈又死不了,不叫就不叫。”柳玉莲有点恼,白送个孩子还要受气,哪说理去?   “哼,”季兰香低头逗孩子,那孩子正睁眼往上看,四十天的孩子能怎样,可季兰香就是觉得这孩子就是对她笑。“你奶水好不”   “挺好的,往后我天天来奶他。”柳玉莲赶紧说。   “嗯,这样挺好,多吃些日子孩子好养活。我们叫啥名哪,嗯,叫敏之好不好?齐敏之,我们叫齐敏之”季兰香逗弄着孩子再不和柳玉莲说话,这名字是老五给季兰香的儿子起的名。   柳玉莲不知道“这名字好,我回去告诉老二去,咱小三也有名了。”柳玉莲掀帘子走了,季兰香眯着眼看一会儿嘴角勾起个似有若无的笑:“你儿子,哼,我就让你看看到底是谁儿子。”说的咬牙切齿   作者有话要说:  网友说过年写的不热闹,嗯,重新改过,等于两章合一了 ☆、乔四丫喜得千金   山里上冻早化冻晚,山外绿意盎然的时候,山上的映山红开的正热闹,远远看过去大片的白色杏花中间铺着大片的红,衬着黑峻的山峰,俨然是一副水墨画。   四丫分了四只母鸡,开春有一只抱窝了,四丫换了二十个种蛋装上,孵出十六只小鸡,老母鸡正领着在地上刨食儿。   四丫给鸡槽子里加了点水就慢悠悠的拿个小麻袋出门了,路过猪圈扒头看看,小花猪看见她哼哼的跑过来。   顺着河塘慢慢的找些别人落下的,采回来焯了晒干,冬天包菜包吃。“没卖的还没吃的吗”四丫这样想着,“猴腿和野鸡膀子刚刚钻出土的狗狗最好,烫了腌上炒着吃很香”   人们都上山了,河塘少有人采,一会儿工夫小麻袋就满了。   老四下山的时候就看见四丫背着个口袋往家走,远远看着就像个球在滚动,他紧走几步接了过来“三嫂,我三哥不是说不让你上山吗?咋还来?”老四背着自己那大口袋,手里拎着四丫的小口袋,   “呵呵,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没上山,顺着河塘找点,包顿菜包,你没少采啊。”   “嗯,我跑的远。”老四人高马大拿两个袋子玩似的走在前头,一会儿就把四丫抛得远远的。   四丫慢慢的走在后头,心里直嘀咕,一样的父母生的,为啥人家就长得那么壮实?齐家哥五个老大老二老四都是人高马大的,老三和老五不仅身高不行体质也不行,长得也是不一样,那哥仨一样的浓眉大眼,古铜色的皮肤,这哥两怎么晒都不黑,还长眉细眼的,和他们三个比根本不像一家人。要是春华和秋华在的话倒是还能看出这是一家人。   春华皮肤白皙长眉毛大眼睛,身材高挑,综合了父母所有的优点。秋华和春华很像,就是黑点。   四丫到家的时候,老四把菜放她门口了。老四和老五作伴住在正房西屋,跟着也就在老大屋里吃,给点粮食,挣钱让季兰香攒着。这些日子找媒人给说亲哪。   晚上老三回来了,他这次去的时间长,想着在四丫生之前多干点,这样四丫生了以后就能在家多呆些日子,就是自家兄弟也不好多占便宜。   四丫蒸了菜包,新鲜的野菜焯水洗净剁碎了,过年杀了两口大猪没卖,都分了,除了过年吃的,剩下的四丫全腌成腊肉了,切块肥膘剁碎了炼成油,加调料,放很多的葱末进去,最后把剁好的菜馅放进去炒香就好了。过年的时候买了五斤白面,初一十五吃了两顿饺子剩下点,舀了一小瓢掺了一半的荞麦面进去,热水烫面,包出来上锅蒸,烧几个干辣椒,剁碎了揉点干香菜进去,少倒上点酱汤滴几滴香油,拌好,吃的时候再蘸点醋,用老三的话说:吃了忘生日。   吃过饭老三去了老大屋里说话“我这次出去看见赤峰的驼队过来了,还看见翟毅大哥,他说这两年不太平,够吃就别往外跑了。”   “嗯,这次过来的驼队多少人?”老大问。   “八沟客栈掌柜的说有二十四人,二十八匹骆驼,他们后天走”。   “这支人不少啊?。”   “听说去年腊月他们在老爷岭折了两个镖师,伤了五六个人,丢了五驼货,赔大了,今年两家合着过来的。”   “听说老爷岭的马贼厉害着呐,马骑的跟飞似得,追不上啊,官府也管不了,破财免灾吧。翟毅大哥啥样了,从京城回来我还没见过他哪。”   “他挺好,还问大哥来着,听说大嫂抱了敏之还说把他家老丫头给他做媳妇哪,呵呵。”“孩子多大了?”老大有点动心。   “一生日多了,属鼠的,比敏之大一岁”老三说。   “好”老大一拍大腿“女大一抱金鸡找个日子下去一趟,看看那丫头,定下来。”季兰香抱着小敏之手指点着他说:“敏之有媳妇了,乐不乐意?乐意就乐一个,哎呦哎呦乐了。”哈哈哈哈一屋人都乐了。   五月二十一 ,阴历四月二十一,小满,天气晴好,折腾一天的四丫有气无力的躺在草铺上,   季兰香端着个羊皮碗拿个木头勺子喂四丫吃粥“大嫂,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柳玉莲你把她扶起来”季兰香很强势,她这样子再拖下去对大人孩子都不好。柳玉莲扶起四丫让她靠自个身上,季兰香一勺一勺的往她嘴里填,四丫来不及尝就咽下去了,一会儿功夫,一碗粥见了底,柳玉莲让四丫慢慢躺下。   四丫觉得力气一点点在恢复。掌灯时分,四丫添了一个七斤重的丫头,老三说今个小满,就叫小满好了。   刘婶子说:“会养儿先养女,会做鞋先做底。”   老三说:“不管丫头小子,来了都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男儿自当保家卫国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八月京津两地相继失陷,九月的惠州城一片萧杀。   四丫坐在炕上哄孩子睡觉,豆大的灯光忽明忽暗的摇曳着,“老三和老四走了七天了,算日子前天就该回来了,李二他爹说日本人杀人狠着哪,怀抱的孩子都不放过,比八国联军还厉害,见人就杀。又说梁后的谁谁谁家哥两个进城卖米都让小鬼子抓走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想着想着四丫就坐不住了,把孩子放炕上,下地穿鞋就去了院里,老大屋里亮着灯,四丫站窗户外喊一声:“大嫂,睡了吗?”   “还没,有事啊他三婶。”   “我想问问大哥,老三都走了六七天了还没回来,我不放心。’   “进屋说”季兰香叫她。   “不了,小满自个在屋不放心,大嫂你说他们哥两咋还不回?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落停。”   “没事,有事该有信儿过来了,兴隆商号的掌柜来过咱家,有事会打发人过来,放心吧,最晚明个他们也该回来了。”老大出来和四丫说。   “这是咋啦,有啥事呀?”老二也出来了   “这趟老三他们回来的有点晚,不知道啥事耽搁了。”老大说   “是啊,我也着急,外面兵荒马乱的,别出啥事。”   “能出啥事?呸呸呸,臭嘴竟说胡话,老三和老五吉人自有天相。”柳玉莲骂老二回过头来哄四丫“他三婶你别听你二哥胡说,他们不会有事,明个就回来”   “哥开门,我们回来了。”外面是老四的大嗓门。   “哎呀,你们可回来了,真是要急死人了,再不回来就该进城找你们了。”   “ 大哥快来帮我把这个篓子搬下来,慢点,轻点,二哥你也来。”老四招呼着搬一个大圆篓子上面盖的严严实实的草。   “这里是啥东西?”老大问他,“把大门关上,先抬我屋里去。”老四说,“进屋再说”   仨人把篓子抬进去一点点的扒开里面的草,闻着一大股血腥味,里头半坐着个人,面白如纸。老四把人扶出来坐炕上。“二嫂你舀点水来,三嫂你给我们做点饭,我和三哥都一天没吃饭了,烧西屋炕啊,老五,你去把李二哥找来,让他把家伙什儿都带来他就知道了,小心点,别让别人知道。”   四丫和柳玉莲出去了,老四把那人的褂子慢慢的解开,脱了下来,那褂子全是湿的,“你咋样,还能行不?”   “还行。”那人说话声音低沉沙哑“有烧酒吗?”   老大说“有,我给你拿去。”一会儿的功夫老大拿来一卷子白布,一瓶烧酒,还有一包药。“这是止血药,你大嫂头破那会儿剩的。”   那人转过身把后背让给了老四,老大这才看清,那人左后肩上包扎着的布条都让血浸透了。老大把烧酒倒碗里递给那人,那人接过喝一口气都喝了。   他们从城里走的时候兴隆商号的老掌柜给了几片参片,又让带点酒,说忍不住了就喝几口,这人一路上就靠着酒支撑着。也多亏带了酒,出城的时候洒在篓子里才没让鬼子闻出血味。   老五带着李二过来了,李二把一个包放炕上,洗了手问”咋伤的?”   “枪伤”老四说。   李二再没说话,把那人身上包着的布条一圈圈拿下来,手指头摁了摁,把烧酒浇到口子上,老大把白布条子卷一个卷,递到那人嘴边,那人说“谢了”张嘴咬住。   “大哥端灯”,   “没有药,你忍着点”李二打开小包,一整套的外科手术工具,据说是他祖上传下来的。   别看李二平时黏黏糊糊的,这取子弹还真是利落,手起刀落一会儿功夫就把一个子弹头剔了出来,血顺着肩头流了下来,老四拿布一点点沾血,李二穿针引线的缝上,把止血药撒上去包扎   “打在了骨头上,没有碎的,你运气挺好,再往下一点就险了。”李二一边说一边麻利的包着“晚上会高烧,疼的厉害了就吃一点大烟,不能多吃,不能沾水,我拿过来的药让老五熬上了,一会儿喝了。”   那人说:“嗯,谢谢了。”   老大看着那人:真是个汉子,愣是没吭过一声。   “□子的小鬼子再往下点这条命就交代了。”那人脸色苍白的斜靠在墙上带着笑说“多亏了齐家兄弟,还有这位大哥手艺可真好”   李二笑笑说:“我第一回给人取子弹。”   那人一愣随即哈哈的笑了起来,“别笑了,省点力气吧,你晚上会高烧多喝些水,我回了有事叫我,明天我过来。”   老五送李二出去。这边四丫的饭也好了,搬着个炕桌进来放炕上把饭也端了进来。吃饭的功夫四丫找了套铺盖出来,放在炕头。   “今晚我搬过来住,三嫂你不用忙了,我自个来,你去睡不用过来了。”老四让四丫回去,四丫看看那人就回屋了。   自那人住进西屋,四丫就没去过,都是做好饭老三或着老四端过去。   那几天就听老三念叨发烧了,退了,又烧了,给做点啥吃的话。李二天天来换药,那人身体好,三天就起来了,四丫还杀了一只正下蛋的母鸡给那人熬了鸡汤。   家里的男人们经常过来听那人说外头的事,四丫有时候听一耳朵,什么抗日啊,锄奸啊,爱国啊的,她不懂,就觉得这是个做大事的人。四丫刻意的回避,那人也不去东屋,一直到那人走四丫也没见着。   十月中旬,家里的活计也到了尾声,这些天老四疯了似的干活,晚上天天和那人嘀咕到半夜。这天早晨老四没出来,老三去叫人的时候炕上就一张字条,老五看了说:“我四哥和那人走了,说是抗日去了”。字条后面有一句话字迹钢劲有力,老五念了出来:“好男儿自当保家卫国。”   那人是啥人老三没说,四丫也不问,家里人就像是统一了口径一样,没人提也没人问。只有老五失落了好久,想起来就说:四哥为啥不带上我?   作者有话要说:   ☆、鬼子兵强买黑妹 乔柏林护马受伤   吃过晚饭哥儿几个坐炕上说话“入了冬,一天比一天冷,惠州城的鬼子检查也一天比一天严,”老大说“我想着再走一趟就不去了,城里不太平,少去的好。”   “不去就不去吧,老四不在家,老三身子不好,土根他娘这几天身上也不好,大哥一个人也不放心。”   “嗯,不去也行,少挣点就少挣点。这趟我和大哥去。”老三说   “那行,就这么定了,明个老三我俩去,老五你去各家看看有卖山货的就让他们拿过来,跟他们说年前就这一趟了,捎带的东西都记上,后个走。唉,也不知老四跑哪去了?真愁得慌。”   许是年前就走这一趟的缘故,收上来的山货比以往多出一倍不止。   老大犯愁了,两骡子驼不走,剩下放家里就要开春送出去,压着本钱不说还掉称,老二说要不用黑妹吧。   黑妹是家里的一匹母马,齐家老祖宗从山东逃出来那会儿带着的马的后代,家里那两个骡子就是她的孩子,平时祖宗似是供着,除了农忙都不用她,想着再配个驹子来着,养的膘肥体壮,黑黝黝的鬃毛漂亮的。   老大舍不得。“就走一趟,让她驼轻的,重的让骡子驼。”老二一句话就定了。   今天要走,老三比平时早起一会儿,四丫问他:“你这几天不大好,让二哥去吧。”   “我去,年前就这一趟了,我给你和小满扯块布,一人做身衣裳,这回去可能要多耽搁几天,东西多还要买年货。”老三扳着四丫肩膀“你和闺女在家等着,我给你们买好吃的回来。”   老三他们在半个月后回来了,只不过老三是抬回来的,黑妹没回来。   老大拴好骡子耷拉着脑袋去了西厢房,老三躺在炕头,四丫坐在炕沿边抱着小满哭,小满手里抓着块花布,那是老三带回来的。   “别哭,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老三扯了扯四丫的衣襟,四丫转过来看着他,瘦的脱了像的脸哪还有往日的白皙光润,干瘪的面皮紧紧的贴在脸上就像抹了一层灰,眼睛陷了进去倒是像大了些个。   “你说咋回事?黑妹儿咋没回来?你咋成这样了”老三苦笑一下。老大说:“弟妹,是我没看好老三,你骂我吧。这事我慢慢说。   那天他们进了城天快黑了,两人在兴隆商号给伙计住的屋子里歇了一宿,第二天把货点清楚,老大说年前就不来了,兵荒马乱的,过年再说。   老掌柜说不来就不来吧,现在啥都不好干,日本人也开了商号。老大把单子给老掌柜,让他们把货备齐了,没有的让伙计出去找找,他要出去转转,给季兰香买个簪子,老三说你去吧,我看着他们拿货。   老大走不久来了一队日本兵还带着个翻译,他们走到马棚指着黑妹叽里呱啦一顿,那翻译说那小日本看中了这匹马,征用了,给一块大洋,就有小鬼子去牵黑妹。   老三一听这样哪行啊,就拦着,拦着就挨了打。   伙计说小鬼子拿枪托一下一下的打胸脯,老三就是不撒手,后来他们都过来把老三打死过去,牵着马走了。   老大回来时老三被商号的活计抬到医馆里了,老先生说伤了肺腑,肋条断了两根,以后好了会落下病根,不能干重活。   老三在医馆里躺了七天才敢下地,下了地就要回来,老先生说不要命就走吧,又养了七天才让走,走的时候老先生给开了不少的药,没收他们房钱,只说以后再送药价钱少算点。   他们离开的时候借了商号一个车,套上骡子,买了一套铺盖铺在车上。老掌柜的拿出一块现大洋出来,说是那天小鬼子给的,老大不要老掌柜说不要黑妹也回不来了,老大就收了,紧紧攥在手里攥出了汗。   齐家沟在莲花乡最里边,离莲花乡五十多里的路程,从乡里到齐家沟有四十里可以走马车,剩下的路就是山路,只能走马,车是上不去的。老大走到离齐家沟最近的村子,找个亲戚家把板车寄存起来,又找了两个大小伙子帮忙抬人这才到了家。   四丫哭着埋怨老三,马牵走就牵走吧,拼命有啥用?人好好的比啥都强。老三苦笑:黑妹是齐家人的命根子,养了这么多年早就当家里人看待了,四丫还不懂。   老二和柳玉莲说:“还想着再配个驹子,这下完了,你说日本人抢马干啥?”   “抢马骑呗干啥。”柳玉莲白了他一眼“我还想着等黑妹儿再下个驹子给土根留着,这下好马都没了,咋想让黑妹儿去城里了哪,不是一直都不使唤黑妹儿吗?”   “唉,我看货多让去的,我要知道这样打死我我也不让去呀”老二悔的肠子都青了。   季兰香问老大:“还能找回来不?”   “不能,小鬼子拿走的还能要回来?”老大点了一袋烟抽了一口“你没事到老三屋里坐坐,老三的伤好了也不能干活了,先生说了会落下病根,他身子本来就不好,唉,这回更难了,我咋跟老人交代呀?”   一时间家里愁云笼罩。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二更到 ☆、栽瓜种豆话家常   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   春种夏长秋收冬藏四时变换皆有规律,千百年来人们就是依照着自然规律的变化而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山里人就是你有天大的事第二天依旧要干活,吃饭。就是天塌下来,他也就只吃惊一会儿:天咋塌了?没砸着?哦,有人顶着。继续吃饭睡觉干活打鸡骂狗撵鸭子。   老三挨打,黑妹被抢,家里气闷了一阵子,都在新年的鞭炮声中消散。过完年头一趟出去老大就牵回一头小毛驴 ,人们的注意力转到了小毛驴身上。   人的感情很奇怪,当一个人对一个人或一件事无法释怀执念太深的时候,会出现一种开解的方式,把这种执念转嫁到另一个人或者事情上,这也是另一种寄托。   四丫做完早饭叫老三起来,那爷俩儿正玩得高兴,小满快过一周岁了。小丫头眉眼有几分像爸爸,长眉细眼的,一笑起来眼睛弯弯。   四丫奶好,孩子长得壮,小丫头对爸爸吃的东西很感兴趣,爸爸吃她就吃,胖的像个小肉球。   四丫给孩子穿上衣服,盯着老三看,经过半年的调养,老三的脸色变得红润,看着比从前还要好,还胖了点。   如果男人可以比作花的话那以前的老三是干支梅现在则是水仙花。这半年来四丫变着法子给他补,只要能淘等到的都弄来给他,原来经常出门三餐不继,现在吃得好睡得好就等长肉了,老三本来就长得好看,现在胖了更显俊俏,就是穿着和别人一样的衣服,他愣是比别人多了一股味道,许多年以后四丫知道这种味道叫气质。   老三让她看毛了:“看啥?我脸上有花”   “嗯,三哥你长得比花好看。”四丫很老实的说。   老三捏了四丫鼻子一下“拿爷们儿和花比?亏你想得出。”   已到了农时,四丫却不让他干活,看着小满就是他的活了,老三笑着说:“我都让你养废了”,四丫说:”我乐意。”   “今个轮到咱家地了,你在家看小满,一会儿我早点进地等着,不好让人家等我。”四丫嘱咐老三“你别抱她,就在炕上玩吧,她沉,小心累着你,你慢慢吃,我先去,吃完了就推一边,回来我收拾。”   “你真当我是纸糊的了,风吹吹就破了。”老三无奈,从他伤了她就这样,啥也不让干,看孩子还是实在没办法,才答应的,孩子小不能带到地里去,季兰香和柳玉莲也有孩子,不能帮她看着。   四丫今天种地,她家种着十五亩的地,连山地在内他家分了差不多三十亩,他们种不了那么多,老三说别折腾了,以前谁家种还继续种着吧,。   他们留了十五亩,年吃年用还有剩头,现在老三不出去赶驮子少了不少的活钱,虽说老大也给一份,但是和以前比还是少很多,毕竟自己不出人力了。   以后的日子省吃俭用的也能过得去,比自己不如的人有的是不是?   四丫总是很乐观,柳玉莲埋怨过分家没分现钱,四丫说不是都压在货上吗,按时分钱不就好了。柳玉莲还说也没个帐,谁知道到底有多少钱,四丫说都是良心账。   四丫早早上了地,她的活是拉簸梭,本来点种最轻快,她怕点不好,出苗不均匀,点种一般都找年纪大有经验的老把式来做,种子点的好坏决定着出苗和收成,四丫可不想自个偷懒耽误收成。   等了一会儿,春华和他男人先上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吴家的小哥两个,吴老二和吴老三。四丫还是去年老三病了见过一回吴家老大。   吴家老大叫吴国喜,五尺多高的身高,黑黑壮壮的,不说话先笑,长得很忠厚的样子,穿着半大的蓝布褂子,黑裤子,褂子用黑色的布带扎到腰上,打着绑腿,穿一双千层底的布鞋,看着就是个利落能干的的。他两个弟弟和他长得很像,都一副憨憨的样子。   “大姐姐夫你们来了,孩子谁看着?”   “大丫看着没事,那丫头看的比我精心,有耐性着哪。”春华很满意这个大闺女“洗洗浆浆,看孩子做饭都行了,呵呵,不吃闲饭了。”春华笑的灿烂,   “你就是脱心静,啥都让孩子干,不怕人家说你是后妈”吴国喜笑着接了一句,春华白了他一眼“丫头不都这么过来的?现在不学着做,到婆家不受气?我小时候就这么过来的”看着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四丫到接不上话了。   四丫转头和吴家兄弟笑了笑,她觉得这样挺好。吴国喜今天的活是点种,春华攘粪。那哥两个拉滚子。   跟着秋华和李三在老大他们后边一起过来了,两骡子拖驮着种子和家什,老大和老二扛着犁。   四丫一直不喜欢春华的孩子,看着这个李三也不喜欢,和老二的不言不语正好相反,这个李三简直是个话唠,听着东家长李家短的话,四丫简直不能和这个看着有些斯文的人扯上边。   李三圆脸肉皮子发白,不高不矮,听说他祖上在京城当过太医,是旗人。后来得罪了人跑到这穷山沟来了,他爹识文断字一身的好医术,那年出沟给人看病回来贪晚了,遇着狼咬去半条腿,仗着医术好捡回一条命,从此不出门,李大在城里的一家医馆坐堂,老二学了医术在家行医,这李三没学多少他爸的本事,倒是会点兽医,劁个猪啥的。   他的活计是牵商,牵商的好坏关系到垄条是否是直线,老大和老二扶犁,这活要力气大的人来做,秋华和四丫一样拉簸梭,还有两个人四丫不大熟,是来帮忙的。她这块地大有十余亩,分家的时候她说了,地不管好坏在一起好经管,今天贪贪晚,这两拨人能种完这块地。   种地这活是技术活,种的好坏影响一年的收成。没牲口的家种地要一人拉犁一人扶犁,很辛苦,如果就两个人一亩地往往要一天。有牲口的家里会轻松很多,种地要牵商,犁地,点种,攘粪,拉簸梭,压滚子。   牵商其实就是牵着马走直线,这人要会驾驭马匹,马不能太快,快了垄沟太浅,种子会让鸟刨除吃了。   点种是技术活要均匀整齐的洒在犁好的垄沟里,点完种子攘上一层农家肥,农村把烧过的灰,尿液,大便都化成粪,春天化冻以后开始捣粪,要捣的细碎,然后运到地里,一堆一堆的放好,种地的时候均匀的撒上。这时候拉簸梭的过来就把垄沟掩上了,滚子一过,就完活了。   她家的地种了六七天,头天大伙帮着种的大地,后来的小块都是拿镐刨着种,种了黄豆绿豆红小豆黑小豆,芝麻向日葵。她的话说,啥都不能缺。还留了两块小地,栽土豆和红薯。   四月出去了四丫的地才全种完了,五月开始了,山上的野菜也下来了,去年没上山今年她天天跑,该腌的腌该晒的晒。   老三有时候把小满交给季兰香看着,和四丫一起上山,野菜过季的时候四丫采的比柳玉莲还多。   听李二说贝母止咳,四丫刨回来一大筐,在院子里晒着,李二看了只咋舌。回去和他老婆说,乔老三倒说了个好媳妇,他媳妇再问他没话了,气的他媳妇骂他一棍子打不出你一个屁来。   作者有话要说:  种地这篇专门打电话问的,现在人都不这样种地了,老人说还是用牲口种地好,翻得深,养墒。絮叨了好久。 ☆、山中岁月容易过   齐家沟的地形是葫芦形的,嘴小膛大,一条常年不息的小河由山里蜿蜒流出沟外,沟口就在葫芦嘴上。   河边是进沟的山路。这条路平时少有人走,今天却有一行人牵着马走了上来,两个大人两个孩子,大人手里牵了匹马,马上驮着行李一个梳着双妞妞的小丫头坐行李前边,男孩牵了头毛驴,毛驴上坐了个年轻女人。   有胆大的孩子跑过去问:“你找谁?”   “我找齐桦林家,知道吗”说话的是那汉子,穿着对襟大褂,袖子撸在手肘上,肥大的洒裤,打着绑腿穿着洒鞋。手里拿着一堆布条,他边说话边把布条缠在了腰上,想是热了解下来的。   小孩一听他说话吓得不敢说话了,后头的女人从驴背上跳下来在兜里掏出一把糖递给小孩“你知道齐家吗?告诉我好不好”?小孩想要糖还有点害怕,后面伸出一只手迅速的把糖抓走了“我知道,我领你们去,那是我姥家。”   四丫坐炕上纳鞋底,小满和老三玩,听见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大舅大舅有人找你,快出来。”   “谁找我?哎呀,翟毅大哥,你咋来了,这是嫂子吧,嫂子快上屋,老二老三翟毅大哥来了,快出来。”   四丫抱过小满,跟着老三出了屋,院子里乱哄哄的人里,四丫一眼就见着那个穿着蓝花布大褂绾着纂的女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不是很漂亮,但是看了就让人移不开眼,怎么看着怎么舒服感觉就像是大冷天的晒了太阳“这是老三媳妇?”   他听见一个婉转的声音“长得可真好看。”四丫还在想咋有人说话这么好听?   “四丫,嫂子和你说话呐”老三碰了四丫一下,“哦哦,嫂子,走这远累了吧,快屋里歇会儿,走吧去我屋,让他们男人去那屋说话。”四丫回过神赶紧招呼着“这是小侄女吧,瞅瞅长得可真俊,小满叫姐姐,走,上屋去,二嫂你也来啊。”   四丫把人让到屋子里,给小丫头找了把糖吃,柳玉莲和季兰香陪着说话,她炒了瓜子,给孩子煮几个鸡蛋,找出榛子炒了端过来,“嫂子,山沟子没啥好招待的,你别嫌弃,”她可听说翟毅这媳妇是京城来的,恐怕怠慢了。   老三说过,翟毅以前在京城给人家当镖师,这媳妇就是那会儿子领回来的。   “嫂子几时出来的?”柳玉莲抱着二小坐在炕沿边,四丫搬了炕桌,吃食端在桌子上,季兰香和翟毅媳妇做炕里挨着说话,“我们出城早,一开门就出来了,说起来这可真远走了差不多一天哪,你们这山真好看,我们来一家子可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能?请都请不来哪。”季兰香说“桦林早就念叨去你家看看,就是腾不出功夫,前个儿还说去看看,可巧你们就来了,得多住些日子”季兰香拉着翟毅媳妇的手亲热的说。   “那么早出来早饿了吧,我做饭去,你们说话啊。”   柳玉莲听了也出去“我帮你。”四丫出去抱柴火做饭不提。   老大屋里说的正热闹,老大说:“听大哥的意思非要去呀,那把嫂子和孩子都留下吧,大哥自个去,回来也快。”   “我也想着这样,你嫂子不干,非要亲自去看看,不然他不放心”翟毅苦笑“她性子倔,我拗不过,我带着你嫂子去,丫头和小子放在你家我也放心,之前我说了把她定给你家小子。我要能回来就接走,等着成亲喝酒,不能回来就等够岁数你就给办了,给我两口子倒杯酒就知足了。”   “大哥咋能这样说,我还等着让敏之给你敬酒哪”老大说。   “能喝着最好,哈哈哈哈,我那姑爷哪,我咋没见这小子。抱过来让我瞅瞅。”翟毅很高兴。“小子到时候能张罗就张罗个媳妇,就看他本事了。”他看了一样坐在炕边一直没说话的少年,才十五的孩子正是抽条长身体的时候,瘦瘦高高的,长得眉清目秀的像个女孩。   他一家要去京城看看,他带媳妇出来十几年没回过娘家,去年听说北平让鬼子占了就要回去,一直到现在才走成。不敢带着孩子,如果有事了也是留条根,丫头定了就是齐家人了,老大厚道,不会亏着孩子。两口子商量好几天才定下来,把家里东西都变卖了,又在城里等了老大好几天,没等着,直接就找上门了。   “孩子住我这你放心,有我齐华林一口就有孩子一口,那丫头你更要放心,我儿媳妇我更亏待不了”老大如是说。   “放心,不放心哪能送你这里来?还是你这山高水远的太平啊!”他说的倒是实话。开春听说鬼子征粮,只到了乡里,没上来,老大觉得祖宗还挺有眼光的选这里安家。   当晚男人都喝多了,四丫收拾出西屋给翟毅一家子住,不知道翟毅的儿子翟恒咋和老五对了眼镜,住他屋去了。   住了三天翟毅两口子走了,翟毅媳妇走时在脖子上摘下个玉坠给妞妞带上,亲亲她的脸,抹着眼泪走的。只带走了一个小包袱,老大送他们骑着马到城里,两人雇了车到成城再坐火车去京城。老大牵着两骡子回齐家沟。   自此家里多了两个孩子,第二年春柳玉莲又添一子,年末四丫则又是一朵金花。   老五娶了个媳妇,一个大子儿没花。老大进城,老五说家里五头牲口了我骑驴跟你去一趟吧,老大想着老五从没出去过,就带上了,翟恒也跟着,他想打听一下他爸的消息,翟毅走了便音信全无。一行三人两骡子,一头驴,翟恒和老大走着,老五骑驴,倒也快。   进城在城门口捡了一个人,破衣烂衫的,饿的快不行了,老五心软,一定要带上,把驴也给她骑了,在商号给吃了顿饱饭换身衣裳后看出是个长得挺俊的大姑娘,就是瘦的不行。货弄完了要走来麻烦了,大闺女咋办让她走她说没地方去,非赖着不走,就带回来了,再后来就嫁给老五了。   不管外面如何风云变幻,这里依然是安静祥和的。只老大时不时的带回来点消息。什么日本人投降了,什么国民党和共产党打起来了。有一天晚上就看见外面的山上有火把,蜿蜒的像一条龙向南行进,第二天有人说过了一宿的兵。   农活都忙完了的人们坐炕上说话,翟恒和老大回来了。   翟恒已经是一丫一小的爹了,他娶了春华家的大丫,老大帮着在院外菜地上盖了三间草房,跟着老大收山货走驮子,他从小跟翟毅练了一身好功夫,没事就教教孩子。   翟恒带来的消息是建国了,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四丫念了好几遍,   柳玉莲问:“这-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啥国?”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是中国”翟恒告诉她。   “好吃不?”坐老五媳妇怀里三岁的小子说话了,   “不能吃”大伙哈哈乐他   “上回翟远给我一个圆果子就能吃,还好吃他说叫中果,这个咋就不能吃?”   “那个是果子,这个是国家,嗯,就是比我们家大的那个家”孩子糊涂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度的很快吧,一步十年第二更了 ☆、分田地四丫卧病   建国这么重大的事情在齐家沟没引起震动,这个地方太偏僻了,人们已经习惯过这样的日子,如果可能还要一直继续这样下去,可是这毕竟是不现实的,现实是,每一个朝代的更替都会推出新的政策。   齐家沟迎来了历史的变迁,齐老大不明白,自己祖辈辛苦开出的山地突然变成了国家的,自家花大洋买的骡马也归了公,乔老大郁闷了   。柳玉莲扯着脖子一一问候拿走他家田地的,抢了他家骡马的,搬走了他家粮食的贼人的祖宗们。“挨千刀缺了大德地,小鬼子没来抢,你们倒来了,我和你们拼了我”柳玉莲眼睁睁的看着辛苦苦打下的家业就这么没了“大哥你说句话呀,齐老二你咋就不放个屁。”奈何,没人理她,   土根在后面扯了扯她袖子“妈别骂了,他们真抓人”。   齐老三眼看着赶走了四丫当宝贝养着的一群羊,吐了血。他家仅是年吃年用,他的身子常常吃药,四丫这些年吃得苦受的累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奈何身子不争气,帮不上她,只在她干活回来让她吃口现成饭。   小满从九岁就做饭,现在更是洗衣做饭全包了,还带着小的在近处刨点药材,赚点零钱,连六岁的儿子天天都捡一背柴火,这都是因为他有病不能干活。   当年的牲口已经相继卖了,换了一头三口的骡子,小驴驹子长大了配了两回,家里就有了一头骡子三头毛驴,翟恒家的驴老了,养在一起。四丫养完老二后听人说羊奶好,托了老大买奶羊,还真从北边弄回两只,又想着两只也是放,就又买了几只绵羊,这几年下来已经一大群了,老三也有了个营生,天天放羊比干呆着强,年年都卖能卖点钱。   四丫抱着一只奶羊坐地上不让动“就留一只,老三身子不好,留下喝奶,”赶羊的是一个沟住着的,知道老三身子不好,“行,留一个吧,他家男人体格不好,喝羊奶哪”“那不行,别人家都吃不上饭她还喝羊奶,典型的地主阶级享清福!”四丫死活不撒手,哪里能抢过个大老爷们儿?羊被强行抓走,四丫倒在地上大哭“这日子可咋过呀,家都抄走了。”   “妈,妈我爸不好了”二丫头跑过找四丫,二丫头是小雪前后生的,叫二雪   “咋啦”四丫从地上爬起来往回跑。   “我爸吐血了,我姐去找李三叔了”。   ”老三躺在炕上,脸色苍白。“咋了三哥,你可别吓我”四丫抓住老三手   “我没事,羊没了,我心疼啊。”老三掉了泪,这些羊是他天天养着的,能帮家里做的不多,就放放羊,这些羊是他的心血 也是期望,大冬天的羊下羔子两口子在羊圈守着,看着羊一天天的多起来,他高兴的合不上嘴,现在都没了。   “没了就没了吧,咱再养,你可不能有事呀。”四丫的眼泪劈了啪啦的就落了下来,老三病了这些年她上山下地的干,就为了能过好一点,白面就过年过节给孩子包顿饺子,剩下都留着给老三吃,淘点小米也是给老三贴饽饽,孩子和她都吃棒面窝头,少有的给孩子吃回面条还要掺上一多半荞面,孩子也知道他爸身体不好,从不争不挑的,可就这样她也从不叫苦叫累。   哥四个就他家吃的不好,孩子穿的也不如人家,都是老大穿完老二穿,实在不能穿了才拆了打布壳做鞋底。现在羊没了,勾起她满腹的委屈,她辛苦受累的凭啥都给拿走?她吃的啥喝的啥谁见了?她怎么就成了地主了?地是自个一点一点种的,粮是自个一镰一镰收的,他连个羊倌都舍不得顾,他家一个长工也没有,四丫想不通,她觉得自个病了,这么多年来她都不敢病,怕孩子没人管,三哥没人照顾,可这次她真病了。   四丫病了,李老二说气恼伤寒,给配了黑乎乎的药,她吃了不见好,其实四丫是心病,想通了就好了。   季兰香领着妞妞来看她们两口子,一个炕头,一个炕梢都病了。妞妞快十四了出落得水水灵灵的,扎着一条大辫子,大眼睛双眼皮不说话先笑。合身的白底红花的大襟小褂一条大红的裤子,脚上一双水蓝的绣鞋,往那一站亭亭玉立。四丫再看小满,比他小了两岁,个头矮了一大截,从头到脚都是妞妞穿过的,不合身。和妞妞一比透着寒酸。   四丫叹口气,季兰香针线活好,年轻时好美,给妞妞做衣服都不做一身,一年要做好几身,春天做夹袄,夏天做薄衣,鞋都要扎了花的。变着法的打扮孩子,对妞妞比敏之还好。柳玉莲撇嘴“对丫头片子那好做啥,也不是自个养地,啥也不让干,以后都不会过日子。”嘴里这么说妞妞去她屋,她也变法的给妞妞弄吃的,讨好妞妞,她跟妞妞说:敏之是我儿子,将来我是你正经婆婆,妞妞也不说啥就咪咪的听着。   季兰香劝她别往心里去,财去人安。四丫着急的不是东西拿走了,而是以后没钱给老三买药。老三这病就是富贵病,拿钱养着,这几年不知道花进去多少了,看着挺好的说不行就不行了。前几年还好点这两年一到冬天就犯病,四丫急的不行。季兰香给了四丫一个手绢包,四丫打开一看是十块大洋,四丫一愣,季兰香说我就这点存项了,你留着给花吧。   柳玉莲看四丫说家里粮都拉走了,牲口也没了,啰啰嗦嗦的唠叨了很久,最后说她还藏了点粮食在山里,让她吃的时候拿,说没多少,两家省着点。   四丫知道那个窖,在山上,是个山洞。他知道以前家里在那边储过粮,确是不知道现在还用着“你家地不在那,你不知道,我娘家爹说这叫“有备无患”吃啥都要留一口,我那块地打的粮都存那了。”   老五媳妇送过来一斗小米,她是讨过饭的,知道粮食的重要,平时省吃俭用,粮食放在好几处,搬走的只是一处。她笑嘻嘻的说“四嫂,你尽管吃,家里还有好多,我藏了好几处呐。”   翟恒家住旁边,房子虽是草房,可日子却过得很好。大丫抱着孩子,翟恒送过来一袋子棒面,一斗小米,还给了十个大洋,四丫死活不要,翟恒说那几年没少麻烦,这钱都是他爸留下来的,他都攒着,算是替他们给的。   过了几天沟里一个孩子牵了一只奶羊过来,说是分到他家的,他爸让送过来,四丫惊喜,去了那家道谢说以后买了还给他家,那汉子很憨厚“不用不用,本来就是你们家的,还给你正对。这么多年你们没少帮我们家,给老三留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老姑奶奶来了   四丫也没敢病多久,家里一堆活等着干,老三是不能指望的,孩子小指望不上,算来算去也只能是自己快点好,于是病了两天好了。   病好的四丫一如既往的干活。老三的病也是好一天坏一天,好的时候能下地走走,不好的时候就昏睡。李老二说是心病,多开导开导。四丫拿出给的大洋在老三跟前说:“咱家这多年也没有过这么多的钱,你着啥急?没了再养,不干活在家等我回来也好啊,没了你我还有啥盼头?几个孩子咋办?”她哭得伤心,   老三拍着她后背说:“那我就天天等你回来。”病一天一天的好起来。   年末,齐家嫁到梁前的姑姑回来了,带着儿子媳妇孙子一家子,四丫和老二媳妇忙着腾屋子安排住下了。他们那进了腊月就闹砸明火的,连着砸好几处了,这老姑婆婆害怕了,带着儿子收拾东西跑过来了。   他们家到齐家沟山路二十余里,他们搭梁过来的赶着毛驴驮着好多东西。   这老姑今年五十多岁,瘦高的样子,穿着带襟的蓝布大褂,黑裤子,老太太没裹过脚,走道蹬蹬的那叫个有劲。   她和儿子媳妇说:“我带孩子和四丫作伴,你们两口子住老二家。”这老太太是个命苦的,成亲不几年死了汉子,扔下两个丫头一个小子,婆婆不让改嫁,守着孩子过日子,听说她婆婆待着可狠了。公公早几年没了,前年熬死了婆婆她也算熬出来了。两闺女都出嫁了,他儿子二十七八了,和老三一般高,清瘦的脸盘,看着他妈有点发憷。儿媳妇看着像个脾气好的,圆脸圆眼,一幅很圆润的身材。带来三个孩子,大丫头八岁,二小子六岁,小小子三岁岁,都胖胖的圆脸圆眼睛,一看就是一家的孩子。   “家里的粮食都藏起来了,猪卖了,几个鸡赶到外头去了,回去再找回来,嗨,你们年轻没经过,真杀人呀”老姑坐炕上拿烟袋,四丫坐边上给她装烟“头个砸的老张家,半夜都睡着了,就听狗咬,我起来扒窗户看,有的还骑着马,举着火把,哎呦,老张家挺好的闺女给糟蹋了。一宿抢了的三四家,老王家的房子都点着了,作孽呀。”   “咋不报官?”四丫问她“咋没报?这年年闹,年年报,管不了啊,谁家抱了官谁家倒霉,去年就是老张家报的官,这一年都没闹过了,年关了,他们这是抢完了过年。”   “那山贼老窝在哪啊?知道吗?”   “不知道,他能让你知道?就是在那山里,那趟川好几家山大王那,前些年还打过架,死不少人,上山刨药的看见的。”老姑说的煞有其事。“我听小圆他妈说:他们这是抢完了就要洗手不干了,说是啥来着,和以往不一样了,不干了,攒本钱哪。你们分了就分了吧,没人人惦记了。”   “小圆他妈是谁?咋知道?”四丫问。老姑左右看看说:“我和你说你可别说出去,这是要命的事,”四丫点头,老姑接着说“小圆他妈是我们那趟川最里头嫁出来的,她娘家翻过山就是北边了,他们那穷,没几亩地,家家都出山贼,忙时种地,闲了就出去当山贼,哪都去,他们那边都是深山老林,钻进去谁也找不着。小圆妈娘家兄弟就是,她听他说的。你可别说啊,这也是穷的。”老姑吧嗒着烟袋,叹口气。   老姑住了下来,四丫从没伺候过婆婆,害怕这老太太挑出啥来,啥都紧着她。哪知道这老太太不用人伺候,吃喝不挑,老早起来跟着四丫做饭。没事帮着她做针线,这近腊月的活多,有她帮着四丫轻生许多。   四丫留老姑在这边过年,老姑不放心家里,让他儿子回去打听打听,他儿子回来说他们走了之后,村里就没几家人了,能躲得都躲出去了,他们村倒是没再去过,下营子也遭了贼,听说还死了人。四丫更不让走了“快住着,过完年再说吧。”老姑安稳的住了下来,又让儿子回去把家里的留的过年的吃食拿来,驼过来一袋子粮食。   四丫很不好意思,老姑说就你家困难,我不白吃你的,他们三家都没有只给你们,不怕他们挑理,季兰香就笑了:“没事请都请不动的姑奶奶,回来住家还带口粮,让外人笑话我是吧,你给我我都不敢要,哪还能挑理?老姑快别笑话我们了。”   家里多个老人就不一样了,四丫做事夹着小心怕挨训。老姑来的第四天把老大两口子骂了,老太太下午上老大屋里,老大和季兰香正躺炕上抽烟炮,两人一左一右的对着,老太太火了:“真会享福,你兄弟病成那样老婆孩子的没人管,你们还有闲心抽,有那个钱给孩子买点吃喝的,看看老三家吃的啥?你当大哥的就不心疼吗?你对得起谁?”   老大一声没吭,季兰香说了句:“老姑,你别发火,听我说。”   “说个屁,我知道你啥意思,自个没儿子,抱来的就不如自个养的,有钱就抽就花,不过日子不管以后孩子啥样。”   季兰香闭嘴了。她这话说的过了,季兰香对敏之和亲生的没啥两样。   “老姑,你别这样说她,她对孩子挺好,今个的事赖我,我往后不抽了,我戒了不就的了。”老大到干脆,把烟枪啪的一掰两节。   “你真不抽了就好了,我不管你。”老太太抬脚走了。   晚上老太太和四丫说:“我就不待见她,老二和老三说媳妇的钱都给了他爹,她有啥好?蛋都下不出来一个,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还小脚,上不得山下不了地,山里人不上山还叫山里人?又抽大烟,败家的娘们儿。”   四丫说:“这回你可是冤枉大嫂了,她对敏之好着哪,比二嫂那几个孩子精心多了。这烟也抽的少了,我看她没啥瘾了,大哥也是,就连老三这些年犯病也不大动了,家里两年没割大烟了。”老姑奶奶哼的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砸明火就是土匪抢劫,咱们叫砸明火,解放前很猖獗,就是五几年还有,我家附近有趟沟,大约一百多里,叫七家岱,以前有七家大王,后来改“大”做“岱”,这个都是听老人说来的,山上还有石头房子的房基哪,我去过。 ☆、老姑奶奶的新年   老姑奶奶来了四丫很高兴,有人和你唠嗑,还帮你干活,指导一些以往不知道的事,这样的感觉很好。四丫从小没了娘,姥姥再好也很早去了,老姨家里还好几个孩子,还有婆婆,哪还能顾的上她?只是吃饱不饿而已。老姑奶奶给她的是缺失的母爱,四丫很快就依赖上了老姑奶奶。   晚上吃过饭娘几个坐炕上说话,老姑奶奶说:“你婆婆长得好看,脾气好,针线活也好,我哥哥也不知道用了啥法子就拐了她来,还让人家娘家补的嫁妆。”四丫愕然,她第一回听说婆婆的事。   “原来是私奔过来的?哎呀,婆婆可太有有勇气了。”老五媳妇拍着手“公公一定很英武,老姑,公公是不是长得很俊?”   “你这死丫头,还有这样问你公公的?”老姑奶奶佯装生气“是啊,我哥长得好,要不我嫂子能心甘情愿的跟来?说起来我们齐家的爷们儿都长得俊,你看看你家老五,配你妥妥滴。”老姑奶奶笑着拉了老五媳妇的手。   “那是,要不我咋能嫁他,我的男人首先就要好看,然后是能养家”老五媳妇说   。老姑奶奶拿手指头戳她脑门:“没羞没臊的你”“咋就没羞?哼,自个的男人就要自个选,跟自个过一辈的,看着不顺眼不是要天天吵架吗?那还咋过日子,你说是不是,老姑”老五媳妇靠在她身上   “是这个理儿,你公公和你婆婆就没红过脸,不知道多少人看着眼馋。”   “我也要过成那样”老五媳妇很向往。   老五媳妇来的时候说她叫钱淑惠,十六了,她说她爹是说书的,从北平逃出来在路上让流弹打死了,她说的时候一点都不在乎,四丫觉得她撒了谎,。她刚来的时候啥都新鲜,看山看水都稀奇,不会针线活,也不会做饭,她识字,教小满认字,她说她家邻居是教书的她跟着学的。四丫让她住西屋,时间长了她帮四丫干活学学针线啥的,后来就嫁给了老五。   腊月的活很多,蒸豆包时老姑奶奶告诉她面软了可以用布把洗干净的砖块包上放进去,过一会儿砖会把水吸出来。老太太蒸的豆包比四丫的好吃,撒的年糕均匀劲道,炸的丸子中间是空的,老太太还会炸油炸糕,大果子,小麻花。孩子们都高兴坏了,四丫心想我要有个这样的婆婆该多好。   老姑奶奶来了以后淑惠经常过来坐坐,今天过来竟然是和他商量杀猪的事,四丫很奇怪“哪还有猪啊,不是赶走了?”   “你和我来”老五媳妇神神叨叨的领着四丫去了后院,他家房子后面是一座土山,后院留着三四分地的样子,石头墙垒了四尺多高,上面又有三尺来高的土墙,一直沿着土山根儿垒过来,夏天后院种的菜,没注意,现在没东西到是看着山根不大对劲,四丫看见山根多了篱笆,老五媳妇走到一块篱笆边上,使劲儿一拉,露出个洞口,洞里居然有一口大肥猪。“三嫂,咋样,我这不赖吧。”老五媳妇拍拍手   “你啥时挖的?”四丫震惊   “成亲后就挖了,后院菜地不是给我了吗?我想挖个窖装菜,老五和我一起挖的,原来就搁菜来着,那天他们来抄家,我老早的就把猪赶进来了,他们都不知道,咱们偷偷的杀了吧。”   四丫看着这个兄弟媳妇,鹅蛋脸上一对飞扬的长眉,清亮的眸子,微微上扬的嘴角,漆黑的头发剪到齐耳,额前的头发梳向后在头顶别了两个卡子亮出光洁的脑门。她一直觉得她很聪明,要不然不会装死骗了老五,后来还娶了她,四丫看着那期盼的眼神乐了:“杀,偷着干啥,光明正大的,由头都是现成的,老姑奶奶家赶来的。”   “那还请人吃饭吗?”“请啊,干啥不请?吃了我家的饭,噎不死那些看热闹的。”其实老五媳妇想说,偷着宰了得了,不用请人,剩的多。   齐家要杀猪来了很多人,吃饭的时候都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了齐家的地心有愧疚。   有了老人家的年就是不一样,年味足足的。老人带着孩子们剪窗花刻掉钱,贴福字,贴对联,挂灯笼三十儿晚上还放了个二踢脚。   初一一个个的给压岁钱,从小到大一个没落下,四丫也得了一份儿。   十五带着他们包元宵,黄米淘了上碾子压成面粉,开水烫一半,晾凉,和好,拿一小团捏成圆饼,把弄好的豆馅放进去团好,下油锅炸。一个个黄米元宵就好了。   天仓那天老太太告诉孩子们天仓了,大人已经忘了这个日子还要做什么,但是对孩子却是游戏,一个个孩子拿着木棍见着洞就戳几下嘴里念念有词:戳打戳打瞎,十窝耗子九窝瞎,剩下一窝白搭搭。二月二的时候把头蹄下水拿出来,收拾干净放大锅煮。老太太把孩子们都叫出来,剪头发。   一个年过完了四丫还意犹未尽。   过了二月二,老姑奶奶打发儿子回去打听信儿,他儿子回来说回去吧,贴了告示说解放军要进山剿匪,让百姓放心的回去。老姑奶奶要走了,四丫和淑惠都舍不得,还哭了一回,家里的东西样样都拿了一份儿,最后老姑奶奶答应种完地回来住些日子,这才让她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一更奉上 ☆、修路   这几年四丫又添了一儿一女,她现在三丫头一个小子,她比她娘幸运,生了三朵金花,第四个是个带把的。柳玉莲则是进了少林寺,现在他有五个儿子,看见丫头就稀罕。老五家淑惠十七成亲,二十抱女,二十三得子。翟恒成亲后把妞妞接过去住,大丫生了一儿一女家里五口人。   重新分配了土地,四丫家一共六口,每人二分菜地,一亩半口粮田,家里也有十来亩地,没牲口只能扛商。扛商,就是一个人在前面扛着耠子往前拉,后头扶犁的用力推,非常累。   扛商的耠子和牲口拉的不一样,人拉的耠头高,耠头有一根竖着的粗木棍,拉着的时候把耠头扛在肩上扶着木棍往前拉,没拉过的肩膀一会儿就磨破。   五家决定一起种地,四丫觉得占了大伙的便宜,可没办法,哪一年不是大伙帮着种的呐?三十多亩地种了七八天,如果春华和秋华家里不来人帮还要晚几天才能种完。   新分的地,零散,几乎没有成亩的,都是这里一条垄,那里两条垄的,柳玉莲直骂哪个没长心的分的地,东一条西一绺的。没办法好地坏地均摊就这样分。山地本来就零散,这样一分就更零散了,这样有一少半时间在找地,种地的人都有怨念。   为了家里的生计四丫拼了命的干活,上山砍小杆,刨药,捡蘑菇,采榛子,这些都弄下来才犯了难,家里没了骡子怎么弄走,老大已经不赶驮子了,村里的山货都送不出去。   四丫急的嘴都起了泡,后来老大去了乡里一趟。过了几天有人上来收走了一部分,价钱给的也还公道,只是说路不好走,不愿意上来。秋收过后乡里来人下达中央精神,四丫不懂,只是知道他们这变成山湾子村七队,老大做了队长。以后有事让他去大队汇报。   莲花乡的地势随着山走,乡政府往里就是山,所谓的两山夹一沟,道边是河,夏天发水道就冲没了。山湾子就在这条山路上,离政府差不多三十里,山湾子,顾名思义,就是在山转弯的地方有水。在这儿往里都叫山湾子,一共七条沟有人家,分了七个小队。这大概是最远最大的一个大队了,方圆五六十里是有的人却少的可怜。   入了冬,四丫的小杆砍了一大垛,也有三四百根了,都是而三寸左右的桦木,可是往下运是个问题,老三找老大商量,老大说咱们是不是修条路?这样想着,老大就去了大队,回来的时候迁回来一头骡子,说是给小队的,谁家用就过来借。修路的事也说了,等着听信了,四丫觉得日子又有了盼头。   冬天都闲下来四丫给孩子做鞋做衣服,小满也学着做,老五和淑惠喜欢往翟恒家跑,翟恒把西屋收拾出来放个炕桌,炕烧得热热的,上午一帮孩子在炕上和老五识字,下午和翟恒学学功夫。日子悠悠的过。   又是一年春来早,这个冬天老三没怎么犯病,四丫很高兴。   早上四丫找了件旧蓝布大褂打了绑腿,穿双旧棉鞋出去捣粪,晌午大队来了两个人,说可以修路了,大队提供三头骡子两辆大车,自己出工干。   骡子牵上来了,大车还在沟外,这是老大没想到的,他的意识里汇报给大队就是打个招呼,告诉他们我们要修路了没想到还送来了骡子和车。高兴之余让季兰香整治一桌饭菜,把翟恒叫来,哥四个陪着大队来人吃了一顿饭,那两个人吃饱喝足骑马走了。   要开始修道了,一家至少出一个壮劳力,老三家只能四丫去,晚上老三摸着着四丫精瘦的身子说:“你受苦了,跟着我你一天都没享过福,这身上一点肉都没有了,成亲那会多胖乎呀,现在都硌手。”   四丫转过来搂住老三:“三哥,你想啥我知道,甭担心我,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啥都好,你看你这身上不是也皮包骨的?咱还年轻日子会好的。”四丫说着睡着了,她太累了。   老三看着四丫睡去想着:明天她要去修道了,别人家都是爷们儿去,自个家却是女人去。看看季兰香,比四丫大好几岁,看着她比四丫还年轻,四丫的脸上都有皱纹了,老三的泪落在了枕头上湿了一片。   正式修道了,就把原来的路面拓宽一下,修平整能过马车就行了,这十来里的山路修起来一点都不省力。   早起还没出门,淑惠来了“三嫂,我和你一起去”“你咋去了,老五呐?”   “老五冻着了,我去。”淑惠亲热的挽起四丫的胳膊,咱俩有伴”   老大派给四丫和淑惠的活是挖土铲土,这是最轻的活计了。两个人一块干了五天,第六天下午,哄哄的开进了一辆绿色的小车,后头跟着个大的,在沟口停了车,下来几个人往沟里来。老大过去和他们说话,原来他们要去莲花山,想找个熟悉路的人“石头,你和解放军同志去。”   石头已经是二十多的大小伙子了,长得像秋华多一些,高高壮壮的。石头答应着就带他们进了山。   晚上老大过来说明天不用修路了,解放军同志过来修,具体的也没提。要说什么叫令行禁止在军人身上最能体会,第二天四丫看见许多军人在修那条路,老大说沟外也要修的。怎么修就不知道了十几天的功夫,路就好了,铺的平平整整的洒了沙子。靠河的边上还砌了石墙,浇了水泥,四丫摸着墙想:这得多结实呀。   作者有话要说:   ☆、家长里短   当兵的还在修着路,一直到山顶,有好信儿的悄悄的起瞧了,也没看出啥来,老大嘱咐村里人该干啥干啥,人家那是军事秘密别瞎打听,小心吃吃枪子,渐渐就没人去了,偶尔的上山路过瞥一眼   山里的日子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四丫的小杆也卖了,她想养一头猪,又怕养不住,就问老大,老大说应该没事了吧,咱们这土地改革已经完成了,不会再来分家产了。四丫听了就打听谁家猪下了崽子,过了几天果然买了只小花猪回来。   七月的天气热的难受,碾道那边不时传出哈哈的笑声,四丫和淑惠抱着针线笸箩往碾道走。碾道在一个山坡下,安碾子的时候把坡砍成了一面墙,墙下长了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槐树,树底下搭着一溜石条凳子。凳子上做了五六个妇女,手里都拿着活计,那些女人看见四丫过来就招呼:“他三婶,过来这边坐。”   四丫指指旁边:“我和淑惠做哪边,人多热。”四丫指的那边不知啥时长得柳树,也有一搂多粗,柔顺的枝条垂下,遮住一片清凉,树下也有几块大石头。   淑惠说:这些女人,比男人还可怕,啥都说,就是一群女流氓。   四丫找了一块坐下把笸箩放一边:“你不耐听就别听,这就这样,你来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啥事,可不就想啥说啥。”   “那倒不是,她们成年到辈子的在这里也出不去一趟,除了干活又没有别的事,也就快了快了嘴了。”淑惠说“他们说的就当笑话听呗”。两人手里不停嘴上说着话,四丫在纳鞋底,水伏天纳的鞋底结实耐穿,她每年都在伏天纳下家里一年穿的鞋底子。孩子的鞋坏的快,她一年要做十多双鞋,手都变形了,指节变得粗大。   淑惠在缝一个孩子的小汉搭,一看就是给他小子缝的“那小子爱出汗,穿不住衣裳,缝这个给他挂拉着,比肚兜强。”   四丫看了她手里的活计说“你这针线好多了。”   “那是啊,你没看我下了多大功夫”淑惠把针在头上划了划“我可是天天的练,唉,以前我娘请了绣娘教我我都不学,哪想到现在坐着这个山窝子里学会了,”···   “你说你娘请了绣娘教你学针线?”四丫问   “不是了,三嫂,呃,你听他们说谁的了啥病?鼻子都烂没了。”淑惠打了叉,四丫不好再问,转过去听她们说话.   “是啊,挺好的妯娌两,嗯,鼻子烂了,说是啥脏病,我也不明白。”   “看见了,前些日子我回娘家,看见武嫂子了,手绢蒙着脸,身上有味,我娘说招人,不让我看去呐。”   “大嫂子你说这是咋得的?都说那妯娌两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唉都是可怜人,作孽呦!多少年了,日本人在那会儿的事,下边的保长最后催粮那回,我接了我娘家人躲在咱们这,记得不 ”   “记着呢,就那回说祸害了好几个呐不是?”   “谁说不是?就她们倒霉,得了这病 。”   听他们一说,淑惠想起来早起看见两个手绢蒙着脸就露出双眼睛的女人去了李二家“我还纳闷,咋大热的天还蒙着脸,我还以为是大侠来着,闹半天是得了病。我看她们这八成是梅毒,听我爹说过,梅毒最后烂鼻子,眼圈啥的,没治了。他们找李二哥也没用,我觉着不行了,早治还行,早咋不来呢?”   四丫看着淑惠“这病哪好意思看呀?这是没法子了吧,都是可怜的,能治就治治吧,还年轻哪,听说还不到三十。你爹还知道这病?”嘿嘿,淑惠干笑两声不说话了。   四丫觉得淑惠的家应该是不简单的,行动坐卧都看着和他们不一样,那种骨子里出来的东西不是刻意就能够改变的,她看着随和,实际很执拗,老五说她的学问比他要好很多,还会点医术,老五的身体就是她一点一点的调理过来的。四丫和老三说过自己的怀疑,老三说只要好好过日子就不祸害他们家就行,别的甭操心。   作者有话要说:   ☆、争风头淑惠起名   说着话一个孩子大哭着跑了过来,“三婶,敏瑜打我,哇哇,他把我推泥坑里了。”   孩子浑身是泥,一边哭一边说,“敏禄,你别哭,慢慢说,敏瑜打你哪了,”四丫看他一身泥,也不知打哪了“三婶领你洗洗去吧。”四丫领着敏禄去了河边。洗完看看那都没事。就放心了,说回去训敏瑜。   敏禄是刘玉莲的老儿子,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柳玉莲三十九得了敏禄,怀的时候就想吃辣的,心里想着一定是个丫头,那叫个高兴,逢人就说这回是丫头。结果生下来又是个带把的,柳玉莲失望了看着满屋子小子闹心。闹心归闹心来了就要好好养着,这孩子生下来体弱,柳玉莲比哪个都精心,当成个闺女似的养着,养成了动不动就哭的性子,谁都不爱跟他玩。   敏瑜是四丫三十一添的,比敏禄小一岁,四丫看着柳玉莲养一个是小子养一个是小子,自个养一个是丫头,养一个是丫头,心里难受,老三知道她咋想,开导她:丫头是娘的小棉袄,棉袄多了好啊,冬天人家穿一层你穿三层,谁挨了冻你也没事,四丫破涕为笑。   敏瑜下来她都没敢瞅,刘婶子说:“老三家的快看看,是个茶壶嘴,带把的,小子”。   老三抱着放四丫枕头边上“看看吧,是儿子,高兴不?”   四丫掉着泪抱着“臭小子咋才来,让娘好等”。   四丫两口子老实,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比他大的也干较量,还跟着翟恒学功夫。   四丫说:“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土匪似的,你也不管管,还让他跟翟恒学功夫,以后惹祸咋办?”   老三说:“我就太老实了,学功夫体格好,别和我似的拖累家里。”四丫默然   。敏瑜长着老三一般模样,长方脸,长眉细眼的,用淑惠的话说那叫凤眼,人家关羽是丹凤眼,我家敏瑜是双的。白白嫩嫩的咋晒都不黑的皮肤,嘴口不像老三的薄唇,也不像四丫厚嘟嘟的,取了两个人平均,方口上薄下厚的嘴唇,一笑嘴角就翘上去很俏皮的样子。   “孩子不动的时候坐在那可老实了,一动起来就和狼似的”这话是柳玉莲说的,她家敏禄可没少吃敏瑜的亏。   淑惠在四丫屋里住过,和四丫亲近,敏瑜满月,她就嚷嚷给孩子起名字,柳玉莲说起个小名,淑惠说起大名,两人较劲。柳玉莲说这个孩子顺着他姐姐们叫,在腊月生的,叫四冬。淑惠说:君子端方,温良如玉,瑜,美玉也,排在敏之后头,叫敏瑜。老三说好,就叫敏瑜。柳玉莲不吱声了。   淑惠说:“三嫂,这几个丫头名我也起了吧。”   四丫说:“行,就劳动你来。”   “让我想想,小子是君子如玉,丫头定要美人如花了,是不是三嫂?”老五家的丫头叫敏萱,淑惠说萱草是忘忧之草。   四丫笑着说“你说啥是啥”。   淑惠在屋里转了几圈“我爷爷说女子要贤良淑德,端庄大方,行事得体。三嫂是要贤良淑德的还是要如花美人的?”   四丫说:”都好,你别转了,转得我头晕,你家敏萱是花吧,就顺着吧。”   淑惠眉开眼笑的:“花好,咱选花,嗯······”她仰头想了一会“芙,芙蕖,荷花的别称,叫敏芙?   四丫看老三“芙啊,就是荷花吗,不如荷花顺嘴”,老三点头,“嗯”。   淑惠说:“荷花啊,嗯,那就叫荷,敏荷。二雪就叫荃,香草的意思,敏荃。好不好?”四丫说:“好”   “三春么,菊,花之隐者,更有: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过更无花。以后就不生花了,敏菊,好不好?”淑惠捂着嘴咯咯的笑看过来。   四丫听出话里的意思笑着说:“.敏菊是吧,嗯,挺顺口的。”老三说:“挺好,挺好”三个丫头乐的蹦高,有大名了,二雪跑过来抱着淑惠说:“谢谢三婶”。淑惠突然很有成就感。   柳玉莲说:“淑惠,你给土根几个也起个名,不要花啊草啊的,也不要玉,要富贵点的,我这辈子富贵不起来了,就靠他们了。”   淑惠正在兴头上:“好啊,富贵点的是吧,男人所求不外权利金钱,所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那啥权呀的我不懂,就啥富呀啥的”。柳玉莲打断她的长篇大论“顺口,好听,喜气就行”   “哦,好吧”被人打断话头淑惠有点不大乐意“就求荣华富贵是吧,那就荣华富贵吧,还有小结实,就禄吧。”   “啥?荣华富贵,结实叫啥禄”柳玉莲不大明白。   “嗯,荣华富贵禄,禄是富贵,有福气的意思,敏荣,敏华,敏富,敏贵,敏禄。都是富贵的意思,行不?”.   “嗯,行,挺着听顺耳的,就叫这,好记,荣华富贵禄,挺好,”   老五听了说咱家现在在是:荣华富贵路,春风花草香,可以再加个横批,一世繁华。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齐家又开始了赶驮子的生涯,只是不同以前,这回是政府扶持的,莲花乡成立了农业合作社,齐华林作为齐家沟的带头人,重操了就业,乡里给配了一副骡车。这对齐家是个大事,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饺子。   淑惠和四丫商量:“四嫂咱们在后院把窖挖大点吧,让孩子也帮忙,把二嫂大嫂都叫上,打下粮食咱就存上些个,家家按人头摊,我爷爷常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知道以后还有啥政策,留点后手总归是好的,跟别人就说挖菜窖。”   两人说好了就去找季兰香和柳玉莲商量,柳玉莲一口答应“行,我家孩子多,多存些个,那个叫啥来着,有备无患是吧。”季兰香不置可否,“这事我得和你大哥商量,我做不了主。”柳玉莲撇嘴“谁不知道你屋里的事都是你说了算,你说了大哥还能不应?再说也不是别的,这是为了以后有个天灾人祸的家里存点底。”“明个我问问他,他要说行就行,说不行那就不行。”季兰香口气很不好,这么多年她和柳玉莲还是不对付。   三人开始挖了,趁着有空挖出来,冬天就能用了。她三个说好了不管季兰香加不加入,她们都要挖的。柳玉莲家敏荣敏华都是半大小子,跟着挖,老五和淑惠倒班,四丫带着敏荷和敏荃帮着往外抬土,他们把挖出来的土倒在菜地里,老三在河套带着敏富敏贵和敏瑜捡石头,堆一堆,等老二回来搁挑筐挑回去,码到窖底下。   季兰香见人不理她的茬哼的一声,也不让敏之去。敏之长得和敏华很像,都是浓眉大眼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嘴,敏之嘴小,敏华嘴大。柳玉莲长得一般,是那种扔人群里就找不到的人,除了身高没啥优势,扫帚眉,圆盘脸,通天的鼻子,眼睛不大不小,倒是很亮,嗓门高,在村头招呼孩子,家家都能听见。常年是挽着纂,穿着半大的大襟褂子,大肥裤子打着绑腿,穿着家做的千层底布鞋。冬天有时候腰里扎条大布条子的腰带。她生的六个孩子就老四随她,那几个都随老二,浓眉大眼的。敏禄最好看,大眼睛双眼皮,嘴也不大,皮肤还白,淑惠说二嫂这孩子真不像你生出来的。   齐家这边大张旗鼓的挖窖,就有人来看,一律说是挖菜窖。   秋华来看时就悄悄的和她说了,秋华说:”我公公活着时候说过这话,他说平时省着吃,灾年饿不死,我们家也有这么个仓子,年年存下点,大姐家也有个,咱家以前也有,分家了就不好说了。”四丫有点囧,自家真没有,还不如淑惠知道藏点东西。   齐老大回来老三哥儿几个和他说了,就埋怨季兰香:“我是家里老大,家里的事就该挑头干,早就该这么干了,我没干他们三家干了你不说帮衬着还不管,真是越来越活回去了。”季兰香气的直拿扫帚疙瘩砸炕。老大有空就去帮忙,季兰香也去了两天做做样子,把到在园子里的土平了平。有空就去挖点,不是急着用,到了收秋的时候也就算妥当了四尺多高,七八尺长,地上铺了石头,里头搭了离地三寸来高的架子,洞口起了石墙,安了木门。   秋收的时候翟恒的父母回来了,大伙都很意外。妞妞开始不愿说话,后来就就腻在她娘跟前不走了,毕竟是亲娘。   “这么多年,连个信儿都没有,我托了人打听也打听不到你们,唉,以为你们不在了”老大感慨“活着就好啊”   “开始往回捎过信儿,许是你们没收着,后来打的都乱了,他姥姥在我们去后不久就没了,我们跟着他大舅去了陕北,全国解放才回来,回来老爷子就病了,一直伺候着,老人家前段时间走了,我两口子这才回来。”翟毅说着这几年的事,四丫看着翟毅媳妇“十来年了嫂子也不见老,还和走时候一样”“哪有啊,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能不老?”翟毅媳妇抱着孙子脸上满是笑意,妞妞在她边上坐着,头靠着在她肩膀上。   “大哥回来有啥打算么?是在这安家还是回老家哪”   “回来的时候他大舅的意思是让我们带孩子去北京安家,我想问问孩子的意思.”   “哦,那和孩子商量商量,我们就先回去了,明个还有活,你们早点歇着。”老大听了有点勉强,他担心妞妞被带走。   回到家的老大心事重重“你这是咋啦丢魂啦?”季兰香问他。   “大,翟大爷会把妞妞领走吗?”敏之问他。   “不能吧,按理说不能,翟毅大哥是个守信的人.”老大也不确定,谁不愿意去好地方啊,人家要带孩子走总不能拦着吧,翟毅话里的意思他听得出来,妞妞舅舅是个不简单的。“妞妞咱养了十来年了,他也不能说领走就领走。”季兰香说“妞妞我当自个闺女一样的养着,要是领走了我可咋活.”这一宿谁都没睡。   第二天老大一家顶着大黑眼圈进了地,村里人都知道翟毅夫妇回来了,怕是要带走妞妞,也都暗中嘀咕着,别养了十来年的媳妇跑了。   收完秋翟毅夫妇给了老大一颗定心丸“和孩子都商量了,小恒不愿去,他说他除了种地啥都不会,去了没啥干,妞妞是你们养大的,我不能昧着良心,光顾自个,他们都不去我老俩口子去干啥,就在这扎根了。”一时间皆大欢喜。   在上冻之前大伙儿帮着翟毅家在三间草房边上又接出两间土坯房,土坯是现成的,盖起来也快,搭了大炕,烧干后翟毅两口子不顾翟恒和大丫的劝搬了进去。说是搬,其实啥都没有,就两套铺盖。翟恒这几天上山放了了几颗树,找人给做点家具啥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四丫还是每天忙的不得闲。山上驻了兵,大路修的并跑两马车都还宽绰。   转眼柳玉莲的敏荣到了说亲的年纪,这几年的收成还行,柳玉莲想着在他家外头该几间房,提亲的时候也有些底气。山里除了交通不方便,别的还是很方便的,比如你要盖房只要选好地方,不妨害别人,没人管你,上山砍树也没人管,盖房的时候管饭就好,没人找你要工钱,所以,只要下点力气,盖间房所花费的不过是饭钱和木匠工钱而已。山里家家盖房都是如此,除非你要给砖瓦房,那要去乡里买砖瓦的,没有家底的人家招架不起。   齐家沟只有齐家才有砖瓦房,齐家的砖瓦是集了两代人才驼回来的,从齐家老太爷就开始用骡子往回驼,直到齐家老爷子去世前几年才盖了这院子,地基往上一人高的石头,再上才用的砖。   其余人家都是土坯草房,大部分人家就是地基往上砌了一人高的石头再垒土坯,这样不怕雨水浸泡。   老二带着敏荣和敏华脱坯,他们决定在他们住的东厢房后头盖四间草房。山里的房子没有很整齐的,都是随坡就势,看着地方合适就盖了。东厢房后头是个小土坡,地方够用,就是还要先铲平,很费工夫。   脱土胚一般都是过了雨季,也就是□月分的时候日照足,找个宽阔点的地方,拉黄土铡草挑水和泥,和泥的时候人卷起裤腿在里头来回的踩,和好的泥盖上草帘子闷着。用的时候有的也会先踩踩再用。两个人,一人锄泥,一人脱坯。长方形的坯模子,把泥倒进去,用手把四边填满,沾点水把上面抹平,把坯模子拿起来一块坯就脱好了。调好距离再下一块,晒两天可以搬动的时候立起来,日头足的话有个七八天差不多了。头几天都让人看着,农村的牲口圈着的少,猪和鸡一般都是放养的,不看着怕给祸害了,更有调皮的孩子故意踩。爷仨脱了完坯让敏禄和敏贵看着。找了翟毅爷两个和老五上山放了几颗大树做梁。收秋后爷仨没事就上山转悠找合适的树,廪木,椽子,做家具的都要备下。山里人有看见合眼的树砍来放家里备用的习惯,老二家里存了不少廪木的料子,一冬下来盖房用的木头就凑够了。老二把平时捡的石头堆在土坡下,算着也够用了,开春化了冻他们家开槽准备盖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家计柳玉莲建房   开槽那天柳玉莲还让敏荣放了挂小鞭,噼里啪啦的招来不少人,山里人就这样实在,不管你找没找我帮忙,我要是闲着看见你忙就会帮一把,开槽那天好多人来,四间房的地基很快的就挖好了。老二看着一屋子吃饭的人想着:人多干活就是快,敏荣和他铲平土坡可花了很长时间。   柳玉莲蒸了馒头,是纯白面的。大伙儿都说东家大方,不抠嗦,又说六队谁家盖房子说狂话‘就冲着我家白面馒头也都乖乖的给我干’,第二天就没人给他干了,云云。人多,料足,饭食管饱,菜管够,柳玉莲的房子眼见的上梁了,上梁那天看了时辰放了一挂鞭,大梁上系了一块红布条,在齐整的号子里稳稳的放下。请了人夸梁;七星闪闪照四方,山青水秀好风光,山前长江长流水,山上葱绿草木长。 东家登上卧龙岗,看见大树好乘凉,吩咐将它砍下来,一起就往大车装。拉到金龙宝殿地,请来木匠做房梁,大木匠砍个龙头凤尾, 二木匠砍个丹凤朝阳,师傅说是檀香木,日子越过越兴旺。老五写了上梁联贴上:上梁欣逢黄道日,立柱巧遇紫微星.   上梁是大事,主家特别重视,认为上梁这天的顺利与否关系着以后的日子是不是能过得好。   民间有个传说,说是一家子过的挺红火的,盖了房子后原本不沾赌博的男人天天耍钱,家里的东西都输光了,有一天晚上他老婆坐在听见屋里有人说:幺二三,以为听错了,又竖着耳朵好好听了一会儿,找着了发声的地方,在他家大梁底下找到个木头盒子,里头有个木头刻的小人旁边仨色子,点数是幺二三。她把色子调过来改成了四五六,又放了回去,以后耍钱天天赢。等他把输的钱捞回来后就把小盒掏出来给他看,说了事情的原委,又开始好好过日子了。后来知道是因为盖房的时候说了不当的话得罪了木匠。当然这只是传说,可是主家是不敢得罪木匠和泥瓦匠的这倒是真的。   山里人吃讲究个实在,柳玉莲盖房杀了猪的,大碗的肉,大碗的酒管够,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烧点红肉丸子,尽管吃。蒸了散状做主食。淘了黄米和小米,上碾子轧成面,和水拌匀洒在屉上,上锅蒸熟,用刀切成四方块,吃着香甜。   上了梁房子就盖完一半,接下来就盖顶子,抹泥最后苫房,苫房用了黄柏草,爷仨儿割了好几天才割够了四间房的草。柳玉莲说用干草,老二说黄柏草结实,好看。   房子盖完了,柳玉莲和家里人都瘦了一圈,过年养点肉又下去了,倒是几个孩子都胖了。   柳玉莲一边收拾房子,还要张罗着给孩子说亲,忙的脚不沾地。   晚上吃过饭,齐老大找几个兄弟说话:“我听说北京下来新政策了,咱们这儿也快,说是走人民公社,还要大炼钢铁,建立社会主义新中国。”“啥是社会主义新中国?”老二问。   “我也是听说,不知道啥意思,我听那意思山货也不能倒腾了,要走食堂,大伙儿在一块吃饭。好像自个也不能养牲口种地了,唉,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啥样?”齐老大沉默了。   “三哥你说啥意思,啥叫不能自个种地了,还不能养牲口了?”老三看他,那意思很明显:我不知道。都垂头丧气的回了屋。   四丫说:“三哥你说咱是不是再藏起来点粮食啊,牲口都不让养了,上一处吃饭粮食横是也得收走。”   老三说:“没准啊,咱们得合计合计,把老五两口子叫过来,再把二哥他们叫过来,大哥就不用叫了。他刚才也没说出啥来。”   敏荷去把人都找来,几个人叽叽咕咕的商量了半宿。第二天几个女人尽量的找地方把家里的吃的藏了一半。   过了几天,老大带来了新的政策,吃过晚饭老大召集了全村人在碾道开会,他站在碾子上大声说:“今儿个我上大队一趟,上面下达了最新的政策,咱们以后要走人民公社,吃食堂了,以后要一块种地,一起吃饭,土地交给集体,咱们挣工分。咱们交给国家的东西算入股,以后可以分红。国家要求大炼钢铁,乡里建了冶炼厂。要收废铁,家里凡是有铁的东西都要收上去,全国各地早就开始了,咱们这里地理偏僻已经落后了,乡里领导让快点落实,要求”齐老大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这段话他回来背了半天才背下来“要求粮食上交,牲口不能养了。”他这话一出口,就炸了窝   “粮食交了吃啥?”   “吃食堂”   “为啥不让养牲口?不养牲口咋干活,鸡也不让养了?猪咋办?”   “啥叫入股,咋分红?”   “菜刀啥的都交上去呀?” “切菜使啥?”   “吃食堂谁做饭?”一时间叽叽喳喳的吵做了一团,各种问题都提了出来,齐老大头大了。   “听我说啊,走食堂吃饭,下地领工分,粮食交上来统一分配,实际上还是吃自个的。”人们依然吵着,齐老大扔出一句:“这是国家政策,必须服从。”然后匆匆走了。   看见他走了人们仍旧议论纷纷,有勤快的,觉得都归了公,自家吃了亏,懒的觉得可以浑水摸鱼了,偷个懒没有问题。一时间都各怀心事的慢慢散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家里翻出一本以前入股的小本,也不知能不能分红哈 ☆、白算计季兰香吃瘪   齐老大回了家,季兰香说都归了公吃喝就没那么方便了,想先把孩子的事办了。敏之都二十来岁了,妞妞还比大了他的一岁,齐老大说也是,请了媒人去。本来就是定好的事,好商量。   可是没房子,齐老大犯了难,季兰香说:“先住老二家,敏之不也是他儿子?”齐老大说:“这样不好吧,敏之过房给我们了。“占啥便宜?就住些日子,又不是不走了?”季兰香理所当然。   “要不先跟老二说说,就住半年,这半年咱们盖房,盖完了就搬过来”齐老大说。   “那行,你就这么跟他们说,看看啥意思,要去就快点,这几天忙。”季兰香心想:住进去就别指望往外搬。   齐老大去了老二家,把事和老二说了,让他和柳玉莲商量商量。老二一说柳玉莲气得咬牙:“敏荣还没说媳妇,敏之先娶了,人家咋看我家敏荣,这事不行。”   齐老二说:“敏之和妞妞早定了的,别人能说出啥来?再说不是一个房头,没啥事?”   “啥叫没啥事,谁不知道敏之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一奶同胞的兄弟,哪有哥哥没说就弟弟先成亲的,我辛辛苦苦盖的房,她季兰香凭啥捡便宜,算计我来了。告诉你没门,敏之在咱家我啥都不说,他是在那屋长大的,给我叫二婶。”柳玉莲非常生气。“敏华和敏之一样大,紧跟着说人,你自个想去。”   齐老二耷拉着脑袋去了大屋,老大说:“我都听见了,她不答应再想办法吧。”   翟毅也听着了,他觉着这事老大办的不妥当,他和妞妞妈说:“齐老大这事办的不好,孩子早就订了亲,房子也早该预备,我看桦林挺明白的人,这事办的糊涂,这两口子咋想的?唉,要是这样不如不办。”   “听说是季兰香的主意,她咋能这样?孩子抱过来给你养着啊,咋还能算计人家房子。有这么个婆婆不知道妞妞嫁过去啥样。”她很担心自家闺女以后的日子,开始质疑这门亲事。“他们要这样就先拖着吧,先不办了,看看再说。”   第二天齐老大找他商量房子的事:“大哥你看这事我办的不好,孩子大了早该预备,三拖两拖就拖到现在。老二那也没办法,唉。”他的意思让翟毅说说老二,他不说出来翟毅也不挑破就说了:“没房子不着急,孩子还小,等房子盖上再说吧,我闺女也不能就这么忙忙叨叨的嫁了。”   翟毅觉得很失望,不知道齐老大咋想的,居然想让自个去劝齐老二,真是不知道该说啥?自个去说柳玉莲看他面子也许会答应,可事情就变了味道。俗话说抬头嫁闺女,低头娶媳妇,这让外人咋想他翟毅,养不起闺女了?还是说和老大一起谋人家老二的房子?柳玉莲话那么大的声,他没听见才怪,这事办的也忒不地道。   齐老大很气馁,早几年他要盖房,季兰香说等老二家先盖,老二家盖完了,她又说有盖房的钱就没办事的钱,也不知道这些年的钱都哪去了。房没有孩子就不能成亲,他认为十拿九稳的事原来并不可靠。既然现在不行,那就以后再说,他现在要做的是投入到改革中去,他听了乡里的报告,觉得眼前的路变得从未有过宽阔,他要做好这件事,浑身充满干劲。   大队来人了,要求尽快落实国家新政策,一时间鸡飞狗跳的,鸡鸭鹅猪,都可以入股拿分红,农具牲口也可以,没有的可以现钱入股,年终分红。村里人个个都像打了鸡血的激动。   四丫想入股,可是又不放心“三哥你说这是到底啥样,有没有谱,我看都去入股了,咱不去不好吧”   “放心吧,牲口不是还能入股吗,就入这些好了,鸡鸭猪,就这些就行,咱家啥样谁都知道,没人说啥,再说咱入股少分的还少哪是不”老三劝着她。   “那倒是,你说这菜刀啥的都收了,做饭咋整,这食堂的饭也不知道啥样?”四丫想着这些,可真愁人啊。   一个人的到来驱散了四丫的愁云,老姑奶奶来了。老姑奶奶来的意思很明确,让四丫别把粮食都拿出去。“你们年轻,没经过事,啥东西都是自个有才是正理,吃别人的,哼,哪那么放便的。听我的没错,孩子都小呐,吃不饱咋长个?唉,吃在一块难啊!”老姑奶奶只住了一宿就回去了,她是儿子赶着驴送来的,驴是借小队的,不能耽搁,他儿子回去也要干活的。   不管四丫咋想,在人民群众空前高涨的热情中新建了小队部,三间卧砖到顶的青砖瓦房,入股的牲口们也住进了新盖的窝,也是一色的砖瓦房,猪圈羊圈牛圈马棚鸡鸭窝一个都不落。村里人哪见过这个“啧啧,看看,看看,还是社会主义好,连牲口都住瓦房,这要是几年下去咱不是也能住上?”“那是,我家可是入了四百股,队长说了,过年就能长到五百,嫂子你算算,这一年是五百,二年是二五一十就是一千是吧,这过几年我不就是...哎呀,我算不过来了,嫂子你说这日子多好啊!”女人满眼的憧憬。   一切都按步就班的执行起来了,碾道边的大槐树上挂起了大铁钟,每天老大敲钟集合,开饭敲钟,下地敲钟,开会也敲钟。齐桦林很快就喜欢上这种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喜盈门敏荣娶亲   敏之的亲事放了下来,媒人给敏荣提了一个姑娘“坎儿下的,今年十九了,她家六个丫头,她是老三,长得挺周正的,家里没啥事,就一个兄弟还小着哪。”   媒人的嘴,挑夫的腿,在媒人眼里没有丑的,没鼻子的能说成眼下没啥,瘸腿的只怪路不平。一心只想着保这天下的媒,男人有如花美眷,女人嫁了能干的夫郎。   柳玉莲知道这家,坎儿下就在齐家沟外头,出沟就是,都姓孟,姑娘的爹哥儿两个,她有五个姑姑,哥儿两个住前后院,她爸是跟着家里排行老六,都叫孟老六,住后院,前院是她大爷,行五,叫孟老五。   她妈是梁后的娘家,年轻时长得也说的过去,嫁过来以后连着养了她们姐儿六个,孟老五老婆进门噼里啪啦的连着养五个小子,就这前院养小子后院养丫头,生把她妈给憋屈成了个魔怔,谁在她跟前提小子她就犯病,后来孟老六找李二开药,吃了几副下去没怎么见好,李二就和孟老六说他这是心病,有个小子没准就好了。孟老六让李二开了几付汤药给他老婆,转年真就养了个儿子,他老婆的病也去了一半,没人刺激不犯。   柳玉莲托人打听嫁到外头的那两个姑娘,打听回来让她很难受,大丫头嫁到乡里一家人家,男人病病歪歪,不到一年就死了,婆婆图人家钱,把她嫁给了一个二混子,男人好吃懒做,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连干柴都没有,她经常烧青树枝子,男人又老打她,眼睛得了病也不给治,慢慢就看不见了。二丫头嫁了个街边的,有个寡妇婆婆,嫁过去第二年冬天养个丫头,坐月子她婆婆不给烧炕,也不给做饭。那丫头咬着牙自个抱柴火烧炕做饭吃,她婆婆把粮食藏起来不给吃,后来他儿子没办法捎个信给娘家,娘家人去时人都不行了,扔下个丫头走了。   这老孟家人老实,离着近,倒是行,就这家里不知道啥样,别三天两头的往娘家拿东西,有多少也不够填补呀!柳玉莲叹口气,先看看姑娘再说吧。   请了媒人带着姑娘过来了,姑娘叫孟贵芝。柳玉莲拉着姑娘的手看,指节均匀,手上有茧子,一看就是长干活的人。穿着半新的夹袄,肥腿裤子,一双半新的黑布鞋,上头扎着小花。黑鸦鸦的头发编了一根大辫子垂在腰上,脸红扑扑的,眉目清秀,略见几分羞涩。看着是个能干的,身板略显瘦些,养养就好,柳玉莲心想。柳玉莲没想过自个有多壮实,都拿她和人家比,有几个比得过?   柳玉莲掏出个手绢包给了那姑娘,拍着她手说:“拿着,是个心意.”媒人就喜笑颜开的拍着手:“呵呵,好,我就说这姑娘好,能干,齐家婶子一准喜欢。”姑娘不好意思了,扭头要出去,柳玉莲按着她坐下:“敏荣过来,你和桂芝待会儿,我带你孟嫂子上你三婶那儿坐会儿”   四丫也要给敏荷找个合适的人家,看着柳玉莲领了媒人过来就迎了出来“上屋说话,你可是忙人,这趟川就没你不知道的事。”   四丫拉着孟嫂子的手进了屋“炕上坐,我早就要问道问道你嫂子,可有合适的给我家敏荷看看。”   孟嫂子拉起敏荷的手“那能没有?看看这小模样,又是婶子调教出来的,一准儿是个能过好日子的。”   敏荷大方的让她打量,敏荷小敏荣两岁,十八九了,小脸白里透红,细长的眉眼,薄薄的嘴唇,一个歪桃梳到脑后用红头绳扎成一把编了个大辫子,蓝花的小袄,蓝布裤子,脚上一双扎了花的蓝布鞋。秀秀气气的往那一站。   “我一准儿给你挑个好女婿,不能白瞎了这好模样,”孟嫂子说的真心实意。   “二嫂看孟家姑娘咋样?”四丫问。   “看着还成,身子骨瞅着还算壮实,像是能干的,就不知道敏荣相中了不?”   敏荣的亲事成了,柳玉莲又开始张罗成亲的事,淑惠和四丫说话:“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从生下孩子就开始讨债,一直到动不了了还要操心,啥时候闭了眼就算省心了。”   柳玉莲忙的脚不沾地,四丫他们也跟着忙,直到新人进了门入了洞房才算歇口气。   敏荣成亲一伙儿小的闹洞房,闹得天翻地覆,四丫几个在外头生怕出点啥事,孟姑娘也是个泼辣的,咋闹都应着,大方的让几个小子愣是不好意思了,也就没意思再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事成双敏荷论嫁   自那天孟嫂子看了敏荷后,敏荷就像有了心事。一早晨四丫看了敏荷好几眼了,她都没瞧见。   四丫压着嗓子喊了一声:“小满,你想啥哪,丢魂儿了似的,”   “没想啥,”敏荷在给自个纳鞋底,四丫说得做几双包袱鞋预备成亲时带着。   ”没想啥想啥呢?我说话你都听不见,叫你好几声了”。   “我去找五婶了”在四丫审视的目光中敏荷落荒而逃   “三哥你说小满是不是有心事啊,咋神神叨叨的呢?”   “孩子大了心就大了,该找婆家了。”老三说“我想着能看见小满的孩子就好了,咳咳,”老三的身体越来越坏,李二说支撑不了多久了,他一心就想能看到隔辈人。   “别胡说,咋能看不见,敏瑜的孩子你还能抱着呢”四丫嗔怪他“快好好躺着,一会儿玉霖就该来给你把脉了”   玉霖是李二的大儿子,上头还有个姐姐,下边一个妹妹一个弟弟。现年二十五了,他长得随他娘,单眼皮,长方脸,脸上天天挂着笑,高高瘦瘦的样子。还没成亲,一身的好医术得自他爷爷,他娘养他时他下了好几天的雨,他爷爷说,霖,雨三日与往也,就叫霖吧,玉者润也,叫玉霖。   敏荷在老五房里往外望,淑惠说:“你看啥呢?”   “没看啥,看鸟,院子里有鸟打架”敏荷掩饰着。   淑惠笑着看着满脸通过红的敏荷。“我也看看,我家小满看的鸟在哪呐!”淑惠探头正好看见李玉霖背着个包进院,淑惠咯咯笑了“这只鸟吗?”敏荷通红的脸瞪着淑惠。   北方都是临窗的大炕,窗户是中间一副上下两开的窗户,上边可以吊起来,下边热了可以摘下来,两边都能开的单扇窗门,此时两个人都挤在单扇的窗门里往外看,敏荷在外头,淑惠在里头。李玉霖看见的就是满脸通红的瞪着眼的敏荷,眉梢扬了扬。   “五婶”敏荷叫了她一声“你看玉霖咋样?”   “啥咋样”淑惠逗她“是人品还是模样还是别的?”   “五婶”敏荷要跳脚了。   “行了,我不逗你了,你自个说说啥意思?”淑惠说“你妈这这阵子可是看了好几家了,....”   “你能帮我吧?”敏荷眼里带着期盼“我都跟你说了你就帮我?”   “行啊,我先听听。”淑惠摆出一副倾听的架势。   在敏荷磕磕巴巴的叙述里淑惠听出了大概是这么回事:那年敏荷还小,十三四的样子吧,自个上山刨药,看见长虫吓坏了,拼命地跑,长虫就追,赶上李玉霖也上山刨药,把长虫打死了,背着她回来的,她怕她妈担心,谁都没说。后来就经常带妹妹们去他家玩,刨来药材有时候就卖给他。   “你可真行,这事儿瞒的这结实,让你妈知道还不得吓死,幸亏人家玉霖在。”淑惠直拍胸脯“吓死个人,你说你胆多大?”   “我也不知道会碰着长虫呀,那不是没事了吗?我说的是现在这事,我就想着他,想嫁他。”敏荷臊的满脸通红头都要扎炕上了。   “你眼光倒不错,”淑惠笑着看敏荷“李玉霖看着脾气不赖,又是个先生,就是不知道他有意思不,得探探他口风,别提了人家再不干,那才丢人,你先等着,看我给你办。”   淑惠想着这事,就去找四丫,探探她的口风:“三嫂,今个玉霖又来把脉了,啥样呀,好点没?”   “还那样,好好的养着吧,老毛病了。”   “哦,玉霖不错啊,天天过来也不闲麻烦”   “是啊,这些年多亏了二哥他们爷俩了,药钱多少不说,就是这一天一趟的麻烦人家我都过意不去呢”   “是啊,你说这玉霖也二十好几了吧,咋就不说个人呢?”   “唉,不知道,听说李二嫂早就张罗,他不搭拢.”   “人长得精神,家里也行,还是先生,李二嫂脾气也好,这条件在咱们这也算头一份了,”淑惠羡慕的说。   “是不错,岁数大点会疼人,脾气好,也不知谁家闺女有那福气,哎,你说,我家敏荷咋样?”四丫忽然问。   “敏荷啊,长得好看,会干活,性格也好,谁娶了都是福气。”   “谁问你这个,我问你敏荷配玉霖啥样?”   “满配,咱家敏荷论个头,论模样,论活计都是一等一的,配玉霖满配。”   “哪有你这样夸自个孩子的,让人家笑话”四丫乐的看不见眼睛了都“这事得琢磨琢磨,人知根知底,离家还近,还会治病,秋华又是他婶子,李二嫂子脾气好,我看行。”四丫心动了,多好的人呀,打着灯笼都难找。   “要不咱们找我老姐让她探探李二嫂子的口风”淑惠很积极。“行,你去找你老姐说说话,让她看看老李家啥意思。”四丫决定了   “那好,我现在就去。”淑惠果然就去了。   秋华一听很高兴,这事她是乐见其成的,一边是亲侄女,一边是婆家侄子,亲上加亲好啊,又有点不确定“玉霖二十就有人提亲了,他就是不应,这几年二嫂子都快急出病来了,这事不忙和二嫂说,我先听听玉霖的意思。”   秋华去找了玉霖,他正收拾他的草药,:“玉霖忙着呢,今个又去了我三哥家了啊,这两年可让你受累了.”   “三婶说这就外道了,都是亲戚,帮个忙而已,别的我也不会不是,再说这几年净拿三舅练手了,说来我还得谢谢他呐”   “去,你这孩子,唉,我三哥他从小体格就不好,今天你去把脉好点没?”   “养着吧,想吃啥就做点啥吃吧,三舅这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不好明说“明个让我爸去再看看,有时候我也把不准。”玉霖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很明白了。   秋华知道玉霖的医术不比李二差到哪里,老爷子亲自教的,还能差到哪去?两人说着话李二媳妇出来了:“秋华来了啊,进屋说话。”   “在外头吧,屋里热,嫂子这几天都干啥活?”秋华没话找话。   “能干啥?一天到晚的破烂活计也干不完了,人家你二嫂有了儿媳妇帮着干,我这老婆子不知道自个还得干到啥时候?” 李二媳妇瞪着自个儿子念闲秧儿。她儿子也不看她。   秋华正愁咋说这事哪,这话题就扯了过来,“咱家玉霖这模样,这人品还怕说不着好的?嫂子净瞎着急。”   “好的坏的说回来一个也行啊,一个都没有,人家和他一般大的都当爹了,我也不是造了啥孽了”;李二媳妇满腹怨气,玉霖翻着草药也不吱声。   秋华赶紧的打岔“说来也是,这当娘的就是操心,我二嫂这回又给敏华看人哪,我三嫂也是,这几天找媒人给敏荷说亲哪,这儿女就是来讨债的。”秋华一边说一边拿眼瞄着玉霖。   “三舅家给敏荷说人家了?”玉霖他皱着眉头问“今个去没听说啊,她不是还小呢吗?”   “不小了,十八九了,我那会儿都嫁你们家来了。”秋华心里暗暗高兴,看来玉霖对敏荷还有点意思,她又加了一把火“敏荣相人那会儿就和孟嫂子说了,让她看着有合适的留点心。我三哥的意思是要敏荷早点成亲,他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想看看隔辈人呐。”   玉霖皱着眉进屋了。   李二媳妇说:“这孩子看书都看傻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秋华笑笑没接话,两人干瞪眼的站着。   一会儿的功夫,李玉霖从屋里又出来了“三婶你给我跑一趟,问问三舅相中我了不?”。   李二媳妇呆愣愣的看着儿子半晌才艰难的开口:“你说你要说敏荷?我没听错?”   “没有,娘,我要娶敏荷,找媒人吧。”   秋华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哎呀,二嫂玉霖开窍了,要给你说儿媳妇了,哎呦,我给你道喜了。”秋华喜滋滋的打趣。   李二媳妇说:“快快找媒人,哎呀,”她一拍大腿,“现成的媒人,秋华你去,问问你三哥三嫂,啥条件咱都答应,快去快去。”李二媳妇高兴坏了。   秋华回去一说,一时间皆大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人品爆发,再来一回 ☆、晓原委四丫置气   敏荷和玉林的亲事定了下来,老三的精神好了很多,。日子定下后老三就催着四丫给孩子多备点嫁妆,四丫叹口气,哪有钱呀。   看来李玉霖很重视敏荷,托了秋华送了一副银镯子几块花布,秋华掂了掂镯子:“谁说我们玉霖不开窍,那是没遇着让她开窍的人,看看,看看,就知道是个会疼人的。”   “三婶你快去吧”玉霖有点不好意思了。   “知道了,我就去,人常说:新人进了房,媒人扔过墙,这还没入洞房就开始撵媒人了,当心我告诉敏荷不让你入洞房”   玉霖无奈的看着秋华,使劲的叫了一声“三婶”。   “哎呦,哎呦,我就去还不行吗?就这么着急,得和三嫂说说让雨荷早点过门,别急坏了我大侄子.”秋华哈哈笑着走了   “老三媳妇这嘴呀,说不过他,”李二媳妇看着秋华背影摇头。   “说不过就不说,不说话也没人当你是哑巴。”   李二不说话是不说话,说话能噎死你。他这人慢性子,火上房不着急。有一回和村里人上山,回来下雨了,那人说:二哥快跑吧。他说:跑啥?前边没下雨是咋地?和他媳妇上地,他媳妇说你慢腾腾的快点不行?他说地也跑不了,你着啥急。就这样一个人,生不起气。   李玉霖的性子和他爸差不多,他娘常常让他爷俩气的蹦高。   李家送来一百块钱,说是让老三打酒喝。   四丫捧着这一百块钱有点犯难,她知道李家有些家底,可这一百块她觉着有点多。   “三哥你说我咋觉着好像卖闺女似的呢?心里不踏实。”   “别多想了,我看是玉霖的意思。”老三身体不好,可是脑子一直都比四丫想的多。   “你说事玉霖的意思?”   “嗯,我看玉霖早就看上小满了,要不这几年他咋不成亲?”   “你咋这样想?”四丫很迷糊   “唉,你呀,心里眼里就看不出别的,一根筋。”老三有担忧的看着四丫“这两年都是玉霖给我把脉,二哥说是玉霖自个要来的,李家大哥说让玉霖去县城,他坐堂的医馆归了县医院,李家大哥说玉霖医术好,跟县医院领导说好了他都没去,说等两年,我看八成就是等敏荷呢。”   “这事我咋不知道?”四丫很奇怪   “二哥跟我说地,我看他也看出玉霖的心思了,给我递话呐。敏荷那会儿还小,我想着过两年再说,唉,我还觉着敏荷小呐,这一晃就要给人家当儿媳妇了。”   “我都知道,你咋不知道,玉霖哥来咱家时,偷偷的瞅大姐,瞅着就挪不开眼,大姐就脸红,大姐还带我们去二娘家,玉霖哥对我们可好了,净悄悄的打听大姐的事,我就知道他稀罕大姐。就你傻。”敏瑜吃着东西说   四丫心里转不过弯来了,淑惠说敏荷先看上玉霖的这才提起这事,三哥说玉霖早看上敏荷了,就等着她长大,合着自个家丫头早有人盯着了,全家人都知道就她一个人不知道。我这还操的哪门子心呢。   四丫忽然觉得很失落,委屈,自个上蹿下跳的给她相看成了笑话,她想说,我不干了,你们爱咋办咋办吧,可是她就没任性过。   老三说::“好好地,你哭啥?”   “没啥,就想哭。”   四丫犯了犟劲,不理老三,也不理孩子,不吃饭就躺炕上瞪着眼不知道想啥。   老三叹口气,知道她转不过弯来了,让她自个想吧,转过来就好了。   第二天早晨吃饭的钟声按点响起,四丫也按时去吃饭,按时下地干活,按时给老三熬药,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李玉霖来给老三把脉的时候四丫没像以往的迎他,进屋后她都没理他摔着帘子去了西屋。   老三讪讪的笑两声说:“你三婶闹气呐,你别往心里去。”   敏荷看见四丫甩着脸子进来,怕玉霖嗔心,就去了东屋,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齐敏荷你给我过来,知不知道羞臊啊你。”四丫一嗓子把敏荷叫了回来。敏荷听她妈这样叫她,挂不住了哇的哭了,捂着嘴跑出去了。   这边李玉霖和齐老三面面相觑,不知道咋好了   “玉霖你先回去,待会我再找你啊,敏荷要出门子了,你三婶心里舍不得,你别往心里去啊。”   “那行,我就先回了”李玉霖匆匆收拾了东西出来,他想找找敏荷,看她哭着跑哪去了。   敏荷去了淑惠屋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无论淑惠咋问就是不吭声。   等敏荷哭够了才说“我妈这两天也不知道咋了一直在生气,今天给了玉霖脸子,我想过去看看,我妈就骂了我。”敏荷哭得抽抽搭搭,她从小没听过四丫说过一句重话,头一回还是在玉霖跟前,姑娘抹不开脸了。   淑惠纳闷了:”好好的咋生气了,你都要出门子的人了,咋会连你也气了,你爸哪,也不和你爸说话?”   “嗯,谁都不理,就和我弟说话,还说我们都是白眼狼。”敏荷红着眼睛还在抽泣。   “你也别委屈了,你妈说你两句就说你两句了,有啥可哭的,待会我问问咋回事。”淑惠说了敏荷两句“敏璋,你去把你七哥找来。”敏璋是淑惠的儿子,跟着敏瑜起名叫敏璋,敏瑜行七,敏璋行八。   敏璋把敏瑜找了来,十一二的男孩正是淘气的时候,也不知道敏璋在哪找着的,浑身的土,脸上还一道一道的灰。   “五婶找我有事?”敏瑜看见自个姐姐两眼通红“姐咋啦?五婶我姐咋啦,哭啥,玉霖哥欺负你啦?我找他去。”他以为李玉霖欺负了敏荷。   “没有,你先去洗洗脸。五婶有事问你。”   淑惠拉他出去拿扫帚疙瘩给他扫扫身上的土“又跑哪野去了,看这一身的土,跟土驴子似的。”   “嘿嘿,没去哪,跟翟远摔跤来着。”敏瑜笑嘻嘻的。   “你也不害臊,比人家翟远大两三岁,还叫你舅舅,天天的找人家摔跤。”淑惠数落他,敏瑜就笑嘻嘻听着。翟远是翟恒的儿子比敏瑜小两岁,个头倒是和敏瑜一般高,两人都跟着翟恒学功夫。   舀来水让他洗了脸,淑惠给他擦干净了“这多好,小脸干干净净的,才有个人样。”“哎呦,三婶又拧我脸。”淑惠给他擦完脸顺手拧了他一把。   “敏瑜我问你你妈这几天都和你说啥来,她生啥气呀?”淑惠等她坐下问他。   “我妈呀,嗨,这两天就听她磨叨了,都烦死了”敏瑜挠了挠头“他说我爸合着我姐欺负她,把她当猴耍”。   “啥时候欺负她了,还当猴耍?你爸啥事不都是依着她吗?”淑惠看向敏荷,敏荷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你们不明白了吧,我姐看上玉霖哥没和我妈说,我爸知道玉霖哥看上我姐也没和我妈说,我妈又找媒人到处给我姐相人他们还不说,最后我老姑回来一说我妈才知道,明白了吧。”   敏瑜说的绕口令似的,都绕进去了。   “越听越糊涂,”淑惠想了一会“敢情你妈嗔这事没跟她说了是吧。”   “就五婶是明白人”敏瑜背着手在地上转。   “装着跟个人似的,你看明白咋不劝劝你妈?”淑惠拿手指头点他脑门。   “我脑袋快让她磨叨成浆子了,还劝她?你快行行好吧。我看是我妈看着我姐要出门子了着急,这都是由头。”敏瑜躲着她手指头往外跑“五婶你去说吧,我妈听你的。”   找着病灶才好下药,淑惠问明白了找四丫一说,两人唠唠叨叨的说了好久。   敏荷回去时四丫白了她一眼“会往外跑了是吧,丫头大了就是不中留。”老三看着敏荷笑了,此时气算是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嫁过女儿,不知道嫁女的心情,我出嫁的那几天我老娘烦躁的很。    ☆、夙愿得偿李玉霖小登科 沉疴难返齐柏林驾鹤西游   阴历九月初八,天气晴好,宜出行嫁娶。   一早的喜鹊就在门口的树上跳来跳去的,齐家门口一堆人:“今个天儿好,日子好,啥都好。”   四丫盘腿坐在炕上,看着请来的全和人给敏荷梳妆,大辫子打开,梳通,在后脑勺绾了个纂儿,插上根银簪子,齐齐的头帘抿着头油梳成桃心,扑上粉,点上胭脂,沾了口脂,带上银耳坠儿,银镯子,银戒子。换上本底本花通红的对襟小袄,一色的裤子,大红的绣鞋。   四丫看着敏荷梳妆,看着那抿嘴低头的笑着的闺女,想着以后就是人家的人了,一阵心酸眼泪就止不住了。   敏荷手里攥着盖头看见四丫落泪,心里一阵慌乱,也跟着落下泪来。娘俩哭得悲悲切切,喜娘赶紧劝“妹子出门子,多掉几颗金豆子,娘家接着过好日子。大好的日子,哭一会就行了,婶子快别哭了,看我妹子粉都哭没了,还得扑。”   季兰香给添了两个洗脸盆,柳玉莲添了一对暖壶,淑惠是一对茶盘一对毛巾,翟毅两口子送了两床绸子被面,大丫给绣了一对儿枕头。秋华添的,春华添的,林林总总的分别包了四个包袱,挑嫁妆的挑着先走。   时辰到了,敏荣背着盖了盖头的敏荷出了门,门口停着借来的马车,棕色的马头顶系着绸子的大红花,车板上都糊了红纸铺了毡子,新人的铺盖都搬了上去,四丫给做了两套新铺盖,打了了一对水曲柳的箱子放在大车最后。   敏荣把敏荷放到车中间铺着红毯子上坐好,敏瑜坐在她旁边偷着乐,他是押车的,有喜钱拿。车老板驾的一声开始走了,李家离齐家百十来步,李二的意思马车在村里绕一圈,热闹热闹。马车从北往南你绕了一圈在李家门口停下。   李玉霖穿着一身蓝色的新式制服站在门口,胸前系着大红花,看着车来他跑过去要抱敏荷下车,他妹妹端着一个茶盘过来,塞到敏荷嘴里一块糖,又让她喝了一口水,喜娘过来给了个红包,这才让李玉霖抱着敏荷下了车。   李玉霖一路把敏荷抱到他住的屋里,秋华把李家做的褥子摊开一床放在炕上,让玉霖把敏荷放了上去。又把敏荷带来的铺盖重新叠好放在李家的铺盖上头,旁边有人说话了“三婶还是向着娘家侄女,玉霖也是你侄子呢”。又有人接口“谁在上边不都一样,日子过红火了就行。”   揭了盖头就剩敏荷自个在炕上坐着了,她妈说了,这叫坐福,坐的时间越长越有福,敏荷就乖乖坐着。敏瑜进来给挂了门帘,笑嘻嘻的说:“姐,挂门帘也给喜钱,我没让敏禄挂,我抢过来了。等二姐出门子我还挂。”敏荷哭笑不得。   晚上闹洞房齐家哥几个往那一站,谁闹敏荷揍谁,没人敢闹敏荷。李二媳妇又是气又是乐,想这以后玉霖有齐家兄弟帮着了,就觉着喉头发堵,看着屋里闹得欢实,拿衣襟抹了抹眼角,回屋了,让他们闹去吧。   李玉霖眼见着自个惦记了好几年的丫头娶进了门,自然是高兴的无以复加,这一夜如何的颠鸾倒凤自是不提。   第二天敏荷早早的起来煮点米汤,虽是吃食堂,可她妈说这顿饭必需要做的。她就听话的煮了点米汤,是个意思。她婆婆很给面子,当时就撸了胳膊上的银镯子给她戴上了。   三天回门,四丫老早的就打发敏荣两口子来接了。到家敏荷就拉着四丫手掉泪了,娘两哭了一会.   玉霖说:“知道的是你想娘,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了你,快别哭了,哭的都丑了。”   敏荷就白了他一眼,玉霖就呆住了,敏荷今天穿了一件黑底红花的大襟小褂,掐着腰线,同色的裤子,还是那双红色的绣鞋,绾着成亲那天一样的纂儿,哭的水滟滟的眼睛,粉嫩的嘴唇,梨花带雨一样的面庞,玉霖觉的喘气费劲了,使劲的咽口吐沫,赶紧出去了。   一家人没去食堂吃,只把饭打回来,自家又炒了几个菜,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饭后齐老三把玉林叫进屋里两人说了很久的话。   九月十八齐家报丧,齐柏林去了。   敏荷把家里红色的东西都换了,哭着回了家。   敏荷回门那天也不知道老三和玉霖说了啥,他们走了,老三还很高兴“玉霖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他不会亏了小满,这下我就放心了,剩下的敏荃和敏菊你以后就要你操心了,敏荃性子闷,啥都放心里,有事不说,没事的时候多和她说说话。敏菊和淑惠走的近,性子也随她,大大咧咧的也是好孩子。敏瑜脑瓜好,一点就透,只要顺着说,他也好管。咱们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你要是不嫁我也是个有福的,都是我拖累了你们。”   四丫开始听着没觉得啥,越听越不对劲,咋像交代后事呢?   “三哥,我没后悔嫁你,孩子听话,你要好好活着,等着抱孙子。”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宿。   第二天老三下午才醒,醒了就和敏瑜说话:“你娘这辈子不容易,嫁了咱家就没享过一天的福,你以后要好好的孝顺她,你是小子,是要挑大梁的,你学功夫是要体格好,以后不要仗着这个欺负人。我没能让你娘享福,你要答应我,让她后半辈子过得好,答应了不?“   敏瑜重重点头:“我以后一定让娘享福。”   “你姐姐出了门子,不能让婆家看不起,你不能去他们家要东西答应了不?”   敏瑜点头“我不去。”   “你二姐和三姐还没出门子,你要帮着你娘看着她们别在外头受了委屈,选婆家的时候多帮你娘打听打听,知道不?”   敏瑜点头:“我知道,”   “嗯,那我就放心了。你爷爷活着的时候常说:是个站着尿尿的就不能让娘们挡在前头,山里的汉子活的就是一身硬骨头。我这辈子净让你娘挡在前头了。你记住了,你是站着尿尿的山里汉子,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自个身边的人。还有就是老齐家人不能自家人欺负自家人,更不能让外人欺负了,你记住了。”   自那开始老三就昏睡,有时候会醒一会儿,李二父子都来看过,说没几天了,准备后事吧。   四丫整晚的不睡觉,拉着老三的手不松开。   后来敏瑜说:“娘,我爹说了,这些年净受罪了,这回他是去享福了。”   四丫喃喃的说:“他说净受罪了,可不是吗,吃不好,喝不好的,天天的躺着,哪都去不了,享福去好,就享福去吧。”   开始张罗打棺材做寿衣,做完了,老三也咽气了。   弥留的齐老三被剃了头发,刮了胡子,脸洗的干干净净,换上了里衣棉袄,棉裤外袍,戴上帽子,穿上袜子鞋。换完的时候他还没咽气,只是在笑着,闭着眼睛一直的喊“娘,你是来接我的吗,接我走吧。”   他是笑着走的,面色红润,神态安详,像是睡着了。   来人把他从炕上抬了下来,轻轻的抬到棺材里,棺里铺了敏荷做的褥子,盖了黄色的单子,背后垫了几个铜子,嘴里也放了一个。袖子里揣上打狗饼子。   找人分派着报丧,请了阴阳看坟地,看日子,看时辰。剪了纸放大门口,找了知客,搭了灵棚,做了倒头饭,编了水罐装上五谷粮食。找人扎纸马牛人,花圈。   着人吵灵,点上引魂灯,烧上纸,来人跟着大哭一通“我那苦命的兄弟哎,你咋就去了呢,丢下我那可怜的妹子可咋办呢?你狠心的走了,留下的人可咋活呀?”哭的人肝肠寸断。   敏瑜觉得膝盖都快破了,他不停地磕头。来人吊纸他就磕,敏禄换他,他固执的不去歇着,敏禄只好陪着磕。磕的敏禄泪眼汪汪,更像回事了。   灵前不断纸,敏荃始终都跪着往老盆添纸,火光没有烤干她的泪,一直都默默的流着,不时用手背抹一把。   敏瑜开光,看见老三笑的安详“爸,我答应的事不会忘。”   随着知客那声“起灵”,敏瑜狠狠地把瓦盆摔在了地上,一声脆响,棺材徐徐的抬出了门口。   她已经哭得没了眼泪,只觉着心里想撕裂了一样的疼。她抓着胸前的衣服,想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一点,可是越来越紧的呼吸让她眼前一黑,昏死过去。敏菊抱着四丫嚎啕大哭。   敏瑜打着幡走在前头,板着脸。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指路的时候他喊得哑了嗓子:父亲,大路在前,你一路好走,。”一句一句喊得撕心裂肺。喊了好几遍,哭得浑身是汗。   敏荣几个人在坟周围一人插了一根哭丧棒。敏璋想:也不知道能不能长成柳树。   老三下了葬,四丫病倒了,里里外外都是敏荷和两个妹妹在操持,敏瑜也变得听话。   作者有话要说:  很郁闷的码完了这章,齐老三死这段想起我老爹了。 ☆、传喜讯敏荷怀珠 干大事 敏瑜放羊   大队来了通知,要求砍木头给冶炼厂,算工分,一时间山上都是笃笃砍树的声音。   四丫的精神已经恢复,只是从外头回来屋里没有了那团热乎的人影,心底一下就空了 。   过年的时候都默默的不吭声,四丫摆个供桌,供上了一碗饺子,满了三杯酒倒地下,孩子们在旁边恭恭敬敬的磕了仨头。四丫把孩子撵走一个人坐着:“三哥,家里都挺好,放心吧。我也好,家里还有钱,玉霖和小满过的也好,敏荃听话敏瑜也不淘气了,敏菊在学做活”絮叨了许久,久到敏菊说妈:“妈别哭了,睡觉去吧。”四丫恍然,一抹脸,满是泪水。   初二,敏荷和玉霖回来了,敏荷天天回来,她就怕四丫想不开。其实四丫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坚强,这么多年伺候着一个病人带着四个孩子她锻炼的远比一般的女人心性坚韧。   四丫坐炕上和敏荷说话:“我梦着你爸了,穿着青色的长袍,梳着分头,站在大柳树底下,风一过,长袍就动,跟他年轻时候一样好看,我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我,就站着看我,后来来个老头叫他吃饭,他就走了,还回头冲我笑。”   敏荷说:“我也梦着我爸了,他抱着我,还给我做饭,做完了也不给我吃。”   “玉霖待你好不好?你婆婆呢?”   “玉霖待我挺好的,我婆婆也不难为我,知道咱家有事,老是撵着我回来。”   “这我就放心了,玉霖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性情都知道,你婆婆待人好,这么多年没听说她和谁红过脸,你别惹她生气,玉庭和玉梅也处好了,当媳妇不比做闺女,干啥抢在前头,别偷懒,你还年轻,多干点累不着。别让你婆婆挑出不是来。”   “嗯,我知道了,妈我和你说个事,”敏荷有点迟疑“玉霖要去县医院上班了”   “你说啥?他去上班了?啥时候去?”四丫觉得有点突然   “嗯,说是先去看看,不行再回来。”敏荷说   “那你咋办?跟着去吗?”   “我先不去,要是他能留下我再想法去.”   “嗯,那还好,要是你不能去咋办,这才成亲就分开哪行啊。”   “嗯,我都明白,这样也好,等玉霖都定下来敏荃他们也大了,我走了也放心。”   “唉,去了也好,咋着也比窝在这山沟里强。家里你不用管,还有你大爷他们,咋着也能吃口饭,”   娘两个唠了很久,后来见四丫困了,敏荷就回去了。   开了春地里的活就开始忙了,老大尽量给四丫安排轻生的活,让她去生产队喂猪。敏荃也跟着去了,娘两个有个照应。敏瑜和敏菊则去放羊,两人算一个大人的工分。   玉霖三月份底去了县医院,捎了信回来说挺好的让家里放心,他医术好,人又随和,在哪都能吃得开。   敏荷天天往家跑,有时候就住在家里。   天气渐渐热了,人们脱下厚重的棉衣,慢慢的走出了屋子。   旁晚,夕阳斜斜的递了过来投在一面墙上,墙根一条狗懒懒的趴在那里,耳朵不时的动一下,一只猫跑过去,威胁的叫一声,又飞快的跑走了,狗抬抬眼皮哼哼两声继续趴着。吃过饭三三两两的人们聚在一起闲聊,谁家的婆婆苛待媳妇了,谁家的媳妇骂了婆婆,谁家娶了媳妇,谁家嫁了女,谁家的媳妇生了娃。   敏瑜和敏菊赶着羊回来,吆喝着把羊圈进羊圈。牛倌下山了,黄牛踱着悠闲的步子,慢慢的走过,淘气的小牛在母牛肚皮底下不时的拱一下。齐老大和齐老二一人牵了两匹骡马回来,低头说着啥。   碾道慢慢变得热闹起来“桦林啊,这些日子伙食可没前些日子好了,咋回事?”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问   “唉,没法子呀,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那年这会儿不这样啊,过些日子就好了。”   齐老大也没办法,粮食还有,菜可没多少了,去年的大白菜和土豆没多少了,走了食堂,野菜都是采了自家留着,谁往食堂拿呀,又不算工分。   “桦林,你说这天天上山砍树炼钢有啥用?能当饭吃?”一个老人吧嗒着烟袋“地都打不出粮来了,再这么下去,该饿死人喽!”   齐老大看了老头一眼“这是国家的政策,要赶英超美,别的地方全民动员大炼钢铁,咱们这儿就砍点树,地也没荒废。今年地里多放点人手,少抽点人砍树。”   老头在石头上轻轻的磕了磕烟袋,慢慢的把烟袋伸到烟口袋里轻轻一转,大拇哥一摁,手里就多了满满的一锅烟,老头把烟袋嘴叼在嘴上咬着,拿着火石打了几下,按在烟锅子上,眯着眼吧嗒着抽了几口,吐出一口烟,神情惬意满足。   “桦林啊,咱们山里人就是靠着山吃饭的,山上有啥你说。”老头看着老大。   桦林有点疑惑“山上有树啊。”   “是啊,山上有树,没树那还叫山吗?”老头盯着老大   “没树那还叫啥山,那不成了荒山。”   “可不,没树就成荒山了,荒山有啥?啥都没有,没有了咱靠啥吃饭。”老头又往里烟袋里填了点烟丝   “是啊,没树了咋办。”桦林有点明白了   “这老话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没山没水的这山里就住不了人了,到时候咱们咋办,你看这山砍成这样。”   老头拿着烟袋指着一片山,和旁边绿意盎然的山一比,这片像是少了生机,砍得七零八落的树还有的没拖下山,砍掉的树枝在新冒出的绿色中间就像是一块块的癞疮。   “没有十年二十年的长不成那样了,唉,砍树倒不怕,砍点废木,山上有的是,咋就这么糟蹋人呀,啊”老头一副心痛的表情“看看,看看,满山的树就砍这一尬跶,就不会掉量干活吗,,这真是二傻子打茬子,就认准这块地了。”   老大让老头说的满脸的羞色,半晌开了口:“我这就跟他们告诉,上山让他们走远点,捡没用的砍,再砍好树不给算工分。”   “嗯,就是这事,咱们往后还要靠着山吃饭,山下的人炼啥我都不管,可是就不能砸了咱的饭碗,就这了,我回了,你看着办吧。”老头把烟袋掖到腰里背着手慢慢的走了,在夕阳的余晖里拉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四丫这会儿正坐炕上翻东西,晌午李二媳妇来了,一进门就给她道喜:“三妹子,给你道喜了”李二媳妇嘴都合不上了。   四丫愣了“啥喜事呀”   “你要当姥姥了,我们家敏荷有啦!”李二媳妇拉着长声,生怕人家听不着。   “啥?你说小满有啦?”四丫不信   “是,有啦,你要当姥姥啦,我要抱孙子啦。”李二媳妇拉着四丫的手说“这两天我就看她精神头不好,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开头还想着年轻人晚上少睡觉了?也不对呀,玉霖没待家。后来又想准是干活累着了,我就让她在家,我上地,她还是没精神,夜了个我轧碾子,晒面的功夫她就睡着了。我咋想都不对,让你二哥给她把了脉,你猜咋着”李二媳妇捂着嘴乐的看不见眼睛“一把脉就有了,两半月了,脉象好着呢。你说这丫头,咋自个有了也不知道呢?”   四丫说:“那孩子傻,有了身子都不知道。我得看看去。”四丫坐不住了。   两人一路絮叨着去了李家。   敏荷正捣腾布,“妈你咋来了?”招呼着四丫和李二媳妇坐下。   “我不来看看你能放心?都多大的人了,自个身上啥样都不知道。”四丫嗔怪她。   “妈,我是觉着不对劲,没敢说,怕不是让人笑话,让你们白高兴一场。”   “你这孩子,放着家里现成的先生不使唤,自个瞎寻思。”李二媳妇也嗔怪她“你记住了,这是你婆家,要在这儿过一辈子的,就是自个家,不能外道,玉霖不在家有事和娘说,我和亲娘一样的,别看是媳妇,我拿你当闺女待着的。”   “你这死丫头,就大主意,听见了没,这是你自个家,别不好意思说,婆婆就是娘,她和我是一样疼你。”四丫训敏荷   敏荷低着头:“我知道了,以后有事就先跟娘说,是婆婆。”   “你想吃啥就说,这怀了孩子和别人就不一样了,嘴刁着呐,别不好意思张嘴,你现在是两个人吃,可不能苛待我孙子。”李二媳妇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留下四丫和敏荷说说话。   四丫翻着那些布,想给孩子做个花被子,唉,她叹口气,找了半天也没见一块合适,一堆碎步,哪有能做小被子的。   四丫坐着发呆,敏瑜带着一身的汗进屋了“妈你这是干啥?翻出这多破烂”.   “唉,想给你大姐肚子里的孩子做个小被乎,没合适的布。”四丫叹口气。   “啥?我姐要养小孩啦?我是不是就当舅啦?”敏瑜很兴奋   “是啊,你就要当舅啦,也没个舅样?”四丫看儿子高兴,也随着高兴起来。   “舅啥样,没见过,大姐的小孩多大了,啥时候能叫舅呀。”   “早着呐,现在两半月,就是二月里有的,三月四月五月....应该是腊月的月子,腊月你就能看见你外甥啦”.四丫扳着指头给他说日子。   “噢,太好了,我想想该给他点啥东西,我走了找敏禄去,我得告诉他我要当舅了。”敏禄要去显白敏禄,那小子说她嫂子要养小孩那样,哼,又不是他养,白高兴。我姐也要养了,我要当舅了,我娘说了娘亲舅大,可没说过爹亲叔大。   敏荣媳妇都出怀了,九月中的月子。   敏禄就是看他妈挺高兴地说他嫂子要养小孩了,和敏瑜学了舌,其实小孩子知道啥,谁养谁不养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敏瑜就是觉得他显白他,处处和他作对。   敏瑜和敏禄说了,敏禄看敏瑜高兴就高兴,跟着敏璋和翟远也知道了。再然后就全村人都知道了。   敏瑜这几天很犯愁,他想送没见面的外甥见面礼,想破头也想不出送啥。   “敏瑜,你别想了,羊都跑了”敏禄招呼敏瑜,敏璋在拼命的把羊往一块赶。   ”敏璋你个笨蛋,羊不是那么撵的,都让你撵跑了。”敏瑜骂敏璋。   敏璋看他拿着羊叉子,叉起一块小石头,一甩就打到带头跑的羊身上,一会儿的功夫,羊都乖乖的拢在一起了。   “看见没,这就叫功夫,啥都讲个术业专攻,才能成大事。”敏瑜叉着腰训敏璋。   “那你都干啥大事?”敏璋问他   “现在放羊就是大事,你快看好羊是正经。”敏瑜说   敏瑜敏璋和敏禄翟远四个一起放羊,本来就敏菊和敏瑜放羊,翟远和敏璋非要放羊,敏禄看他们三个都去了就自个在家,也要去,老二找老大一说,就让他们四个放羊去了,敏菊回去喂鸡。   “ 这四个孩子到一块都能把天捅个窟窿,咋能让一块去放羊?”四丫不放心紧嘱咐“山上有野牲口,当心点,长点眼睛,看着长虫远远的躲着,别贪玩,好好放羊,别去石砬子上。”   敏菊听不下去了“妈,敏瑜又不是傻子,他精着呢,哪有草哪有野牲口他都知道,你甭担心。”   四丫给敏瑜缝个包背着,晌午不回来,带着干粮,山上有水,就着吃点。敏瑜还塞进去一本医书。   “拿书干啥?哪来的?”四丫奇怪的问   “玉霖哥走时候给我的,让我背下来。我才看一半,他说回来查我呢。”敏瑜边说着就走了。   “这孩子,上山当心点。”四丫追着嘱咐   “知道了,天天这句话,也不嫌烦气。”敏瑜不耐烦的挥挥手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头更奉上,慢慢看哦,还有一章大概六点吧,不好意思,忘了回目 ☆、重议亲季兰香再受瘪   不说四丫犯愁没有布做小被乎,单说这几个放羊的孩子。   这天敏瑜都把羊赶到离家很远的白草洼,敏璋累的都快断气了,他比敏瑜小两岁,身体也不太好,跟着练功夫都拖拖拉拉的,一下子跑二十多里,真是够呛。   他一屁股坐地上躺那不动了,敏瑜在家拿了个药铲,是玉霖给敏荷做的,木头长柄上边是个横着的小木棍,三四寸长,缠着布条,下头安着铁铲头,上山能当驻棍还能挖药。   “你在哪找的这玩意?”敏禄没见过这东西   “我姐的,挖药好使着呐。”敏瑜说   “不用镐刨,它能挖下来?”他们很好奇   “那是,这是我姐夫给我姐做的,能赖了?”敏瑜也不叫玉霖哥了,很自豪的说“看我使你们就知道了。”   敏瑜找着一棵柴胡,铲头放根跟前,用力的按下去,在往上一使劲就挖了出来,敏禄拿起来把土抖下去,一颗完整的柴胡根就出来了。   “看吧,好使吧。今个我要使它挖药,卖了钱给我外甥买见面礼,你们谁都不能告诉我妈,听见没。”敏瑜转圈指着他们,几仨人都嗯嗯点头。   “你跑白草洼就为挖药啊,早说,我扛着镐啊”翟远说。“得了吧你,这老远,还扛镐,再说那东西都是小队的,你借出来了啊,要不就是你家还有?”敏瑜打击他   “你家还有这东西没?明个带来呀。”   “没了,就一个,李二叔家有,我见我姐夫使过,比这个大,长。”敏瑜比划着   “咱们借来使使?”   “你去吧,我可不去,我妈不让我去我姐家淘了东西。”敏瑜摇头。   “我也不敢去,我妈知道还不骂我。”敏璋说“敏禄你去,二娘最疼你,咱们说好了,不使唤坏了,不丢了。”   “我去?我不敢。”敏禄胆小   “都别吵了,看羊去,我自个挖就行。”   季兰香这几天上火了,为了敏之和妞妞的事,齐老大想要盖房子,问她家里有多少钱,季兰香死活不往外拿,说是老三死了,老四的房子还闲着,让妞妞和敏之住那间,齐老大不干,两人吵吵好几天了。   老四那间屋一直都是老三家在住,敏荷没出门子时是她姐儿仨住。老三死后敏菊敏荃和四丫住东屋,西屋就敏瑜住着,敏璋和敏禄跟着凑热闹,后来季兰香让敏之也搬了过来。季兰香又在打这房子的主意。   见齐老大不去,季兰香就找四丫“他三婶,按说我不该来找你,你看敏之也大了,敏荷比他小都出门子了,敏华也在相看,我家敏之和妞妞早就说好的,就差房子了,老四这些年没待家,房子你家住着,现在孩子小,我想先让敏之在这屋里先住着,等我盖完了就搬出去,你看看这事能行不?”   四丫看着季兰香,心思转了几个弯,叹了口气“那屋敏瑜住着,你要是想让敏之住我也没啥说的,终归不是我的,老四走也没说给谁,你要住就住吧,你啥时候办事,我啥时候腾房子。”   季兰香看着高兴了:“那就一事不烦二主,敏之这事也隔了这长时间了,早该办了,你就受点累给我跑趟腿,和翟大哥说说,看啥时候能办把事办了。”   四丫稳稳地坐着,心里冷笑一声“大嫂想让我去当媒人?这可高抬我了,我看你不如找孟嫂子,我拙嘴笨鳃的说不上话。”   “咱们家和翟家都说好了的事,去年不就差房子吗,现在有了屋,他能不答应?妞妞可是我带大地,人不能忘恩负义不是?”   翟毅那里四丫看的清楚,老二家房子他不同意,他也就不可能同意老三这的房子,尽管房子是老四的,毕竟老三住着,他要同意住这房子那才怪了。?   四丫打定主意:“那行,要不大嫂和我一块去,我一个人可去,我说你听着,差了你补上,两人比一个人强不是,大嫂要不去,我可不敢去,我看着翟大哥就打怵。”   “我去行吗?你看我这样.”   四丫看季兰香噗嗤就乐了,太阳穴一边拔了一个小太阳,脑门放血扎了好多针,还带着渗出的血珠子,脖子揪的一条一条的紫痕,整个脸看起来说不出的滑稽。   “大嫂咋收拾成这样?”   四丫知道他们吵吵的事,可对于季兰香不盖房这事她是不赞同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老想着别人的东西不是个事。   “我这不是急的吗?”季兰香叹口气“你大哥老让我盖房子,哪有钱呀,这些年屋里两孩子,啥不是钱呀,你大哥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四丫看着季兰香:“二哥屋里五个孩子,也盖了四间房不是?大哥不是比二哥还能挣钱?我家谁都比不了,没有钱,大嫂说没钱哪有人相信?”   “你家这些年吃的啥喝的啥,我家又吃的啥喝的啥?来人去亲的不是都在我屋里?孩子穿的用的在这院里谁能越过去?这不都是钱?你大哥又好喝两口,家里还能剩多少了,唉,你是不知道”季兰香继续哭穷。   “行了嫂子,我又不跟你借钱,你不是说去翟家,咱走吧。”四丫伸手拉季兰香一起去了翟家。   寒暄过后入了正题“翟大嫂,我大嫂的意思就是这样,东厢房的西屋是老四的屋子,给敏之和妞妞成亲,你看要能行,定了日子我就收拾屋子,敏瑜现在住那屋,腾出来刷刷就行。”   “那哪能行”翟毅媳妇说的慢条斯理“去年没住老二家的也就不能住你家的,别说敏瑜还住着,就是没人住,也不好常住,万一老四回来了孩子住哪去?让外人看了也不好,这事我们可不答应,我要答应了那啥杀人了,上回毅哥就说了,他说没房就等你们家盖房子”她顿了顿“这可都快一年了,咋没动静?”   季兰香动动嘴没说出啥来,四丫看看她也没说话。   “我家妞妞是你带大的,敏之那孩子也教得好,我看着也稀罕,要是有啥为难的就说话,咱们都不是外人,别为钉点小事伤了和气,以后妞妞还要在你跟前过日子不是?”   季兰香强笑了一下,配着那怪异的脸看着尤其滑稽“你大兄弟在小队天天的忙,也顾不上,我就想着现在那屋办了,等农闲时再盖房子。”   “去年可也是这么说的,要是真有困难就说话,房子谁家盖都一样,我家翟恒还是大兄弟哥儿几个帮着盖的,好的盖不起,三四间草房总是能盖起的,也不说招姑爷,我家有儿子,就是算妞妞的嫁妆也行,你看要是你们没空就我们盖房子,说起来孩子都不小了。”   季兰香臊的满脸通红“哪能让你们盖房,我们给盖,我们给盖,得闲了就盖。”   “你看要不这样,大兄弟也忙,这事就我们张罗,你出钱我们出工,让他们爷儿俩干,早点办了省心。”翟毅媳妇仍然不紧不慢的说   “这那行啊,不合适,这不合适”季兰香慌忙摇手。   “大嫂要不你和我大哥商量商量再说”四丫看着季兰香皱着眉头说。她虽没见识,也听出翟毅媳妇在挤兑季兰香。   “那行,我先回去和你大兄弟商量商量,回头给你话。”季兰香觉得再不能在这待下去了,她后背都是汗“老三媳妇,咱们回吧。”   四丫嗯了一声回头和翟毅媳妇打了招呼,跟着季兰香回去了   “你这大舅妈可真是能算自计,算计不了柳玉莲又算计老三媳妇了,这老三媳妇也真老实,还跟着她来,她要是不盖房子,妞妞我就不给他,前个我接着你大舅的信了,让我带你们去看看呢,农闲了我就带你们过去,实在不行就让妞妞不回来了。这个季兰香我是越来越看不上了,大不了给她点钱,她眼里不就是有钱吗。”翟毅媳妇和儿媳妇大丫唠叨   “娘可别跟她计较,不值当的,我妈说我大舅妈就是这样的人,眼里除了钱啥都没有。”心下暗暗为敏之难过,敏之从小就疼妞妞,长大了就更是疼她,啥好东西都给她留着,这要是带走不回来,可不是坑死人了吗?   季兰香回了屋自个生气,拿起个茶缸子就扔地下了,茶缸当啷当啷的滚出老远下来。她没法跟老大说今天的事,盖房子她是千不愿万不愿的,凭啥给他的儿子盖房子,要盖也是他们给盖,我的钱还留着自个养老。   四丫心情倒挺好,她乐的看季兰香吃瘪,也就窝里反的能耐,还能干点别的不?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挖药的铲子我老爹活着的时候给我做过一个,后来不知道哪去了,我老爹做的事麻花钢的。 ☆、算工分乔四丫得益 闹饥荒齐老大分粮   九月,山上的树叶相继变黄,深深浅浅的在夕阳的余晖里组成一幅斑斓的画卷。   李玉霖坐在马车上,看着山上的景色,感叹又是一年秋草黄啊。他十点多就出来了,早定好了乡里的马车,顺路带他回去,到乡里后,等着给冶炼厂送柴的马车一道回来。   他已经离家三个多月了,这些日子就想家,一想到敏荷笑意盈盈的小脸就心里发紧。听着嘚嘚马蹄声,他觉得心里有点发慌。   这次中秋他休了一星期的假,他大爷说:老是请假也不好,你就攒着一块休吧。   远远的看见了那颗大柳树,柳树下站着一个大着肚子穿蓝大褂的女人,长长的柳枝在她头上轻轻拂过,就像是一幅水墨画,玉霖觉得这是世上最美的人。   跟车老板说“二叔,我到了,谢谢啊。”   “谢啥,乡里乡亲地”车老板爽朗的笑着   他跳下马车,慢慢的走过去笑的眉眼弯弯:“我回来了。” 女人笑的羞涩:“你回来了,回家吧。”   玉霖一手拎着包,一个手拉着敏荷回家。   一路上跟邻居打着招呼“玉霖回来啦”“嗯,回来啦。”敏荷使劲的挣脱他的手,他笑的越发欢实,不停的和人打着招呼,有人捂嘴笑:“看这小两口多恩爱。”敏荷的脸就红的厉害。   晚上玉霖拉着敏荷去看四丫他们,待了一会儿,四丫就撵他们回去“玉霖坐了一天的马车,累得慌了,快回去歇着吧。”   四丫坐在炕上发愁,家里一点粮食都没了,食堂定量后根本吃不饱,敏荷怀着孩子可咋办?   四丫从没觉得日子能这么愁人的,以前老三病的时候她也愁过,愁的是他啥时候好,孩子小她也愁过,愁的是孩子啥时候长大。现在她愁的是下顿吃啥,她翻来覆去的到天蒙蒙亮才睡去。   敏荷看见四丫的时候四丫在出粪,这活计又脏又累,男人都不愿意干,为了多挣点工分,四丫就咬牙挺着。   每次垫圈的时候都是倒干土进去,下过几场雨,猪圈里就都是稀泥,猪在里头来回搅,粪尿都搅在一起,臭不可闻。   她开了圈门把猪放出去,卷起裤子光着脚站在猪窝边上,这里高一些,没有稀泥。拿粪勺一勺勺的往桶里舀,满了拎起来隔着墙倒在墙外的粪坑里。   四丫干完活,洗净身上的臭味,累的不想动,想着家里没吃的了,还得上山找点啥能吃的东西。   她挎着个筐装个袋子,踩着落叶往山上走,这片山里没有常绿的树木,都是落叶乔木,一片片密密匝匝的交缠着,顺着力道往上去,一颗颗白色的桦木瞪着一只只黑黝黝的眼睛看向远方。   山上满是落叶,没有落下的黄叶在轻轻摇曳,一阵风吹过哗哗作响,又刮落几片叶子。果实都落到了地上,只能在厚厚的树叶间慢慢的寻找。踩着枯枝咯吱咯吱的响,在寂静的山林里传出很远,扑棱棱是鸟飞走的声音,笃笃的是啄木鸟在啄树。   她找到一片平榛秧子,扒开落叶找落在地上的榛子,回去的时候她的筐里装满了榛子,她还找着一片干了的榛蘑,在草丛里缩着,虽然不大好,可是总比没有强,捡了小半袋子。在一处高大的树从里她还发现一大棵山葡萄,熟过了劲,有点要干的样子,她很高兴,这个可以给敏荷吃。她觉得今年的山上有点旱,平时的泉眼都没了水。   山里人上山不带水,找一处泉眼挖开,等一会儿水清了就能喝。常有人走的山上都有挖好的泉眼。   回到家把榛子到簸箕里晒上,蘑菇找袋子装上挂起来。敏荷回来了,她有七个月了,不是很蠢笨,走路干活都很利索,李二把脉说是个男丁。   看着敏荷有点忧愁的样子“你这是咋了,玉霖欺负你了?”四丫把山葡萄拿出来给她吃,一颗颗要发干的葡萄到也酸甜可口。   “没有”敏荷欲说又止,她捏这一串葡萄慢慢的把玩   “那咋了,快说”四丫有点急   “家里还有粮没?”敏荷问“玉霖回来说街里净吃不饱的了”   “唉,哪还有啊。”四丫叹气   “你们家还有吗?你吃的饱不饱?你可不能饿着啊。”四丫担忧的望着她。   “我没事,家里也还有粮,就是怕玉林吃不饱,想让他带点粮食走。”敏荷说“家里那菜窖的粮食动了没?没动先别动了,我听玉霖说食堂要散了,自个吃自个的了。”   “真么?要是分了粮食自个吃自个的还好点,唉咋成这样了.”   “也快了,听玉霖说大部分地方都减产,粮食不够吃,我婆家里还有粮呢,明个我跟我婆婆说说拿点过来。” 敏荷起身要走,玉霖拎着个小布袋进来了“我娘让我送来的,她看见今个娘上山了,先点补着吧。”   玉霖拉着敏荷走了,四丫看着那口袋,约莫半斗米的模样,看来她家也不多了,这是救命粮啊。   八月节,吃了一顿团圆饭后食堂解散了,这时家里没了存粮的,都去小队借粮食,就是有粮食的也去借,你借我也借这样才和谐。   看着家家都来借粮食,老大就把先打下来的粮食给大伙儿分了,先吃着,到年底再算,这样打出一点分一点,年底粮食就不多了。   小队会计是秋华的男人李三,本来是想让老五干来着,老五说大哥是队长,他在当会计人家会有意见,就没去。   到了年底,李三算工分的时候给四丫家算了高分,分粮的时候能多分点。   四丫家都算是劳动力了,四丫的工分算了十分,   敏荃和四丫在一起喂猪,也算了七分。敏瑜羊放的好,没伤耗,算了七分。敏菊喂鸡就少了,才五分。   四丫按出工320天算计3200分,敏荃和四丫一样按3200天算 2240分,敏瑜放羊算了340天2380分,敏菊一天不落365天得了1825分,全家的工分一共有9645分,也就是964.5个劳动日。   今年的收成还算好的,平均下来十分能四毛五分钱,这样家里一年的收入也达到了434元。这是家里的收入。   支出部分,按照人均口粮标准360一年,四丫家是1440斤,每十分算劳动粮约有八两,9645个劳动日就是771.6斤粮,两者相加2211.6斤粮,原粮合价每斤七分,这样折价约合154.8元。还有些豆子啊谷子啊,各种的粮食价钱不一样,折的也就不同,杂七杂八的又减30。   收入减去支出,四丫一年的收入434减去154.8再减30等于249.2元。   这只是个帐,今年没卖粮食,家家也就分不到钱,都是按粮食折算。   四丫看着背回来的东西,谷子,高粱,黄豆,绿豆,红豆,芝麻,白菜,土豆,红薯,棒子。种的挺全,东西不多,这一年够吃就不错了。   还了欠下的帐,最后到手的也就一千多斤的原粮。   这里四丫看着分到家的东西,秋华家气氛很凝重。   吴老头坐在炕里,齐老大和李二并排坐左手,李三坐右手。秋华站在地中间生气:“这么大的事咋就不说商量商量,这不是要命的事吗,这要出事可咋整。”   “出事我扛着,你就别闹了,做都做了,闹个啥劲。”齐老大说秋华“这事我想好了,不后悔。”   李三看着齐老大“大哥真没事呀,我还是担心。”   “担啥心,粮都分下去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李二说   “嗯,我算一份,这事我带的头,怕啥?”吴老头说话向来侃快,那日说山上的事就是他。   八月节玉霖回来说都有挨饿的地方了,其实是少说了的,都有饿死人的地方了。   他八月节回来都没买东西给四丫家,他说根本没处买,也买不起。他娘看着不合适让他送了半斗小米。   老三和老大说了,老大就有了想法,与其饿死不如把粮食都分了,左右都是个死,总不能把粮食交了公自个饿死吧。   他们商量着不卖粮了,留着自个吃,公粮都没交。和上边说减产,村里人都把粮食借没了,还想着要接济哪。   就这样把粮食都分了,秋华知道了非常担心。   老大当了队长开始干劲十足,也去看了那个冶炼厂,所谓的冶炼厂就是土高炉,也不知道炼出的铁能不能用。倒是一车一车的木头拉了过去。   看着原本吃得饱穿的暖的家人们都挨了饿,他才觉得不对劲,自个家都这样了,别人不如他家的又啥样?他想了几晚上,又听了玉霖的话,才下了这决定,分粮,都分了,别人挨饿关我啥事,我是这个队的队长,我就不能让他们饿死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算工分参考了老朽新芽博客里的一篇文章,他算得是南方的工分,很详细,我又问了好几个人大致都差不多,可能关于钱的多少会有出入,不过这只是小说,当故事看就行了。 ☆、李玉霖升级当爹 柳玉莲再娶儿媳   有了粮,人们热热闹闹的过了个年。   敏荷在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顺利的养了个小子,在太阳将出未出的时候下来的。李二难得的快了一回,在好几个名字里挑了“子延”。   还起了个小名:罴。开药方子的草纸毛笔写了大大一个“罴”字。玉霖当时就说:“爸,咋叫这个?不行”   李二慢条斯理的说“罴是熊,我想着让孩子长得壮不好吗?”   李二媳妇说玉霖:“长得壮好啊,你快别和你爹争了,你们几个名都是你爷爷起的,你爹没捞着给你们起名,这回可是过瘾了,早就起好了,就等孩子呢。”她不知道他家老头给了孙子起了个熊的小名,知道还不得拼命。   李二也很高兴,一宿没睡就等着孙子来,名字早起好了。   玉霖和敏荷抱怨:“我起了好几个,一个都没用上”   敏荷奶着孩子说:“那就下回再用。”   玉霖就乐的不见了眼睛:“好,下回用,你快点养好了,我再多起几个。”   敏瑜挖了一夏天的草药,在玉霖回来时托他拿街里卖了。   玉霖去村口等拉柴的马车,看见敏瑜背着一大袋子在村外头:“你咋在这呢,没放羊啊?”玉霖看见村口的敏瑜很奇怪。   “姐夫,羊有敏禄他们几个看着没事,我等你,你看”他把袋子解开,这是我挖的,你帮我卖了吧。”   “咋送这来了,”玉霖奇怪了   “嘿嘿”敏瑜挠挠头“你别告诉娘啊,她不知道,你帮我卖了,买个小银锁再买块花布,就那样的。”敏瑜比划着   “我哪给你买那玩意去”玉霖一听就知道是给孩子买的,他哪能让敏瑜买“现在饭都吃不上了,没处买,我给你攒着吧。”   “没地方买呀,那行了,你就给我买这么大的两块花布回来吧。”敏瑜不知道做小被乎要多大的布,他看过敏荣家孩子的被乎,比划着要那么大的。他听四丫说家里没有做被乎的布就记住了。   “行了,我给你买回来,你快回去吧。”玉霖揉着敏瑜的头笑着说。他以为敏瑜要给敏荃她们买花布做衣服。   过年的时候他们家小罴就盖着那块红底红花的花布被乎。   李玉霖看见丈母娘抱着小被乎进来就知道自个弄错了,这个儿子盖也太花了吧。   他特意为这事让他大娘去买的,还跟他大娘借的布票。也没花敏瑜的钱,还添了点凑了二十给他,他那袋子药材可都是年成老了的,供销社给了好价钱,玉霖还想问他在哪挖的。   打敏荷躺下四丫就天天乐呵呵的,她们这院里现在的气氛很奇妙,季兰香天天的骂三七,指鸡骂狗,摔摔打打,她们那屋不时的叮当乱响一阵,四丫很佩服淑惠的养气功夫,没听她有动静。   柳玉莲抱个孙女,天天的不离手,可有姑娘了,打破她家少林寺的局面,还是隔辈的,更亲一层。   四丫则是天天不着家,长在了敏荷那,要不是要给孩子做饭,她就差住那了。   她头脚进门淑惠后脚就过来了:“哎呦三嫂,找你说话还真不易”淑惠跟着四丫后头进了屋。   “啥不易,我这不是天天的往小满家去吗?”四丫“找我有事?”   “没事,就是找你说说话”淑惠坐下,手里还拿着活计一副长谈的架势“三嫂你知道不,二嫂给敏华说亲了,人都看中了,要不那个”淑惠向着大屋努努嘴“她咋天天摔打的,就是这。”   “敏荣说亲啦?说的谁家的?”四丫天天不在家,也没空打听,一门心思的在敏荷身上。   “六队老武家,他们家成分是地主,土改那年抄出不少好东西呢。”   “哦,知道,老大家还是老二家的?听说他们好几个丫头呢吧。”四丫问   “嗯,说这个是老二家的二丫头,人家啥都不要,相中了敏华,二嫂说啥都没提,人长得细皮嫩肉的,我看了,杏核眼,小嘴,头发好,梳着大辫子,杨柳细腰地,咱们敏华一见就相中了。”淑惠咯咯笑了起来。   “那敢情好,二嫂又去块心病,这几个小子可够她操心地。”四丫接口   “那可不是?养儿子就是讨债地,听说这丫头比敏华大两岁,她妹子和敏华般般大”   “那咋这大了还不找主?没毛病吧。”“没有,你知道她妈不,就那个长黄梅大疮的那   个,后来喝卤水死了,她给孩子耽误了,说好几家都不要,老大家两小子也都没说上人呢。”   “哦”四丫想起来那妯娌两个,捂着手绢来找李二看病。两人都用手绢蒙着脸就露个眼睛。裹着尖尖的小脚,打着绑腿,掩襟的大褂,还绣着花。就看那双眼睛就知道是个温顺和气的人,两人一样的打扮,说是表姐妹,死时也一块死的,都穿戴好了一块喝的卤水。   “这回老武家先提的,带着丫头过来让李二哥把脉,顺带相看了,李二哥说那丫头好着呢,啥毛病都没有。”   “哦,我说那天敏荷婆婆想跟我说话又没说呢,准是这事。”四丫想着那天李二媳妇吞吞吐吐的样子说。   “嗯,二嫂说不办事了,直接接过来一合铺盖就完事了,给了敏荣的一样不少给她。。”   到了敏华成亲那天武家姑娘坐着通红的马车,坐在中间,旁边一个小胖子押车,老武家陪送闺女的一样东西都没少,铺的盖的,穿的用的都陪送过来了。   说是不办事,自家人还是要办的,亲亲故故的知道的也都来了,柳玉莲高兴,白捡个媳妇还带着陪嫁。   那武姑娘长得还真是好看,红彤彤的一身往那一站。敏瑜想起来玉霖说敏荷的一句话:肤白胜雪,娇艳如花。这是玉霖洞房时敏瑜他们偷听来的。他觉得这句最合适不过了。   四丫想起第一回看着翟毅媳妇觉得她很好看,那是让人一见就特别想亲近的感觉。淑惠好看,是让人看了心里就高兴。而武家这姑娘让人看见就挪不开眼,想好好的哄着,偏偏又爱笑,笑的人心里就像沐浴在三月的阳光里,浑身懒洋洋的。   难得的李二说了句话:不错不错,也就搁这社会吧...   听得人稀里糊涂,他媳妇瞪他“净说半截话,也不怕烂肠子。”   二房热热闹闹的办了喜事,大房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敏之也不招季兰香的面了,天天回来就扎到西屋不出来。   齐老大和李三提心吊胆了一阵子就放下心来了。   四丫在自家园子边边溜溜的都种上了菜,把园子边上的一块土坡刨了种了点粘棒子,带上豆角,又找几个倭瓜子,生出牙点到边上,找架柴架了障子。   粮食就那么多她要精打细算的过日子,不能挨了饿。   作者有话要说:   ☆、抗天灾乔四丫存食 听母劝季兰香盖房   转眼,敏荷的小罴就能下地走了,敏荷让她婆婆在家看着孩子,她下地干活。   她婆婆看了两天,第三天就不看了,孩子太淘气,一转身就没影了,老太太急的满屋转,最后他自个在柜底下出来了,那孩子要不是看老太太出去时间长了还不出来。   李玉霖知道了就打他屁股:“你该叫皮蛋。”孩子捂着嘴嘿嘿乐,他知道他爹不使劲。   敏荣的丫头长青也满地跑了,长得壮实,他奶奶说她跟个小牛犊子似的,抱着乐呵呵的说“你这丫头长这样谁敢要啊。”   其实那小丫头就是胖点,她妈奶好,这孩子嘴壮,啥都吃,吃啥都长肉。天天在外头晒得小脸瞧黑。   敏华的媳妇也常抱着肚子进出这院,她还有两月就该躺下了。   敏之越发的不爱说话,翟毅家有啥活都赶着去干,翟毅媳妇带妞妞去了一趟北京,回来倒是没说啥,也没催着办事。   柳玉莲话里话外的提过几回,翟毅两口子也没搭拢。   季兰香越来越烦躁,柳玉莲的儿子一个接一个成亲,敏之的的事就拖着,齐老大去乡里一趟回来带回个老太太。这老太太是她妈,她见了她妈的第一个句话是:“你还没死?”   老太太嘴哆嗦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我咋不死呢。”   老太太在老大屋住了下来,就住敏之那屋,敏之大了以后,老大觉得和他们住不是办法,就在正房后面加了间偏厦,冬不暖夏不凉的,和他们走一个门口。   家里来了老人于情于理也要去看看,四丫做了咯豆给送了一碗过去,又找老太太吃过两回饭,老太太人很好,热情的拉着四丫手让坐着说话。   这老太太也真可怜,让男人卖了不说,买她那男人不久又让人在耍钱场上打死了。后来他男人又去找她,她害怕再给卖了,就找个人家做了填房。老头对她挺好,她倒也过了几年省心日子。老头一死,就让老头前窝的儿子撵出来了。   老太太无处可去,就去了乡里,想找找这事,正好老大看见,一打听才知道是他丈母娘,就带了回来。   “那男人死了咋不来找我?赶着嫁人干啥?”季兰香对他娘一点都不客气   “我怕拖累你”老太太一脸的无助与惶恐。   “你现在不怕拖累我了吗?能干时候给人家干,不能动了让人家撵出来你就想起我来了,当我是啥了?”季兰香开始撒泼“我让那个死老鬼卖到齐家,要不是桦林我早死了,现在才想起我来,我受罪时候你在哪?死老鬼卖我时候也不见你,养孩子不能好好护着你养我干啥”季兰香嚎啕大哭,这些年的委屈都发散出来。   老太太坐着不停的抹泪。   四丫看着娘两个打架,也不敢劝,悄悄的退了出来,她忙着呢,哪有空看这个。   三天两头的就要轧一回粮食,白天没空,就得晚上轧。淘了点小米,榆钱下来了,敏瑜捋了点榆钱,要吃布了。   碾道人多,这个推一会儿,那个推一会儿就轧完了。   四丫扒了不少榆树皮,除掉外层的黑皮,要里面的靠着树干那层白的,晒干了,她扒了好几天才攒这么多。   晒干的榆树皮,放上去轧,这边敏瑜在后推,那头翟远拉,俩人玩似的就把榆树皮就变成了细面,筛好了装起来,擦咯豆的时候加进去点,面条变得滑爽劲道不断。   吃咯豆费粮食,都不舍得糟蹋好粮食,把不好的泡个十天二十天的,水发了泡,掏干净了,上碾子轧成面。吃的时候掺点榆树皮轧的面,开水烫了。烧一锅水,架上擦床,面揉成团,放边上单手用力向前推,一条条的面条就掉到泛着花的水里,用筷子轻轻拨开。捞出来,过凉水。打上蘑菇卤子,盛一碗浇上卤子,端着碗蹲在大门口吃,馋坏一堆人。   炼钢结束了,也再没人上山去砍树,四丫想:可不再砍了,天天听梆梆的砍树声头疼。   晚上,一家人就着豆大的煤油灯搓棒子,找个指头粗细的铁棍一头上砸平了,一头安上个木头把裹了布条当撺子,一根棒子拿住一头,竖着撺下去,就掉一排粒子,一根棒子撺出几排,剩下拿搓出的棒子芯和棒子交错几下就搓光一根。娘四个边说话边搓,一簸箕棒子很快就搓成一堆棒子粒。   敏荃下地,把棒子粒端出去,敏菊收走棒子芯。收拾干净了铺炕睡觉。   敏荃也到了说亲的年纪,粮食都不够吃,谁家也不愿多添人口。四丫又犯愁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早起做饭,四丫把挑好的榆钱又拿出去簸了簸,再挑挑,榆钱招虫子,都是很小的小红虫子,不仔细看不出,有时候蒸熟了虫子才在面上出来,那就不能吃了。   洗好的榆钱倒进盆里,放上小米面,一半粮一半榆钱,,放点盐拌匀,上锅蒸,一会儿就熟。单做几个面多的,捏成团子一起蒸熟,给敏瑜上山拿着。   熬点小米粥,切点咸菜,择几棵葱,叨点酱,不了装盆里端上来,谁吃谁拿碗盛。一家人吃过饭,收拾完了,也敲钟了。   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的往外走,小队部领了家伙什该干啥干啥去了。   小队今年没喂猪,人都快没啥吃了,哪还有粮喂猪。四丫跟着下地。   这几天在种地,走了小队以后干活的多了,地种的到没以往好了,垄沟就浅浅的一条沟,种子扔进去完事了,出苗率降低了几成。   齐老大在扶耠子的后头吆喝:“使劲,垄沟深点”扶耠子的叫有才的年轻人,去年成的亲。   “有才你没吃饭啊,一大早就软蛋子似的,你媳妇祸害的吧。”说话的是个叫东升的小子,一堆人跟着哄笑起来。   有才也不恼“我媳妇祸害我咋啦,我乐意,你想让你媳妇祸害你她还不干哩。”人们又开始哄笑。   东升怕媳妇,她媳妇说不让上炕他就不敢上,成亲两年了愣是没跟媳妇睡上几回。   他也不恼:“那个败家老娘们,提她干啥”言语讪讪。   人们哄笑一回,又开始干活“有才你他妈的给我挑深点,要不我扣你工分。狗蛋子你好好拉,再跑我也扣你。”   叫狗蛋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他拉簸梭,正跑得欢,听了这话蔫蔫的好好拉着走了。嘴里还嘀嘀咕咕“人家敏瑜他们放羊,天天的往山上跑啥都有,让我拉着破玩意。”   玉霖五月节回来一趟,说有饿死人的地方了,医院接待的病人里十有□是饿坏的,浮肿,开的营养药就是二斤黄豆。他走时在家拿了半袋子小米。   大伙都叹气,天灾呀,谁能躲的过谁命大。   四丫更积极的积攒能吃的东西,连敏瑜每天放羊回来都不空手,不是背着一口袋的野菜,就是抓回来刺猬兔子啥的,连长虫也打死拿回来过。   她们在家把野菜都焯水晒干了,挂在小棚子里。抓回的活物也不敢杀,让几个小子扒了皮,她给做着吃。   “妈,你看我抓啥来了”敏瑜回来了,他边说边从包里往外掏,整整六只小兔子“我和敏禄看着大兔子在旁边转,就知道有崽子,我两看好了这个口,翟远和敏璋堵那头,那两笨蛋,没堵住,从另外一个口跑了,这兔子窝仨口,没抓找大的,就把小兔子掏回来了。”敏于眉飞色舞的说着   “你们把小兔子抓回来大兔子还不得急死”四丫说他。   “不会,兔子一月一窝,你看这小兔子都能自个吃食了”敏瑜找了个木头箱子放兔子,拿把草喂着。“我抓了小兔子没准过几天它又配上一窝,哪天我抓个大兔子回来。”   “你去找石头垒个窝吧,这箱子几天就得让它啃漏了。”   “哎,我这就去。”敏瑜说着跑走了。   四丫笑眯眯的看着跑走的儿子,十五六的少年已经比自个高了,这孩子这两年长得快,跟柳树抽条似得就长起来了。   四丫捶捶腰坐下,敏瑜懂事了,放羊顺带的刨药,采山菜,前几天还抓回一窝小野鸡,让翟远拿回去养着了,四丫说白费劲,养不活,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齐家沟一共仨姓,齐家、吴家、李家,都是连着亲的。人口不多也就十多户,这几年孩子多了,长大的都成了亲,另盖了房,也就多出十多户。   村里的阴阳先生是吴家那支的,他先在河边盖了一处三间的草房,吴老头说这边下来水就是河道,不能往这边盖房子。   吴阴阳比吴老头小十来岁,没见过这片发水,没听他的。吴老头苦劝没人理,只能摇头叹息。 有了吴阴阳带头,村里人都来着盖房了,一溜盖了十好几间。   秋华家也在这盖了一处四间草房,两儿子,一人两间。房后有个小小的山包,秋华把房子建到山包下,请了吴阴阳看过,他说地方不错,水润云泽,建房子孙有出息。   秋华的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老大已经是两孩的爹了,石头也有一个闺女。   不知道季兰香脑子哪块搭错了线,听了老太太的劝,竟然拿钱出来给敏之盖房。   柳玉莲比谁都高兴,让老二领着五个儿子帮工。敏富跟着村里的木匠学徒,这回跟着师父做木匠活。   找了吴阴阳看房基地,定在秋华上边,靠后有五尺多远,盖三间草房。   人手有的是,家里的男女能干的都帮工,翟毅家爷儿俩也过来了。人多干活快,砍树的砍树,脱皮的脱坯,拉石头的拉石头。分工合作,三间土坯房只用了十来天就完事了,只差苫房,就等秋天黄柏草下来苫上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上学的时候,有个男生徒手捉过兔子,听他讲很好玩。 ☆、季兰香穷尽张良计 齐桦林抛出过墙梯   走了合作社以后,不管是地里还是山上,一切都是集体的了,砍树也要扣钱,算在小队的收入里。老大的树也是花了钱的。   季兰香磨叨“人家盖房木头不花钱,就你能,还掏钱,有钱没地方花了是吧。”   老太太说:“他是队长么,大伙儿都看着呢,要带头。”   季兰香说:“带个啥头,就是充个大尾巴鹰呗”   老大说:“你咋说话,不会说闭嘴。”   季兰香真就闭了嘴。   “你有空看看给敏之张罗张罗,老大不小了,可该成亲了。”老大嘱咐她   季兰香没吭声。   “听见了吗?你哑巴呀你。”齐老大看她不吭声来气了   “你让我闭嘴地,我说啥?”季兰香瞪着眼睛   “你好,好,你就作,我看你作到啥时候,我不用你,把钱给我。”老大生气了   “没钱,钱都盖房了,我哪来的钱,要钱自个挣去,我一个娘们哪来的钱。”季兰香不给   “我挣的钱,不给是吧,我自个拿。”老大知道钱在哪   “钥匙给我”他看着箱子锁着。   “不给”季兰香铁了心的不给钱   “不给是吧,你等着”老大气的指着季兰香,“再说一遍,给不给”   “不给”季兰香疯了似的大叫   “好”   老大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拎着把斧子   “哎呀,桦林呐,你可不能劈兰香啊”老太太一看吓坏了“这是要出人命了,哎呦,兰香你快把钥匙给他吧”,老太太要下地拦着桦林。   季兰香吓得脸发白还嘴硬:“你让他劈了我吧。”   桦林手起斧落,哗啦,锁掉地下了。   老太太拍着胸脯直喘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们这是要干啥。”   季兰香见锁掉了,疯了似的爬过去“你劈了我吧你,劈了我吧,劈死我这屋里的东西都是你地,我不活啦我”季兰香看老大拿走了她装钱的小包,哭天抢地的在地下撒泼打滚。   四丫听见大屋里吵吵要过去,敏瑜拽着她胳膊“别去,打去吧,那天不吵吵呀,甭管。”   敏荃撇撇嘴“我五婶住对面都不去,咱去干啥,我大娘就认钱,看把我三哥耽误地,就欠揍。”   不理季兰香撒泼,老大去了老二屋里,拿出一百给柳玉莲“你看着办吧,你大嫂办不了,你也娶了俩儿媳妇了,经验足,别怕花钱,咱不大办,孩子屋里的都置办齐了,我找敏富他师父打点家具,这边的事你给办好了。”   齐老大去打家具,看见翟毅两口子也在,翟毅媳妇正跟吴木匠说着啥,看他来了打个招呼,又继续说话。老大在旁边听着什么高啊低啊的,到底没听出来。呆一会儿翟毅媳妇说完了跟着翟毅走了。   吴木匠过来说:“翟家嫂子要打一个对厨一个碗橱一对箱子,木头他出,说是要打水曲柳地。大哥你做啥?是给敏之打吧,我看他们也是给闺女打地,你掂量着别打重了。”   “行啊,你给我掂量吧,木头也用水曲柳吧,打完了我直接给钱。”   “那行,我看着打了,找天我去看看房子,看要多大尺寸合适。”   “那行,你有空就去,我等你,我要没待家,你找老二两口子也行。”老大交代完了就走了,他一肚子气。   季兰香还在小声的抽着气,老太太在旁边劝她:“快别哭了,哭有啥用,哄着他把钱拿回来是真的,你再跟他顶着干,他都给花了,到时候你更有的哭了。”   “这个挨千刀地,我一心为这个家,落这个下场,我的命咋这苦呀”季兰香又开始哭。   “你自个想想你都干了啥,人家桦林啥都没说,敏之都多大了,你拖着不给办事。你一把屎一把他尿拉吧大了,不管了,人家亲爹亲妈一说还不就得过去呀,你白拉吧这些年。你好好的给他说上媳妇,他能不想着你?生恩不如养恩大,这你都不知道咋地?好好想想,人心都是肉长地。”老太太语重心长的唠叨着,季兰香开始还嘤嘤的哭后来就没声了。   “过去的事过去了,你总记着跟自个过不去,是图个啥,谁过的不比你舒坦?”老太太叹口气“唉,这都是你死鬼爹造的孽,要不是他耍钱,咱们娘们何至于这样啊,你妹子过的那是啥日子呦,作孽呀,我没用啊”老太太哭了起来   季兰香不哭了,“我妹在哪啊,你找着她啦?她过的啥日子呀。“   “找着了,你妹婆家就在乡里不远,他家成分不好,也评个富农,她公公瘫吧了,婆婆厉害,她男人比她小,小时候得了病,是个瘸子。他婆婆天天骂三七,也不下地,家里外头就你妹妹一人操持,才多大的人呀,老成那样,还吃不饱,我这都造的啥孽呀。”老太太捶胸顿足的哭起来。   “那你找着我弟了么?他啥样?”   “没找着啊,听说买他那家人下关东了,没处找去呀,找不回来啦!”老天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你这日子你就不知足,没婆婆给你受,妯娌也和气,桦林待你要我说就是十个头地,你还要咋地,敏之这孩子还是你自个要抱地,咋就不能对人家好点。”   季兰香靠着被垛想事。   淑惠听了这娘两个交心,撇撇嘴,和敏萱说:“听见没,家有一老好有一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就缺个娘。”   “不太明白,就觉着我大娘对三哥不好。”   “那你大娘对你姥姥好不。”   “也算不上好吧,我觉着大娘好像恨着姥姥呢”   “是啊,你大娘对你姥姥有怨气,这也不怪她,谁叫你姥姥没护住她呢,可也不能怪你姥姥,她连自个都护不住咋能护别人呀。”   “那要怪谁呢。”敏萱纳闷了   “我也不知道,怪他爹吧,是他耍钱卖了你大娘。他要不耍钱,家也不会散,家不散就都好好的了。”淑惠有点恍惚,我娘要在我会在这吗?   晚上齐老大回去,季兰香还在躺着。她老娘叫她“兰香啊,桦林回来了,你起来给他做口饭吃。”   季兰香没动。“娘不用叫她了,我吃过了。”齐老大也没理她,直接打开铺盖自顾自的睡觉了。   季兰香也不理他。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可怜老太太谁也劝不了谁,只自个抹泪。   老大天天早出晚归,忙着张罗敏之的事,又忙着收秋。收完秋他和翟毅也说好了日子,就等屋子收拾完了就成亲。敏之这些日子都很高兴,干活也有劲了,笑模样也多了。   老二带着这六个儿子上山割黄柏草,只割了两天就够苫房用的了,都收拾利索了,日子也就到了。   墙抹得光光的,刷了白土子,窗户中间还花钱买了一块玻璃安着,新糊的窗户,看着亮亮堂堂的。   家具一件件搬进去摆好,炕上铺上新席,新打的炕琴,整个屋子都是木头的香气。   敏之带妞妞看新房,妞妞摸着新打的家具“敏之,这得多少钱呀,娘不心疼?”   “这个对厨、碗橱是你家大娘出钱打地,是你的嫁妆,这个炕琴是我大出钱打地,这个空地放你明天带来的箱子。这炕桌我家的,就这了好不?”   妞妞转了一圈“挺好,在这就咱俩过?娘不过来吗?我听说现在她和大还不说话。”   “甭管她,过阵子就好了,我看就是大对她忒好,没理搅三分”敏之对季兰香的意见大了,自个一年到头的干,钱都拿回去给她,盖三间草房还是有剩的。她就说没钱,敏之生气。   敏之成亲这天都是自家人来的,在老院摆了几桌,一起吃个饭,小两口给长辈满了酒,行了礼就算成了。   季兰香糗了一个多月老大没理她,她老娘劝她:“二十四步都走了,就差这一步了,你不出去,这儿子就不是你的了,你这些年的心血可白费了。”   季兰香这才出去见了新人。   成亲四天,季兰香叫着敏之和妞妞分家“你们在东边住,来回麻烦,就自个做着吃吧,家里粮食二一添作五,给你们一半。”   齐老大以为他叫孩子干啥呢,不成想是分家,气的直拍桌子。   “拍也分,分了省心,他们去过自个的小日子,不用伺候我,多好。”季兰香平静的很。   “好,你要分,就由着你,分了也好,省的看着你这恶婆婆。敏之你带妞妞把粮食扛过去,不够吃过来拿,平时没事不用过来,我年节的也不用你买东西给我。”齐老大气坏了   “哎”敏之答应的痛快,扛着粮食走了,妞妞回头看看季兰香“娘,你.....”   “你走吧,没事不用过来,我没老,不用你伺候我,好好和敏之过日子吧。”季兰香对妞妞一直都是很喜爱的,仅止于喜爱而已,她最爱的是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吃秋膘敏瑜抓鱼 为解馋敏璋落水   敏之搬走最高兴的就是翟远,他颠颠的就搬了过来,这下四个人是黑白的摽在一块了。   齐家的门前是通往山下的路,横穿过这条路,走过一片菜地,就是一条常年不息的小河。夏天水大些,孩子们都爱在水里玩,秋后水逐渐的减少。   敏瑜今天回来的早,带着村里一帮孩子在河里抓鱼,分了两伙一伙别坝,一伙抓鱼。   岁数大点的一人拿着一把铁锨别坝,一群小孩子等在下游,看着水流差不多了就开始抓。拿着盆拎着桶一个个光着脚丫浑身的泥和水,一条条的小鱼在他们手上活蹦乱跳。   敏荷领着小罴在看他们抓鱼,小孩跳着脚的要下水:“妈、妈、舅、舅抓鱼,我去,我去。”敏荷死命的拉着儿子。   “等着舅舅送你几条啊。”敏瑜看见小罴要下水“你等着舅舅,不能下水,要不舅不给你了。”   玉霖问小罴最喜欢谁,他就指着敏瑜说:“舅、舅,我舅最好”   “爸好不”玉霖问他   “爸和舅比,舅好,爸和小叔比,爸好”   玉霖不常回家孩子都和他生分了。   日头卡山的时候,敏瑜拎着多半桶的鱼回家了。   “你这死孩子,现在水多凉啊,你还敢下水,敏荃你收拾鱼,敏菊快烧点热水,你上屋来,把湿衣裳脱了。”四丫赶着儿子换衣裳。   “妈,没事,趁现在水少捞点吃,过几天水更凉。”   “你快换,换完给你姐送点去,小罴这些天就要鱼鱼地。”   “给了,我姐和小罴在河套看我们抓鱼着,给她半桶送她们回去了我才回来。”敏瑜笑嘻嘻的说“放心吧,啥能少了我姐地,也不能少了小罴地。”   “这还差不多,小罴就呼呼你,你姐夫他都不理会。”   “那是,我是谁呀,我是小罴他舅啊。”   “净耍嘴皮子,快洗洗,洗完吃饭。”   “哎,这就洗。”敏瑜端盆热水到当院里哗哗的洗起来。   ”七哥,今晚吃鱼不?”,敏璋也端盆水出来   “吃,咋?五婶没给你做啊?”   “做了,我妈做的没三娘做的好吃,我想在你家吃。”   “馋痨,来吧,二姐收拾完了就做,你也来收拾,人多快。”   “哎”敏璋直接把盆扔当院了,冲着他家窗户“妈,我不回去吃了,在三娘屋里吃。”   “你个败家孩子,天天不着家,吃饭也不回来。”淑惠在屋里就骂开了。   敏璋一吐舌头嗖的就进屋了。   “二姐,我帮你”   “你可饶了我吧,你越帮越忙,去去去,一边玩去,等着吃就行了,敏荃没说话,敏菊直接把他撵走了。   “三娘”敏萱撩帘端着个小浅子进来,“这是我妈让我送来的,敏璋你个臭孩崽子,天天不回家,妈说再不回家不要你了。”   “不要就不要呗,三娘要我,是不三娘。”敏璋往四丫身上靠   “你妈不要你,我也不要,让你一天到晚瞎跑。”四丫笑着打趣他   他就假装哭了:“三娘你也不要我了,我哭了,我真哭了。”   “哎呦,你可别闹了,三娘要你。”四丫呵呵笑了   “早说多好,非要逗我哭一回。”   “那你就哭给我看看。”敏瑜掐着他脖子推里屋去了。   晚饭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贴饼子炖小鱼。   躺被窝里敏璋还惦记着吃:“七哥,三队那水库有水不。”   “有啊,干啥?没吃够啊,”   “你吃够啦,最好吃的就是贴饼子炖小鱼,咱这水少了,我想着那水库里也没多少水了,要不明个咱几个赶羊上那边看看?”   “行,”翟远插话“那个说是水库,就是个大水塘子,现在水少,鱼应该好抓,抓回来晒干了,放点油煎煎,啊,香啊,就这么定了,明个上水库。”   “敏禄,你去不去。”   “你们都去了,我能不去?”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行告密啊。”   第二天吃过早饭,四个人赶着羊背着个麻袋噌噌的往水库去了。   他们说的水库离齐家沟十多里地,出了沟就不远了。   找了一处草好的地方让羊啃着,四个人就奔着水库去了。   那是一座山的山根,立斗的石崖挤成三角型,向外扩张着,横过的大道就是出口。   水常年流着,溢出来漫到道上形成溪流,清澈的溪水缓缓地流过大道,汇向下边的小河里。说是水库,其实就是个水潭,碧绿的水看着幽深幽深的。   水库边上长满了柳树,靠着大道的水面长着绿油油的水草,在这深秋里看着分外的显眼,   敏瑜看着碧绿的水打了个冷战说:“我可听说砬子边上挺深地,咱在这边看看,别过去了。”   拿出麻袋找个带丫把的树杈,把麻袋口绑在树杈上,找个合适的地方慢慢的放下去,捞了一遍,拿上来看啥都没有。   “这样不行,下水吧”敏璋着急   “不行,这水太深,上不来咋办”敏瑜扔个石头进去,咕咚一声溅起个小小的水花,沉了下去。   “那咋办呀,看着了捞不着,不是白来了。”翟远看着水下游来游去的鱼,眼馋得紧   “白来不行啊,咱想想办法呗。”   “ 这里的鱼可真大,快看快看,那边那条,横是有半斤多,还有还有,哎呀,快想想咋捞。”敏禄也着急了   四个人嘀咕好久也没想出办法来,敏璋就要下水,敏禄拦着不让下,俩人在边上你拉我拽的,脚下一滑敏璋就掉下去了,敏瑜赶紧的过去拉他,翟远在后头拉敏瑜,四个人就翟远还在上头,那仨都掉水里了,不知道谁先撒了手,敏瑜爬上来连拖带拽的和翟远把敏禄拉上来,再找敏璋没影了。   敏瑜会点水,又下去找,摸了半天把敏璋抓住了“小远,拉我一把,”他钻出水,一个手夹着敏璋,一手伸过来,翟远和敏禄慢慢的趟着水过来,把他们俩拉出来。敏璋喝了不少水,控了半天才缓过来。   “没事了吧,哎呦我地那个娘唉,这要有事回家我咋交代呀。”敏瑜浑身湿透了,坐在水草里。   “敏瑜起来,那边坐着去,我去生点火。”   敏禄拽起敏瑜,翟远架着敏璋,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四个人都浑身湿哒哒地。   “我去找点干柴,生火烤烤,这样回去非挨骂不可。”   敏禄生了一堆火,四个人快烤干了来个老头“你们几个干啥呢?不行点火,炼荒咋办,快灭了。”   “哦 哦就灭了。”敏瑜几个赶紧把火扑灭了,规规矩矩的站着。   “你们几个小子哪个小队地,在这干啥呢?”老头绕着四个人转了一圈问。   “我们是七...”翟远的七队还没说出来,敏瑜就拿胳膊肘捣了他一下。   “我们是六队地,路过这,贪玩掉水里了,点火烤烤。”敏瑜想这离六队远   “六队地,我咋没见过,我就是六队地队长,你说你谁家地。”老头指着敏禄   “我,我,我是齐家的。”敏禄胆小,看着老头长的跟竹竿似的,眼睛贼亮,说话气势十足。   “齐家的,你们是七队的人,上这干啥来了,那边的羊是你们放的吧,嗯?”   敏瑜说:“是我放的,我们是齐家沟的”敏瑜想,咋这倒霉呢,说个六队,他就是队长。   “说实话就好,没事别上这水库来,深着呢,淹死过人,连尸首都没找上来,早年还填过,拉来好几大车的石头扔进去就冒几个泡泡,你们胆子也忒大了。”   “哦,我们知道了,再不来了,谢谢你啊。”四个人灰溜溜的跑了。   回去的时候都无精打采的,尤其敏璋,差点没淹死,精神也不好,四人商量回去不许说。   四个人回去啥都没说,敏璋倒是的了风寒,吃了好几天的药才见好。敏瑜和翟远到底是想着哪里的鱼又偷着去了一回,抓回来半袋子的小虾米和二十来条鲫鱼瓜子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抓鱼很好玩的,不知道有谁抓过啊 ☆、知饥馑玉霖送粮 为家计敏瑜打猎   伴着呼啸的北风,严冬又一次降临到这个山村,今年比往年更冷。   李玉霖起早出门,他要回家过年。   走了几里截了个马车,车老板是瘦小的汉子,车上还躺着个女人“我那口子,饿地,身上都肿了,粮食都留给孩子和老人吃了,我丈人捎信儿来让她回去住两天,乡下比街里好过点,我送她过去,你这是?”他上下打量着玉霖。   “我回家,回家过年。”两人唠着,到了岔道口,玉霖道了谢下车,马车转个弯走了。   一个人走了一段,从后头过来个马车,车老板是个老头,穿着件黑布棉袍,带着厚棉帽子,一脸的络腮胡子,呼出的气在胡子上结了白霜。“小兄弟,上哪啊”   “上莲花乡”玉霖看着他一愣   “上来吧,我回家,捎着你。”看玉霖没动老头说:“咋地,怕老子抢了你,老子还不稀得干呢。”   “不是,不是,就觉着大叔眼熟,忘了在哪见过。”玉霖赶紧摇头,上了马车和老头并排坐着。   “是吗?你家哪的?”老头来了兴趣,这老冷的天,遇上个人不容易。   “山湾子,知道不?”   “那还能不知道?我大闺女就找到那去了,哎,你几队呀?”   “我家七队,大姐家几队呀?”   “七队,哎呀,巧了,你姓啥?我女婿姓齐。”老头高兴了。   “我姓李,齐家是我丈人家。”   “嘿!还真是巧了,你是老三家的姑爷吧。李二家大小子,你爹这几年还行吧,说起来我也有几年没见他了,我家那丫头还是他的媒人。”老头一拍玉霖肩膀“你这是干啥去了?”   玉霖一咧嘴,这老头真有劲“回家,回家过年,我爹挺好,劳您惦记着”   “我闺女是你媳妇她二婶子,知道了吧,你得叫我姥爷,哈哈哈哈。我上你们家去过,还吃过饭,记得不?那会儿你爷爷还活着呢。   “记得记得,我说面熟呢”敏瑜心想,我说觉着见过呢,敢情这老头就是敏荷二婶的爹。   “你回家过年呀,这年可不好过啊,我给我闺女送粮回来,她都揭不开锅了,孩子饿的哇哇哭。”老头家里看来还是不错地。   玉霖笑着说“我是该叫您姥爷吧,看您这样家里还不错吧。”   “没挨饿,还有点粮食,我仨儿仨女,家家我都照应着,老大那我也去了,过的还行,齐家哥俩不错,没让人饿着。”   老头看来挺满意齐家。俩人唠叨了一道,到乡里老头就到家了。他硬拉着玉霖去他家吃了饭,又帮着找了马车。   马车就到山湾子,看着老头的面子,送玉霖到了坎下孟家才返回去,玉霖千恩万谢的“这老冷的天,又刮了雪花,你要不送我,我自个走到家还不知啥时候?这离家就近了,真是多谢你了,以后过来,家里来啊。”   玉霖顶着大雪带着一身寒气进了门,敏荷赶紧拿笤帚给他打扫身上的落雪,扫着扫着就哭了出来。   “这是咋的啦,咋进门就哭呢?”她婆婆听声出来看“诶呦,我的儿呦,你咋变这样了呢?”   玉霖瘦的脱了相,眼睛深深的陷进眼窝里,他本来就眉骨高,眼窝深,这一瘦,眼睛就像是进了洞里,看着像是俩黑窟窿。棉衣穿在身上就像是挑在竹竿上,衬着惨白的脸,看的人心里渗地慌。   李二媳妇拉着儿子进了屋“咋这样了,让你爹给你把把脉,有啥病了咋地?”   “娘,没事,就是饿地,你给我做点吃的就好了。”玉霖笑着说,这一笑李二媳妇的就觉着心发酸。   敏荷哭着放下笤帚出去抱柴火给他做饭了。   看着儿子大口的吃着饭,李二媳妇的泪刷刷的就下来了。他这儿子打小就没挨过饿,别看山里,吃的喝的可没苛待过孩子。   “少吃点干地,多喝粥,调理调理肠胃,过两天再吃干地吧。”一向不爱说话的李二开口了,还是整句的不噎人地。   一顿饭就看玉霖吃了,女人们是含着泪看着他吃完。   “娘。你也吃,别这样瞅我,我吃不下。”   “哎,不看了,我也吃”李二媳妇抹了一把泪,夹了一筷子菜搁嘴里,慢慢嚼半天咽下去,啥味都不知道。   晚上敏荷抱着玉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咋能饿这样,咱不去了,不吃公粮了,在家饿不着。”   “嗯,你没饿着,儿子也没饿着,我很高兴。”玉霖静静的由着敏荷死死地抱着,他很享受这份温暖,抵死缠绵后的玉霖睡不着,他很累,脑子却不肯休息。   街里人过的远比山里困难的多,很多人都饿的走不动了,他八月节带的粮食,大娘一顿就放一小把,一家人喝口米汤,拣点菜叶子搀着棒面贴的菜饼子,后来这都没有了,医院食堂也是一天三顿稀粥,饿的人都打晃。   他想过两天给大爷家送点粮过去。   养了两天玉霖问:“娘,咱家还有多少粮食呀?”   “问着干啥?够你吃地。”李二媳妇说   “我想给大爷家送点去,他们家没多少粮食了,这个年都顶不过去了。”   “唉,都不好过,你在哪麻麻烦烦地,咱家还有点,你去吧,早去早回,这眼看就过年了。”   李二媳妇给装了一袋高粱,五十来斤的样子,一袋二十斤的小米,腊月蒸的豆包,冻豆腐,山野菜,蘑菇,还把敏瑜给的俩兔子也拿上了。   秋华照着李二媳妇的也送了一份。   玉霖借了小队的马车,马车不大装了一车,临走李二媳妇又抱了几抱劈好的劈柴,凑了满满一马车。玉霖和他弟弟玉庭一起下了街。   临年邦近了,四丫收拾了屋子,今年小队没养猪,没有猪肉烙作都省了。小队挑了老的病的羊杀了几只,一家分了点肉,凑合着三十晚上能包顿饺子。   翟远养的野鸡活了俩,给敏瑜送一只,敏瑜没要,天天的上山掏兔子,打野鸡,他跟敏璋几个还熏出一只獾子。   齐老大和六队的人商量要带人上山打围,小队有俩洋炮,山里人家大都备了洋炮打狼,齐家也有两个,走驮子时候备着下的。   狗咬,人叫,枪声热闹了整个山村,晚上敏瑜兴冲冲的回来拎着一只野鸡一条狍子肉一条野猪肉。   过年家里吃的就算不错了,敏瑜套着五六只兔子,还借了枪打了几回,也打回来三四只。敏璋说:“我七哥就像使过枪似的,一打一个准。”十分佩服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发的回目错了,赶紧改了 ☆、保秧苗全民抗旱救灾 事泄密兄弟被遣离家   山里很少有旱的时候,雨多发水不会涝地,林木保湿 是以林木丰茂的山上一般都很湿润。   开春没有下雨,河套的水快干了,齐老大着急,村里人也着急,几十年没见过这样的   了,往年旱一阵,现在苗都旱的打蔫了,在齐老大有生之年没见过这么旱的时候。   齐老大在碾道组织社员开会。   “去年就开始旱了,秋天一场雨都没下,冬天也就下了两场雪,唉,开春一场雨都没有   啊。我闺女回来说她那小队地都没种上,都晒裂了。”   “是啊,旱收猫子涝收鸡,今年上山野鸡都少,我看了兔子多,今年年成好不了啊。”   “前山吃水的井今年都下去了,往年一伸手都能够着,今年使扁担还有点费劲嘞。”   “三队那水库水都下去了,打我记事起就没见水库水下去过。”   “听说三队要引水库水浇地呢,咱们也得浇浇。”   社员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   “七道沟那个水坑还有水,前个我去看了,要不咱们也   引过来浇浇地?”   “那个坑也没多少水吧。”   “我看行,浇多少是多少吧,别绝收,绝收该挨饿了。   “那好,咱们也引水浇地,六道沟不是还有水坑吗,三道沟那大泉眼也有水,都引过   来,能浇多少是多少。”   齐老大安排人手上山放水,清理河道,地里挖水沟。   看着清清的泉水流进了地里四丫心里的担子放了下来。   这天敏瑜背个泥麻袋回来“这是啥”   “泥鳅,哈哈,早知道七道沟水坑里有泥鳅我还跑水库干啥。”敏瑜说。   “你说啥水库”四丫觉得奇怪   “没啥,我说我以为水库才有泥鳅”敏瑜赶紧打岔“这是在七道沟的水坑里抓的,大的   很。”四丫找来发面的大瓦盆,敏瑜倒提着麻袋倒出半盆的泥鳅,一条条的缠在一起,四丫   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哎呀,你抓这么多,自个抓的?”   “那是,今个敏璋没去,我二大爷不让敏禄跟我放羊了,他说都半大小子了,放羊不是个事,   让敏禄下地干活去了。翟远在家等着看外甥呢,妈,三嫂养个啥?”   “没养呢,折腾一天了,也快。”   “哦,一会儿送点泥鳅给她吃。”   敏荃和敏菊收拾泥鳅的功夫,敏璋回来了“哎呀七哥,你也忒能了,七道沟有这玩意,   早知道我就去七道沟了,跑三队那破水库啥也没捞着还差点淹死。”   “你...”敏瑜想不让他说已经晚了“你个破嘴”   敏璋知道说漏了也晚了。   淑惠听见了:“你说水库咋回事,差点淹死又咋回事,你给我好好说,漏了一句半句的   看我打你吧。”   敏璋在四丫和淑惠的双重压力下都交代了,老五听了直说侥幸。   淑惠回屋掐着鸡毛掸子就出来了:“我今个打死你,省的你自个去送死,死了我也不知   道。打死你我也省心,省的你天天给我惹祸。”   敏璋乖乖的等着他妈打他,也不敢动地方。敏瑜赶拉着“五婶,你别打了,是我带头去   地,你打我,你打我吧。”   “你也别求情,我一会儿就打你,你妈不舍得打,我打,你在旁边给我等着。”淑惠气   急了,噼里啪啦的打了敏璋一顿。   四丫也找了个棍子:“你给我跪下,你说你爸死你咋说地.”   “不惹祸,听娘话。”   “你咋做地。”   “带头惹祸。”   “你说敏璋要有个好歹我咋跟你五婶交代,你要有个好歹我咋跟你爹交代,你这是逼我   死呀你,今个我就打死你,看你长不长记性。”   四丫问一句打一下,最后哭着打,敏瑜跪着不吭声,打着打着,扔了棍子,抱着敏瑜哭成一团。   家里要说说敏瑜的事,敏荷带着小罴也来了。   四丫说:“今个敏瑜闯这么大的祸,明天指不定闯出更大的来,敏瑜不能在家呆着了,   前年玉霖就提让敏瑜上学,我寻思着这么大了,家里条件也不好,就没让去,现在看是送去的   好,你五叔和小恒都教过他,能上几年级上几年级,我寻思好了了砸锅卖铁也让他去。”   敏荷说:“玉霖说咱敏瑜聪明,脑瓜好,不上学可惜了,   上学去吧。”   敏荃说“去吧,家里有我呢,好好上学,考个状元回来。”   敏菊说:“去吧,二姐和我咋也不能让妈饿着,你也不能放一辈子羊吧,再说你也忒胆   大了,那水库也敢去,淹死过人你不知道?”   一家人都同意敏瑜上学去。   淑惠也有着意思,俩人商量了送孩子上学去。敏禄比敏   瑜还大一岁,已经算是半个劳动力了,柳玉莲说不上了,   家里也供不起。   敏禄说他十好几的人跟一帮孩子上课也不去。   最后问的翟远,翟毅老两口愿意,孩子学习是好事,   翟恒的条件也好,就答应一块送去。   商量好上学的事,去哪上成了问题。山湾子太远了,来回三十多里,去外头上又不放心。   敏荷说让玉霖找李家老大想想办法。   五月节的时候玉霖回来,敏荷跟他一说,他说这是好事,我去和娘说,两口子去找四丫。   玉霖说:“这事挺好,我早就说让他上学,有文化才有出息,不能种一辈子地吧。”   四丫说:“我寻思过让他干啥,就寻思着让他以后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这回可把我吓死了。”   “我寻思着,好好学点文化,以后干啥都要有文化地,让敏瑜上街念书,我不是一直住   我大爷家吗,敏瑜去了我就搬出来,赁一个小院,或是买个房子,房子不太贵,敏璋和翟远就都   有地方住了,我想着这样也有个照应。”   敏荷问:“那买房子要多少钱呀,咱爹能给买吗?”   “没多少,再说我们也不能老是这样过吧,你总要和我一起住的。”   事情商量妥了,过完节玉霖就去上班了,他走时说安排好了就来接他们。   半个月后玉霖真的来接他们,齐老大早早的套了车,备了骡子,车上坐了好几个人,敏   荷带着小罴,敏瑜和敏璋,翟恒带着翟远。骡子驮着行李和粮食。   玉霖真的买了一个小院,三间,还有个小园子,屋里除了炕啥都没有,外屋有锅灶,敏   瑜说真是家徒四壁。   玉霖走的时候,敏荷偷偷的塞给他一百块钱,“这钱是咱们成亲那会儿你家送来的,我   妈给我压箱了,你拿着不够好添上。”   老大说:“我回去拉个柜,找天送下来,这是我齐家的大事,老五那年我也送着念了   书,没念出啥来,你俩可不能白费工夫。”   敏瑜和敏璋笑嘻嘻地“放心吧大爷,绝对不惹祸,”   学校找好了,玉霖很想知道这仨孩子都学了啥,送去的时候老师说这么大了,看看都学   的啥,能上几年级,结果出人意料,最后把他们仨送到初中班去了。   玉林回家和敏荷说他们学的东西可真不少。   敏荷说:“启蒙是五叔教的,后来翟恒也教过,翟恒他娘读过女子学校呢,还有我五   婶,学问可好了,天天看着他们写字。”   “你们家还真是有不一样”。   敏荷就在这给他们洗衣、做饭,玉霖说到时候在医院找个活干干,也就算安定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    贺团圆柳林还家 该当嫁敏荃选婿   敏瑜一走,四丫心里空落落地,敏瑜嘴好,会来事,总是能逗着四丫高兴。   上了水的地里,苗已经恢复了长势,山上的泉水旱的很小了,雨还是不见影,有人提出求   雨。   六队和七队最近,俩队长商量在三队的龙王庙求雨,把三队和五队也算上。几下一联   络,商定三天后在龙王庙求雨。   求雨当日,老大带着七队的青壮年去龙王庙,到坎下和五队集合,六队的人出沟正好遇   着,一块过去了,三队的人已经等在那里。   请了龙王的牌位披了红绸抬着出来在村子里转一圈,村民们光了膀子,赤着脚,折柳条   编了帽子戴在头上,扎个草龙在后头跟着舞动,折柳条沾了水来回甩。   一大队的人逶迤而行,看见了的人都跟在后面着磕头,祈求龙王爷降下甘霖以润苍生。   竟是热闹无比。   再把牌位送回去,就算功德圆满了。   祈雨三天后雷声滚滚,电闪雷鸣,然后滴了几滴的雨点,就烟消云散了。   过了几天,山里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四丫看着门口这个高壮的汉子,方脸,高挺的鼻梁,浓眉大眼,古铜的皮肤,合身的中   山装,千层底的布鞋。嘴动了动,嗫嚅的“你是老四?”   “是我,你是三嫂吗?”   “我是,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你咋才回来呀,你咋才回来,你三哥都没了,他走了还念着你咋不回呢,到了都没看   上你一眼”。四丫拉着老四手大哭起来。   老四红了眼::“我对不住三哥。”听见动静的家里人都出来看。   季兰香:“你还知道回来?”   “大嫂,让你操心了。”   柳玉莲看见老四“老四,你还活着呢.”   “嗯,活着,都还活着。”   老大:“老四你回来了,我跟爹也能交代了。”   老二:“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老五:“四哥,你走咋不带上我。”   老四:“秀英,来,见见我的家人。”   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走了过来,圆脸盘,梳着刷子,穿着一身蓝色的人民装,穿一双筐   鞋,整个人看着干净利落。   “秀英这是我家人,这是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嫂,五弟,这是五弟妹吧。这是我媳   妇,秀英。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少不得要麻烦大伙儿”老四一一介绍给她媳妇。   “一家人,说啥麻烦。”   “小蕾,小民过来见见大爷大娘,”过来两个孩子,一般的的模样。“这是我的两个淘   气包,大的十四,小的十二了,快喊人。”   姐俩挨个喊了一遍。   院里几个孩子搬来了凳子,大伙儿坐下,各自说着这些年的过往。   老四说,当年领着他走的人叫钱书棠,是锄奸会的人,   他一直跟着他去了东北,加入了东北抗日联军。抗战胜后加入了共产党,内战结束后   一直东北,这次是接受号召下乡插队,他就选了老家。   “这不,我带着孩子就回来了,以后就住家里了,少不得麻烦哥哥嫂子。”   “不麻烦,不麻烦,自家人,说啥麻烦。”   “你的屋还在,我给你拾掇拾掇就能住了。”四丫说“前些日子敏瑜他们哥仨还住着,   敏瑜走了敏禄也搬出去了,还空着,现成的。”   屋子没断了人住好收拾,当晚老四两口子就带着住进去   了。   老大说分家没有他们的家具,这回回来了各家拔钱打新的,粮食队里出,这老四就算住下了。   抗旱仍自在继续,四丫一边干着活一边想着给敏荃找个啥样的人家,前个有人给他提了   个愿意倒插门的,她没搭拢,自个家都不够吃了,再进来一个,不知道能啥样。   “她三婶子,你想过了没,我提的人啥样?”说话的是吴木匠的媳妇,他娘家是三队   地。回娘家她老娘跟她说,他们小队有个叫二憨地,今年二十三了,家里老人都没了,哥哥嫂子   分家另过,他光棍一个人,娶也行,招也行。人长得好,老实,不爱说话。   “嗨,我还没跟孩子商量”四丫找个借口   “跟孩子商量个啥,还不是你说了算,我看你们家也没劳动力,招姑爷最好,二憨能   干,一人顶俩人。”   四丫说:“这孩子找女婿是一辈子的事,俩人看着顺眼才行,这要是俩人不对路,天天   干架,日子可就别过了。”心想:也不是找长工能干就行。   “那是那是,我看你不如先看看,没准就能相中呢。”四丫有点心动,敏荃老大不小   了,再耽误下去,就成老姑娘了。“那行,嫂子你安排吧,我听你信了。”   “可行,我过晌就回趟娘家,你听我好信儿吧,咯咯。”吴木匠媳妇捂嘴乐了。   四丫觉得这是得跟敏荃商量商量,家里没有男人,敏荷又不在家,也只能跟敏荃说。   “吴家的你二娘给你提了个人,我想问问你的意思。”四丫斟酌着跟敏荃说,这孩子心   重,得先说清了。   “娘啥意思”敏荃问   “我的意思是你先看看,中意了在说别的,你说呢?”   “那人家里啥样?”   “爹娘前年都没了,家里就一人,哥哥嫂子分家另过,说是招也行,娶也行.你看呐”   “那就看看吧”敏荃说,反正也是要嫁的。   四丫又跟齐老大他们都说了,说好过两天看人。   齐老大下街给孩子送东西,把把这事跟敏荷两口子说了,敏瑜死活的要跟着回来。敏瑜   要回来敏璋也要跟着,齐老大看孩子也离家好些日子了,又赶上星期天就都带回来了。敏荷两口   子也跟着一块回来了。   四丫在院子里浇菜,就听着院里有人招呼:“妈、妈我回来了。”听着是敏瑜,扔下水   瓢跑回家看敏瑜在当院,伸手就抱住了“哎呦,敏瑜你回来啦,快让娘看看,看看又长个了,在   你姐那好不,习惯吗?吃的饱不.....”   “妈我都挺好,吃的饱睡的着,就是”敏瑜有点羞赧   “有点啥?”四丫摸着儿子的脸。   “就是有点想妈,妈我都想你了,你想我没?”敏瑜抱住四丫,把头放四丫肩上。   “不想,想你干啥,天天就知道惹祸。”四丫红了眼睛   “我知道妈想我,嘿嘿。”敏瑜乐了   “你咋胡来了呢,不上学了?”四丫回过味来。   “哦,今个放假,休星期呀,我姐我姐夫,敏璋,翟远都回来了。”   “我寻思你逃学了呢,可不能逃学,上点学不容易,你听先生话,可不能给先生添麻烦。”   “知道知道。”   四丫拉着敏瑜进屋“你住那屋是你四叔地,他们回来了,住了进去,你还住咱屋,过年   日子好了,咱也盖个新房,好给你说媳妇。”   “妈,说哪去了,我还小着呢。”   “都十五了,大小伙子了,这要搁过去,你都说媳妇了。”   “好好好,我大了,行吧,说大也是你说小也是你,反正都是你。”敏瑜嘀嘀咕咕   “你嘀咕我也听见了,敏禄来找你玩了,你去吧,别跑远了。”   “我不去,我跟你呆着。”   “呦,上学就是管事,这才几天先生就管好你了。”四丫笑他。   敏瑜才不管他咋想,他回来是为了看给敏荃介绍那人,要是比不上玉霖哥,就给她搅黄了。   敏禄找敏瑜,俩人坐着说话。   敏瑜:“你呆家都干啥?”   敏禄:“地里活呗,我妈说让我学泥瓦匠。”   敏瑜:“你咋想?”   敏禄:“我不想去,五哥要当兵去,我也想去”   敏瑜:“行啊,当兵好,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我也想去。”   敏禄:“真地?那我就当兵去,反正家里也不缺不一个。”   敏瑜:“行,你先去,到时候我也去。”   老四回来,敏瑜去见了规规矩矩的叫声:“四叔,四婶。”   老四摸着敏瑜的头“我都没见过你,长得和你爹一样,比你爹好看。你爹是我们哥儿五   个里最好看地,就是体格不好,早早的没了,唉。上学还好吗?”   “挺好,四叔回来还好吧。家里条件不好,四婶过得惯吗?”   “你四婶是参加过抗战地,啥日子没过过,小看她了。”   “家里人都挺好,村里人也热情,我过的惯。”老四媳妇笑眯眯的说。   “家里人就这样,我大娘不爱出来,二娘大嗓门,没坏心眼,我妈老实,爱唠叨,五婶   爽利,待长了就都知道了,   这俩是弟弟妹妹吧,没事就找三姐玩去,三姐啥都会玩。”   敏瑜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说的老四两口子直笑。   “哎呀,这孩子,可真会说话,难怪你妈天天念叨你。”   “你也不是随谁,话篓子似的,你爹不能说,你娘也不爱说,一家的话都让你一人说   了。”老四打趣他   “嘿嘿,我妈说我出了名的碎嘴子。”敏瑜挠头嘿嘿笑着。   晚上躺被窝里,老四媳妇秀英跟老四说:“我看了你们这一大家子的孩子就敏瑜好看,   嘴也好,真是稀罕人,三嫂长得不忒好看,这孩子咋这俊呢。”   “我三哥好看,搁以前,那就是一个俏书生,哪跟我似的五大憨粗地,唉,就是身体不   好,大哥说我走那年,挨过鬼子打,要不还能多活几年。这些年把这娘几个托累够呛,家里的钱   都给他吃药看病了。”   “嗯,她还真是能干,孩子管的也好,你看咱们院那几个孩子,跟他一比,啥也不是。”   “那是,我齐家的孩子在哪都是说的出的。”   “得了吧你。明个给敏荃相亲,你可得长长眼,我想起来了,敏瑜八成就是为这事回来   的吧,这孩子还真是人小鬼大。”   作者有话要说:   ☆、齐家人三堂会审 敏二憨智斗小舅   吴木匠媳妇真是个超利人儿,早早的就把人带来了,老齐家一大家子都在。   吴木匠媳妇把人带到敏之家,一则敏之家靠边,二则是要是没相中,也好对外头说是过来找敏之玩来地,不伤和气。   四丫、柳玉莲、秀英、淑惠四个人在屋里说话,男人在院子里闲坐,孩子都在当街树底下蹲着地、坐着地、掐架地没个正形,媳妇们抱着孩子在大门口说话。   吴木匠媳妇领人来了,孩子老远就看见了,悄悄的告诉门口的媳妇,媳妇再告诉当院的男人,男人又告诉屋里的女人,女人们正襟危坐如临大敌。   吴木匠媳妇老远的招呼孩子们:“哎呀都在这歇阴凉呐,敏瑜啥时候回来地?上学咋样?敏菊真是越来越好看了。看看咱们长青长得可真结实,长海长得咋这俊呐,长芸都会走了,这日子可真快。”   她跟二憨提过敏荃家的事,特地打招呼让他认认,别得罪了他们,捞不着好。   领着人进了当院,男人们都在院子当中站着,敏瑜也跟着进去。吴木匠媳妇一一的做了介绍,二憨跟着“大爷二大爷四叔五叔,大哥二哥三哥”的叫过来,背后稍稍的见了汗。早打听过他们家人多,这咋都来了。   老大说:“你们小队地咋样?”   二憨说:“引水浇过的苗没耽误长,浇不上的地苗都干了,我们小队山地少,差不多都能浇上。”   老二说:“你小队粮食够吃不?”   二憨说:“我家够吃,家里就我自个,粮食哪年都能剩下,家里人口多地,就困难点。”   老四说:“你哥嫂咋说?”   二憨说:“我爹娘在他们就分出去了,这些年个人过个人地日子,他管不着我.”   老五说:“我三哥家没劳力。”   二憨说:“我还有把子力气。”   进了屋,四个女人围着炕桌坐一圈。   二憨随着吴木匠媳妇介绍一一叫着“二娘,四婶五婶三婶。”   柳玉莲说:“你真能倒插门?”   二憨说:“我一个人在哪都一样。”   秀英说:“我家敏荃比你小好几岁呐。”   二憨说:“我让着她。”   淑惠说:“我家敏荃在家可是当家。”   二憨说:“我只管干活挣钱,家里不管。”   四丫看看自个没啥问的了,只点点头。   四丫很中意二憨的长相,身材高壮,老大几个相仿。国字脸,剪得寸头,眉毛浓密,单眼皮,眼睛不大不小,鼻梁挺高,方口,嘴唇略厚。穿着一件半新的蓝色对襟小褂,一色的裤子,半新的黑布鞋,衣裳浆洗的干干净净,往那一站看着人挺精神。   “敏瑜你进来,带你二哥出去玩会儿。”四丫找敏瑜进来,他知道敏瑜的心眼多,想让他试试二憨是不是真憨。   敏瑜进来:“二哥,我带你玩去。”拉着二憨就走,二憨一愣,随即顺着敏瑜走了。   敏荃在门口抱着长云,逗她玩,看着敏瑜带二憨出来抬眼瞅了几眼,又逗孩子玩去了   敏瑜冲他挤挤眼睛,带着二憨上敏之他们哪去了。   敏荃看着他的后背,汗已是打湿了褂子。   晌午,老大留了二憨吃饭,吴木匠媳妇乐的合不拢嘴,这事十有八成了。   吃过晚饭一家人议论二憨:“看着憨憨的,一点都不吃亏,精着呢。”   “是呢,你看说话,一点都不带露怯地,咱们这多人他都不怕。”   “嗯,长得也不丑,配敏荃还成。”   “他说家里够吃,又有房,咋还愿意倒插门呢。“   “吴二嫂子说他大嫂三天两头地找事,不是没粮了就是念叨房子。他不愿意搭理她,在哪不都是个窝,出来图个心静。   “真地啊,那以后不会来找咱家麻烦吧”   “ 她倒是敢,我看二憨也不是老实地,就是不愿意搭理她”。   “听说他大姐嫁的远,在家那会子,他大嫂可不敢。”   “他还有兄弟是么,在哪呐?”   “有来着,听说过兵那年丢了,再没找着。要不他大嫂老是找他麻烦,他家老房子四间,他大哥分家老人给盖了三间新房,老房子老两口两间二憨两间,老两口一死就他一人住了,他大嫂想要那两间留给自个儿子说媳妇,二憨说没准老三还回来,不让她住。”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咱们敏荃是嫁过去,还是二憨招进来?”   一句话,静了下来,嫁过去,陪送多少的事,招进来事就多了,没房子,得盖房吧,盖完房家具得有吧,过日子要吃饭吧,做饭也要有家什吧,下地干活得有农具吧,家里外头的都是钱。   敏荃说:“他家过日子东西总有吧,拿过来就行了,他咋也有点存项吧,盖个草房,用不了多少。”   四丫看着这个平时不言不语的孩子,看来她是愿意招亲的,她是个顾家的孩子,既然这样狠狠心招过来吧。   四丫清清嗓子:“招吧,家里有个照应。”   敏瑜故意的带着二憨去了外头,先是跟敏之几个说话,二憨说话少都在点子上,几句话过后他们都没词了。   敏瑜几个小子带着二憨上山,二憨堵了一窝兔子,又带着抓只嘎嘎鸡子,都是活捉的,回来二憨就把兔子和鸡宰了,收拾的干净利落。   敏瑜不死心,把敏荣家长青,敏华家长海,敏之家长芸,还有敏荷家小罴,都抱了过来,敏瑜赶几个孩子妈做饭去,他说看着。那几个孩子妈是识趣,捂着嘴带着揶揄的笑走了。   他在旁边坐着,看二憨哄孩子,二憨看着这四个孩子大眼瞪小眼。过一会儿,他就和孩子玩在一块了,他一手一个抱着长海和长芸,坐地上,让长青和小罴走着,给他们吹树叶哨子,用草编蚂蚱,蜻蜓,小狗。折柳条编帽子,几个孩子玩得都不愿意回去了。敏瑜在后头直撇嘴,敏荃看他抱着两孩子戴着柳条帽子身后还跟俩小尾巴抿嘴乐了。   四丫也很高兴,敏瑜说:“嗯脾气不错,活计也好,长得嘛,比我差点,配我二姐,嗯,说实话,比我二姐好看。”敏瑜背着手在地下品评二憨“挺精的,咋叫二憨呢。”   “别二憨二憨地叫,人家叫史九丰,你叫二哥,听见没?”   “知道知道,我睡觉了,明个要走呢。”   “嗯,睡吧,睡吧,明个下街。”   吴木匠媳妇来回跑了几趟,事情就定下来了。   四丫的意思今年年成也不好,先定下,明年好过了再盖房办事。   吴木匠媳妇过去一说,二憨说:“明年就明年。”   二憨跟她说她原话传过来:“说是招亲我知道齐家不缺儿子,我也不能白娶了人家姑娘,俩人是要过一辈子地,房子也是我们住,那就我来盖房子,家什家里都有,拉过来就能使,粮食我还有些个,家具家里有老的,愿意要新的我打新的。”话说到这份上也就行了。   送了定礼过来,一副银镯子,两身衣裳的布,两只兔子两只野鸡,一袋子小米。   “镯子和布都是他娘活着预备好的,剩下的是自个添地,就是这份心吧。”吴木匠媳妇笑呵呵的说“我要找这么个姑爷做梦都能乐醒呐。”   作者有话要说:   ☆、议盖房 二憨真憨 论亲事敏荃如意   老四回来后,淑惠去找过老四一回,回来哭得眼都肿了,老五问她,她也只哭。   后来老五去找了老四:“四哥,淑惠咋啦,回去就哭个没完。”   “那年我跟着走的那人,记得不?”   “嗯,是个硬汉子。”   “他叫钱书堂。”   “钱书堂,书堂,淑惠,”老五念了两遍“四哥你说他们是...”   “他是淑惠的大哥,我也是听淑惠说才知道。钱书堂家在北京边上,家里也有几顷地,经营着商铺,他在北京上过学堂,参加了锄奸会。我救他那回,是他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人家一直追着过来的。淑惠是他妹子,他很早就离家了,淑惠的事他应该不知道。”老四说起钱书堂。   老五有些难以置信:“那淑惠是咋知道你认识他哥的。”   “那天不是提起过钱书堂,淑惠来问我是哪个钱书堂,我一说,她就知道了。说来淑惠还真是可怜,你小子倒是捡了个宝。”老四哈哈笑着拍了老五的肩膀。   “钱书堂和我说过这个妹子,在北京上女子学堂,他走时还在上。很得他叔叔喜欢,他叔叔是留过洋地,一直在国民党那边做事。”   老五有点不信:“那后来咋跑这边来了。”   “是淑惠说地,她娘在书堂走后就病死了,他爹把个二房扶了正,后来他爹也病了,这个二房的儿子是个亲日地,要把淑惠送过去给日本人,家里下人听到了偷偷的告诉了淑惠,淑惠就跑了。她去找他叔叔,没找着还差点让人卖了,跟着逃难的人辗转就到了咱们这,饿的快死了,你好心眼救回来,白捡个好媳妇。”   老五这才知道原委,回去安慰淑惠。   此事便告了一个段落。   秋后一算计比往年少打了三成的粮,人们都没了往年的高兴劲。   家里等着粮食下来娶媳妇聘闺女的人家更是挠头,聘闺女少陪送点,大不了不陪送,儿子不一样啊,家里没地方住,谁把闺女给你呀。   收了秋,地里的活也忙完了,二憨找骡子驼来几袋子粮食。他说明年盖房不好都用人帮工,自个先干着,要在这住一段时间,跟吴木匠说好了,住他家,回来在四丫这吃饭。   四丫:“别去麻烦你二娘了,就在你姐家住就行,你姐的房子就玉庭住着,你正好跟他作伴,我去跟你李二婶子说一声,你就过去住,到时候家来吃饭。”   二憨说要去了七道沟看看水,有的话他要脱坯,想在明年开春盖房子。   四丫说:“行,你去吧,我让敏禄跟你去,有个伴,敏菊”她叫敏菊“你去把敏禄叫来,让他跟你二哥上七道沟看看。”   敏菊应了一声,就要去,敏荃拦了她:“不用了,我领着他去。”   四丫看看敏荃,又看看二憨,说:“去吧,道上小心着。”   二憨乐出一口白牙。   敏菊突然说:“我也去,我去叫敏萱,等我会儿。”然后风似得就跑出去了。   二憨扭头看敏荃,敏荃看跑走的敏菊,二憨嘴角微动。   二憨打头,敏荃在他后头一步的距离,敏荃后边是嘀嘀咕咕的敏萱和敏菊,再后边是老四家小蕾和小民。   这两孩子改名了,丫头叫齐敏菱,原来叫齐春蕾。小子原来叫齐国民,现在改了齐敏瑞,改的是大名,小名还是原来的叫着。老四说跟着往下排,就都改了。   俩孩子在后头笑嘻嘻地,敏荃也不说话,二憨讲笑话给他们听,乐呵呵的走着。   看水回来,二憨找了老大,看看在哪盖房合适,老大的意思是敏之旁边还有一块空地,上那盖去,敏荃说离家远,门口合适。   门口除了一小块儿菜地,就是四丫厢房的后头有块空地。地方够大,盖五间还有院子,就一样,都是石头。   这块空地够大,满是牦牛蛋子石头,都捡走费老劲了,还有一片岩石,这也是没人在这盖房的原因。   二憨见敏荃说要家近的地方,寻了好几处都不行,最后说就这吧。   七道沟的水坑干了,二憨也不用脱坯了,他说就清这块地了。   二憨卯足了劲开始清理石头,大到磨盘大,小到鹅卵石,都是以前发大水冲下来地,家里的男人们没事都来帮忙。头天清理出一小块,二憨往下挖了几铲子,根本下不去,都是岩石。   吴老头叼着烟袋过来说:“你就别费劲了,这块地那几年也有要盖房地,阴阳也看了,都是石头多,不盖了。我看不如直接往上垒地基,地基垒高点,多拉点石头呗,就这样一年你也弄不出来。”   老大说“这样也不是不行,那得拉多少石头啊”   二憨说:“受累倒不怕,就怕盖完房往下沉,那样垒的地基能使么。”   “那咋不能,山上的那两间你看见么,垒在石头尖上地,多少年了,那不还挺结实,再挺十年八年没问题。”   柳玉莲说老二:“你领着敏荣他们帮二憨打点石头打地基,他捡石头垫地面,他个人啥时候干完这点活呀。”   老二就带着敏荣和敏华给二憨打石头去了。   量好地基订上桩子,吴老头说四边脚咋也得打上地基,怕沉,二憨打算先挖挖看。   敏菊跟敏荃说:“老天爷心眼最好了,你看二哥,刚挖地基就挖出那么大的石头,不用挖了,再挖那边还是石头,这边也是,四边全是大石头,吴爷爷说在石头上打地基结实,二姐你说,二憨哥是不是最有福的人呐。”   敏荃手里扎着鞋底,看她一眼也没说话,敏萱就说了“不是二憨哥有福,是我家二姐有福,要不是二姐要嫁他,他哪来的福气,对吧小蕾。”   敏菱说:“对呀,要我说都有福。”   二憨借了马车去石灰窑拉回几车熟石灰,备好沙子,黄土,跟着打石头拉回来。   这天找了齐家的男人们开了槽,还是在石头缝里挖出一条浅沟。挑水拌了三合土,几个人干了几天起了半人高的地基,这样才勉强跟突起的石头持平。   四丫看了说:“这得填多少石头啊,就你这孩子,在你三哥跟前盖个多好,这得费多大功夫。”   敏荃也没想到她随口一说,二憨真选这盖房,看着二憨在地基里码石头张嘴就说了一句:“还真憨。”二憨听了抬头冲她笑出一口的白牙。敏荃脸唰的红了,扭头回去了。   敏荃天天的给二憨送点热水,看着他码石头,二憨就说几句笑话给她听,有时候跟着他捡石头。   淑惠看着抿嘴乐:“这小两口感情倒好,没看出我们敏荃闷葫芦似的找个好主。”   敏荃瞪她。二憨就憨憨的笑,敏荃就白她。   四丫的几个孩子长得最好的是敏瑜,性子最好的是敏荷。敏菊好动,泼辣,这跟淑惠有关,淑惠没孩子之前看着敏菊,敏菊是跟着她长大的。   敏荃不爱说,性子闷,大主意,四丫说她想好的事,八匹马也拽不回来,长得也不如他们仨,圆脸,黑黑长眉,鼻梁鼓鼓的,嘴唇厚嘟嘟的,倒是不黑。   脸上可取之处就是那双眼睛,不似敏瑜的凤眼,也不像四丫的杏核眼,中和了两者,眼睛不大,单眼皮,眼尾稍长,垂下眼睑的时候浓密的睫毛长长的颤动,张看眼时眼里闪着流光,黑黝黝的瞳仁能看到人心里去。   敏荃白他这一眼,眼尾横横的扫过来倒像是个媚眼,二憨就像是给下了一个定身符,愣愣的站在那不动了。   淑惠咯咯笑着回了当院,敏荃又瞪了他一眼:“真是头憨牛。”   二憨在七队干到腊月,敏瑜放假,敏荷带着孩子一起回来了,他也就回三队了。   二憨和齐家的爷们儿已经砍够了盖房的树,就等着看明年老天爷赏不赏脸了,要是还旱,房子就盖不上。   作者有话要说:  盖房码的很费劲,查了资料,又问了人才敢写下 ☆、乐呵呵二憨来过年 暖融融敏瑜耍大宝     腊月里,家家都很忙,昨个晚上敏荣家吵到大半夜,一早起,四丫就打发敏瑜过去看看,敏菊也跟着去了。   回来敏瑜就趴炕上了,四丫进屋问他:“这是咋的啦,乐成这样、”   “哎呦妈呀,乐死我了,妈你说我大哥昨个干啥着。哎呦,乐死我了。”敏瑜抱着肚子在炕上打滚。   四丫拿笤帚给他一下子:“快说,咋啦,你三姐咋没回来。”   “我三姐坐着跟我大嫂子说话呢,我大嫂子生气没起炕呢。”   “这是咋啦?大腊月家地。”   “ 昨个吃完饭我大哥也不说啥着,我大嫂打了他一条疙瘩,我大哥就踹了她一脚,哎呦,我忍不住了,让我乐会儿。”敏瑜乐够了才说:“我大哥一脚就把我大嫂踹锅里去了,哈哈哈哈,锅里还有半锅水,还是热地。”   “那烫着没?”   “那到没有,我大嫂穿着棉袄棉裤呢,大嫂当时就急了,又起不来,我二嫂把她拽出来地,我大哥还在炕上乐呢,大嫂起来拿烧火棍打了我大哥一顿,开始大哥没还手,大嫂打完了哭,哭完还打,我大哥急了,就把她打了。”   “都多大的人了,真不让人省心,这个敏荣,我说说他去。”四丫摘下围裙出去了。   以前北方的许多房子图省事都是锅台连着炕的,灶台和大炕之间没有墙,进屋就能看见居室。   敏荣家的房就是这种,是以能把人踹到锅里。   四丫去了敏荣那里,说了敏荣一顿:“这都多大人了,干啥也没个深浅,这要是踹坏了咋办,大腊月家的,得亏锅里不是开水,要不还不把你媳妇烫坏了。这回棉袄棉裤都湿了,看穿啥。”   敏荣说:“我真是不经意地,没看她坐锅台边上。”   四丫说:“没见着踹了,有心可原,咋还把人又打了。”   敏荣媳妇开始嘤嘤哭,敏荣烦了,他这一早挨了好几个人的骂,先是他爹妈来了,再有老四和老五两口子,老大说了他几句,四丫又来。他媳妇来人就哭。敏荣扯着脖子嚷他媳妇:“别叫唤了,还没完了?我礼也赔了,歉也道了,你还想咋地。”   四丫气坏了:“你这死孩子你咋说话呢,好好说不行?”   “我咋好好说,一早我娘他们就过来,我当着他们面给她赔的不是,我四叔和四婶五叔五婶都说我了,还咋着,杀人不过头点地,她还要杀了我咋地。”   四丫说:“还不是赖你,你要不踹人家,能这样吗?侄媳妇,你也别哭了,大腊月家的哭不好,管一年不顺序地,都消消气,快过年了,少生气。”   又说了敏荣几句,四丫回去了,两口子的事还是自个解决,外人越搀和越坏事。   果然,第二天敏荣领着媳妇过来给家里人都道了歉:“都是我们不懂事,让大人跟着操心了,云云。”   为了避免这事在发生,敏荣找点坯花点功夫把锅台和炕中间垒上墙了,这样屋里也暖和了。   过小年,敏荃忽然说:“妈 把二憨叫家来过年吧。”   四丫愣了一会儿,敏瑜说:“行啊,我去叫,这下热闹了。”竟然连窜带跳的出去了。   敏菊说:“他啥时候跟二哥这么近了,他也没见过几回呀。”   四丫说:“叫来也好,他一个人在家,冷冷清清地。”   敏瑜出去没多大会儿就回来了,后头跟着拎着大包小包的二憨。二憨进屋叫了声“三婶”。眼睛就黏在敏荃身上不下去了。   敏瑜说:“我和敏璋刚到大哥那就见二哥上来了,我们也就跟着回来了。”   四丫赶紧招呼着二憨坐下,又倒水又让吃瓜子。   敏荃坐旁边也不吭声,二憨看着她 对四丫说:“三婶快别忙了,我不渴。”   敏瑜凑过来跟二憨说:“二哥,待会儿咱们上山?”   敏菊打了他脑袋一下:“我说二姐说要接二哥,你咋那积极呢,闹了半天让人家领你上山呀。”   二憨眼睛一亮问敏荃:“刚才敏瑜说要叫我过年是真地?”   敏荃红着脸点点头。   二憨就呵呵的笑了,敏荃就说:“还真是憨。”   二憨来了也不闲着,来往几趟就把水缸挑满了,又梆梆的劈了一堆劈柴柈子。   四丫跟敏荷说还让二憨跟玉庭作伴去。   第二天一大早敏瑜就拉着二憨上了山,四丫因为水库的事对敏瑜看的严,不让他自个上山,和敏璋敏禄翟远也不行,敏瑜急的没法,所以撺掇敏荃让二憨来家过年。   敏瑜说:“二姐,二哥好些天没来了吧。”   敏荃看了他半晌才说:“嗯”。   敏瑜说:“你就不想我二哥呀,我可是想他了。”   敏荃说:“想让人家领你瞎跑吧。”   敏瑜说:“二姐,你看呀,二哥自个在家过年,他哥嫂也不好,咱家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他一个人多孤单。”   敏荃说:“就你那点心眼吧。”   看敏荃跟四丫说让二憨来他高兴坏了,其实他说四丫也会答应,可是和敏荃说不一样。他二姐这人,看着不说,心里主意正着呢,敏瑜不撺掇她,她也要说地,他说了不过是个台阶而已。他喜欢这个二憨,真心希望他待二姐好。   家里多个人热闹不少,不止敏瑜一个人高兴,一家人对二憨的到来都很高兴。   二憨不知在哪淘等的火药,裹了摔炮,小炮仗,分给了他们,敏瑜得了十多个,跟敏禄他们上山炸兔子去了。   玉庭要了几个,搁兜里揣着,兜里还有榛子,他吃的高兴也没看,摔炮直接就扔嘴里了,牙一咬就炸了,舌头都炸出口子了,嘴唇也破了。   李二媳妇气的捶他两下子,又疼得慌,找李二给他上药“这么大的人了,咋就不知道让人省心,看你初一咋吃饺子。”   敏荷知道了赶紧回去告诉敏瑜小心着,敏瑜上山还没回来。敏荷就坐着和四丫说话:“先生说他学得好,都是五分,说他还能跳级,我就说咱家敏瑜聪明,早上学就好了。”   “唉,你爸活着时候家里没钱,没了这两年年成也不好,得亏大伙帮衬着,要不这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过年你们走还要拿粮食,唉,就得动菜窖里的了,那些粮分了咱家能吃一年,过一年是一年吧。家里这点不够吃,你们在街里不比山上,没有了捋一把就能凑对。二憨挺好,也能干,有他这家里就好过多了,明年给他们把事办了,你在街里也省心了。找个啥工作干干,小罴搁家里,我看着也行,你婆婆看还行,总不会饿着孩子。”   敏荷说:“我都知道,没法子的事,过年没准年成会好,也不能老是旱着吧.”   “那倒是,旱过劲就该涝了,我愁着房子啥时候能盖上,多盖两间,我也搬出去,这屋也是挤的慌,就给你四叔住吧,他也住不长,他还问你小蕾和小民上学的事,开春你让玉霖跑跑,就多添两张嘴的事,你四叔不会亏待你们地。”   敏荷说:“我知道,家里还有敏瑜也不用我管,小蕾不小了,也去呀。”   “嗯,你四婶的意思是丫头小子一样地,要上就都去,以后他们要回去,城里不比乡下,没文化不行,这是你四婶说地。”   “嗯,就是姑娘大了,要隔出个小屋来,我看看能不能找几块板子打个隔扇,让小蕾住。”   娘两个说这话,敏瑜他们回来了,大喊大叫的就进了院。二憨在后头扛个杆子,挂着大大小小的兔子和野鸡。   “二哥做的摔炮可管事了,对着兔子扔过去,只要打中没有不炸倒的,你看十好几个,今年兔子多,野鸡少。”四丫看那鞋兔子都是炸的血呼呼的。   “有的就炸懵了,上去抓住摔死了。炸中肚子的都开花了。”   “你可小心着,玉庭吃错了嘴都炸坏了。”   “啥,哎呀,他咋那倒霉。”敏瑜大笑。   敏荷回去拎了俩兔子走,剩下的一人分俩,敏瑜剩了仨,还有两只野鸡。   拎着剩下的进了屋,二憨掏出个刀子,利落的都扒了皮,野鸡扒的尤其好,他说塞点糠进去撑起来,看着和野鸡一样。   二憨拿着兔子皮往外走:“等过些日子,买点硝,熟熟,够给你二姐做个坎肩的,”   他往外走,敏荃进来,俩人走了个对面,敏荃抿嘴进屋了。二憨说的她都听见了,心里高兴,又说不出来。敏瑜看见敏荃进屋大声说:“二哥就想着我二姐,咋不给我做一个。”   又说:“二姐你不好意思也不能拧我呀,直接跟二哥说你挺稀罕就得了呗。”他自个跟自个说的欢实,敏荃站里屋门口撩帘瞪他。   二憨进来见姐俩一个手里比划,一个冷眼瞧着,就觉得有趣。想着以后的日子这样也不错。   敏瑜见二憨来扔下一句话就走了:“我找翟远去了。”   二憨在门口站着不动,敏荃说:“进屋。”   二憨高兴地:“哎”进屋去了   三十晚上玉霖也过来了,一起放二憨裹的小炮,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年。   作者有话要说:   ☆、说孩子家长里短 分粮食人心不古     北方的二月,干燥寒冷,玉霖要走了,敏荷早早的起来做饭,小罴知他爸要走也爬起来自个穿衣服。孩子长得快,小罴已经五岁了,长得随敏荷,秀秀气气的。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口子总有相似的地方,看看孩子的脸有很像母亲的地方,也有很像父亲的地方,明明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孩子就成了联系彼此的纽带。血缘是很神奇的东西。   小罴一眼看去,像敏荷,再细看又像玉霖,宽额头,眼窝深,敏瑜点着他脑门说他:大头大头,下雨不流,人有雨伞,我有大头。小罴点点头说:舅,脑袋大都不用买伞,省钱。敏瑜就说:这么小就知道钱是好地,你真是个财迷。   小罴的秀气只限于不动,敏荷说他:和你舅小时候一样,淘气的要命,哪像我儿子,跟你舅过去吧。晚上那孩子就抱着自个小被乎找敏瑜去了:舅,我妈说让我跟你过了,咱俩过吧。以后就赖上敏瑜不跟他妈睡了。   吃过饭,老大套车过来了,送玉霖走了。小罴倒没啥,他一心想着跟敏瑜玩,敏荷因着小罴不去也没去。玉霖想让敏荷去,小罴恋着敏瑜非等敏瑜一起走,敏荷也只能等敏瑜一起走了。敏荷送他们到村口,看他们走的没影,自个慢慢的往回走。   走到敏之门口,想想好久没见妞妞就进去看看。妞妞和敏之成亲后日子过得舒心,精神挺好就是瘦,总吃稀饭,活不少干,任谁也胖不起来。   她家丫头叫长芸,两岁多了,说话慢声拉语地,不像敏荣家那个跟个爆炭似的,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打滚放泼,他妈愁得慌,还不敢管。一管柳玉莲就说:孩子小,长大就好了,你看敏荣几个,我没管过,不都挺好?   妞妞和敏荷一边说话一边看孩子吃饭,高粱米粥,给孩子蒸个鸡蛋糕。成立合作社不让个人养鸡了,村里有偷着养地,大伙睁一眼闭一眼,人都快饿死了谁扯那咸淡去呀。敏之家靠边,偷着在后头养几只:“唉,也不喂,天天晚上圈上,老早的就放出去自个找食去,一天能捡上一个俩地,给孩子吃。”   敏荷说:“人都吃不上了,哪还有粮食喂牲口,我婆婆也喂了几个,不舍得吃,攒着都给小罴吃了。”   “小罴越来越好看了,长得跟敏瑜小时候是地。”   “哪有你说的那样,他就是淘气,哪都敢去,啥都敢动,跟敏瑜小时候一样,打仗敢下手着呢,我婆婆领他上吴家玩去,比人家大的孩子都给咬了,我婆婆说了不少好话,他还有理呢,说人家先动手,又比他大,不知道让着孩子。”   “不吃亏好,打仗不知道还手还行,我家长芸就知道哭,不知道还手,长青不知道打我们多少回了。说来好笑,长海见着长青就打,他俩就不对头”妞妞抿嘴乐“看见我家长芸就要抱着,孩子也知道护着个人。”   “你说二嫂看着跟纸糊地似的,养出那么个活驴来,这个长海,就是个浑天矗,天不怕地不怕地,就一样怕我家长芸哭,长芸一哭他就跟着哭,我都不敢让俩孩子上一块,哭起来我脑瓜仁疼。”   “哎呦,还真是好笑,我听二娘说长海和敏瑜小时候似的?”   “那可不,那么大个小人,狠着呢,也不知道随了谁”妞妞说“我婆婆说敏瑜采的生,谁采生随谁。”   敏华媳妇长的好,脾气也好,不说闲话,在家里很有人缘,大伙都稀罕。敏荣媳妇大嗓门脾气也不忒好,在家里不大招人待见,敏菊说过:孟家啥都不缺,就是闺女脑袋里缺根弦。   敏华媳妇养长青时,正好敏瑜圈完羊走到他们家门口,听着孩子哇哇哭,就进去看看。那会人都忙着没人在意,直接就进里屋了。   柳玉莲见他进屋吓坏了,赶紧把他拽出来:“哎呦,刚养完孩子的屋,不能进,有煞气,快出去。”塞给敏瑜俩鸡蛋“快回去吧啊,出满月来看孩子,好着呢,大胖小子。”   他们家长海干啥柳玉莲都说:敏瑜采地生随敏瑜。敏荷想这个她们俩倒是一样了。   俩人又说一会儿话敏荷就回去了,也没回婆家,直接去了四丫那里。   四丫在给收拾东西,她把老三以前的衣裳找出来,给敏瑜试试。敏瑜长得快,四丫做衣服都给他做大点,衣服边多留一条,小了就放出来。   去年秋天做的夹袄小了,她把底边放出来。   敏瑜穿的都是老三的旧衣服改地,改衣服的时候四丫捣叨咕:大改小,省不了。   敏瑜正试着老三的衣裳,大小正合适,就是肥点,敏瑜拉了拉衣摆“妈这个有点肥吧,我爸还这么胖过吗?我咋不记得了。”   四丫抬头看敏瑜身上的衣裳,青色的对襟夹袄,做的针脚细密。这身衣裳是老三挨打那年在家呆着做地,那是老三最胖的时候了,她记得做了一身,老三穿上她都看傻了。   清俊的眉眼,白皙红润的脸庞,衬着青色的衣裳更显得俊逸,自个当时说啥来着,四丫的思绪有些飘渺:三哥,你真俊,跟新郎官似的。三哥咋说来着“新郎官啊,那就让我做一回”,老三似笑非笑的瞅着自个,自个的脸就热了,然后三哥就抱着自个上了炕。然后自个说了啥:大白天的不好,三哥说:黑天做就好么?就那一回吧,她清清楚楚记得那时的他,甚至于成亲那天啥样都忘了。   四丫的脸有点红,敏瑜看着四丫不对劲“妈,你咋啦”   四丫咳了两声“咳咳,嗓子不大得劲。”   敏瑜说:“没事吧,我看你脸红呢,没发热?”说着还上去摸摸四丫的头。   四丫一扭头:“没事,没事,你看你穿这衣裳真好看,就是肥点,我给你改改,改改,”四丫鼻子发堵,低头擦擦眼角。   敏瑜看四丫不对劲,就拽这手问:“妈,你咋啦,哭啥。”   四丫拽回自个手:“没啥,没啥”   “没啥你哭。”敏瑜有点赌气:“这是咋的啦,好好的试着衣裳就哭了。”   敏荷进屋就见这娘俩一个在地下发傻,一个坐炕上抹泪:“这是咋啦?”   敏瑜说:“不知道,你快问问吧,我试爸衣裳妈就哭了,早知道我不试了。”   敏荷看着那身衣裳,有点印象,好像没穿过几回,有一回四丫让老三穿,老三说肥了,等我胖了再穿,就再没见过这衣裳。   敏荷慢慢的靠着四丫坐下:“妈想我爸了吧,这衣裳是个念想,别改了,玉霖还有几件旧的,我找找给敏瑜穿。”   四丫抹抹眼泪:“不用了,改了吧,敏瑜穿着好看。”   敏荷看着眼前的少年,高自个一头了,穿着一身的青衣,看向自个的目光里带着疑惑,略显稚嫩的脸庞已经有了男人的雏形,长了喉结,话说有些沙哑。   敏荷知道父母的感情很好,敏瑜懂事起家里就是四丫一人操劳,老三经常地躺着,可是那些年也没见娘说爹一个不字,啥都是依着他的,这些敏瑜还不懂。   “敏瑜,妈不是冲你,妈想起爹来了,你别置气啊,玩去吧,我刚才看见翟远着,挺高兴的,你看看去啊。”   敏瑜换下衣裳出去了,四丫叹口气:“你爸三周年也没给他办办,我这心里难受啊,今个看敏瑜穿这衣裳我就想起他来了,唉”   敏荷说:“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哪还有钱办呀,我爸知道也不怨你,咱家啥样他还不知道么,你要是办了他没准还埋怨你呢。”   “话是这样说,可我就过意不去。”四丫又哭了。   敏荷无奈了,这个是心事,只能自个看透了。   敏荷去了老五家,找淑惠,让她开到开导娘吧,自个无能为力。   也不知道淑惠咋跟四丫说地,虽是每天还怏怏地,到底是不再抹泪了。   二月底敏瑜坐着马车去了街里,同行的还有敏荷娘俩翟远敏璋,小蕾和小民。   玉霖给他们找了和敏瑜一个学校读小学。   四月初下了一场雨,老百姓就等着下雨种地,这场雨并未缓解旱情,土地依然干涸,庄稼没能种上,二憨所在的三队靠着水库的水种上了地。老大找人换了大麦种子,看看能不能长。   五月大麦苗出齐,雨还是没有。   六月热得发慌的季节,雨迟迟未下,地里的大麦苗也蔫蔫的。有的人家已经是一天两顿粥了。   四丫找了柳玉莲、淑惠和老四一家去大屋,想着把菜窖的粮食分一分。   柳玉莲说:“当年是按着人口存的粮,我家添了人口不能占那便宜,再说还有老四家,就按着那年的人口分吧。”   四丫不禁对柳玉莲高看了一眼,那年存粮他家人口多,也是勒着裤腰带省出来的,一口人一年八十斤,他家七口人,哪年都存六百斤,年成好还多存点,说是以后要娶媳妇进来的,现在提出按当年分还真是不容易。   淑惠说:“咋分我都没意见,都是一家人,谁还能看着家里人挨饿不成。”   老四没存过一斤粮食:“我没给家里存过一粒粮食,不给我也说不出啥。”   四丫说:“按人口平摊吧,我家走了敏荷,二憨要进来我要进来,还是按五口吧。   季兰香没说话,老大说:“那不行,这不是占了你们的便宜,我算了,一共存六年,有两年都存了一半,就算一年,家里的粮有七八千斤了,我家一共存一千多斤,我要一千斤,剩下的你们分。”   季兰香说:“那不行,咋还没原来多呢,要不就按谁家存多少分多少吧。”   大伙都看着她,没人说啥。   老大说:“滚一边去,你越活越回去。”   淑惠说:“也差不多少的,大嫂你家不吃亏,原来存粮你家三口人,现在可是六口呢,你赚了。”   季兰香不说话了。   柳玉莲嘀咕:“天天算计人家,自个妈还不是分了大伙的粮食,自个家兄弟讲不起,外人还要大伙养着,哼,这她咋不说了呢。”   其实吃亏的就是四丫和老五一家。淑惠笑着说:“早知道咱们就先给敏瑜和敏璋一人定个媳妇,多分点。”   四丫没说话,老三活着时储粮可是有他一份的。   柳玉莲说:“二憨不是招亲吗,也得分一份,敏荷就在这也没嫁出去,她那份也不能少,你家比原来得多一份。”   一时间没人说话,老大说:“正对,过些日子敏荃也该成亲了,多分一份正对,孩子就分一人一百斤吧”   没人异议就好分了,刨除吊秤,一人约莫分二百三四十斤粮食。   打开菜窖,老四看着一窖的粮食惊住了:“这么多,存了几年呀。”   老大说 :“六年,有两年年成不好都存一半,这两年年成不好,没存上,一年换一年的,这里两年没换了。”   柳玉莲上前看,拿手摸摸:“谁进来着?这袋子谷子咋少了。”   淑惠也说:“是呢,上回来还有呢。”   四丫也说不知道。   菜窖一个锁头,钥匙在老大手里,大伙儿都看老大。老大说:“我没进去呀,上回看是四月,我想找点荞麦啥的看看能种不,再没进来呀。”   淑惠想起来那天季兰香和她老娘吵架:你妹子都快饿死了,也不管管,你家藏那多粮食你接济她一星半点的就够她吃些日子。现在可是不让藏粮食,你们家藏的粮食要是有人知道就得枪崩,哼,我看你咋办。季兰香说;那你就告我去。   淑惠笑了笑:“丢就丢了,没外人,咱家这窖就自个人知道,还能丢到外头去,悄悄分了,别吵吵了。”   四丫听她话里有话,也没吱声,柳玉莲将信将疑。   分完了粮食仨人坐着说话:“就大娘们干地,钥匙搁他们屋,哼,以后我还藏山上,不跟她合伙呸。”柳玉莲狠狠地吐口吐沫。   “行了二嫂,知道就行了,少吃一口的事,以后呀,我也不跟她打交道了,这可是救命的粮,一千多斤我家那够啊,敏萱都两年没做新衣裳了,敏璋上学才做了两身,我和老五三四年没穿过新衣裳了。”   “你咋知道是她呢”四丫问淑惠。   “我俩住对面屋,啥不知道,就那老太太精着呢,她撺掇地,给她老闺女捎去了,看她平时不下地,那谷子咋扛回去地呢。”   “你呀还有心管人家咋扛回去,今年是吃饱了,过年呢,今年的收成我看是指望不上了。”   “你知道不,六队武家的,敏华媳妇娘家叔伯嫂子,前几天又添了个小子,都十个了”柳玉莲伸着手指头比划着“唉,没啥吃呀,孩子下来就上山了,上不去爬着走,身后都是血,我让敏华媳妇送去半斗小米,半袋子棒面,就当积德了。   “坎下的杨树叶子出来就捋没了,孟家也不够吃,敏荣媳妇偷着往家拿粮,我当没看见,跟我说我挡不住再给拿上点,藏着掖着地,看着小气。”   “二憨说三队的榆树皮都扒光了,他们小队比咱们还强呢。”   “咱们离山近,山上能吃的下来就去,现吃先捋都赶趟。”   “今年旱的,山上菜也少了。”   越说越声小了,待了一会就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    遇天灾人命只如草芥 听唱影乔松林半夜遇有   八月收了大麦,家家只分了二百斤来斤,更是愁人了。   八月底平地一声雷,下雨了,先小雨再大雨,持续了半个来月,不下雨愁人,下了雨不停更愁人,四丫坐在炕沿上看着地下的盆子,房子滴答滴答的漏水,敏菊说再这么下下去,咱家就能抓蛤蟆了。   雨终于停了,太阳勉强的拨开厚重的云彩露了头,又很快的缩了回去。   家里的房子几乎都漏了,想着晒两日修修。   四丫家的柴火棚子漏雨了,她捣鼓着要晒晒,劈柴板子都湿了点不着,她天天烧完火塞几根劈柴柈子放灶坑里烘干着,现在趁着晴天捣腾出来晒晒。   淑惠家的柴火和四丫挨着:“三嫂,我看天一会儿还是雨,你也别折腾了,挑没浇着的抱屋点吧 。我也不晒了,抱点立到灶坑边上,慢慢就干了。   俩人说这话,云彩又开始聚,淑惠说:“快着吧,又要来雨。”俩人匆匆的盖好棚子抱柴进屋,雨撵着脚步就过来了。   这雨来势汹汹,瓢泼似的就下来了,地面溅起一个个的泥坑。几息的功夫,院子里就汇成溪流,屋里也听到了滴水的声响。   大雨持续了半个来小时,院子成了一片泽国。雨势慢慢的歇下来,就听见外头轰的一声,然后就是水的激涌声音,四丫慌忙的下地:“下来水了?哪下来的,我得看看去,”披着衣裳下地就出去了。   敏菊也跑了出来:“唉呀妈呀,这水咋这大,我还没见过发这大的水。”   滔滔的河水漫过了菜地,直接冲到了齐家门口的台阶下。夹裹着枯枝烂叶,怒吼着向下奔去,浑浊的水里不时的有整棵的树被冲出来,一路翻滚着,偶尔能看见淹死的兔子在水里一起一伏的随波逐流。   家里人都跑了出来:“就这大一会儿,水就过来啦,哎呦,我的柴火呀”淑惠看着自家的柴火棚子进了水,劈柴板子就有顺着水冲走的,“这水过来的可真快,我还没见过发这么大的水,刚才那声挺大,就是水过来的声?”   “不像啊,这水没这么大呀。”   “像水哪出了水鼓了,我得去看看”,老大穿着个雨衣出来了。   “水鼓?四嫂你知道是啥不?”淑惠没听过   “我也是听说”四丫说“就是雨下多了从山里鼓出来的水泡子。”   “哪是啥样呢?我还没见过”淑惠听着有点新奇   “你还是别见的好,出水鼓的地界没人还好,有人就救不回来。”柳玉莲说   正说着话,听见下边吵吵嚷嚷地,还有叫着救命的。   柳玉莲噌的窜出去了“敏之在下头呢,我得看看去。”   淑惠跟着柳玉莲就跑了,四丫在后头尽量的靠边趟着水,三人一路的往敏之家去。   敏之家靠着山根,挨着秋华,秋华挨着吴阴阳家的房子,吴阴阳图这地势好,,前院紧挨着河套,后院留着一大块菜园子。   四丫他们看过去,吴阴阳家的房子没了,后院出了个大沟,院子也冲的没了,秋华家四间还剩两间半。看着敏之家没事,他们松了一口气。   石头媳妇抱着孩子站在面目全非的家门口,目光有些呆滞,孩子转着头四处的看。看见他们就招呼:“妈、妈舅奶,舅奶。”   孩子叫了好几声石头媳妇才缓缓的看过来:“舅妈”哇的哭出来。   四丫看着:“这孩子吓坏了,快把孩子接过来。”   柳玉莲过去接过孩子问他:“石头哪去了。”   “石头,石头我不知道。”四头媳妇茫然。   “那老大家两口子呢?”四丫问她   石头媳妇开始抽:“大哥和嫂子在吃饭,水就下来了,孩子也在吃饭,我听轰一声,就都没了,都冲走了。”   淑惠说:“别问他了,她吓着了,看看敏之去。”   敏之家没人,柳玉莲着急了:“人呢,敏之哪去了,我的敏之呀。”   柳玉莲把孩子塞到淑惠怀里,疯了一样四处转“我得找找,我得找找,敏之呀,妞妞,长芸”柳玉莲大声的喊着。   柳玉莲东一头西一头的找,吴阴阳家下边的一个媳妇说:“二娘,敏之两口子,没出事,回娘家了,下过雨就过去了,还没见回来,”她家也冲走了半间房子。   正说着敏之和妞妞回来了,后头跟着翟恒两口子。   柳玉莲一见:“敏之呀你没在家就好,这就好,吓死我了,你看看,小阴阳家都冲没了,你大哥家也冲剩一半,多吓人。”   敏之三步两步地跑过去,石头媳妇还傻呆呆地站在那,看见敏之,眼睛亮了:“敏之,敏之啊,你看见你二哥了吗”她抓住敏之的胳膊“他跟你一块走地,你回来了,他呢,啊”   敏之说:“二嫂子,二哥在那边呢,大哥你看见了吗?”   石头媳妇顺着敏之手看过去,石头和秋华两口子正往这头跑。“石头,石头,你可回来了,大哥和大嫂让水冲走了。”   石头媳妇过去拽着石头不撒开了“他们四口正坐着吃饭,轰的水就来了,房子没了,人也没了。”石头和敏之过去看看老房子漏了没,这才没待家里头。   石头搂住媳妇“没事了,水过去了,你没事就好,”石头抹了一把脸,他和老大差一岁多点,平时俩人不分伴,盖房的时候也要住一块,就选了这,这回老大一家都冲走了,他忍不住哭了。   秋华这会子已经哭死过去了,李三站在房框子上发呆,四间房子,就剩两间半,老大那半干干净净,屋里一点东西都没留下。李三双手抱着脑袋:“哎呀,这是咋的啦。”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那边的吴阴阳一家也过来了,哭得死来活去,吴阴阳的老婆拽着他前襟骂:“你不是说这地方好,好就把我孙子冲走了,你天天的糊弄这个糊弄那个,这下可好,把我孙子糊弄没了,你赔我,你赔我,我的孙子呦。”   吴阴阳一张老脸憋的通红,一把就把他老婆的手拨开:“你个败家娘们,瞎说啥。”   吴阴阳的老婆死死的揪着衣襟不松手,拿头撞他:“我瞎说,我儿子让你害死了,又害死我孙子,我死给你看,你把我孙子还回来。”   两人扭打起来,脚一滑,都坐地下了,天上还淅淅沥沥的飘着雨,凸凹不平的地下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坑。吴阴阳两口子跌坐在水坑里,骨碌的浑身的泥水,俩人还在扭打,没人过去拉开。   四丫看着这两口子觉着世事无常,这吴阴阳支年轻时就爱捣鼓个阴阳八卦奇门遁甲,他儿子从小跟着他也爱捣鼓。他儿子看奇门遁甲入了迷,说啥借着空气就能遁走,还说能招鬼轿,把自个关柜里,不让他媳妇管,他媳妇下地干活回来,他闷死到柜里了,留下一儿一女。   吴阴阳老婆就生这一个独苗,就跟吴阴阳打仗,说他害死了儿子,不让他管孙子。   他儿媳妇熬了两年熬不住了,带着丫头改嫁了,那年小子才四岁,是吴阴阳老婆拉吧大地。他家房子够住,吴阴阳死活要占这块地盖房子,说啥雨润天泽,出贵人。   “你说这好,这可真好,就是你说地那雨润天泽,冲走了我孙子和我孙媳妇,还有我没见面的重孙子。”吴阴阳的老婆越骂越有气,越骂越觉得委屈“你个老不死地,你就作孽吧,你咋不死了呢,你害死了我儿子,又害死我孙子,你咋就不死”杀死他的心思都有了。   没人理会这一家子,秋华让人抬进了屋,直把人中掐紫了才幽幽的醒转过来:“唉,我的有根呀。”一句话没说完又晕了过去。   李二把脉说急火攻心,扎了几针才慢慢的醒过来,醒了就哭。   老大带着人顺着水找了下去,先找着吴阴阳的孙子,全身上下无条线,光溜溜地卡在两棵树中间,人们把他弄出来,找树枝子打个担架抬了回来,一直到天黑也没找着别的人。老大说晚了就回吧,不知道哪会再来雨,一行人趟着浑水回去了。   李三家满屋子的人,人人脸上都是哀戚之色,这会子都找不着人,八成是活不成了,看那地方鼓出的水鼓小不了,能活着那得多大的命啊。   李二媳妇劝大伙回去:“都回吧,老三这我看着,明个还得找人呢,都呆在这谁也顶不住。”   四丫跟着人回了家,心里不爽快,也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鸡叫头遍才睡着。   一大早外头就吵吵嚷嚷的,四丫起来洗脸,敏荃早做好饭了,她知道四丫一宿没睡啥觉,也没叫她。四丫洗过脸过来吃饭:“咋不叫我?今个还要去寻人,这会子横是都走了。”   敏荃给她盛一碗粥递过来:“我看你都鸡叫了才睡,就没叫你。”   “你咋知道我鸡叫才睡,你也没睡呀。”   “我二姐也烙一宿饼,我都没睡好。”敏菊接话“我看准是担心二哥呢。”   敏荃瞪了她一眼:“今个水退了,道上都是淤泥,不好走,就别去了,你岁数大了,摔着咋办。”   四丫瞪了敏荃一眼:“啥叫我岁数大了,有根是你大表哥,不去找找我这心也过不去。”   “那我跟敏菊去,你在家等着听信,发这大水,我看八成是够呛。”   “唉,活不活地,咋着也得找回来吧,不能扔到外头,变成游魂野鬼。”四丫叹口气,放下碗筷,她吃不下去了。   退了水的道上,泥泞不堪,一步一个泥窝,布鞋不禁水泡,一会儿就湿透了,四丫找个铁锨慢慢铲着大门口的淤泥。   “三婶,给我,我铲。”   一个人站在四丫跟前,四丫抬头看是二憨:“你咋来了,快进屋,哎呀,这泥了呱唧地,家里啥样?发水没?”   “发了,我家没进水,挺好,就是道不好走,我寻思这边山高,得发水,老早就从家出来了,我看见寻人的了,吴阴阳家都冲没了,大表哥家冲走一半,赶紧过来瞅瞅,看家里没事我就放心了。”   “唉,这天灾人祸地,也不让人活了,你也别管我了,敏荃和敏菊也去寻人了,我不放心,你跟着去看看吧,唉”四丫摇头叹气。   菜地满是狼藉,没收的白菜都冲的不成样了。四丫看着心里难受,不停的叹气。   这一天只把有根媳妇找了回来,找到的时候在水坑里,衣裳都冲没了,浑身看不着好地方,看着就掩心。四丫哭了好一会子。   又找了三四天在五队的一个碾道里找着了丫头。五队的一个媳妇要轧碾子,看着了吓一跳,赶紧找人报了信,李三找人抬回来跟他妈埋一块了。   那个小子和有根始终没找着,吴阴阳的孙子媳妇也没找着,不知道冲哪去了。   吴阴阳的孙媳妇没找着,她娘家来人闹了一场,吴阴阳陪着笑说好话。   他那孙媳妇的娘家就是六队,媳妇的奶奶是个看香地,上下都知道的泼辣货。   一个五十多岁穿带襟大褂裹着绑腿的老太太,戴着黑大绒的帽子,脑后梳着个小纂,脸上抹了粉,她一进村就开始嚎,就是不见眼泪:“你个缺了大德地阴阳,糊弄我家丫头给你家做牛做马,你说看好的房基地出贵人,我才把孩子给了你家,你家出地贵人呢,这下子好,你断子绝孙了,你就缺德吧。”   吴阴阳没敢恼赔着小心说:“二丫,我也不是为了孩子好么?谁知道能出水鼓呀,你就别骂我了,你看我这头发一把把的往下掉。”   “你是活该,你遭报应了你,让你缺德。”   吴阴阳年轻时也风流过,这个二丫就是他相好,二丫父母早亡,她跟着大爷屋长大,眼角子没少吃,长大了就相中了吴阴阳。   吴阴阳他爹也是阴阳先生,带着他走乡串户。嘴会说,讨大姑娘的稀罕,这二丫就和他好了,俩人好的如胶似漆。这时节老阴阳给儿子相了门亲,家里殷实,吴阴阳看二丫孤女一个,就答应了那门亲。   那时二丫都怀了仨月了,吴阴阳娶媳妇进门后二丫还找他闹过,他让她做小,二丫不干,后来在一个大雪天二丫养下个丫头,狠心的埋雪堆里冻死了。   再后来二丫嫁了人,男人得病死了,年纪轻轻的也不再嫁了,就和吴阴阳混着。   吴阴阳对不起她,啥事都依着她,这多年也就过来了,村里谁都知道。后来二丫又把孙女给吴阴阳的孙子做了媳妇。   二丫骂吴阴阳缺德,无阴阳也不敢恼,由着她骂够了,爬起来回去了。   七队出了水鼓死了人,乡里来人查看后一人发了一份救济粮,就算安抚了,派了人在下游找了几天,没找着就不了了之了。   大队说这死了人不好,出钱请了一班影戏,唱三天去去秽气。   以前看影都是秋收了请来唱几天,这两年粮食不够吃就没人请了。   平寂的山村平时没有消遣,这回请了唱影,多远的人都去看,大队这回体恤七队,定了在水库跟前唱。就是这样离七队还有来回二十多里,这也挡不住人们的热情,纷纷的打着火把去。   唱完最后一天,老二打着火把往回走,刚过柳树林子就看见有个人在哪找啥,那人看他过来就说:“二舅,你把火把借我使使,拴住找不找了,我找找他。”   老二借着火把一看,吓一跳,是秋华家冲走的大小子有根,他仗着胆子问:“有根,你在哪呢,咋找不着你了呢。”   有根说:“我待水库边上那柳林子里住,我找不着拴柱,你快把火把借我使使。”   老二把火把给他说:“你找着啊,我先回啦。”老二拔腿就跑,十来里地愣是跑了回去。   到家倒头就睡,睡了三四天才醒:“我看见有根了,他说他待水库的柳树林子里呢,你们看看去吧。”说完又睡过去了。   老大带人去了柳树林子真就找着了有根,抬回去埋了。   自此老二就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昨天热伤风到了最严重的时候,打着喷嚏累着眼泪打完了那章,没看就发上去了,今天一看竟然四千多字,我汗。   这几天状态不太好,今天码完了觉着不太好,改了这章。 ☆、积福泽敏荃作嫁娘 留余恨松林命归西     无论你是多么的悲戚,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即使你有千万个理由,但是好好活着才是唯一的。毕竟活着的远比死去的更重要,所以不必沉浸在哀伤中,因为人固有一死,只争朝夕。   哀伤过后,日子依然继续,二憨过来准备盖房的材料,木头土石都已经备好了,只剩下土坯和茅草。   九月的天气渐渐变凉,二憨只穿了一个汗搭在脱坯,敏禄和敏贵在帮忙仨人有一搭无一搭的的唠着嗑,无非山上有啥了,几时能打猎,敏禄受敏瑜影响也很喜欢二憨,没用人支使就过来帮忙。   敏荃天天给他们送水,看他们干活,眼里满是情意。二憨看向敏荃的眼神充满不加掩饰的火热,再过一年他都二十五了,他天天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只想快快的娶回家。   二憨一气脱了十来天的土坯,四丫有点纳闷:“敏菊,听你二哥说啥没?脱那多坯干啥呀,使不了不好搁。”   敏菊在扎鞋垫,头都没抬:“不知道,这几天我没去,看她俩眉来眼去地,不去凑热闹了,我正和敏萱比着谁先做完这个。”她扬了扬手里的鞋垫。   “有啥好比地,你没事去转转,看他们都说啥,一天到晚嘀嘀咕咕地。”   敏菊有点奇怪:“妈,你这是咋啦?啥都管呢,人家没事就该好好处处,这不是你说地吗?咋又说这个,好好好,你别说了,我就去啊。”敏菊看她还要说啥,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下地穿鞋走了,在院里叫了敏萱跟她一块去。   “你说我妈这些日子神神叨叨地,说过一会就忘了,脾气还挺大,真是没治。”敏菊跟敏萱抱怨。   “要不找二大爷把把脉?是不是得病了?”敏萱给他出主意   “倒是行,就怕我妈不去,二大爷倒是能找来,又怕我妈不让看,哎呀,真烦人,要是敏瑜在家就好了。”敏菊有点挠头,四丫天天情绪不定。   也难怪四丫这样,她看着敏荃和二憨日渐加深的感情,生怕做出点出格的事。   那天敏荣媳妇过来跟她说:“三婶你知道不,老二媳妇的娘家妹子出事了。”   敏荣媳妇嘴不好,四丫不爱和她说话,她在给敏瑜做鞋,头也没抬:“出啥事呀?”   敏荣媳妇神秘的说:“怀上了,五个多月了,都出怀了。”   四丫吃惊的问:“真的假的?这事可不能瞎说。”   “真真地”敏荣媳妇衣一副别不信我的表情“我娘家妹子找到她们老武家了,我听她说地,她还说他爹打她,她死活没说男人是谁,她爹把她姐找回来,你猜咋着,硬生生的使擀面杖给赶下来了,啧啧,作孽呦,也不知道野汉子是谁?”   四丫没答话,低头想着事,半晌才开口:“敏荣媳妇,这事可不能出去乱说,这是坏人名声的事,这孩子没了,兴许还能再找个好人家,这女人呐,一辈子过的就是个名声。”   敏荣媳妇讪讪地:“我知道,就在咱家这说说,不出去说,不出去。”   四丫看着她说:“以后这事别说了,咱家也不能说,人多嘴杂,老话说得好,捎钱捎少了,捎话捎多了,敏华媳妇和你是妯娌,这话到她耳朵里不好,伤和气。”   敏荣媳妇面红耳赤:“我知道了三婶。”   四丫看她臊的脸红:“你也别嗔心,你家啥样我知道,你是啥样人我也看着呢,对孩子好,对敏荣好,就是爱说几句,这也没啥谁,还没个喜好?你婆婆说话大嗓门,能干,就是不会和风细雨的说话。你娘家妈体格不好,你家孩子多,你爹也不会跟孩子说这些个事,我呢,爱唠叨,就多说几句。有些事在家里能说,有些个事就不能说,就拿今个这事来说,这话到我这就到头了,这要是跟别人说,保不齐就传到敏华媳妇耳朵里,那是个软性子人,表面不说,心里也跟你计较着。在一个院子住,低头不见抬头见地,孩子还在一块玩,俩人多别扭哇。一家子就要有一家子的样,要和和气气地,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不是说家和万事兴吗,就是这理,你自个想想是不是?”   敏华媳妇羞赧地低头,半晌才抹了一把眼角说:“三婶,都没人跟我说这些个事,我就觉着这都没啥,你这一说我才知道我不该传这闲话。我是老三,家里俩姐姐也都没人给说过,我娘一发病就谁都不认识,这些年也就三婶跟我说说这掏心窝子的话,是替我着想,我要是嗔心那我成啥人了,那可真是不知好歹了。”   敏华媳妇走了四丫就想着敏荃的事,要是真做了出格的事后悔也来不及呀。这些日子她就琢磨这事,敏菊觉着她神神叨叨地。   敏菊走了四丫也出了屋去了老五屋里,淑惠和老四媳妇在炕上说话,看见她进来赶紧的让上炕,淑惠说:“三嫂没事从不闯门子,今个有啥事?”   四丫瞪她一眼,笑着说:“没事就不能来?二哥那病着,我也不能去找二嫂,就得上你这来了”   淑惠说:“能来能来,我要真心请你还请不来你呢。”   秀英在一旁说:“看三嫂和你处的可真好,亲姐妹似的,妯娌处这样可不容易。”   淑惠说:“三嫂人好,不说闲话,事事都知道让着人,这样是再处不好,我就是忒事多了。”   四丫说:“妯娌么,就要多亲近,多让着,你让我,我让你,可不就都和气了,要是你也争我也争,那家里还不乱套了。”   秀英说:“可不就这样,过日子就得多让着点。”   四丫说:“就是。”   淑惠说:“你看三嫂家敏瑜几个,也都知道让着小地,我家敏璋我都没经心,都是敏瑜带着玩大地,敏萱也是,天天的跟着姐姐们跑,活计都是敏荃教地。”   四丫呵呵地笑着:“这不是都这样,大的带着小的,家家这样,要不这么多孩子谁看的过来呀。”   秀英说:“二憨脱坯脱完了吧。”   “嗯,脱完了,我看他脱的够盖五间了。四丫说“这几天割草呢,我寻思着他这是要盖是咋地?”   淑惠抿嘴乐了:“我看先办了得了,房子慢慢盖,明年二憨就二十五了吧,我看呀,他是着急了。”   四丫说:“我这不为这事犯愁呢吗?都大了,天天在一块别出啥事,让人看笑话。”   “我老家的姑娘定了亲就能住一处了,咋的咱们这不行啊?”秀英问,她不知道这里的风俗是不是和她家一样。   “也不是不能,定亲当天闺女就是要留下住一宿地,可咱们敏荃没正式的定,就给了定礼,按理说定亲是要请亲戚朋友坐一块认认人地,这不是年成不好,都省了吗?”四丫有点挠头。   淑惠说:“那就干脆先办了,找个地方住的事,办完了,小两口在一块怎么都没人说三道四了。”   秀英也说:“这样好,先办了,再慢慢盖房,二憨又不是不盖。”   四丫说:“我这几天急的饭都吃不下,这样不行那样也不好,想不出个章程,你们这一说还真是,先办了,再说别的。”   淑惠说:“房子好说,不行就住敏之那,敏之西屋闲着呢,等盖完了再搬出来。”   四丫说:“这样行吗?我是寻思着要不就把门房腾出来现住着,离家近。”   淑惠说:“看看敏荃啥意思吧,她要是不愿意上敏之哪去就在门房住。”   三人商量好了,四丫回去看看门房,这房子就他家一间,堆着粮食和农具,倒是看得过去,刷刷也能住,四丫的意思,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   二憨下山回来四丫就把他和敏荃叫屋里说话:“我今个跟你五婶他们商量了,你们看看要是行,咱们就办事。”   二憨和敏荃对看一眼,她知道商量的啥事,心里有些忐忑,   二憨说:“婶子要说啥就说吧,我们都依着家里。   敏荃点点头。   “那行,我就说了,二憨过年就二十五了,都说本年成亲不好,我就寻思着给你们办了。”四丫说到这看了他俩一眼,二憨脸上露出喜色,敏荃使劲抿着嘴,“你们要没意见我就说下去。”   二憨赶紧说:“没意见,没意见,你看着办就好。”   敏荃说:“房子没盖呢?住哪啊。”   四丫看她:“这样就是说你也答应先办事是吧,那就往下说,你五婶的意思是住敏之那,他西屋闲着,我的意思是住家里,能不麻烦人就不去。”   敏荃说:“我也不想去,离家远。”   二憨说:“我听你们的。”   敏荃又瞪他,他不好意思摸着脑袋:“我的意思是住家好,不用来回跑,干啥都方便。”   四丫说:“你们要是愿意就把咱们那间门房腾出来,收拾收拾,找个日子把事办了。”   二憨说:“哎,那我现在就去收拾。”起来就要出去。   敏荃挂不住了“说你憨你还真是,你看看外头,快黑天了,你收拾啥,明个再去。”   二憨有点难为情嘿嘿的坐下来,四丫说得找个日子,找谁呢?阴阳疯疯颠颠地,说不出好日子来。   他们村里就这一个阴阳先生,啥都看,阴阳二宅,打卦算命,甚至于谁家孩子娶个名啥的都找他。   他孙子冲走没找回来,他老婆就有点神志不清,加上那个二丫闹腾几回,身上越发的不利索。   吴阴阳天天拿着本书在房框子上转悠,嘴里叨叨咕咕地说着“咋不对呢,哪不对呀,是出贵人的地方呀,哪错了?”都说他魔怔了。   四丫犯愁找谁看日子,敏荃说话了:“择日不如撞日,看哪天天好就哪天吧。”   四丫一拍大腿:“好,就撞日子。”   二憨觉得这媳妇真是该早点娶回去,想啥都合他的意。   这边四丫张罗着给敏荃办事,那边柳玉莲犯愁老二的病,药也吃了,就是不见好,天天昏睡。   第二天一大早,二憨就开始收拾,西厢房和正房的房山中间有块空地。老三活着的时候盖个偏厦,二憨把偏厦修修,重新和泥抹墙,再苫苫房顶,搭个架子,把粮食和农具放进去。   门房里重新细细的抹光了,沥了灰,掺了麻刀,又把墙抹了一边,外头也抹了薄薄的一层,这样看着干净亮堂,跟新房子似的。四丫看着很满意。   二憨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天天忙着干活,敏荃在旁边看着不合适的就说一句。   就一间房,要烧炕,二憨说:“搭个啥样的灶呢,就烧炕,不做饭。”   敏荃说:“就直接在炕洞烧不就行了。”   二憨说:“行是行,不忒好看,要不搭个小炉子?还能烧点水。”   俩人有商有量的干着活,二憨就觉着这日子实在是太好了,干一会儿就死盯着敏荃看一会儿,开始敏荃瞪他,后来他一看她,她就抿嘴笑,一笑二憨就傻了。   二憨到底搭了个炉子在炕边上,有炕一半高,找了个铁片子打个眼当炉盖子。敏荃想起敏荣把媳妇踹锅里那事,让他在炉子和炕中间那加了一道小墙,二憨不明白咋回事,也听话的做了。   在墙外头凿个洞,砌了个烟筒,都做完了点火试试,还挺好烧。   四丫在屋里转着看看,挨着窗户搭了小炕,连着个炉子。炕上铺了个旧席子倒是好的,在二憨家拉来三节柜,一个厨柜,还有俩半人高的胆瓶,暖壶盆子,零零碎碎的摆满了屋子。   四丫有点难受,孩子大了一个个的都走了,去过自个的日子了。唉,她抹了抹眼角出来了,二憨看见说:“婶子,这是咋啦,哪不对就说话,我在置去。”   四丫冲着二憨笑笑:“没事,没事,我高兴。”说完快步进屋了。   二憨不大明白,敏荃说:“她心里难受,我姐成亲那会她也这样,没事,待会就好了。”   敏荃知道四丫难受,她不想现在去安慰她,总要让她发泄出来的好。   晚上睡觉,敏荃拉住四丫的手:“我们大了你该高兴啊,不用你再操心受累了,你看敏瑜听话,过几年考个大学上上,敏菊再找个好人家,姐夫对姐也好,我在家陪你,多好。有我在家,你也该享福了。二憨能干,对我也好,他说不让我受累,我不让你受累,这不是都不用受累了?”   四丫一下子就乐了:“你这死丫头,合着都让人家二憨把一个人受累了。”   敏荃枕着四丫胳膊:“妈,你说为啥要找个人一块过日子?”   四丫说:“为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都是这样过来地。”   敏荃说:“我五婶说,女人活一辈子不容易,,想要找个疼着爱着的就更难了,她说她要的就是这样的,她就找着了,说五叔就疼她爱她,五叔那体格不好,五婶也不少受累。可咋样才是好呢,我爹的身体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的累,你委屈吗?可他待你很好,你觉得这是好吗?”   四丫没说话,委屈吗,从没人问过她,她怎么能不委屈,别人家的女人闲话唠嗑的时候她在地里吭吭的干活,别人家女人抱孩子串门的时候她背着孩子上山采野菜,榛子蘑菇,割荆条,就为了多卖点钱给老三买药,别人家孩子过年吃白面馒头,他们家孩子看着人家吃,她能不委屈吗?可是这些跟谁说去?   可是老三待她是真好,病成那样还拄着棍子做饭给她吃。不能下地,在炕上慢慢的搓棒子,哄着孩子,尽可能的帮她干活。她不是没怨过,可是埋怨管用的话她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   敏荃伸出一只手给四丫擦了擦眼泪:“妈,我那会子就跟自个说要找个体格好,跟我大爷他们那么壮的人招进来给咱家干活,现在找着了,你该高兴,我会对他好,他就会对咱家好,你高兴吧。”   四丫抓住敏荃的手:“高兴,我高兴。”   孩子们都大了啊。   四丫问二憨:“你看这要办事了,要不要给你哥哥嫂子送个信,过来吃顿饭,认认门。”   二憨闷闷的说:“不用了,叫他们干啥?”   四丫看看敏荃,敏荃说:“不叫就不叫吧,他们家的事咱们也不方便掺和。”   找了个好天,家里人凑一块吃顿饭,二憨和敏荃合了铺盖,就算是一家人了。   老二还病着,敏荃成亲那天他醒了一会儿,说几句话,柳玉莲告诉他敏荃成亲了,他还笑笑说好,又吃点东西睡过去了。   李二说就是熬日子罢,该预备就预备吧。   拖拖拉拉的过了年,有一天他忽然就醒了,问柳玉莲:“阴阳家的死了没?”柳玉莲吓一跳,还没缓过神来,老吴家报丧的就过来了,吴阴阳老婆死了。   柳玉莲进屋问老二:“你咋知道阴阳家的死了。”   老二说:“夜了个晚上有人说地。”   柳玉莲听得惊心:“咋说地”   老二说:“夜了个我听着俩人咭咭格格说话:一个问是这个吗?那个说不是,上边那家,死了孙子地女人。一个又问这个啥时候,那个说还有五天。”   柳玉莲吓坏了,赶紧呸呸的托吐了两口:“净说胡话。”   老二说:“以后家里就靠你了,还有仨小子就你一个人操心了,老六要当兵就让他去,给我预备后事吧,没几天了,我有事要跟你说...”   老二慢慢的将那年的事跟柳玉莲说了,最后说:“别怨恨她,是我对不起她,凡事别和她计较,就当给我还债了,我恨呐,这么多年,我恨自个...”   老二跟柳玉莲说完话就睡了,再也没醒过来,五天后扔下一大家子去了。   季兰香坐在窗前看着外头的叫哭连天,心里不知道啥滋味,恨了老二这么多年,如今他死了,这恨是不是就能放下了?她心烦意乱的扎着鞋垫,扎错了好几针都没看出来。   一直到老二发丧她都没出屋,棺材出了大门她才出了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好像这样就能吐出这么多年的怨气。   发送完老二柳玉莲就病了,她和老二吵吵嚷嚷的过了二十多年,说没感情那是假的,老二长得高大性子却软弱,啥都听柳玉莲的,这一走柳玉莲觉得天塌了一半。她这病一多半也是心病,按着老二的说法,老二是对不起季兰香,可是孩子是去还债了吗,自个又是咋回事?柳玉莲想不通,一直病了一个多月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都一更了,字数还是没变的,两章合一章 ☆、住新屋二憨二进洞房 教识字小杜大出乌龙   莲花山褪去皑皑白雪的时候,二憨开始盖房子了,找了几个帮工的,齐家哥六个和二憨几天的功夫墙就垒完了,上梁、封顶、苫草、很快的就盖完了。   垒完墙的时候四丫才知道,二憨盖了五间。她问敏菊:“啥时候说盖五间,不是三间吗?”   敏菊说:“那阵子你也不知道咋啦,天天神神叨叨地,我以为你看着了,再说这也过一冬了,你咋就没看出来呢?”   四丫也纳闷;我咋没看出来呢?后来想想这一冬都是敏荃和二憨做的饭,敏菊有时候打下手,自个就啥都没干,天冷她又不爱出门,就坐炕上做针线了,没事跟秀英说说话。心下恍然,原来日子还能这么过,咧嘴笑了。   新房子能住人的时候种子都下了地,这几天四丫高兴嘴都合不上了,孩子下地干活,她在家做做饭,收拾院子,在菜地里种点菜,看看新盖的房子,觉着这日子是真好。   二憨又拉几趟白灰,沥好了,把五间房子里头抹得亮亮堂堂地。   带着齐家的敏贵和敏荣去他家拉家具,他嫂子找了娘家兄弟拦着不让走,二憨也没理她,直接把那人掀个跟头,告诉他:“这是史家的事,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他嫂子就大呼:“史家的事,你还知道这是史家,你都要姓齐了,这东西你不能拉走。”   二憨说:“谁说我要姓齐了,人家齐家有的是儿子,不用多我这一个,再说我姓啥你也管不着。”   “不是姓齐你干啥不待家住,跑齐家沟盖房,我看了你就是要做那倒插门地,没骨气的玩意。”他嫂子开始骂人了   二憨瞪着她:“我不理你,你可别得寸进尺,我不是怕你,先前老人活着的时候,我怕他们难受不爱搭理你,你别以为我怕了你,我不打你,赶紧走,别耽误我事。”   他嫂子拽着马缰绳不撒开:“我告诉你,想拉走这些东西,除非从我身上过去,我家的东西凭啥便宜老齐家,他们家穷不起了咋地。”   他这话说的难听,敏荣皱了眉头,没吭声,敏贵不乐意了,要去理论,敏荣抓住他说:“别去,这是老史家的事,咱不能管,管了二憨脸上也不好看。”   二憨恼了:“我问你分家的时候咋说地,是不是以后个人过个人地。”   他嫂子看着二憨凶神恶煞似的站着,有点害怕了:“是”   二憨说:“那我再问你,啥叫个人过个人地,分家后老人有病你伺候过吗?你买过药还是出过钱?分家的单子还在这,你要不要看看,最后一句我念给你听:生死不理,两不相干,特立此据。我问你,啥叫生死不理,啥叫两不相干,就是这家子以后都和你没关系了。你还来干啥?我娘死你咋不来呢?我爹死时你家兔子大的人我都没见着一个,你有啥脸来拦我?“   他嫂子脸色不好讷讷的说了句:”不管咋说这东西都是史家地,不能白给了齐家。”   二憨哼了一声:“白给,你别忘了我姓啥?”   他嫂子手里死死地抓着缰绳,半晌没说话。二憨一把拽过她手里的缰绳,拉了她一趔趄,看也不看她就打马走了。   他前头一走后头的人开始议论:“这不是自个养的咋都不行,老的气死了,小的给撵走了,这都是干的啥事呀?”   “可不咋地,但凡有一份能忍二憨还能走?这是没法子了,这两口子办事损着呢,离他家远点。”   一个年轻媳妇问:“到底咋回事呀?”   “我跟你说吧,这个娘们儿的汉子是二憨爹前窝地,二憨娘过门时候才一岁多,那真是一把屎一把尿拉吧大地,又给盖房子说媳妇,心都操碎了,怕他受气,都七八岁了才有了二憨,管啥呀,白搭,养了个白眼狼,老的给气死了,小的撵走了,哼,我觉着丢那个也是她干地,唉,缺德呀。”   “咋气死地呀?”   “咋气死地?还不是为了钱,这话说也有十来年了,二憨他娘陪送的嫁妆里有几块大洋,那娘们儿就说那是她婆婆留下地,谁不知道她那个死鬼婆婆娘家穷的叮当响,哪有钱陪送呀,她就三天两头地闹,闹得二憨他娘天天抹泪,病了好几场。二憨他娘看她这样知道对小的也好不到哪去,就把钱藏起来了,她趁着二憨娘病着抢来了,那会他们没分家呢。二憨爹一看没法子就分了家,老头是个读书识字地,签了分家单子,你没听二憨说生死不理,两不相干,老头和他断了亲。二憨娘又气又急,病了几年就没了。没了老大两口子都没去呀。你说这样人还是人么,呸畜生都不如。”   “不是断亲了么,咋还来拦着人家拉家什呢,真是啥人都有,真是吊死鬼擦胭粉-死不要脸。”   二憨他嫂子在大伙的吐沫里落荒而逃。   五间房子,一半三间,一半两间,中间打了截断,四丫和敏菊住东三间,敏荃和二憨住西两间,二憨把家具拉回来摆在了西两间,四丫捂着嘴都要哭了直说好。   找个了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一家子都搬了过来。   住了新屋的四丫一宿没睡着,早起她乐呵呵的跟敏菊说:“你说我不是受穷的命吗,住了新房子咋还睡不着了呢。”   敏菊正梳头,拿着梳子比划:“我五婶说穷人乍富挺胸叠肚,你这就是穷人乍富,不会享福。”   四丫笑着说她:“你这死丫头跑这笑话你妈来了,哎呦,我这一宿都觉着自个跟做梦似的,咋就能住新房了,跟你姐沾光喽,唉,你爹没这福气呀。”   敏菊笑着说:“我爹早住上新房了,你净瞎操心。”   四丫说:“我瞎操心,也不看谁把你拉吧大地,我还瞎操心,我不操心你早饿死了。”   敏菊拧着眉,使劲的编着鞭子:“我就一句,你一大堆,我不和你说了。”扔下梳子去了敏萱那。   住进新屋的第一天早饭是二憨帮四丫做地,吃饭的时候敏荃低头不说话,二憨给她夹菜她就瞪他,四丫只当没看见。   昨晚上睡觉时敏荃铺了两套铺盖,一人睡一套。   都躺下后二憨说:“新屋冷,我怕你冻着,跟你一窝吧。”硬是挤进了敏荃被窝。   敏荃找个舒服的姿势倚在他怀里,他又说:“住新屋我睡不着,咱俩说会话?”   敏荃也睡不着就和他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听他说小时候的事,慢慢就觉着他不老实,按着他手不让动,谁知道那个憨货说:“这是新房,今晚该是正经八百的洞房,咱俩得再入一回。”   于是这一晚上二憨就在洞房没出来,敏荃不知道自个啥时候睡着的。   吃饭的时候是二憨叫的她:“好媳妇,起来吃饭了。”手伸进被窝里把她抱起来,又给穿衣服,敏荃气的拽过衣服自个套上,白了他好几眼,那憨货说:“媳妇的眼睛真好看,”上去吧唧一口。   敏荃下地洗了脸,只觉得浑身酸软,又狠狠的瞪了他几眼,最后磨磨蹭蹭的去东屋吃了饭。   四丫还说:“搬家累着了吧,歇几天,别着急收拾,让敏菊干。”   敏菊说:“就她是你闺女我不是呀。”   今年雨水好,地里的苗出的齐整,社员们干活也又劲头了。   杨树叶关门的时候,乡里派来了工作队,来了三个同志,一个是教识字的小杜同志,另外两个是清算小队账目的吕同志和张同志。   开了扫盲班。全村不识字的人都要去。   “我做了花名册,天天点名,不来的扣工分”小杜同志站在屋子中间说   “那去了记工分么,小杜同志?”有泼辣的妇女看工作队的小同志年轻出言调笑。   小杜同志说:“这个是你们队长说地,我可做不了主。我就是添上了。”   小杜同志是个长相清秀,面容腼腆的十□岁的大男孩,谁叫他小杜同志他都答应的快。   小队安排他和工作队的人住四丫新房的西屋,原来说住四丫老屋,后来又说这是城里人,干净,就在新屋住吧。没来的时候敏菊还嘀咕:不盖房的时候他们上哪住新屋去?后来见了小杜倒也没说啥。   小杜同志很勤快,天天衣服,敏菊看他在当院洗衣裳就问他:“你咋洗这么勤。”   小杜同志脸就红了,他很害羞,尤其是对着这么个充满了阳光气息的女孩子。他低头摆弄这手里的衣服说:“习惯了,不洗有汗味。”   敏菊说:“有汗味就闻不得了么?自个的味怕啥?”   小杜同志还在摆弄手里的衣服:“不怕,就是习惯,习惯。”他使劲的揉手里的衣服。   敏菊伸手就把快搓破的衣服抢了过来:“你再搓就碎啦。哎呀,真是,不会洗就说一声,多大个事。”   敏菊哗哗的投了出来,拧干晾绳上了。小杜坐在小板凳上抬头看着晾衣服的敏菊,此时日头正要西去,毫无保留的把最后的余晖都洒向女孩,少女姣好的面容,在夕阳的余晖里定格。彼时,小杜同志还不知道世上有一种情感叫一见钟情。   敏菊晾完衣裳看小杜还呆呆的坐着,上去踢了一脚凳子:“嗨,你傻啦。”   小杜还未答话,四丫正好端着一盆水出来听见她说小杜:“这孩子,咋说呐。”又跟小杜说:“杜同志啊,你可别介意,这丫头说话就这样,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小杜同志只是对着敏菊有点不知所措,对别人都是正常的:“没事婶子,我俩逗着玩呐,你端的啥,我来帮你。”   说着要接四丫手里的盆,四丫躲了过去:“不用,洗菜水,我浇浇园子,你忙去吧。”   小杜同志说:“我不忙,我帮你浇吧。”   四丫说:“不用不用”,快走几步把水倒进园子,小杜站那呵呵笑。   四丫回来招呼他:“杜同志啊,饭熟了,进屋吃饭吧”又招呼敏菊“饭都熟了,进屋吃饭,这么大的丫头了吃饭还也不知道招呼人。”上头安排的派饭,小杜腼腆就在四丫家吃,粮食再拨给她。   敏菊在后头嘀嘀咕咕不知道说啥。   晚上小队部聚齐了人,都是来学习地,小杜同志看这么多人很兴奋,脸红扑扑的就进来了。   他教的很认真,,一字一字讲,教人认识自个的名字,没有名字的就给起一个。   四丫也给起了名,花名册上叫乔玉兰。在以后的岁月里这个名字就出现在四丫的户口本上。   小杜同志对敏菊很不满意,敏菊没去听他讲课。敏菊对此一无所知,晚上和敏萱玩,有时候去凑一会热闹,远远的看会儿。   这天敏菊在外头回来,小杜同志在当院洗衣裳,看见敏菊进来就说:“咋不见你去识字班呢.?”   敏菊觉着很奇怪:“为啥要去?”   小杜同志很气愤:“你咋不求上进呐。”   敏菊更加奇怪:“你咋说我不求上进呐,你哪只眼睛看我不上进了。”   小杜同志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有人不求上进还这么理直气壮地:“你不去识字班就是不求上进。”   敏菊噗的就乐了:“没事我上那干啥去,一伙子人嚷嚷的脑袋疼。”   小杜同志更加气愤,一张清秀的小脸涨得通红:“你还强词夺理,你你你真是。”他是了半天也没是出来。   敏菊说:“还有事么?没事我回屋了啊,”   小杜同志觉得这姑娘一定是怕学不会让人笑话,才不去的,他必须让她去学习,学习了才能上进,上进就得上识字班学文化,他有必要拯救这个执迷不悟的姑娘。   小杜同志从没觉得自个是个很有思想的人,可是这一刻他觉得自个很伟大,他上前就抓住了敏菊的衣服说:“你不能走,我没说完呢。”   敏菊有点恼:“哎,小杜同志,你啥意思,我还有事,你有话快说。”   小杜同志脸红脖子粗地说;“你必须上识字班,我保证教会你”   敏菊正站在台阶上,小杜同志站在台阶下还扯着她的衣服,敏菊低头看向小杜同志的手,小杜同志赶紧松开“你要是不敢去,我在家教你也行,可是你必须学会认字。”他看向敏菊的眼睛气势就下来了,轻轻的说   敏菊见他松手了,抬脚就进了屋,没理他。   晚上讲完课小杜同志问四丫:“婶子,敏菊咋不和你一块来呀?”   四丫说:“她说这人多,烟熏火燎地,不乐意来。”识字班为了屋子里亮堂,点了火把,都是油松和桦树皮做的,点起来烟气很大。   小杜同志觉得敏菊真是娇气,不行明天在家教她,就说:“不来就不来吧,我明天白天家里教她。”   四丫一愣,敢情他以为敏菊不识字呀,难怪敏菊说白天小杜拽着她说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觉得这小杜同志还真是实在,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笑着说:“不用了,你这也挺忙地...”还没说完就让小杜同志打断了:“不忙不忙,我就晚上教教认字,白天有空。”   四丫说:“真不用,敏菊识字,我们家就我和我两妯娌不识字,剩下都认字,谢谢你的好意了。”   小杜同志闹了个大笑话,觉得自个这事办的实在是荒唐,在人家住着都没打听打听人家的家事,对人家也有个基本的了解。   小杜同志这几天情绪有点低落,看见敏菊欲言又止,期期艾艾的说:“我不知道你认字的,之前我说的话作废,你是个上进的好姑娘。”   敏菊看他的眼神带着审视:“你又要干啥,我可没空和你扯。”   小杜同志脸更红了:“我就是跟你道歉。”   “你跟我道啥歉,你有没得罪我,你这人还真是,我说你啥好呢。”敏菊觉的这个小杜同志还这是有点闹不明白。   小杜还要说啥,敏菊说:“我要上山,你去不去,去就跟我走,不去就让开。”   小杜同志白天没啥事,清理账目他也不懂,倒是让他多跟群众接触,了解了解这里的生活状况。当下喜形于色,你等我啊,蹬蹬的跑回去又跑出来。   敏菊奇怪:“你干啥呢?”   小杜说:“带上水壶。”   敏菊递给他一个筐“山上有水,带这个麻烦。”   小杜同志接过筐:“山上不卫生,这个是开水,水要烧开了才能杀死细菌。”   敏菊白了他一眼:“我们祖辈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见让细菌杀死。”   俩人出了门,招呼着敏萱上了山。   晚上敏菊跟四丫抱怨:“再也不带那个小杜上山了,麻烦死了,走的慢慢腾腾不说,还大惊小怪,见啥都稀奇,问这问那地,回来时候走的更慢,挺大个小伙子,还不如个姑娘家。”   四丫说:“杜同志是城里人,又上学堂,哪上过山呀,能和你这野丫头比?”   敏菊说:“这人还真是,昨个还追着让我上识字班今个就不让我去了,还跟我道歉,这个小杜,一天到晚神神叨叨地。”   “呵呵呵”四丫笑了“这个杜同志就是孩子,他看你没上识字班寻思你怕学不会,让人笑话,就和我说要家里教你,我说你识字,他呀,脸就跟个大红布似的。”   敏菊焕然大悟:“闹了半天他以为我不识字呐,这人还真是。”   四丫笑着说:“是个实诚孩子,难为他还能替人着想,你也别老呛着他说话。”四丫看敏菊跟小杜说话很冲的语气提醒他“他那么大的孩子在咱家住着也不容易,别欺负人家。   敏菊撇撇嘴:“我哪有?”   这几天小杜同志都跟着敏菊往山上跑,他就不服气,咋就还追不上俩丫头,天天吃完饭就拿着筐等在门口,敏菊出来他后头就跟着。   敏荃说:“这个小杜还真是挺逗人地。”   二憨在后边看着小杜紧跟着敏菊说:“我看这小杜准是看上敏菊了。”   敏荃后头问他:“你咋看出来滴地?”   二憨说:“我看他那样跟我看上你时候差不多。”   敏菊瞪他:”你看我时候啥样?”   二憨憨憨地笑:“就他那样,老想见着你,跟你呆一块。”   敏荃啐他一口:”啐”转身进屋了。     二憨在后头一把搂住她肩膀:“今个咱俩也上山。”   敏荃脸唰的红了:“不跟你去。”   二憨说:“跟谁去呀?”   敏荃说:“自个去。”   二憨说:“那我跟你去。”   二憨和敏荃一前一后挎着筐也上山了。   四丫等他们都走了也收拾好了,挎着筐慢慢的在河塘边上寻点嫩芽,晌午他们回来的时候四丫做好了饭,熬得棒渣芸豆的粥,熬的刚采来的野菜,一点油星都没有,就放点盐,切得咸菜条,羊角葱蘸酱,没有干的,不上地干活尽量不吃干的,一天三顿的喝粥。就是喝粥,有的人家都要断顿了,等着救济。   作者有话要说:  加了一节二憨洞房,止增笑耳 ☆、扯前情齐桦林得以自保 翻旧账季兰香难圆其说   棒子吐穗的时候,乡里武装部来人抓走了齐老大,说是贪污。一时间齐家上下都惊住了,小队年年打的粮食都不够吃,如何贪污?   村里不知道谁说齐家藏粮了,都是齐老大贪污地,好几个家里不够吃的进了齐家当院要翻粮食。   老四在当院站着:“我看谁敢动”   老五说:“我大哥是啥样人大伙儿不知道吗,这么多年他贪墨过谁家的东西,这是冤枉地,你们不要听旁人撺掇,你们这是犯法知道吗?”   “你说冤枉就冤枉呀,这一个小队,就你们家和老李家够吃,老李家和你们家是亲戚,你说你们没贪污,谁信呀,把你们家粮食拿出来。”   老四说:“不过是把人抓走了,还没定罪,这要是定了罪再说也不晚,现在你们滚出去。”   那几个人还在犹豫,其中一个说:“走吧走吧,定了罪就该让他们把粮食交出来了”   “那要是他们现在藏起来咋办。”   “咱们就在这看着,看他们往哪藏。”几个人絮叨着走了。   老四回屋拿了点钱跟老五说“我去趟乡里看咋回事,你在家看好了,别让外人进来把家里抢了。”   老四上小队部牵了匹马,骑着就出去了。   第二天乡里送来了通知书,说是三天后的中午在水库跟前枪决,季兰香一听当时就昏死过去了。   大伙忙掐她人中,醒了季兰香就哭个没完,“哪个挨千刀地说我们家贪污,我粮还不够吃,我贪污啥来着?齐桦林你一天到晚的忙叨就落这么个下场,我这命咋就这么苦啊,孩子孩子没有了,老了老了又摊上这么个事,我不活了呀,桦林啊,我去跟你作伴吧”季兰香数数落落的哭得让人心烦。   老五说:“大嫂,你别哭了,哭也不顶事,你哭的人心烦,脑袋都成浆糊了,咋想办法。”   金兰香也不哭了,下地就穿鞋要走,四丫忙拦着她:“你这是要上哪啊。”   “我上乡里去喊冤告状,我家桦林是冤枉的。”   淑惠说:“现在得弄清楚到底是贪了啥,贪多少,东西在哪,谁说地,咱们才好找呀,谁都知道大哥是冤枉地,可人家乡里不信,让他们相信大哥没贪污才行。”   秀英说:“老四走了好几天也没回来,不知道啥样,家里这都乱成一团了。要不这样,老五你和敏之几个去乡里看看到底咋回事,到时候给家里捎个信回来。”   老五说:“行,让敏之敏禄跟我去就行了,家里留着人看家,让妞妞回娘家住去,家里敏富和敏贵别出去了,敏荣那边也嘱咐好了,留点心,还有三嫂那边都安排好,这几天怕有人抢粮来了。”   季兰香一个劲的撵老五:“快去快去,我这心里不踏实,到时候给我捎个信回来。”   淑惠上屋拿了点钱给老五“拿着吧,万一用的上呢。”   柳玉莲说:“家有干粮吗,带上几个,我屋里有窝头给你拿上。”   四丫把她贴了菜饼子也拿来了。   季兰香的老娘从屋里颤颤巍巍的出来拿小包袱:“这是我攒下地,不多拿去吧,这里还有几个棒面干粮,都带着,这年头不好上人家去吃饭呀。”   老五走柳玉莲还在后头招呼:“敏之,上你姥爷家住去啊。”   人都走了,季兰香还在哭,一点都没提给老五拿钱的事,淑惠没理她,直接拽着四丫去了她家,柳玉莲在后头也跟着过去了。   老四媳妇秀英看着也不是个事就搀着季兰香进了屋,慢慢的跟她说着话。   季兰香就呜呜的哭着,骂着。秀英看她也没个完,坐一会儿也走了。季兰香她老娘送秀英出来:“他四婶你说这可是咋回事呢,咋说抓人就抓人呀。”   秀英说:“这里边的是事咱也不清楚,老四也去了,您在家劝着点大嫂,我上那边看看。“   秀英去了四丫家,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的你看我我看你。   听着外头吵吵嚷嚷的,敏菊就出去了,一会儿回来说;;“老院门口围着一堆人,要上家里翻粮食,四哥和敏富把门关上,堵在门口不让进。   二憨分开了人群站在门口:“你们都回去吧,要是我大爷真是贪了,粮食我们就交出来,不用你们翻,都乡里乡亲地,别太过分了。”   人群并没有散去的意思:“你说让回去我们就回去呀,不给我们粮食我们就不走”   “对,把粮食交出来,齐桦林就是个贪污犯。”   “都定了枪崩了,还不是贪污?快把粮食交出来。”   “粮食交出来,不交出来咱们就翻”   二憨说:“好话歹话都不听,你们就是铁了心来抢粮食来了是吧。好,那我就看看谁能过的去。”   齐家大门楼都是青砖砌成,左右对开的两扇大门,门口是五级三尺高的台阶,当年齐老爷子为防土匪,筑了足有丈高的院墙。   敏富和敏贵一人把一扇门,二憨站在他们身前半步远的地方,三个人都是高大魁梧的身材,往那一站就像是三个门神。   山里人还是淳朴的居多,偷奸耍滑的少,家里粮食不够吃的不是没有劳动力,就是这样的居多。这样人还有一样就是怕死,他能鼓动别人自个浑水摸鱼,让他冲锋陷阵他就没那胆量。   看着齐家这三个黑壮的汉子,再看看那高深的院墙,就有人打了退堂鼓,谁也不想惹他们三个,这大拳头打上一下还不得半死,有人在后边悄悄的就溜了,前面冲锋的走的时候还威胁:“哼,贪污犯,活该枪崩。”   在齐家人忐忑不安中第三天还是如期而至了,齐家人早早的做了饭,摆上来也没人吃的下,二憨吃了一碗粥,下地穿鞋就要出去,敏荃说我也去,二憨说:“不行,忒远,要是有个万一,吓着你,你身子要紧。”敏荃怀了三个月了,二憨看着紧,啥都不让干。   自打下了雨,村里的女人像是商量好了,前前后后五六个怀上的,就连翟恒家大丫,养完翟远就没再怀上,这回也有了,翟恒高兴怀了,他奔四十的人了,就翟远一个儿子,这回大丫怀上,丫头小子的来一个就好。   等二憨出了门,翟远也在外头等着一起走了,一路的走着越聚人越多,出了沟二憨看看,除了闹事的,还有好多村里人都出来了。   “唉,多好的人呐,啥都为大伙想,咋就让人告了呢。”   “谁知道哇,再好也有的得罪人的时候不是,这人那,哪能做的全面?”   “二憨呐,别着急,你大爷人大命大,不会出事。”   “我看也没事,老吴头和李三下去好几天了,说是作证去呢,没事,咱们证着他没拿。”   一行二三十人在十点多到了水库,十一点多了,武装部的人压着仨人过来了。   水库的外围是柳树林,柳树林外边靠山有一片满是石头的荒地,此时聚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老五几个也找了过来,一伙人站着叹气。   一个穿军装的人念了几个人的名,都是啥罪,有流氓,抢劫,老大贪污,念完了做手势把人押到中间的空地上,摁倒跪着,就有拿枪的过去围一个圈。   老大就围在当中,只等着令下就开枪了,从外头传来马蹄声,还有人大呼枪下留人,人群让开一条道,一人一马就奔了进来,那人下了马手里还拿着一张纸给之前念罪状的人,那人看完了冲围着的人挥手说:“齐桦林无罪释放。”   人群一时哗然,说啥的都有。那人看老百姓议论纷纷,大喊一声“开枪”清脆的枪声响起,圈里的两人倒在地上,都没人收尸。   齐桦林早就过来松了绑,:“老四,你找的人?”   领兵的领导过来:“齐桦林你跟我们去乡里做手续,完了就能回家了。”   老大跟他们坐车走了。   几个人回到齐家沟都掌灯了,村里回来的人捎信说,人没事,家里个个念阿弥陀佛,几个小子看天要黑了拿着火把下去把人接了回来。   回到家的老大精神有些不济,任谁经了这样的事也好不起来,大伙看着没啥大事就都回去了。第二天吃过晌午饭,老大出来了,不把事弄清楚他也呆不住,刮过了胡子,换了衣裳,看着精神好了很多。   他说:“咱们小队来清账目的人说是有人举报,有一年的公粮没交,粮食也没了,粮都分到个人手里了,这事就李二和老吴头知道。”   老五问:“知道谁举报的不,咋那么缺德呢。”   老大说:“他话里的意思是咱家人说出去地,我都想了,咱家的人没人知道这事,就老妹和老妹夫知道,别人还真是不知道,我跟你嫂子说过我得问问他。”老大想起了什么朝着窗户“兰香,你出来,我有事问你。”   季兰香出来:“啥事呀?”   “我问你那年我和你说没交公粮的事你跟谁说过呀。”   季兰香想想:“谁都没说过呀,我平时都不出屋,能跟谁说呀,哦,跟娘说过,她问咱们小队还有粮吗,我说有啥,交公粮的都分了,咋啦。”   家老大一拍桌子:“咋啦,就是这句话差点害死我,你知道不,你进屋问问,娘还跟谁说过。”   季兰香进屋一会出来了,后头跟着她老娘,脸色不大好:“娘说那天跟车老板子说过一回,别人就没说过了。”   “啥时候跟车老板子说地呀,你问了吗?”   “问了,那回给我妹子捎谷子她顺口就说了。”   齐老大觉得脑袋都大了:“你啥时候给你妹子捎谷子来着,我咋不知道,你哪来的谷子,你都给我说清楚。”   季兰香脸色难看:“上回分粮食丢的谷子是我舀了几瓢,让车老板给我妹子捎去了,车老板来时候你出去了,娘和他多说几句,就说出去了。”   老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季兰香我问你,我齐桦林待你咋样?”   季兰香低头说:“这些年你待我挺好。”   “那我再问你,我是你啥人?”   “你是我男人。”   “你还知道我是你男人,啊,你把我当你男人了吗?你给你妹子东西我不让了吗?你藏着掖着地,你还偷菜窖的粮食,你跟我说,我能看着她挨饿吗?你把我摆在啥地方“齐老大拍着胸口“你心里有我吗?有这个家吗?你对得起我吗你,啊,你想想,你好好想想。”   季兰香说:“我不就舀几瓢谷子吗?有啥大不了地,我妹子要饿死了我能不管吗?我咋就不把你放心上了,我咋就不把这当家了,我一心的跟你过日子,可你看我过的啥日子?我成型的孩子没了,你一句话都没说过,啊,我没自个的孩子,谁让我没的孩子,你说呀。”季兰香嚎啕大哭   齐老大看她又提当年,不禁恼怒说:“你给她粮食我不恼,为啥不拿家里的,要拿菜窖里的啊,那是大伙的救命粮。今个大伙儿都在,我就说说当年的事,我也不怕寒掺,本来就是我对不起大伙儿,从我自个说起。”   “那年我赶驮子回来,你们先头那个大嫂养孩子,孩子下来血崩了,大人孩子都没保住。”   “后来有人给老二说媒,姑娘是梁前地,人家就要五块大洋,爹没的时候给你们留了一人十块,我寻思五块就五块吧,剩下的置办被褥也够了,我就答应了。”   “后来我就遇着了她”老大手指着季兰香:“她拦在我骡子前头,说她爹要卖她,让我买了她,我就去了她家里,后来就...,我鬼迷心窍啊。四十块大洋就都给她了”   “老姑问我我都没敢说,我就说二十块大洋娶进来地。老二也没说上梁前那姑娘,老二愁得慌,他才比我小两岁,二十好几了没媳妇,那天大姐请满月酒喝多了....”老大捶着脑袋   季兰香说:“你别说了,别说了,都是我错了,我不该勾引你,我不该要你那么多钱,都是我错了,我不对呀,报应啊,这是报应,我以为你们家赶驮子有钱呐,我要是知道那是他说媳妇的钱我早就给他了。”季兰香撕心裂肺的哭诉“他要有媳妇,就不会...”最后一句讷讷出声几乎听不到她在说啥。   话说到这份上就是傻子也知道咋回事了。   老四说:“大哥,你说你这办的这叫啥事呀。”   老五说:“大哥,我三哥病了这么多年,没钱看病,就你有钱,你没给我过三嫂一个大子,我三嫂受那累都不睁眼,你拿着那钱就那么心安理得?你不怕我三哥找你算账?”老五说地咬牙切齿。   老大说:“都是我做的不对,我对不起自家兄弟,可我从没对不起你季兰香,你把我当成个啥?老二做下错事,他是我兄弟,又喝了酒,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也给你下跪赔礼了,你干啥咋做我都依着你。你要敏之老二也送过来了,他那些年过的是啥日子,五尺高的汉子都憋屈成啥样了,他想求的不过是个心安。可你是咋对我咋对我的兄弟的?我心疼呀,我护了你这么多年,落下个啥?我的兄弟都不如你二十来年没见面的妹子?哼,我也看透了,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后悔呀,我坑兄弟的钱,遭报应了。”   季兰香急急说:“我给过,老三挨打那年,我给过老三媳妇十个大洋,不信你问问她,”季兰香慌忙转头找四丫   “嗯,给过,整整十块,一个不少”四丫微微笑着说的一字一顿,说完四丫领着敏菊就走了,二憨牵着敏荃的手跟在后头。   她不愿看这两口子翻拾自个的旧账,这都是啥事呀?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要没关系,心里就不会不舒服,四丫觉着气闷,她憋的难受。   季兰香转过来跟老五说:“看看,我是给过的。”   老五冷着脸说:“那是人家地,你本该还给人家,你自个地给过一个子么,米都没给过一粒。”   季兰香紧紧抿了嘴。   四丫回到家,觉着浑身一点劲都没有了,这十多年的累呀,人家攥着钱一个子都不给,站那看笑话。当年给拿过来十个大洋自个感恩戴德地说好话,真好笑,那是自个地呀,还谢人家,真是个傻。   四丫想笑就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收拾了一个小筐,装一壶酒,一小捆烧纸找个毛巾蒙上就出去了。   敏菊怕她有事,远远的跟着,四丫出门往北转过一个山弯,往上走了一小段路,上了一个平地,三四分地的地方整齐的长着几颗大柳树,柳树下错落地埋着几个坟,四丫走到其中一个坟跟前儿,拿出酒来倒在灶火门上。   慢慢的坐了下去,把纸点着了,慢慢的絮叨着家里的事。她告诉他:“家里都好,敏荷孩子都有了,你见了准稀罕,可是你想想就行,可不能来稀罕孩子,他还小呢,不禁你稀罕。”   “敏荃招了亲,那人对敏荃十个头地,也有了,过年地月子。”   “敏菊还是天天乐呵呵地,敏瑜上学去了。”   ”我住了新屋,房子是姑爷盖地,可敞亮了。你就是没这福气,住不上了,我就多活几年替你住着,你可不能在那头找老伴,得等着我,不行说我老,我啥时候都好看,都是你的四丫。”   敏菊在后头听着四丫念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出去跪地上磕三头,拽起四丫就走:“咱回家,咱找他去,咋能这样欺负人?“   四丫掰开她手:“不去,她还我了,她不欠咱家钱了,你别去了,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我就是想和你爸唠叨唠叨。”   娘俩在坟上唠叨了许久,后来二憨找来才知道日头都落山了。   四丫还是一如既往的过日子,以前不知道这个钱的事,她觉着欠了她的人情,现在知道钱本来就是自个家地,也就心安理得了,以后个人过个人地,两不相干。   老大两口子闹了这么一出,实在是出人意料,想想这么多年的事,又觉得是个笑话。   秀英说:“我都不知道大嫂那样,以前还觉着你们说的言过其实,现在一看,还留着余地了。”   淑惠说:“没看出来她还挺能耐,大哥这些年算是白护着她了,这些年就是块石头也捂热了,她的心咋就那么狠呢?眼里就有钱,钱能长花?我让老五把那天上乡里花的钱都要出来了,她也不缺这几个子。”   柳玉莲垂着头坐着一言不发,四丫问他:“二嫂,你咋啦?”   柳玉莲抹了把眼泪:“你说我这么多年,我咋觉着这日子过的跟笑话似地呢,她就站那看我笑话,老二死还跟我说有事别跟她一般见识,你说这是咋回事呀。”   四丫说:”二哥这么多年一定不好过,都憋到心里了,人谁还没个错,你也别忒往心里去,人都没了,说这些还有啥用,往前看吧。”   一家子人过日子糊涂点好,掰扯明白了就没了人味。   作者有话要说:   ☆、休假期敏瑜对小杜   虽说老大两口的事是过去了,可个人的心里都记上了疙瘩,四丫表面没啥两样,心里到底是介意的,她很介意,如果可能,老三是不是能多陪自个几年,尽管很苦很累,可是有这么一个人心里还是有奔头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从齐老大开始,工作队的同志就开始了专门找人谈话,鼓励揭发社员中存在的问题,不是今天这个队长多吃多占了,就是那个小队会计占了小便宜,经过工作队的同志苦心教育痛改前非,等等。   四丫不明白这些,她的心思在敏瑜身上,敏瑜回来了,四丫高兴的天天乐呵呵地。   十七岁的少年,高高瘦瘦,剃着寸头,穿着一身蓝色合体的中山服,站在了家门口,看见四丫出来飞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妈我回来了。”   四丫抓着儿子的俩胳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还是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嘴口,只是多了一层毛茸茸的胡须。   “呵呵,这么俊的小伙子是谁家的孩子呀,咋到我家来了。”   “我是齐家三房的齐敏瑜,呵呵。”   “你咋回来地呀,咋不提前捎信过来,好下去接你呀,快让妈好好看看,呵呵,我儿子长大了,是个大小伙子了,啧啧,真好看。”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们俩还真是娘俩。”敏菊站旁边冷眼瞧着“一个卖一个夸,小心夸没皮了。”   “你这死丫头,一天到晚的阴阳怪气,你弟回来你不高兴?”   “高兴,这样你就能少唠叨我几句了,是吧,敏瑜”敏菊抿嘴乐了。   “三姐,你还真行,我刚回来就给你顶缸了”敏瑜笑嘻嘻的过去抱着敏菊肩膀“三姐我都想你了。”   敏菊抬头看他:“没事光长个了,就长个傻大个子,不长心眼”敏瑜比大高了快一头了。   “你不知道个高的好处,我和同学抬桌子路过一颗秋海棠树,我伸手就能够着,摘了一兜,他一个也没摘着,嘿嘿,三姐,你是嫉妒我比你高吧”敏瑜笑嘻嘻地说。   “说你傻还真傻,你三姐长你那样还有人要啊。”四丫笑嗔他。   “三姐这么好看还怕没人要?不过没关系,没人要我养着你。”敏瑜不在乎的说   敏菊说:“低头”敏瑜不知所以地下了头,敏菊拿手指头戳了他脑门一下:“就知道吃,搬个桌子还摘海棠吃,还有一句话你知道不,天塌了个大的顶着。   敏瑜摸着脑门委屈的说:“哪有你这样的,戳不着人家还让人低头。”   敏菊抱着手抬着下巴说:“咋的,你也来戳我?”   敏瑜伸手就戳了她一下,敏菊一愣:“哎呀你真戳我,我让你戳我”敏菊伸手够敏瑜。敏瑜躲着,两人在当院闹开了。   敏荃出来说:“都多大的人了,还胡闹。”   二憨说:“这才有家样,院里有孩子跑,圈里有猪洗澡,外头有公鸡叫,进屋里还有老婆抱。”   敏荃瞪他一眼:“油嘴滑舌。”   四丫看敏瑜闹得欢,端出一盆水:“过来,洗洗脸,我做饭去,等着一会儿就吃饭。”   敏瑜过来哗啦哗啦的洗了一把脸,转过身来一扬手,甩了敏菊一身的水。   敏菊恼了,也泼他,一盆水让她俩泼了满地都是,敏荃和二憨也沾了光。   敏荃说:“你俩没完了,都多大了还玩水,你看撒我一身。”   敏菊笑嘻嘻的说:“上屋换去”   敏荃气的:“真没治了,老了也这样。”   敏瑜说:“老小孩,老小孩么,就是这样地。”   气的敏荃一跺脚:“俩小鬼头”回屋换衣裳去了。   二憨笑呵呵的过来:“敏瑜回来了,咋回来地?”   敏菊翻了个白眼:“没话找话,这大半天了,才知道敏瑜回来了?”   二憨说:“那不是你们俩玩正高兴吗”   敏菊说:“我现在也高兴着”说完了气哼哼的上屋了。   二憨呵呵地笑。   敏瑜说:“二哥,你得罪我三姐了??”   二憨说:“没有,就是前个她让我教她和小杜编筐,我说她没小杜学的快,她就生气了。”   敏瑜说:“小杜是谁?”   二憨一努嘴:“在你屋住着呢,社教工作队地,挺好个小伙儿。”   敏瑜哦了一声:“我听说了,他们搞社教的人讲一不怕苦二不怕累,咋住咱家?”   二憨说:“大爷安排地,这个小杜天天跟敏菊上山,倒是不怕累。”   敏瑜眯着眼睛:“跟我三姐上山啊,还天天?”   二憨呵呵笑两声:“嗯,天天吃完饭就走,跑的勤着呢。”   敏瑜问:“他在咱家吃饭?”   “嗯,在咱家吃派饭,他不愿意去别人家,天天一斤小米三两全国粮票,别人家都眼红呢,嗔着小杜不去,还说”二憨顿了顿说:“小杜是看上你三姐了,才不去别人家的。”   敏瑜握拳寻思一会:“我得会会这小杜”说完上屋了。   二憨在后头扬了扬眉,找他媳妇去了。   吃饭的时候敏瑜看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小杜,一副文弱的样子,听说都二十三了,大学毕业,咋看着跟自个差不多呀。   小杜同志没说话脸先红:“你是敏瑜?我听敏菊说过你,她说你长得好看人还聪明。”   敏瑜一听,听说过我,还听敏菊说地。敏瑜眼里闪过一丝探究:“我三姐说地?”   小杜很实诚,点头说:“嗯,你三姐说地,她说的没错,你是好看。”   二憨低头吃饭,好像没听见有人说话,他这小舅子的折腾人一套一套地,不拿出点真本事,还真不能降服他。他嘴角微微的翘了一下,老齐家的姑娘哪是那么好娶的?他抬头看看敏荃,敏荃觉得他今个奇怪,也在看他,二憨一咧嘴,笑了,敏荃白了他一眼低头吃饭。   敏瑜说:“大男人好看有啥用?要有真本事,能挣钱养家才行。”   小杜点头如小鸡啄米:“对对,就是,不能挣钱养家那还能叫男人吗,是吧。”他觉着这个少年的思想很成熟,才多大就想养家的事。   敏瑜夹了一口菜:“那是,光能养家不行,还得对老婆孩子好才行。”   小杜使劲喝了一大口粥,这敏瑜真懂事,知道这么多,自己这年纪恐怕天天的就知道看书,难不成这就是人常说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谁要是嫁给他一辈子就有靠了。小杜同志心思百转千回,忽然想到自己有个表妹,不行让她也来社教?   小杜在这天马行空的想着,敏瑜不知道自个为了给敏菊出头惹来小杜同志的遐想,他要知道他非掐死他。   一顿饭吃的是唇枪舌剑,各怀心思。   小杜同志对敏瑜的热情高涨,没事就找敏瑜。二憨觉得这个小杜还挺有心眼,知道先讨好敏瑜。   他问敏荃:“你这两天看见敏菊和小杜上山了么?”   敏荃说:“没有,我看见小杜天天的追着敏瑜跑,你要问啥?”   二憨说:“我觉着这个小杜心眼还挺多,知道讨好敏瑜,不追着敏菊上山了。”   敏荃说:“小杜找敏菊上山是因为他觉得自个不能输给俩丫头,再说小杜总是找敏菊也不好吧,敏瑜和他年纪差不多,找敏瑜玩才对呀。”   二憨想破头也不会想到,小杜同志正尝试接近敏瑜,并把自个表妹嫁给他。   敏瑜这几天倒是过的很好,白天上山下地,有时候跟着去割草沤肥,还重操就业放了一天羊。   老大回来后就不当队长了,他自个说体格不好,后来选出来翟恒当了队长,李三依然是小队会计。   小队羊倌请了假,他看敏瑜回来了就让敏瑜去一天。   小杜同志听说他要放羊去,乐颠颠的过来了:“敏瑜你要放羊去是吧,带上我行吗?我没放过羊,见识见识。”   敏瑜看看他瘦不拉几地:“你能走的动?我跑的可是远。”   小杜同志忙点头:“跑得动,跑得动,我天天上山都没事。”   敏瑜说:“那就去吧。”他想既然和敏菊走得近,就得好好观察观察,近距离才是观察的最好方法。   这一天,敏瑜带着他跑到了白草洼,敏瑜拿着要铲子挖药,小杜拎着口袋在后头跟着,敏瑜找着了一窝猪苓,俩人挖了好久才都挖出来。敏瑜高兴的要蹦高了,这东西有时候能挖二三十斤,价钱还好,能卖不少钱。他挖的这窝,把他带来的口袋都装满了。   回家的时候敏瑜心满意足的赶着羊,小杜同志背着麻袋在后头紧跟着,要不是跟敏菊跑了这些日子,他背这口袋药材就得压趴下,就这样他还走得步履蹒跚。   小杜同志虽是身体很痛苦,可是精神上很满足,敏瑜啥都会呀,上山下地的,认识草药,会背医书,还会功夫,学习又好,小杜同志感觉自个给表妹找的人很满意。   回到家小杜同志就支持不住了,口袋放下就一屁股坐地下了,四丫看见小杜同志背着的麻袋,就训敏瑜:“咋能让杜同志背着呢?你这熊孩子。”   小杜同志坐地下有气无力地说:“没事,婶子,我要背着地,敏瑜比我小,应该帮他。”   四丫无奈乐了:“你呀,他从小练功夫,这点东西他玩着就背回来了,你倒是实诚。”   敏瑜说:“他们社教讲:一不怕苦,二不怕累,小杜同志这是在向无产阶级靠近,尽快的加入到无产阶级队伍行列中来。是吧,小杜同志。”   小杜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痴小杜谈阶级斗争 傻张德被迫成地主   社教工作队最近特别忙,小杜他们忙着走家串户做调查,鼓励群众检举揭发地主阶级的恶行。工作队的张同志严厉的批评了小杜同志:“你和地主阶级走的太近了,一点都没有无产阶级的意识,要和地主阶级划清界限,不能再住在地主家了。”   小杜觉得齐家一点都不像地主:“他们家一点都没有地主的骄奢淫逸,也没有恣意享受,他们家穿的和我们一样。”   张同志说:“你已经受了地主阶级的蛊惑,地主阶级最善于隐匿自己,伺机反攻倒算,梦想复辟变天,..。”   小杜同志觉得张同志在危言耸听:“你说的不对,他们只是小农民,能反什么天。”   张同志说:“看来你是受了他们家的糖衣炮弹,我看就搬出齐家,不要再住在那里了,齐桦林当初就没安好心,他妄图用糖衣炮弹来腐蚀我们对无产阶级的坚定信念。”   无奈的小杜同志跟着张同志他们一起搬离了齐家,住进了吴阴阳家那又脏又乱的破房子,每天还要对着疯疯癫癫的吴阴阳。张同志对这里很满意:“嗯不错,这样的条件才能让我们体会无产阶级的生活,更好的加入到无产阶级队伍中去。”   小杜同志住进第一晚就让臭虫和跳骚咬的睡不着,早晨起来一看,一身的大红疙瘩。   爱干净的小杜同志非常苦恼。   小杜同志白天跟着下地干活,晚上要走访群众,已经好些天没见着敏瑜了。   这一天的派饭轮到了敏瑜家,小杜非常高兴的过去了。   四丫见着小杜同志也很高兴:“哎呀杜同志你好几天没过来了,快进屋,敏瑜在屋里呢。”   小杜同志进屋时敏瑜和敏菊正说的高兴,见小杜同志进来敏菊说:“哎呦,这不是无产阶级代表小杜同志吗?咋到我们这地主阶级家来了?不怕我们给你吃糖衣炮弹?”   小杜红了脸:“不怕。”   敏菊沉下脸来说:“你是说我们家给你吃糖衣炮弹啦?”   小杜说出来才知道错了慌忙摆手:“不是不是。”   敏菊说:“不是啥?我家可是地主阶级,哼你来干啥?”   小杜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吃饭。”   四丫进屋拍了敏菊一巴掌:“死丫头,经欺负杜同志,杜同志你可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小杜笑呵呵笑:“不会不会。”   敏菊:“扑哧”就笑了“你不是走访群众吗?咋样?”   敏菊说:“挺好是啥,说给我们为这地主听听,看看无产阶级是咋忆苦思甜地。”   小杜说:“好,我说给你听。”小杜开始讲他走访的几家。   我走访的第一家是吴家的一个老头,他耳朵有点背,我问他:“大爷,咱们新社会好还是旧社会好啊。”   大爷说:“啥都是新的好。”   我问:“你跟我说说旧社会的地主行不?”   大爷说:“啥地主,没有。”   我问:“就是有地的人,你种他的地给他粮食。”   大爷说:种谁的地都给粮,不给粮人家吃啥,地都让你种了。”   我问:“大爷,说说地主咋压迫佃户的事。”   大爷说:“没地主,你这小同志耳背咋地。”   第二家我找了个老太太,采取了和她唠家常的方式和她说话,老太太把从记事起他弟弟摔到地上讲到她咋出嫁,从他儿子会说话到娶了儿媳妇,家里吃的啥喝的啥都说了,就是没说到咋受地主迫害,我就问她:“大娘,在旧社会你受气吗?   大娘说:“不受气,我婆婆不苛待我。”   我问:“大娘,在旧社会你吃饱了吗?”   大娘说:“吃饱了,我婆婆不苛待我。”   我问:“大娘,你说说旧社会是咋压迫你们干活地?”   大娘说:“唉,你这小同志,我都说了,我婆婆不苛待我,你咋还问呐?。”   我觉得我选的方向有问题,就选了一个带着三岁孩子妇女。我问她:“大嫂,你家几个孩子呀。”   大嫂说:“五个。”   我说:“那可够你累的呀。”   大嫂说:“可不是啥呢,天天的起早怕半夜的干,也吃不饱。”   我问:“大嫂,你是觉得现在收入高还是以往高啊?”   大嫂说:“以前吧,年年卖山货,老齐家给钱公道,还能有几个零花地,现在不让自个卖了,都是小队收,算公分,这手里也没个零花,一年到头的在小队干也剩不下俩子,唉,打前年养了我家小五,我就没吃过饱饭,没奶呀,饿的孩子哇哇哭,我婆婆养了七个也没挨过饿,我现在都不能干活,干不动啊。唉命不好,没托生到好时候呀,咳咳,你看我净忆苦了,小同志你继续问。”   我说:“你应该见过地主吧,有啥想法说说。”   大嫂说:“这个我知道,我娘家一家都种的老丁家的地,有一年我老叔偷了他们家高粱头,捆了一大捆,扛不起来了,他们家的丁良才看见了说:老疙瘩,你等会,我帮你周上去。他就给我老叔周到肩膀上了,后来还找人给他们家捎点粮食,到秋天也没多要。”   我看也没法说了,就要走,那大嫂又说:“小同志,我求你个事。”   我说:“啥事呀?”   大嫂说:“我家大小子是个好孩子,你跟张同志说说,别让他训他了,我家小子那是饿地,要不是饿急了谁啃青棒子呀,那掰下来就吃了。他是好孩子。这几天他都不敢回家了,天天的在外头住,我害怕出事,你和张同志说说让他回家住吧。”   我说:“行。”   别看小杜腼腆,口才不错,一席话说的声色俱茂,听的敏瑜直啧舌。   敏瑜坐旁边问小杜同志:“你说真有那么大的阶级矛盾吗?我咋没看出来呢?”   小杜说:“中国这么多年的封建统治,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农村都是世世代代的在一个地方住着,也习惯了在地主家讨生活,一辈辈的下来,就有了奴性,一般不是特别接受不了的事不会反抗。咱们这里地理位置偏远,居住的时间也短,才一百多年,还没有这种现象出现。南方是很厉害的。”   敏菊说:“你们来查的那个叫四清是吧,查的咋样了?”   小杜同志说:“团里说了建立以贫下中农为主体的阶级队伍,查四不清问题,咱们村不富裕,多吃多占没有,贪污没有,就是齐大叔把公粮分了,这是很严重的事,可是没有自个吃,而是分给了群众,没饿着人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四丫说:“你说的那阶级矛盾是咋回事?我咋不明白?”   小杜同志说:“上边说阶级斗争无处不在,有地主就有阶级斗争,说白了就是要贫富均分,只要都一样了,没有了阶级也就没了阶级斗争。咱们这的工作还没展开,老张急的牙疼了,要是再开展不起来,上边就要派人来了。”   小杜说的没错,老张同志急的上树爬墙的找人,齐家狗沟的地主始终没人揭发,他只好借了一个过来。   吃过饭,小队的大钟敲响了,人们三三两两的往小队聚。翟恒有点无奈,不让斗吧,说不支持上边工作,斗吧全村就齐家是地主,无论是从翟毅还是他本人来讲都不愿意斗齐老大的,那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张同志找了他几次,他都没说啥,这回借来了人他也不能拦着。   小队部的门口高高的挂着一条印着白字的大红横幅:打到地主阶级。   翟恒站在那说:“今天让张同志为我们主持地主批斗大会,大家欢迎。”   人群里就有几声稀稀落落的掌声。张同志过来讲话:“今天是我们齐家沟第一次都地主大会,希望广大贫下中农的兄弟姐妹们积极的上前批判这个吸干人民血汗的寄生虫。”然后张同志举起右手想来个口号:“打到地主阶级。”刚喊完人群哗的大笑起来。   张同志觉得很愤怒:“斗地主是很严肃的事情,斗倒了地主阶级才能彻底的化解阶级矛盾,这是为人民造福的事情,不要笑。下面把地主带上来。”   敏瑜看见几个人推推搡搡的推上来一个浑身补丁摞补丁衣服的人,鞋还露着脚指头。敏瑜想这家伙还是地主呐,穷的横是就剩虱子了。   张同志率先问话:“你说,你是哪的人,姓啥叫啥,都做了啥坏事。”   地主低着头,偷偷的抬眼看了张同志一眼又赶紧低下:“我是九神庙大队地,我是地主,我叫张德。”   张同志说:“交代你做过的坏事。”   张德有点茫然:“我交代我做的坏事,我,我,我忘了。” 他讷讷的说。   张同志恼了:“你不要装傻充愣,老老实实交代,说你都压迫过谁?”   张德说:“我交代,我没爹没娘,是我爷爷把我养大地,后来他死来了,就剩我一个人,我自个种地,自个吃饭,我没压迫过人,就那回小寡妇把我压地下了,后来还跟我要钱。就一回,她再压我,我没让,我没钱给他,我都交代了。”   人群就像热油锅倒进来一碗水,哗的就笑开了,敏瑜在后头乐的捂着肚子回家了。   回家的敏瑜跟四丫学斗地主一会装张同志,一会装地主,乐的四丫眼泪都出来了:“你这死孩子,竟出洋相。”   四丫觉得这事就像是一大家子住着,突然有人和儿媳妇说:你得跟你婆婆说不能老让你这么干活,你要反抗。   然后儿媳妇就和婆婆抗争了,不那么干活了。   那人又说:你的跟你婆婆分家。   然后儿媳妇就跟婆婆分开了,日子过的也舒心了   那人说:你得揭发你婆婆的恶行。   儿媳妇不知所措了,婆婆对自个还行,没有苛待过,就是多干点活呀。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悲剧,今天电脑崩盘了,写完的东西都没了,靠着记忆码出来的,唉,凑合看吧 ☆、挨批斗齐桦林挑粪     虽然张同志借来的地主最后成了闹剧,但却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放出了人们心中的罪恶。   人们知道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整治与自个不和的人,一时间检举揭发的人如过江之鲫,比如谁谁偷过小队的土豆,谁有掰过小队的棒子,谁偷了谁老婆等等,不一而足。   和齐家有过节的人也揭发了齐家老大,说他强占妇女,横行乡里,这个妇女就是季兰香。   齐老五也受了小小的波及,老四是上面下来的干部,虽然不大管事,却是没人敢动他。   于是作为地主的老大和老五接受了一场批判。   还是在小队部,一样的标语下,不同于张德贵的是,齐老大是五花大绑来的,他被扭送着推到了人群之上,面对着熟悉的乡亲,齐老大怒目圆睁,脸色通红大声的吼着:“放开我,我没罪,凭啥抓我。”   张同志疾步走到齐华林面前:“齐桦林,你老实交代自个的问题,争取人民宽大处理,乡亲们,下面由你们审问他。”   张同志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提前安排了与齐家不和的人,让他们来批斗 。   他话音一落就有人上来指着齐华林的鼻子说:“齐桦林,你老实点,给我好好交代问题,你说,你们家吃了我们多少粮食,吃多少你给我吐出多少来。”   齐老大呸的吐了他一口吐沫:“你爹懒的出脓,这些年要不是我接济,你早他妈饿死了,你还问我吃了你多少粮食,你咋不说呢吃我多少粮食?”   那人抹了一把脸,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告诉你,你个四类分子,你你不要冥顽不灵,你的问题迟早要被揭发出来,等待人民的审判。”他把张同志教给他的话磕磕巴巴的背了一遍。   齐老大说:“做事凭良心,我齐家自打住进这齐家沟就开山种地,没偷过谁,没抢过谁,都是祖辈辛苦攒下的家业,你说我欺压百姓,那就说说我咋欺压的你们。”   那人看向张同志,张同志没教过他这个咋回答呀,张同志过来说:“你先下去,你”他指着站在前边的一个人“你过来,你来揭发齐华林的恶行。”   一个满头白发衣衫褴褛的老人慢慢的走了过来,他打量了齐老大几眼:“就是他,他霸占了我大闺女,那年我刚进家就看见他在我家,我大闺女哭的满脸是泪,我打不过他呀,”老头声泪倶下,“可怜我那闺女呀,让他活活糟蹋了。”   人群立刻就响起嘁嘁喳喳的说话声,张同志看着效果不错,笑着直点头,老头看他一眼又接着说:“我求着让她放了我闺女,他不干,非要带走,我说要不找个媒人也行,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这畜生就是不松口,直接就把我闺女周到骡子上拉走了。我要揭发他,他欺男霸女,横行乡里,请贫下中农的兄弟们给我个公道,严惩这个恶霸。”   又上来个人直接啐了齐老大一口:“呸,流氓,你蹦跶的日子到头了,好好交代自个的问题。”   齐华林目眦俱裂,眼里充满了血丝:“你放屁,你造谣,我啥时候见过你,我咋就糟蹋你闺女了,我都不认识你。”   老头说:“那就让你认识认识,我叫季常有,我闺女叫季兰香。”   老大惊骇:“你是兰香的爹,你还活着?”   季长有恨恨说:“你盼我死?我偏不死,你抢了我闺女,又拐走了我老婆,让我家不像家,业不像业,我要打死你。”   季长有抡起拳头就打向齐老大。张同志的计划里没有打人这一项,赶紧拦住了:“不许打人,以教育说服为主,对于罪大恶极的人也不主张武力。”   齐老大哼了一声:“季长有,就是那个耍钱输了老婆孩子的赌鬼,你还能找到这里?”齐老大看了一眼张同志“我还是那句话,我没罪,季兰香是我媳妇不假,当年季长友要卖兰香,是我花了四十大洋买了回来,兰香见我没媳妇,自愿嫁给我,不是他说的这样,他在乡里截过我两回,冲我要钱,我没给他,他就记恨我,他这是诬陷,我看你们要批斗他才对。”   人群里就有知道这事的人说:“我说看着面熟,闹半天是他,那年他把闺女卖了还来这闹过,说钱给的少,哎呀四十大洋啊,哪得说多少媳妇?啧啧,真敢要啊,他咋还没死呢。”   一个开了头人群就开始议论纷纷,渐渐的局面就开始控制不住了,张同志有些头皮发胀大喊肃静,肃静,人们开始冷静下来。   翟恒过来说:“张同志要不,今天先到这?我看也没法进行下去了。”   张同志看着已经失控的局面,就答应了,有人过来给齐老大送了绑。   老大哼了一声就走了。   齐老大回到家,直接去了老四屋里赵老四说话:“你说这不是往人身上扣屎盆子吗?我这辈子除了花了你们娶媳妇的钱,再没做过亏心事,这工作队的人哪能颠倒黑白呢。”   老四说:“我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明天我找张同志谈谈,这不是我们要的结果,这不是诬良为盗嘛。”   老大说:“今个儿,明显就是张同志找的人,他要开展工作也不能这样不分黑白吧,工作队就是要这样的事?我心里过不去。”   老四说:“扯虎皮做大旗的人多了,这个姓张的就是扯着虎皮做自个的成绩,不求过程,只问结果,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不知道要冤枉了多少好人。   老四找了张同志谈了一回,没人知道说的啥。看老四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敏瑜看了整个批斗,他觉着堵得慌,齐家老大的口碑在   整个莲花乡都是不错的,他收山货从不克扣斤两,能周上去就周上去,尽量多给点。   敏瑜觉得这根本是在利用有心人整人,张同志是用整垮齐家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要的是成绩,具体到过程怎样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张同志扯着社教团的这张虎皮开展了工作,有了成绩,又抛出一张虎皮给了齐家沟的二混子们,有了张同志这张虎皮齐家沟的二混子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第二天,批斗会继续,热情高涨的好事之人早早的等在小队院里,只是左等不来右等不去只等来了去齐家拿人的人,他们说:“齐家大门不开,齐家十来个男人在门口堵着不让进,我们要进去,他们就打人。”   第三天,张同志去了乡里,回来带着几个背着枪的民兵。   第四天,齐老大自个出的门,他不能让家里人为他出点啥事。张同志带着齐老大去了乡里,回来的时候浑身是伤。   第五天旁的小队来换人批斗,齐老大黑天回来,鼻青脸肿。敏瑜看着难过又无能为力,提前下街了。   第六天依然是在别的小队挨斗,依然是浑身的伤。   第七天,接齐老大的人没能接走他,翟恒说:“马上就收秋了,地里活多,我们小队重新安排了人手,齐桦林去挑大粪,你们要是把他借走,就留下一个给我挑粪,不能耽误了农活。”   这天开始,齐老大开始挑粪了,一直到他死还留下一个外号:大粪勺。   大粪是人排出去的,臭不可闻,掏的时候用带着长长柄把的勺子舀出来倒在桶里,然后挑走。   齐老大干的就是这活,干活总比天天挨斗强吧,他活了这五十多年没受过这样的气,简直就是莫须有。他气愤、恼怒,最后无奈,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活着,他不想这样死,死了就坐实了他们说的罪名,所以他忍着,等着还他清白那天。   齐老大天天早晨掏粪,他所到之处臭不可闻,老远的人们就躲着,只有翟毅,见了他乐呵呵的打招呼,说上几句。   没了批斗的对象,尝到权利滋味的二混子们不肯罢休,把目光对上了老五和老四,知道老四是干部后没人敢斗,可老五也是地主啊。   他们去抓老五,齐家的哥几个直接就动了手,他们都很气愤,大爷是他们从小膜拜的对象,受了这么大的侮辱,简直就是欺负齐家没人。   这回张同志也没去乡里求助,他的工作已经展开,具体的怎么做就是这些个二混子们的事了。他的虎皮已经扔了出去,怎么咬人就看披着虎皮的人的本事了。   于是经常能看见这样的事:干活歇口气的人就会被说成这肯定有人搞破坏,要破坏社会主义生产。   第二天开会就会指出,某某在地里干活时蓄意破坏社会主义生产,居心叵测。然后就有人开始批斗,你不能说话,只能等着人们一个个的上来数落你,等他们自我膨胀的自尊心得到满足之后就会大手一挥,今天批到这吧,下地干活。   翟恒也没办法,只能催着快点说完下地干活。   一时间人人自危,不知道啥时候就惹来批斗,也有挨了批的去监视别人,然后再去批斗,如此的恶性循环。渐渐的人们就形成了这样的心理,你不整人家人家就会整你。   张同志带来的虎皮改变了淳朴的山里人,人们的心里发生了严重的扭曲,一直扭曲下去。   齐家沟的日子依然随着时间的钟摆不紧不慢的来回晃着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电脑崩盘,只删掉上章,原因嘛,就是我在上传的时候崩的,让我差点崩溃,凭记忆码出来的我感觉没有原来的好,今天就这样了,本来还想多更着。 ☆、吃狍子敏瑜耍诈 掏麻雀二憨逞能   日子流水的过着,人们斗地主的情绪日渐高涨,心理也越来越扭曲。   冬天是农村最闲的季节,斗地主的热情也到了巅峰。张同志已经回去了只留下小杜作为留守观察员,监视着阶级斗争的进程,小杜同志在张同志走后和四丫说好搬回了原来的屋子。   村里如火如荼的阶级斗争都和四丫无关,她不去都别人,人们也像是忘记了齐家沟还有的乔四丫。   一场接一场的大雪把齐家沟彻底的变成了冰雪世界。敏瑜在腊月根回来了,带着个小尾巴,小罴过年六岁,铰的锅盖头,跟敏瑜一样中山服,只是小号的。   李二媳妇知道小罴回来就颠颠的过来了到跟前一把就把孩子抱了起来:“哎呦,奶奶的小乖乖,你可回来了,想死奶奶了。”搂住又亲又啃,山里人都不刷牙,亲的小罴的小脸臭哄哄地,小罴悄悄地用袖子抹一把。   转过脸小罴正眼对着李二媳妇:“奶奶我沉,你抱不动,你放下我。”   李二媳妇不舍的放下:“奶奶不嫌沉。”   小罴笑盈盈的说:“你放下我,我给你好东西。”   李二媳妇疑惑小孩子有啥好东西,就放了下来。小罴一溜烟的跑到敏瑜书包里拿出一大堆的废纸,颠颠的给李二媳妇送去了:“给你,我妈说上厕所使。”   李二媳妇一愣,忽地笑了,使劲抱着小罴狠狠的亲了一口:“还是我孙子惦记着奶奶。”   小罴悄悄转过去又擦了一把想着一会儿可得洗把脸了。   李二媳妇亲不够似的抱着小罴,小罴说:“奶奶上炕,咱俩说话。”   李二媳妇把小罴放炕上,自个也脱了鞋在他旁边坐着,她穿了一见黑色大襟棉袄,坐炕上从大襟里掏出了几把榛子“给你,早知道你回来我就炒点拿来了,明个奶奶再给你炒啊,你回去吧,我给你炒瓜子,煮鸡蛋吃。”   小罴磕半天,就磕开一个,扔那了:“奶奶我磕不开,找个石头吧。”小罴不回答他奶奶的问题。   李二媳妇说:“哪用得着石头,看奶奶给你磕。”说着扔嘴一颗,咔的就磕开了,她吐出来“给你,看奶奶牙多好啊。你这小牙还不行呐。”   小罴看着从他奶奶嘴里吐出来的榛子:“奶奶你牙真好,你吃吧,我刚才吃了不少了,我小舅给我磕地,奶你吃。”   小罴拿起来那颗榛子仁就放他奶奶嘴里了,把手放身后悄悄的擦擦。   李二媳妇高兴啊:“哎呀我孙子可真会疼人,知道疼奶奶了,真没白疼你”叭的又是一口。   四丫进来手里端着个火盆,里面是烧的通红的火炭,看李二媳妇高兴的搂着小罴,就说:“看这孩子就是和奶奶亲,给你奶奶磕榛仁呐?你磕的动啊。”   小罴老实说:“磕不动,我奶奶在磕。”   李二媳妇把火盆垫放到炕边,四丫把火盆放好,屋里立刻就暖了起来。   李二媳妇高兴地说:“这孩子可懂事了,我磕完他不吃让我吃。”   四丫摸摸小罴的脑袋:“小罴可真懂事。”   敏菊端着一小笸箩山核桃进来,里头有一碗水还有把菜刀。小罴立刻大惊小怪起来:“小姨,你想干啥?”   敏菊说:“杀了你”说着拿起刀比划了一下,小罴很配合的躲到他奶奶身后还大喊:“女侠饶命。”   敏菊就放下刀很大度的说:“本女侠饶了你了,过来,本女侠给你劈核桃吃。”   小罴乖乖的过去站在那:“小姨,你给我洗洗脸吧,我回来还没洗脸。”   “ 麻烦的小鬼”敏菊放下刀出去舀水。   四丫在后头说:“锅里温着水,舀锅里地。”   敏菊舀了半盆水进来搁炕上,小罴早颠颠的过去了,使劲的往上撸袖子,他穿着棉袄,撸不上去,敏菊给他挽上,他就自个一把把的使劲抹着脸洗干净了。敏菊用毛巾给他擦干,他乖乖的坐那等着吃核桃。   四丫烤出好几个了,敏菊就拿刀劈开,找个锥子,给他勛懦浴P☆颊抛判∽斓茸琶艟瘴顾劬κ咕⒍⒆潘难臼掷锏暮颂遥难灸煤颂矣屑饽峭氛吹闼呕鹄锷找换岫涂醇迅隹冢踝判孪剩吹闼沤ヒ桓觯鸥楹眉父觥K难拘γ忻械脑谂员呤够鹂曜油饧校☆剂媪浴?   外头传来说话声,帘子一挑,敏瑜带着一身的寒气进了屋,后头跟着小杜同志敏璋还有翟远。   四丫拉他出去:“在灶坑烤烤,寒气都进屋了”,仨人在灶坑烤一会儿进了屋。   小罴看见敏瑜回来就在炕上蹦高:“小舅小舅快来,小姨给我劈核桃,我给你吃。”   敏菊说:“小白眼狼,我给你剜了这些,你也没说让我吃。”   小罴赶紧说:“小姨你也吃,嗯,你天天呆家,就少吃点,小舅不大回来。”   他把核桃仁分成两堆,一堆多点一堆少点,把多的往敏瑜那头推“这个给小舅”,少的给敏菊那头“这个给小姨”。   敏瑜笑着把小罴举了起来:“真没白疼。”小罴使劲的亲了敏瑜一口:“小舅我知道那个核桃咋裂开的你来看看,”硬拉着敏瑜上了炕。   四丫招呼着敏璋几个上了炕,都围着火盆坐一圈,小罴坐在敏瑜怀里,不停的说着说那地。   坐了一会儿,李二媳妇起身要走:“我也该回去了,这都要掌灯了,你们玩啊,小罴,你去奶奶那不?”   小罴说:“奶奶你慢点走,我就不去了。”   四丫送李二媳妇出去,回来见二憨扶着敏荃拿着个东西上屋了。   二憨拿的是晒干的狍子肉,手撕成一条一条的搁火罩子上烤,火盆的炭火烧得正旺,烤的肉香很快就出来了。   小罴搓着俩小手盯着火盆,敏瑜戳他脑门:“小馋猫,一会就能吃了,跑不了你的。”   敏瑜把烤好的肉干细细的撕了,小罴就在他手里吃。   四丫看着说:“小罴,姥姥抱好不?你坐舅舅怀里不得劲。”   小罴说:“得劲,是吧舅舅。”   敏瑜说:“嗯,你得劲。”   小罴说:“嗯得劲就行。”   狍子是二憨上山碰着的,伤了腿,偷偷的弄回来宰了,腌好放棚里阴干了,一直留着等敏瑜回来吃。   二憨一边烤一边给敏荃撕着,敏荃不大爱吃这些个,也没吃几口。   敏瑜一边给小罴吃,一边自个吃,边吃边说:“这要是有点酒就好了。”   二憨说:“我那真有酒,自个烧地,你喝不?”   敏荃打了他一下:“你还真要给他呀,他才多大。”   二憨笑呵呵的说:“没事没事,是我爸活着时自个烧地,没啥劲。”   敏荃说;“这要喝多了耍酒疯可就看笑话了。”   二憨出去一会儿的功夫拎着一个小坛子手里拿几个碗就进来了,揭开坛子子口的封泥,二憨说:“这是猪小肚封地,严实着呢,烧这酒时候我还小,这是高粱酒,一共剩三坛,来尝尝。”   他倒出一碗,一股浓浓的酒香在屋里弥漫“真香。”   二憨端着碗递过去,一人尝了一口,小罴也就这敏瑜手抿了一点。   翟远说:“真香,比我爷爷喝那个酒好喝。”   敏璋说:“嗯,挺好,都不辣。”   敏瑜说:“我没喝过酒,这个跟甜水是地。”   小杜同志喝完了,吧嗒吧嗒嘴:“再给我喝一口。”   二憨吧碗递给他,他端着碗咕咚咕咚的都喝了,喝完一抹嘴:“真是好酒。”   大伙都看愣了,这家伙也太能喝了吧。”   敏瑜说:“嗨,你都喝了,还真行。”   小杜喝完酒,坐着慢慢的撕着肉干,不一会儿,脸就红了,映着红红的炭火,看着分外的好看。   敏菊说“这人还真是,这么馋酒。”   敏瑜说:“二哥,你在再倒一碗,我看看我能喝多少。”   四丫说:“可不能多喝,喝多了不好。”   敏璋说:“我也要一碗,我看看我喝多少。”   几个人一人要了一碗,就着肉干慢慢的喝。小杜喝完酒话就多了,讲他自家的事,上学的事。   敏瑜喝的少没觉得啥样,怀里的小罴可直磕头,小脸通红,眼睛眯着。   敏荃说:“这孩子喝多了。”   四丫训敏瑜:“咋给他喝酒呢,他才多大呀。”   敏瑜也奇怪这孩子咋喝那么多,看看自个碗,比别人少了一半,都让这孩子都当甜水喝了。   小罴一会就睡着了,敏菊看着他们喝酒没时候,把小罴抱到东屋去了,小孩还叨咕呢:“我要喝甜水。”   四丫看着时候不早了,起身说:“你们一会而也睡吧,别闹的太晚了。”   敏荃和四丫也去了东屋,就剩下五个男人了。   二憨存着把敏瑜灌醉的心思,直给他倒酒,敏瑜越喝眼睛越亮,小杜已经靠着铺盖卷睡着了,敏璋的舌头也打了结,翟远从小就喝酒,酒量不错也没啥事。   二憨没喝几口,光给他们几个倒酒了,一坛的烧酒见了底,敏瑜愣是没事,二憨心想:这小舅子的酒量可真大,一坛酒倒出七碗半来,小杜一碗,敏璋一碗,二憨半碗,都是吃饭的羊皮碗,剩下都让翟远和敏瑜喝了,他又特意的多给敏瑜倒。看着眼睛依然亮晶晶的敏瑜,二憨觉得有点挫败,这家伙的酒量也这么好。   二憨领着敏荃回去了,敏瑜把铺盖打开,慢慢的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倒那就睡着了,其实他也喝多了,只是和别人不一样,他看出二憨要灌醉他,强撑着到二憨走。   二憨搂着敏荃:“我这小舅子酒量还真大,两碗多愣是没醉。”   敏荃说:“你经心灌他是吧,他又没招你没惹你地。”   二憨憨憨地笑:“我想看看他到底能喝多少。没想到还真是出乎意料。”   敏荃恨声说:“小心他找你算账。”   二憨呵呵笑:“不怕。”   二憨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舅子,天天都笑呵呵地,聪明,懂事,知道护着姐姐们,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不惹事,不愿意也不说出来,小罴把他那一套都学来了。想着摸了摸敏荃的肚子,儿子你长大了也得学着跟你小舅似地。   宿醉的感觉总是不好,第二天早起敏瑜觉得头闷闷的,想着这个二憨居然灌他,该不该报复回去呢?   小杜对于喝多了有点不好意思,吃饭都时候低着头一直没说话。   敏璋到吃饭的时候也没起来,倒是翟远,早早的起来回家去了,四丫留他吃饭他没答应。   吃完饭淑惠就过来了,进屋就去看了敏璋,见他还没起来,也没叫他,就过去和四丫说话了:“你说这死孩子,回来也不着家,我就见着他一面,就没影了,大晚上的也不回去住去,我就知道准时麻烦你们来了。”   四丫笑呵呵的拿着个烟笸箩,装点瓜子搁火盆上给小罴爆瓜子,小罴醒的早,这会正在敏瑜怀里腻。   四丫拨了拨火说:“你们就一个屋,住着不方便,敏萱都住我这了,还怕再多一个?”   淑惠说:“我养这俩孩子都给三嫂养了,一天到晚的长到这,亏你脾气好,要换了旁人早烦了。”   四丫说:“这不是没旁人吗,都是个人家,哪来的那些事,他们在我屋里还给我干活呢。”   俩人唠叨着说话,敏瑜带着小罴出去扣麻雀了。   敏瑜拿了个做豆腐的筛子,找块空地撒点谷子,筛子扣上去,拿个系着绳子的小棍支上,慢慢的溜着绳子在外屋门口看着。   小罴眼睛死死的盯着筛子,院子里有许多的小鸟,蹦达着在空地上寻食,小罴看那样就要去抓了,敏瑜笑着抓着他,生怕他跑出去惊走了小鸟。   有几只已经蹦达到了筛子边上,小罴赶紧戳敏瑜:“小舅,小舅,你看看,鸟,鸟”敏瑜在他耳朵根说:“嘘,别说话,会吓跑了的。”   小罴赶紧用小手紧紧的捂着自个的小嘴,生怕叫出来,惊飞了小鸟,眼看着有俩小鸟进了筛子,小罴也不捂嘴了,小手一使劲,筛子就扣地上了。敏瑜无奈的摇头,这孩子太心急了,他都看见鸟飞了。   小罴飞似的跑了出去,掀开筛子见里面没有鸟,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看着敏瑜:“我明明看着进去了呀,咋没有呐?”   敏瑜笑着摸摸他的头:“你这样掀开,就是有也飞了。”小罴的脸上露出了窘态。   敏瑜把筛子从新支好,问他:“你知道为啥没扣住吗?”   小罴说:“不知道。”   敏瑜说:“你得看着鸟进到里头去,才能拉绳子,你呀太心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知道不。”   俩人又开始蹲那盯着,不一会儿就进去一只,小罴紧张的直搓手,敏瑜说“拉”,他小手一抖,筛子就扣到了,小罴飞跑出去,看着一只小鸟在筛子里扑腾,高兴的跳了起来“哦哦捉住了,捉住了,舅,快点,快点抓出来。”   敏瑜掀开一个缝,把鸟抓了出来:“找你姥姥要根线拴腿上玩。”   小罴死死的攥着小鸟,敏瑜说:“松点,一会攥死了。”   小罴拿着鸟上屋找四丫去了,敏瑜又支好了筛子。   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扣了五只,二憨都给摔死剥了皮。   二憨做了几个老鼠夹子,放块小谷穗搁墙头上,这些日子都夹住二十来个麻雀了,一起都收拾了,放点盐腌上。   晚上特意烧了大劈柴绊子,扒了一大盆的红火炭出来,敏瑜又找来点炭,几个人坐火盆边上烤鸟吃。   烤一会,二憨说:“咱们掏鸟去吧,一会儿回来再吃,这点不够吃。”   敏璋说:“我去,这个太好吃了,根本不够,走走,再去。”   呼啦一下都走了,就剩四丫他们娘四个,敏菊说:“咱们吃,不管他们 。   敏瑜买了个手电筒给四丫,说晚上出去照着点,四丫舍不得用,敏瑜找出来掏鸟去了。   草房最爱住麻雀,一家的房子有时候住五六窝,一窝多的也有七八只,少了也有三四只。   二憨扛着梯子走前头,敏璋背着个小麻袋,敏瑜在后头照亮。   自己个家的房子,哪有鸟窝都是知道的,二憨找了地方搭上梯子拿着麻袋就爬了上去,敏瑜仰着脖子看着,二憨说:“你拿手电上来。”   敏瑜也上去了,二憨说:“你就照着鸟窝。”   受了惊吓的鸟纷纷的往外飞,正好飞进了张着口的麻袋里,看差不多了二憨把麻袋口收紧,从梯子上下来,一只只的掏出来摔死,再装进去,搬着梯子再找鸟窝,掏了四窝二十多个鸟。   炭火烤出来的麻雀外酥里嫩,屋子里散发着诱人的肉香。二憨还用白菜叶把刷了豆酱的鸟肉裹了埋火里,这样焖出来的肉嫩嫩的,更是滋味,适合小罴吃。   五十多个的鸟吃完了,敏璋意犹未尽,商量着明晚还掏鸟。 四丫瞪他说:“都掏没了,没啥吃虫子了。”   敏璋不在乎的说:“我这也是除四害,为社会主义农业生产做贡献。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侯我爸带我哥掏鸟,我在地下等着,掏回来扒皮炸着吃,呵呵,回味无穷啊 ☆、李小罴卖萌 齐敏荷产女   山里的冬天寒冷而孤寂,男人们聚在一起看看小牌,就着咸菜也能喝一顿小酒,而女人们就只能做做针线活来打发这漫长的冬季。   快小年的时候,翟远跑来找四丫说他妈要生了。   大丫三十五六了,这胎真是不看好,她其实已经发作一天多了,就是不想惊动别人“都这样了才来找我们,都是亲戚有啥不好惊动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下街吧,乡里有拖拉机,到乡里找人说说,送一趟。”   最后决定把人送到县医院,想、大雪封山山道难行,辗转到县医院天都黑了。   颠簸了一天大丫就剩了半条命,孩子差点就生到了车上,大丫产后大出血,玉林找了人全力的抢救,终于是救下了这母子的性命,大丫生了个六斤八两的小子。   只一夜,翟恒的鬓角就全白了,他不到四十的人。他抱着新生的儿子,满脸的宠溺:“你这臭小子,差点要了你娘的命。”   翟恒就在敏荷家住下,大丫还要休养几天才能出院,敏荷也就先不回去了。   敏荷也大着肚子,翟恒觉得很过意不去,玉霖说:“她没事,前几天还上班呢,才休了产假。”   玉霖单位招工,敏荷就去了,她识字,学东西也快,已经是护士了。   快过年的时候翟恒托玉霖找车,花点钱回了齐家沟。   山里人的意识里,过年还得回自个家,敏荷也跟着回来了,她正月里的月子,想在家生孩子,也好有人伺候。玉霖看大丫生孩子吓了,不答应,敏荷找了妇科的大夫好好的检查了一遍说胎位什么的都很好,才答应回来生小孩。   正月里的山村,热闹祥和,就连搞阶级斗争的人们也暂时消停了。   敏瑜带着小罴玩疯了,敏瑜的性子是要么不做,做就要做的最好。他给小罴做了个小点的冰车,往年他的那个已经不爱玩了。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铁匠铺找了两根铁条和一块十厘米左右厚铁片回来,磨得锋利,做了个一根铁的单翅,两个长长的冰锥做了木柄,磨得光滑,缠了布条,玩的时候可以半蹲也可以猫腰,敏瑜做的是可以猫着腰的,他的冰锥做的长。   敏瑜拿着他那齐家沟独一份的单翅出现在冰面上,孩子们都惊住了,再看他稳稳滑起来不断的加速,孩子们儿的眼里闪现的除了艳羡还是艳羡,敏瑜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大方的把单翅让给愿意一试的孩子。   许多的孩子因为不会掌握平衡,摔的四仰朝天的有,摔得够狗啃屎的也有。敏瑜拳头堵着嘴,面色古怪的看他们挨摔。   小罴看着敏瑜:“小舅你很难受吗”敏瑜看着滑走的小罴,可不是难受吗,你憋着不笑试试。   玉林还没有走,和二憨俩人在东屋说话着,后来玉霖说要看看小罴去,二憨也跟着上了冰,远远的看见敏瑜站那看别的孩子玩,敏瑜的肩还不时的抖一下。   玉林说:“这小子,老毛病也不改,又在耍那伙孩子,那些孩子也没记性,还乐意找他玩。”   二憨憨憨的笑:“他这性格挺好,我喜欢,看着挺老实,蔫坏蔫坏的,等我儿子大了就让他跟敏瑜学。”   玉林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二憨:“你不怕学坏了,小罴那小子让敏瑜教的就和他好,都不理会我,性子和他如出一辙,一点不像我。”   二憨说:“这样挺好,不吃亏。呵呵”   玉霖说:“那你自求多福吧,”玉霖其实也喜欢敏瑜,奈何他在敏瑜跟前占不着便宜,敏荷还向着敏瑜,所以对敏瑜的态度就有点别扭。   二憨对敏瑜的态度也是很微妙,想让他服了自个,这样的人要是能服了自个,心理肯定很满足。   敏瑜的态度是你们只有无偿的对我姐好,要不就有你们的好看。看似亲密的敌人,个个想占上风,无非就是想在各自的媳妇跟前显示一下自个,看看我比你弟弟强,很幼稚的心理。   玉霖很想试试敏瑜做的那个单翅,上去对那伙孩子说,我来试试。   有个孩子就把冰锥和单翅递给了他,玉霖拄着冰锥慢慢的站在了单翅上,慢慢的猫下腰,轻轻的一用力,单翅滑向前歪歪扭扭的走了一块,玉霖觉得还行,就使劲的一点冰锥,单翅直直的滑了出去,平稳了起来,他转着玩一会儿感觉挺好,就开始加速,一个转弯失去平衡摔了出去,单翅滑出的七八丈远才停下来,他倒在冰面上。   敏瑜和二憨跑过去把他扶起来,二憨笑呵呵的说:“姐夫,没事吧。”   玉霖说:“哎呀摔死我了,这老骨头老肉地,不禁摔了。”   敏瑜笑呵呵的说:“摔摔结实。”   玉霖恼了:“你摔摔试试?”   敏瑜说:“可不也想试试,就是摔不着,可惜了不知道挨摔啥滋味。”   玉霖觉着他这小舅子越来越可恨。   小罴划着小冰车过来了:“爸,你没事吧,摔坏了没,看看你身上这雪,快,我给你拍拍”小罴给玉霖拍打身上的雪一边的唠叨“可别摔坏了,过两天我妈就要生小弟弟了,你要是摔坏了,就没人管我了,我就得跟我小舅了。”   玉霖的脸色好看了,得意的说:“还是我儿子心疼我,爸没事。”   小罴说:“嗯,那我就放心了。”滑着冰车在玉林周围转了一圈喃喃地说“咋都没摔坏呢?”   小罴划着冰车走了,玉霖脸色不好的说了一句:“这熊孩子。”   敏瑜笑着接口:“罴就是熊,小罴可不就是小熊吗。”   二憨笑呵呵的说:“姐夫,咱回去了,让他们自个玩吧。”   二憨扶着玉霖一瘸一拐的回去了,他摔得不轻,得找点药揉揉。   敏瑜笑眯眯的看着二憨和玉霖走了,拿来单翅,嗤嗤的滑了老半天,觉着真是解气,才志得意满的领着小罴回去。   四丫嗔怪敏瑜带小罴上冰上玩去:“这么大点的孩子,冻坏了咋办,你都多大了,一点都不懂事。”   敏菊说:“没事,敏瑜这么大的时候天天长到冰上,这不也挺好。”   四丫说:“那是没人看着,他又淘气,一会就找不着了。小罴都让他带坏了。”   敏荷在外头进来了:“小罴就这样,敏瑜不带他他也不是省油地。那天他奶奶跟我说小罴懂事,他奶奶给磕的榛仁不吃留着给奶奶吃,我心里话,他那哪是不吃呀,他那是嫌他奶奶嘴有味。”   四丫乐了:“呵呵,我们家小罴各色,别人的奶都不吃,哪能吃别人嘴里的东西,那天他奶奶说我就知道,我没说就是了,说出来怕他奶奶不高兴,你也别说。”   敏荷说:“我知道,小罴这性子还真是随了敏瑜,让人袋疼。刚才玉霖玩单翅摔着了,您猜他咋说地?”   四丫说着急的问:“玉霖挨摔了?啥样啊?”   敏荷说:“没事,就摔一下。”   四丫说:“哦,没事就好,大正月景的伤了筋骨不好,小罴他咋说地?”   敏荷笑着说:“小罴说咋就没摔坏呢?”   四丫有点生气的说:“哎呦这孩子,他咋这么说?”   敏何说:“这不是玉霖天天让他回去吗,他不愿回去,舍得不敏瑜。”   “不愿回去就不回去”四丫说“他稀罕敏瑜,我也稀罕他,就让他在这边睡吧,你大个肚子也不方便。”   敏荷说:“玉霖想孩子,小罴又不愿意找他,老埋怨我孩子跟他不亲,玉霖说了,这个孩子生下来再不敢用敏瑜看着了,他要自个看着。”   “哎呦,玉林是在吃敏瑜的醋吧,他还真是好笑。也难怪小罴跟敏瑜亲”四丫眼神迷蒙:“小罴是跟着敏瑜长大地,那时候没人看孩子,不都是敏瑜和敏菊看着,可不就是跟敏瑜亲呗。”   敏荷说今晚就住家里了,等躺下就回不来了。   玉霖听说这回媳妇也住娘家了,更加郁闷,儿子不回来也就是了,咋媳妇也不回来了呢。   他也去了齐家,跟敏瑜住一个屋,他的理由现成,担心敏荷半夜生孩子,消毒的东西他都带来了。敏瑜觉得他姐夫可以去当个算命的啥的了,说话很准。   敏荷跟四丫说话到半夜,下地回来就肚子疼,,四丫把草铺预备好了,敏荷这胎下来的快,鸡叫头遍孩子就下来了,玉霖给接的生,生了一千金。   孩子下来后玉霖说:“我都变妇科大夫了,幸亏回来在妇科好好的问问,又带回来这些东西,要不然我可抓瞎了。”   孩子没折腾,敏何看着精神还挺好,把孩子抱过来好好的瞧了瞧。   敏瑜一直呆在门口,听见孩子哭就进去了,他知道玉霖那点小心思,故意的气他:“姐夫,恭喜你喜的千金啊。”   玉霖一看是敏瑜:“你采的生?”   敏瑜笑眯眯的看着那个皱皱巴巴的小丫头:“嗯...”敏瑜拉长声的嗯还没完,一个小脑袋就钻了出来:“爸,我是第一进来地,我舅说第一进来有鸡蛋吃。”   玉林瞪了敏瑜一眼:“小罴想吃鸡蛋啦?一会儿就有了啊,看看你妹妹好看不?”   小罴看了一眼躺在她妈边上的孩子:“嗯,好看。”   西屋炕上,小罴在被窝里吃着鸡蛋嘴里还叨咕:“小舅,起这么早就为了吃个鸡蛋啊,真是的,困死我了,不起来也有鸡蛋吃啊。”   敏瑜摸摸他脑袋:“吃吧,吃完了睡觉,我是让你看你妹妹。”   小罴打个哈欠:“难看,你看长海长的多好看,长海是我妹妹就好了。”   小罴喜欢长海,老想着领到家里来,敏华媳妇怕长海跟小罴打架,在眼前玩行,她不在不让长海出去,那孩子太爱打架。   作者有话要说:   ☆、喜报频传齐家沟三子登科   敏荷躺下三天,敏荃的肚子也开始疼了,敏荃是个很坚韧的人,早晨开始疼得时候没吱声,只是比平时少吃了点饭,然后慢慢的在地下溜达,二憨看着敏荃没啥事就出去了。   敏荃持续的疼到了下午,吃晚饭的时候疼的直抽气,大伙才觉得不对劲,一问才知道疼了快一天了。   二憨的脸色不大好看,这要是早知道,请个接生婆来,这村没有接生婆。他只埋怨自个不精心,没好好看着敏荃,   敏荃的疼痛发作的频繁了,四丫在西屋都准备好了,敏荃躺在草铺上痛苦的□,二憨在地下来回走遛,四丫说:“不行就我接吧,我养了他们五个,知道咋回事,你别来回走了。”   二憨说:“那行,那行,娘受累吧。”他也想着要不也让玉霖给接,可是心里又接受不了,只是来回的走。   敏荃的胎位不正,孩子立着下来先下来一条腿,四丫一看就急了,听人说这样的得把腿送回去,四丫狠狠心,把孩子的腿送了回去,一会露出一对小脚丫,又一阵阵痛传来,孩子的屁股已经出来了,慢慢看见孩子的半个脸,四丫咬着嘴唇捣了敏荃肚子两下,敏荃吃痛,一使劲孩子就下来了,听见孩子的哭声,声音洪亮。   四丫断了脐带包好放炕上孩子还在哭,四丫说:“这孩子嗓门可真豁亮。”   二憨一直在半抱着敏荃,孩子下来他看了一眼,就可看见孩子细腿中间的小肉蛋说:“是立着下来地,是个小子、就叫立生吧”   敏荃慢慢的躺下,过一会而听四丫说:“出来了,抱过去吧,”   二憨把敏荃抱着放到铺好了褥子上,敏荃觉着上下卡卡响,闭着眼说:“铺的啥。”   二憨说:“是纸,过几天就拿走了。”   敏荃觉的很困:“我困了,要睡觉,孩子我看看。”   四丫把孩子抱过来放她枕头边上,敏荃爬起来看了一眼:“不像我”。躺下就睡着了。   四丫把胎盘找纸包了递给二憨:“埋外屋门口,小子要顶门立户地。”   敏菊煮了小米粥送过来,招呼敏荃喝了一碗,又让她吃个鸡蛋。   敏菊最近很忙,她要帮着伺候大姐月子,这回二姐又躺下了,她一块做两个人的饭,东屋送完送西屋,还得管着敏瑜和小罴的饭,一天做七八顿饭,累的她生气都没了力气。四丫帮着看看小孩子,敏荷那屋玉霖在,又是二胎,倒不用她操那个心,就是敏荃这边她得管着。   俩姐姐都躺下了,敏瑜的假也要结束了,玉霖也该走了,可敏荷不能没人伺候,玉霖决定多呆几天,让敏瑜给他请假。小罴眼看着敏瑜要走,嘟着嘴也不吃饭,后来敏瑜看不下去了:“带上,不行上课我带着他。”   敏荷说:“你自个都不会做饭,还要带个孩子,我不放心。”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想出个好办法。   还是敏菊说:“让敏萱去吧,她啥都干了。”   敏荷觉得行:“我看行,要不你们三个都吃不上饭,敏萱去白天能看小罴,还能给你们做饭。”   敏菊去找淑惠说了她的意思,淑惠一口答应。   东西收拾利索了,敏瑜带着小罴和敏璋几个就下街了,今年敏瑜要高考了,他的功课一直很好,他想考个好的学校。   季兰香的日子并不好过,斗完了齐老大之后,他爹找过他几回,无非是要钱。没钱也行,你养着我。   季兰香烦不胜烦,躲着不见,他爹也能耐,天天的在他家大门口蹲着,也不走。   她老娘吓得不敢出屋,齐老大天天的出门能看见他,也不理他。时间长了人们都知道这人是季兰香的滥赌鬼爹。   那时候张同志还没走,他批评齐老大不赡养老人,齐老大说:“我老人骨头渣子都烂净了,他是我哪门子老人。”   张同志没办法领着季常有去了阴阳家,和阴阳住一个屋,俩人一个疯子,一个癫子凑成一对。   住了一段时间,阴阳和季常有都失踪了,没人知道去哪了,有人说看见他俩往山上去了,最终不了了之了。   季兰香见季常有走了才长出了一口气,卖她的钱她可没都给季常有,只给了五块。   齐老大不肯听季常有说话,要是听了也许就知道了。其实季常有的话有的倒是真的,只是变了味道。   他说齐老大直接把季兰香带走了,这是真的。   季兰香截了齐老大的驮子,她认为齐老大有钱,至少也过的比一般种地的要强,她跟季长有说她要把齐老大带家里来,然后把自个卖给他,钱给季常有,季常有答应了。   然后季兰香真的带来了齐老大,也真的做了那事,季常有也适时的出来捉奸,只是季兰香说齐老大没钱,只给了他五块,说到了齐家后季常有再去要,于是季兰香如愿以偿的跟齐老大走了。   季常有却没能如愿的在齐家要出钱来,面对这齐家哥五哥,他的气势就没了,他没能见到季兰香,更没有人相信他的话,他也没要到钱,灰溜溜的逃出齐家沟。   其实季兰香的担心是多余的,齐老大现在根本不在乎当年到底给季常有几个钱,他一心希望自个能得到清白。   齐桦林执着于自己的清白,季兰香执着于往日。他家的日子已是不同以往,季兰香的老娘经常的有病,家里已见窘态。   季兰香也不得不开始下地干活,她从未干过地里活,年纪又大了,一天下来累的都起不来。   齐桦林每天早晨挑着粪桶在村里穿梭,他尽量的避开人群,尽管他不在意,可是这东西确实是太臭了。   他依然腰板挺直,走路带风,好像他挑的不是臭不可闻的大粪,而是他一贯收来的山货。   季兰香的老娘病了,看在齐老大的面子,倒是有人看了一回,老太太自齐老大被抓就吓着了,后来又被批斗,然后季常有又来找她们娘们,几下加到一块,就病了,虽然齐老大不吝给看病,可毕竟年事已高,病了一个多月就死了。   季兰香找人打了一副棺材,草草的埋了。   秀英常说齐家男人性子耿直,要不也不会被下放,齐老四天天的在地里劳动,对此毫无怨言,他并不是不留恋城市,他只是觉得农村最适合自己,对他来说以前的种种只是过程,他的结果还是农村。   老五的身体不太好,他的体格跟老三是一样的只是淑惠调理的好,尽管这样,还是经常的小病不断,淑惠对此很忧心。   四丫劝她:“你不能这样,要是你也病了,家里谁支撑?你好好的就是他的福气。”   柳玉莲最近也是很忧心,敏禄和敏贵都要当兵,她舍不得敏禄去,可是看看家里这么多的孩子,敏富也紧该说媳妇了,房子还没有。人都相看还几个了,就是没房子,姑娘说咋的也得有住的地方吧。   四丫说:“要不就住我那间厢房,以后你们再慢慢盖。”柳玉莲觉得行,敏富倒是没说啥。她忙着给儿子打听会过日子的姑娘,敏富自个慢慢的打家具,他的木匠活学的也有七八成了,自个用不成问题.   敏禄和敏贵都走了,敏贵的年纪大了点,领兵的看他长得壮实,也就答应了,哥俩装着绿军装带着大红花一起离开了家。   敏瑜他们在街里还跑去火车站看来着,只是没看到,都很沮丧。敏瑜说:“去了也好,总归能吃饱饭,穿的比家里也好。”   敏禄去当兵的那年夏天,敏瑜考上了一所军医大学,受玉霖的影响,他也喜欢医生这个职业,还有玉霖常说的一句话:无论什么时候医生总是不可或缺的,谁都敢得罪就是不敢得罪大夫,说不定啥时候就下药药死你,前一句玉霖说的一本正经,后头的就是看着敏瑜开玩笑说的。   高考结束,敏瑜回到了齐家沟。等待着最后的审判,政审。对此敏瑜很忐忑,他的成分是地主,就是大队可以出具证明他没有过激的言行,可是省里和学校的复审,他也是没底的。   惴惴不安的等待,让敏瑜瘦了下去,不住的暗暗祈祷。四丫也每天的求着老天爷的保佑,也许老天爷真的听到了这可怜的女人的哀求,敏瑜的政审过了,敏璋的也一起通过。   翟远的出身本身就是贫农,大队并没有人难为这三个孩子,毕竟出一个大学生不容易,三个孩子都有惊无险的通过了政审,拿到了期待已久的通知书。   敏瑜的选择就是敏璋的选择,敏璋就喜欢跟在敏瑜的身边。翟远去了省会,敏瑜和敏璋则进了京城。   翟远一直都是崇尚武力,他选了军事院校,也如愿的走了。   三个人一起考了出去,让齐家沟地震了。   四丫知道儿子考上大学了,在老三坟前大哭了一场,还要放一挂小鞭,敏瑜没让,最后还是在上学走的那天,二憨放了一挂。   敏瑜回到家,就想着攒学费,他的学费还是问题,他要攒齐以后的费用。整个假期他都在刨药,带着敏璋和翟远跑遍了齐家沟附近的山,他们的付出带来了丰厚的回报,每个人都有百十元的分帐。   四丫把家里的布票都拿了出来,给敏瑜置办了两套全新的中山装,做了四双千层地的布鞋。   敏荃把自个的装新被褥给了他一套,又多添了个褥子。   老四给他一个行李包,拍着他的肩膀直说好,秀英塞给他二十块钱,不容他拒绝。   齐老大洗的干干净净的过来,给他拿来二十块钱,季兰香有现大洋,可是花不了,也没地方去换,他没给他。   齐老大说:“家里就这些钱,你也别说别的,当年我送你们三个上学,就是为了能出人头地,你考上了是老齐家的大事,你大爷现在就这么大的能耐,你们仨一人二十谁都不偏袒,拿着吧,好好学。”   柳玉莲也是一样的二十块,她又拿来两双布鞋,一双里添着十块钱“这是你大哥和你二哥给的,鞋是你俩嫂子做地,你别嫌弃,留着穿。我也没能耐,就这点心意,你是好孩子,别不要二娘的东西。”   敏瑜的两个姑姑也送来了东西和钱,春华秋华都是一套衣裳和二十块钱,四丫看着红了眼睛:“唉,敏瑜上学让你们破费了,这些年都是你们帮衬着才过成今个这样,这些东西我就收着了,等敏瑜出息了让他孝敬大伙儿。”这些恐怕都是家里的存项了,为了敏瑜都拿了出来。   李二媳妇送来了二十块钱,又给了一斗小米,她说:“我都不知道该送点啥,净高兴了,老三地下有知也该保佑敏瑜好好的上完大学,当个大官。”   村里人知道了也纷纷的送来了贺礼,半斗小米的,也有三块五块的给钱的,四丫让敏瑜记上,这些都是人家的心意。将来能帮的都要帮衬。   5   四丫站在村口的松树底下,看着儿子渐渐的远去,她抚摸着身边的松树。   这是那年修路的时候一个和现在的敏瑜一样大的小兵栽的,她还记着他说的话:“我老家是黄山,我家山上有迎客松,我也给你们栽一颗,这个位置正好,站在这可以看到下边的大路,这棵树也长大了。”   小兵早就离开了莲花山,当年修路的人也早就走了,只留下这棵树还站在这里,现在敏瑜也离开了。   敏荷在火车站送走了敏瑜他们,玉霖非要去送他,敏瑜不让,玉霖最终还是放心不下请了假去了。   敏瑜坐在宿舍里看敏荷塞给他的手绢包,整整的二百块:“敏瑜低头呆了一会儿扬着手绢对玉霖说:“姐夫,我姐把家里的钱都给我拿来了吧,这回你回去就真要喝西北风了。”   玉霖难得的没跟他抬杠:“你在外头不容易,没亲没靠地,多带点钱好。”   敏瑜红了眼圈,紧抿着嘴,没做声。玉霖拍拍他的肩膀:“咋着,是不是看着我要喝西北风你特高兴。”   敏瑜红着眼睛叫了声:“姐夫。”   敏荷省吃俭用的攒钱,都是为了他上学,粮食从家里带,吃菜自个园子种,平时肉都不舍得买,小罴馋的看见肉就两眼放光,一切都是为了他。   玉霖走了,敏瑜觉得心里发闷,摊开一本医书,闭着眼睛默默的背着,这是他心情不好时常用的方法,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偶是很良善地人,要登科就得三人同时地,嘿嘿。 ☆、憨二憨敏荃珠胎再结 犟敏富好事将近     敏瑜走了,村里恢复了以往的节奏,农民依然终日劳作在田间,阶级斗争依然如火如荼。   四丫依旧继续自己的生活,敏荷修完产假就走了,小罴送去上小学,他立志要成为舅舅一样的人。   四丫的任务是看着眼前这个到处爬的胖小子,敏荃的儿子。   中国传统的家庭教育模式一直在延续着传帮带,老子传给儿子,老子帮着儿子,然后是老子给儿子带儿子。   除非你是无老可依,如果有尽管靠上去,老人负责解决你的一切后顾之忧,哪怕是你在花钱在某女身上做运动,你老子也会这样说;我儿子在为华夏民族的传承做贡献,这就是中国式父母的溺爱。   二憨的儿子之所以让四丫带是有原因的,十个月的小家伙长的圆润,看不出像谁,只有一双眼睛颇得敏荃的神韵,一眨眼,一努嘴,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任你如何强悍的的心都化成了水。   孩子还小,却看得出来谁可以欺负,谁是不会妥协的。敏荃不惯着他,四丫却是拒绝不了这个胖嘟嘟孩子的哀求的眼神,二憨是始终都站在媳妇这边的。孩子就见天的赖在四丫身上。二憨乐的孩子不在身边,抓紧一切时间给小立生造出个未来的弟弟或妹妹。   为这,二憨不知道吃了四丫多少的眼角风,敏荃也挨了好几天的数落。   这样,立生小朋友提前结束了四丫定的为期两年的哺乳期,进入到吃米糊糊的的时代。   四丫掏了小米,轧成面,上锅蒸了,再炒熟,吃的时候少放一点糖,开水冲就行了。立生小朋友很喜欢这个新食物,每次都吃的挺欢实,吃完了就像是长了胡子。   敏菊下街给敏荷看孩子去了,敏荃反映的厉害,十个月大的孩子就扔给了四丫。   四丫天天的看孩子做饭,一天也不得闲,二憨要下地,四丫想起来就数落敏荃几句,嗔着他们待孩子不好,早早的有了二胎。   四丫是个不爱串门的人,这回看孩子倒是有空串门了,她抱着立生去了柳玉莲屋。   柳玉莲正生气,四丫看着奇怪,问站在门口气哼哼的敏富。   敏富二十三了,长得和他爸一样的高壮,浓密的头发剪的寸头,浓眉大眼的看着精神,此时正在生气。   四丫说:“你们娘俩这是咋的了。”   柳玉莲接过四丫怀里的孩子:“唉,你说,这叫个啥事呀,这不是今个找坎下的孟嫂子给老四看了个人,都说好了今天来相看,谁知道那闺女进院听说咱家是地主,扭头就走了。”   四丫说:“咋这样,不是说好了的?”   敏富在旁边瓮声瓮气的说:“走就走了,她在门口还骂人。”   四丫说:“骂啥着?”   敏富气的直喘粗气:“那女的说:我家是贫下中农,现在都在搞阶级斗争,我咋能嫁给个地主崽子。你听听三婶,这样的也要看,白给我都不要。”   “你咋知道她说地呢?”四丫问他   “她跟孟婶子在松树底下说地,我正好从坎下回来,听见她说,孟婶子见我有点不好意思的,我问他干啥呢,孟婶子就说上咱家来着,我一听就明白了。”   四丫说:“这样的咱们娶进来也过不到一块,没成更好。”   敏富说:“我给她两句,说我齐家也娶不起你这样的媳妇,我家媳妇没有碎嘴子地。”   四丫抿嘴乐:“你这孩子,和她置那气干啥,让人家小看了你。”   敏富说:“小看就小看,我也没指望她能看上我。”   柳玉莲说:“你看咱家这成分,说媳妇都不好说了,唉,真犯愁。”   四丫说:“姻缘还没到呢,到了你挡都挡不住。”   这话还真让她说着了,过了几天,孟嫂子又来了说的还是那姑娘。   孟嫂子说:“那姑娘看见敏富就相中了,也不说成份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柳玉莲奇怪:“她不说我们家成份高?”   孟嫂子说:“不嫌,回去就跟我说了一道,这不又求了我来说媒,说她年轻,说话不知道轻重,让你们别往心里去。”   柳玉莲心理画魂,这样的姑娘要是说家里来能好好过日子吗?“   她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跟孟婶子说:“我家敏富脾气不好,那天回来发了好大的火,我不知道他啥意思,我得问问他的意思,你看这样,过两天他要上坎下给人家量家具去,那时候让他跟你说说?”   孟嫂子那是阅人无数的了,还不知道这点意思,当下就说:“那行,我等着听信了,你可不能让我白等。”   柳玉莲也不愿意得罪她:“那是,哪能让你白等,我还有俩儿子等着你给说煤呢。”   孟嫂子掩着嘴乐:“不说别的,我给保的煤,没有不过好日子的,你就请好吧嫂子。”   柳玉莲说:“那是,这个就是不成也得等你给保别的姑娘不是?”   孟嫂子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喝足了茶水走了。   四丫知道了这事惊讶的说:“这姑娘倒是想要干啥?我觉着这门亲还是不做的好。”   柳玉莲也是觉着不靠谱:“我也是这样觉着,我让敏富跟他师傅说说,他师傅走家串户的知道的多,看看这家人家啥样。”   不几天的功夫,敏富回来说:“我师傅打听了,说这姑娘是在姥姥门下长大地,家里还有三个弟妹,她是老三,家里孩子多,不够吃。”   柳玉莲说:“这和你孟婶子说的倒是一样,你师傅打听这姑娘的品性了没?”   敏富说:“我师傅说了,这姑娘啥都好,就是半嘲,就是敏菊说我大嫂的话,啥都不缺就是缺根弦,这样的我不要,明个我就去告诉孟婶子。”   第二天敏富就去了坎下,找孟嫂子说了。孟嫂子倒是没说啥,她也不能保证一说一个成。   敏富从孟嫂子家出来,到他要去量家具尺寸那家量了尺寸就往回走,走到半道,就见那个姑娘站在道中间,敏富绕过去走自个地,那姑娘就在后头招呼他:“你就是齐敏富是不,我在这等你呢。”   敏富没理她,只顾走自个地,那姑娘追着敏富说:“我听孟婶子说了,你不要我,那你要啥样地,你看我长的也不丑,我家成份好,你咋就不要我呢?”   敏富黑了脸,他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咋还追着让人家问为啥不要她呢,敏富沉着脸说:“我家成份不好,娶不起姑娘这样地,姑娘的成份应该找个成份好地。”说完了头也不回大步的走远了。   那姑娘自个嘟囔着往下去了,他们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两人从一边的山石头后面转了出来,一个十五六的少年和一个十八九的姑娘。   那少年抻着脖子往前瞅:“姐,你说刚才那人咋不要那女的呢。”   那姑娘瞪他一眼:“不要就对了,哪有追着让人家娶自个的,也不害臊。”   那少年说:“唉,要是有人追着要嫁我,我就娶了她,多好的姑娘啊。”   那姑娘说:“那你就等着人家追着你要嫁你好了。”   少年说:“那是,我长得多好看呀。”少年没说大话,他长得面目清秀唇红齿白的,穿着的衣裳也没见补丁,浆洗的干干净净,家境肯定是不错的。   姑娘白了他一眼没做声,想着到姐姐家打听打听那个小伙儿是谁家的,可真有性格。   姑娘长得和少年有些些像,柳叶眉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一看就是心眼多的。穿着蓝布褂子,做的很合身,勾勒出姑娘姣好的身材。   两人有说有笑的就去了齐家沟。   敏富到家跟他妈一说,柳玉莲觉着庆幸,这样的姑娘娶进来还不得招笑话:“你说的不错,咱们没做这门亲就对了,这样的要是娶进门咱们家就甭过日子了,天天让人家看笑话吧。”   敏富说:“还真是,宁可打光棍我也不要这样地。”   要说人要是走了桃花运挡是挡不住地,过了几天,敏富的师娘吴木匠媳妇来了。   她坐下就开门见山的说:“我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敏富提的那姑娘,这不是听说是老二的徒弟,就托到我头上了,我就听听你们对那姑娘的看法,老二也打听过,我听说了,没想管,你们说说看法,我就告诉她,也让她死了这份心。”   柳玉莲也不客气就把那姑娘开始时说的话和后来追着敏富问的事都说了,最后说:“你看我这一家子儿子多,娶媳妇就得娶个安分地,要是说个那样的进来,我就别过日子了,天天的看他们东家长李家短的打架吧,我这俩媳妇也进门五六年了,没红过脸,就是她们妯娌俩都没打过架,我也看了,这姑娘说话不管不顾,我家大媳妇就是这样的性子,得亏二媳妇压事,这要是这样的进门还不天天的打?”   吴木匠媳妇听了直点头:“嫂子说话就是爽快,你这家风也挺好,娶妻当娶贤,咱们这样的人家不指望娶的多好,起码得贤良,就是不贤良也得老实,照嫂子的话说这姑娘既不贤良又不老实,这样的咱们也不能要。”   吴木匠媳妇得了实话回去咋说的不知道,反正那姑娘再没请媒人过来,只是敏富下去的时候无意的遇到过两回,敏富也没理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二更,第一奉上。下午五点之前会二更 ☆、文化也革命,敏瑜返乡   敏富在敏华家看见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看见他明显的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抿嘴笑着上屋了。男的十五六岁的年纪,看着眼熟。   那孩子还和他说了句话:“哎呀,我说看着眼熟,闹半天是四哥。”   敏富笑着跟他点头,撩帘子进屋了,在屋里他又看见那个姑娘,敏华说:“这是我小姨子,外头那个是我小舅子,成亲压车的就是他,你还记的不?”   敏富恍然:“我说看着面熟来着,原来是他,长这么高了。”   那姑娘过来叫了声四哥就出去了,敏富是来找敏华有事的,俩人一起出去了。   过了两天,敏华媳妇领着孩子去了老院和柳玉莲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了会儿话。   敏富是木匠工,没事的时候做点私活,上纲上线的挨了顿批:你出集体工的时候是社会主义,出集体工干私活就是资本主义,你这是怀着对无产阶级的不满,所以才在出集体工的时间干私活,你这是在破坏社会主义生产。   敏富挨了好几天的批斗,吓得好些日子没干私活。乖乖的下地干活了。   这天吃饭的时候柳玉莲问他:“你见过你二哥他小姨子?”   敏富说:“嗯,还有他小舅子也在。”   柳玉莲说:“长啥样啊?”   敏富说:“没细看,我二嫂好看,她妹子不应该难看吧,倒是她兄弟长的挺好看的。”   柳玉莲看看自个的儿子,叹口气,放下碗说:“今个你嫂子问我你愿不愿意娶她妹子。”   敏富吓了一跳:“我大嫂?”   柳玉莲说:“不是,你二嫂,你不是看过她妹子,我觉着这亲姐俩在一块总有点别扭。”   敏富低头扒饭没说话,他二嫂长得那么好看,性格也好,要是她妹子也行。敏富只觉得浑身燥热,推开桌子下地走了。   柳玉莲收拾完了就去了四丫那,她觉得还是找人商量商量的好。   四丫听她说觉的很惊讶:“这是真的?”   柳玉莲说:“可不是真的咋地,我这犯愁,是要还是不要。”   四丫说“敏富咋说地?”   柳玉莲说:“敏富没说话,我看那样八成是乐意,我就觉着这姐俩嫁哥俩个,不太好。”   四丫说:“那要是人家敏富乐意呢?我看你就让敏富自个做主得了。”   柳玉莲说:“也是呢,让他自个选吧,我倒时候给办事就行了。”   俩人又叨叨咕咕的说了会儿孩子,柳玉莲就回去了,回家把意思跟敏富一说,敏富立刻高兴了,就要找媒人去武家提。   柳玉莲说:“你看看天,都啥时候了,你这臭小子,直接跟我说行不就得了,让我瞎着急。”   敏富嘿嘿的摸着脑袋。   齐家请了孟嫂子做保山,来回几趟就定下了,收完秋就过门,敏富高兴的天天忙着打家具,收拾房子。   四丫看着乐:“这要说媳妇就是不一样啊,你看这精神头那叫个足。”   敏瑜走后一个月来了第一封信,信只寄到大队,有人下去给捎了回来;敏瑜和敏璋用了一个信封寄回来的。   四丫拿着信找敏荃给她念。敏荃打开信,整整的两页密密麻麻的小字,敏荃觉得鼻子发酸,这要是写大字得写几篇呀,这孩子这点钱都省着。   妈 二姐 二哥:   你们好,见信如面,我现在一切安好,勿念。   姐夫送我到学校,等我安排好了才走,我走的时候大姐给了我二百,我知道这都是这几年大姐攒下的,我都留着没舍得花。我身上钱还充足,粮票也够用,不用担心。   学校的伙食挺好,有菜有肉的,我吃的饱。   我走的时候妈肩膀疼,好了没有?立生会爬了吧,二哥还天天下地忙吧,为了这个家,真是辛苦你了。   我不在家,家里就要你多操心了,妈年纪大了,二姐带着孩子,我还要读书,你辛苦了,谢谢你了二哥。   二姐,妈的胳膊疼,时常端着东西就使不上劲,二姐要多注意点,别让妈端重东西。   妈,我都想你了,想吃你贴的饽饽。   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去水库捞鱼,妈是否送我上学,想了很久也没有结果,我很怀念捞鱼的日子,更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这是全家人节衣缩食为我铺出来的路,我要做的是拿出最好的成绩来回报你们。   从一个懵懂少年到现在的大学生,我付出的只是学习,而妈和全家人付出的却是辛勤的劳作,我很珍惜你们给我的机会,也会把握住每一次的机会,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敏瑜敬上   即日   敏菊念着念着就哭了,他这个弟弟,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四丫抹了一把眼泪,把信郑重的叠好拿手绢包上,揣进自个怀里,仿佛这样敏瑜就在他怀里了。   淑慧来看四丫,眼睛通红,四丫笑着打趣她:“看看,儿子来信就哭成了大眼兔子似的。”   淑慧看着四丫泪又下了,赶紧抹了一把:“还笑话我,看看你自个的眼睛。”   四丫拉着淑慧的手俩人面对面坐着哭了一会儿,四丫才抹着眼泪说:“真是猖狂地,孩子都好好地,咱俩哭啥,应该高兴才对,应该高兴。”   淑慧也说:“嗯应该高兴,我高兴,我回去拿酒,咱姐俩今个喝一杯。”   淑慧真拿来了酒,又搭对了俩菜,四丫说不如把二嫂和你四嫂都叫过来,咱姐四个喝它一杯。   淑慧回去把俩人都叫来四人推杯换盏的就喝了起来。   四个人都没喝过酒,最后都喝多了,还嘟囔着没喝多。   老四和老五哭笑不得,分别把俩人架了回去,柳玉莲就在四丫这凑合了。   第二天起来四丫觉着头疼的厉害,敏荃说她:“高兴就喝酒,您可真行,脑袋疼了吧,喝了这个吧,我找二大爷要的解酒药。”   四丫拿过来喝了:“我就高兴高兴,哪知道喝多了,这辈子都没喝过酒,没成想还有喝醉的一天,呵呵,我再躺会,你甭管我了,该干啥干啥去吧。”   柳玉莲起来也喝了一碗解酒汤,笑呵呵的说:“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了,还能借着敏瑜的由头喝回酒,哎呀,真高兴啊,”说完拢拢头发回去了。   人常说时光太匆匆,一个孩子从呱呱坠地到满地奔跑,两年的时间足以。   敏荃的闺女都能下地走了,老大立生更是满地跑。   七月流火,对大街上忽然多起来的红卫兵小将,敏瑜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些小将们冲进了教授的家里,高喊着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口号,对教授殴打谩骂,敏瑜心痛至极,学校已经停课,他准备回家了。同宿的同学强留他下来,说等着主席接见完了再走。   八月十八日,敏瑜和同学在□广场等待着主席的接见,万人攒动,气氛热烈。   敏瑜没有见到传说中的主席,心底有些遗憾。回到宿舍,敏瑜收拾了东西带着敏璋,坐上了红卫兵串联的火车回到了惠州城,他没有随着红卫兵小将去全国串联,他觉得他还是回到农村的好,敏璋想去,一切都不花钱,白出去玩呀,为啥不去?   敏瑜瞪他,你愿意去我不拦着,敏璋乖乖的跟着回了齐家沟。   四丫对儿子回来并不奇怪,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口号已经传到了这个偏远的山村。   开始她还担心儿子去当红卫兵,见了儿子回来心就放心一半,又见儿子穿着一身的绿,疑惑的看向儿子,敏瑜知道他的想法:“这衣服是我宿舍的同学给我的,他带我去□广场接受主席的接见,回来我也就穿回来了,这样坐车也方便。”   有红卫兵小将开路无往而不利,这套衣服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吃香的。   敏瑜的回来引起了很大的震动,也把现在外面的形势说给人们听,大队已经成立的革命委员会,积极的开展起来,四清的时被批斗的又重新被揪了出来,齐老大又被戴上了高帽和一些新被认定的□份子游行被批斗,事态已经不是某个人所能控制的了。   敏荣的媳妇也跳了出来当了红卫兵,成了革委会的红人,她跑回来跟敏荣划清了界限,声称不再和这个黑五类一起过日子。   作为四类分子的老大和老五被赶到小队的羊圈住了八个月,柳玉莲和四丫因为男人的死免了一场浩劫。老四的问题也随之而来,被提出来斗了一回,定了是□份子。翟恒找了几回大队和革委会,算是从轻发落了,但也住进了羊圈。   搬家的前一晚,季兰香鬼鬼祟祟是抱着两个罐子找四丫,她打开层层包裹的罐子说:“这是老祖宗从山东逃难的时候带出来的,我保管了这么多年,没磕着没碰着,这回要是让红卫兵搜走就没了,你藏起来吧,别人我不放心。”   季兰香走后,四丫盯着眼前的罐子,圆鼓鼓的肚子,不高还有盖子,画着许多的孩子在戏耍。四丫看不懂这东西到底有啥用,只是犯愁藏在哪。二憨找铁锨在墙山挖个深坑,又找木头钉个小箱子,把罐子包好了,小心的放进去,钉上盖,埋进了土里。   四丫紧盯着嘱咐敏瑜要小心,不要多说少道,躲着点人,多干活少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出感觉来,第二更了 ☆、学校罢课敏瑜变老师 初到山里敏达闹笑话     赶在第一场雪之前,敏菊带着小罴还有老四家的俩个孩子回来了。学校停课了,孩子没处去,敏荷怕孩子跟着外头的孩子学坏了,让敏菊把他们送回来。   敏菊回来不久,大队送来了三个人,一个长得高高大大,带着满不在乎的微笑大小伙儿,一个是身材娇小的姑娘,大眼睛双眼皮,看着什么都好奇的样子,另一个是带着沮丧气息的文弱书生模样十七八岁的少年。   大队长跟翟远交接,他说本来是要通知各小队去领人,找人通知再去人就要来回跑两趟,反正也要有人过来下通知,就直接送了过来。   翟远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三人咋吃咋住都是问题,再说现在小队养着本队的人吃都费劲,又送来三个,翟远脑袋疼。村里都知道来了三个城里人,都出来瞧热闹。敏瑜夹在人群里也来了,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高大的男孩,高兴的大叫一声:“程敏达。”   那小伙扭头看过来,看见敏瑜哈哈笑着就张开手臂:“齐敏瑜我来了。”   敏瑜被这个叫程敏达的大个抱了个满怀,敏瑜很用力的推开了他:“你咋来了?”   程敏达哈哈笑:“我咋不能来?现在是动员全国的学生到农村进行贫下中农再教育,叫下乡,我响应号召啊,我爸说了,早走晚走都是走,我早报名让他帮我找了人,我就到你家这来了,怎么,不欢迎啊?”   敏瑜还有点懵“哦哦”了几声:“你说下乡?那要住多久?”   程敏达说:“嗯,不知道,三年五年,一辈子?真不知道,我爸说先看看。”   敏瑜说:“别在这说话了,上我家吧,你东西呢?”   敏瑜回头和翟恒说:“姐夫,这是我同学,就住我们家吧。”   翟恒正发愁,听了乐不得让他去,顺便拉着那个少年过来:“敏瑜,他们一起来的,这个学生也住你家吧。”   敏瑜挺痛快的说:“行。”   敏瑜带着程敏达和那个少年要回家,那个姑娘很显然是认识那个少年的,她见他走了,慌忙叫了一声“云鹏”,少年转过来说:“我安排好了来找你,或者你找我也行,你叫什么?”他问敏瑜。   敏瑜说:“你让她上敏瑜家找你就行了。”   那姑娘眼睛有些红:“行,一会儿我去找你。”   敏瑜说:“要不,你也去我家住吧,跟我姐和我妈一屋,你要不嫌弃也过去吧。”   那女孩瞪大眼睛看着翟恒,带着哀求。   翟恒说:“敏瑜,这样不会太麻烦了吧。”   敏瑜说:“没事,我妈不说啥,我家还有我三姐和四姐在呢,有伴。”   翟远跟着敏瑜去了四丫家,跟四丫一说,四丫啥都没说,:“来就来呗,就当多个闺女,我家就这条件,好赖的将就吧。”   那姑娘挺高兴,和认识的人在一块总比陌生人好。   姑娘放下东西做了我介绍:“我叫梅子筠,北京来的,以后就麻烦大娘和姐姐了。”   敏菊挺喜欢这个爽快的姑娘,姑娘打开行李收拾东西,敏菊傻了眼,梅姑娘除了几套换洗衣服外带的都是书。   梅姑娘说:“我爷爷是前清的秀才,家里除了书就没别的了,我爸是老师,这回挨整了,我妈也一块去了劳改农场,我爸组喜欢这些书,我怕让红卫兵都拿走,早就装好了带着,他们怎么也不能上这来抢走吧。”   说完看看敏菊:“姐姐,你不会去报告吧。”   敏菊看着这个没心机的姑娘:“咋不去,没准会表扬我呢?”   梅子筠认真的看了敏菊一会:“我知道你不会去,你逗我玩的。”   敏菊扑哧就乐了:“逗你玩的,哪天找个箱子装起来吧,难保有人看见,给你收走,这些可是毒草。”   梅子筠笑着说:“好,谢谢姐姐。”   敏瑜带着程敏达进了他的西屋,程敏达打量着屋子,墙刷的雪白,靠着墙摆了一溜三节柜,对着炕的那面墙立着两个架子,放着些杂物,收拾的倒是干净。墙上还贴着年画,都发黄了,只有一张□像是新帖上去的。   炕上一溜三个铺盖卷,横在窗台根。   程敏达问:“你这屋住几个人呀。”   敏瑜说:“算你们俩五个。”   程敏达说:“有敏璋还有翟远是吧,我倒想会会这个翟远。”他听敏瑜说过家里的事,很向往他的生活,所以就奔了他来。   程敏达的东西不多,网兜里是脸盆和牙缸,扛着铺盖卷,背个书包,还有一个装衣服的提包。   那个叫云鹏的少年和他差不多,就多了个很沉的背包。   云鹏把东西收拾好,梅子筠就过来了:“云鹏,姐姐说给我找箱子装书,快拿出来看看,都揉坏了。”   云鹏把那个很沉的包打开,里面都是书。   敏瑜奇怪的看着这俩人:“咋带这么多书过来?这要是让人知道你们会挨批的。”   梅子筠一边掏一边说:“没办法,我家没人了,这些书让红卫兵拿走就毁了,我只好偷着带过来了,你们不许往外说,我可以借给你们看。”   敏瑜笑呵呵的答应了:“赶明个我让二哥给你做个书箱子,这书可不能搁外头,我们学校的图书馆都给砸了。”   梅子筠眼睛亮晶晶的说:“谢谢你了。”   家里多了三个人,吃饭就麻烦了,程敏达明确表示,粮食粮票上交,他不会自己做饭吃。   梅子筠觉得麻烦四丫不太好,自己又不会使用大灶,纠结许久,还是云鹏说:“咱们就在他们家入伙吧,我看大娘人挺好。”   时间长了,知道云鹏是梅子筠的表弟,今年十八,姑娘比大一岁,俩人上学都是在一起,本来今年应该高考,谁知道□,取消高考了,家里又出了事,只好报名下乡了。   分人的时候没人愿意上这么远的山沟来,都选了相对比较好一点的地方,只有程敏达选了这里,他们俩为了能在一起,也选了这儿。   。   冬天是最闲的季节,翟恒没安排活计给他们,几个年轻人天天凑一块看书,有时候帮着家里砍点柴,拖回来在门口剁成段,劈好晾着。   程敏达闹了好几个笑话。   敏瑜劈柴,他看着敏瑜梆梆的挺省劲,也拿过来试试,累一身汗,也没有敏瑜劈的多。   敏瑜端着一簸箕棒子光进来,程敏达没见过这个,看着新鲜,拿起来就搓,半天也没折腾下来几个粒。敏瑜看他好笑,拿起来一根,用撺子一撺,就出一溜沟,程敏达看着好玩,刺溜刺溜的撺了一堆,又开始和敏璋比赛,看谁搓的多。   第二天云鹏说手疼,程敏达才后知后觉的看自己手,:“是挺疼的哈,我还以为我那天摔跟头摔地呢,闹半天是搓棒子干地。”   程敏达爱动,看见敏瑜的单翅非要练练,敏瑜就让他去了,他觉着自个身手好,没当回事,开始就摔个大马趴,笑坏了敏瑜几个。   云鹏上去玩的有模有样,程敏达不服气,天天的去练,最惨的一次鼻子都摔青了,他个子大,身体还重,在单翅上就看着很笨拙,云鹏矮他半个头,年纪小,身体灵活,学的就快,俩人天天的去冰上较量,程敏达天天的输给云鹏。   程敏达有时候硬拉着翟远,翟远玩的也比他好,程敏达十分的不服,俩人又较量功夫,十有□也是他输,让他很是气闷。   程敏达的父辈是行伍出身,正经的东北汉子,彪悍,豪放,程敏达也是一样的性格。   敏瑜住进宿舍的第一天做自我介绍时说:“我是齐敏瑜。”   他哈哈笑:“我是程敏达。”   “我是齐家治国的齐,敏而好学的敏,瑜者,美玉也。”   “我是程门立雪的程,敏于行的敏,达,通也。”   程敏达伸出手:“程敏达,今年二十,北京人。”敏瑜回握:“齐敏瑜,今年十八,冀省人。”俩人哈哈笑着成了好朋友。   程敏达很快的融入到了敏瑜家的生活之中。   云鹏家出了事,他有点接受不了,一个天之骄子高高在上,瞬间被打落谷底,心理落差太大了,他还没完全调适过来,每天的跟着程敏达玩单翅发泄内心的抑郁。   小罴刚上三年级学校就停课了,回来就赖着敏瑜从三年级开始帮他补课。翟远还凑热闹教他练功夫,把个孩子忙的团团转。   敏瑜的教育方式是放养,无限制的让小罴做自个喜欢做的事,翟远是严厉督促,小罴过的事冰火两重天的日子。   慢慢的敏华媳妇也带着长海过来听听,敏瑜还要讲给他一年级的课程。   敏荣媳妇带常青过来两回小罴就不愿意了:“大舅妈,长青不爱学习,你教她玩点别的呗,我小舅说小孩子不能强迫。”   长青又鲁又轴还爱哭,谁不依着她她就开哭,撒泼打滚的不依不饶。小罴头回见这样孩子很头疼,他舅舅告诉他再不愿意也要笑着,就是拒绝人家也得笑着说,让你家觉得你是真没办法。   长青不甘,她也要和小罴玩,她觉得小罴挺好,笑呵呵的,不像长海,净动手打人。小罴让她别处玩去,她不去,赖着不走。小罴看着敏瑜很无奈,敏瑜表示他没办法。小罴煞费苦心的想了几天,终于想出个办法,他撺掇长海和长青的打了一架。   长青的妈生气长海和长青打架,有长海的地方她就躲着。   小罴笑眯眯跟敏瑜说这事,敏瑜说:“你倒是会使心眼了哈,真有乃父之风。”小罴成了敏瑜的精神寄托和希望,精心竭力的教他。小罴也努力的学习吸收敏瑜教的东西。   敏瑜有时候让他背一段医书,不明白的让他去问他爷爷,小罴聪明,李二很疼爱这个孙子,恨不得把全身的本事都教给他,小罴来的时候不管多忙都要先教明白孩子。   敏瑜带回了全部的课本,就连别人扔的他也捡了回来,在人人都去当红卫兵的时候他把五年的课本都收集起来,藏在被褥里带了回来。 教孩子之余他学习他的医学,有时候他去李二那里听听他讲中医的一些东西,学习扎针把脉,高兴了就和小罴比赛谁背医书背的快。   敏荃的两个孩子中的老大一直跟着她,敏菊回来四丫轻生了许多。 家里多了三个人四丫的家务活又变得繁重,家里一吃饭挤得满满的一炕。   程敏达说家里有那种大圆桌,吃饭的时候在地下坐着。敏瑜拉着他找敏富说清楚,画了一张草图,跟二憨找了几块可以做桌子的木头,让敏富打了一张大圆桌,又做了八个方凳子,也没有刷漆,敏瑜乐颠颠的抬了回去,放在了敏瑜住的的那屋地下,敏富找了俩折页做成可以折起来的,使着方便。   四丫看敏瑜和程敏达这些天鼓捣出这么个玩意,非常高兴:“哎呀,还是城里孩子,你看这桌子,多少人吃饭都能召开,可真好。”不停的夸程敏达,把程敏达夸的都不好意思了,摸着脑袋说:“这不算啥,真不算啥。”   梅子筠和敏菊他们住一起,时间长了敏菊看梅子筠的小衣和自个的不一样,就照着做了一个,觉得这个比自个那个穿着得劲多了。   老四家的孩子回来后见自个爸妈住羊圈里,哭的直抽搭,柳玉莲领着俩孩子住进了她家。   三九天羊圈冷的跟冰窖似的,翟恒找革委会的红卫兵们说好话:“人民万岁。”   那个革委会的头头是个瘦高的年轻人:“人民万岁。你有啥事?”   翟恒说:“我们村的四类份子和□住在羊圈里,这天气太冷了,你看能不能让他们回去住,开春再住进去,哪怕多住些日子呢。”   革委会头头斜了一眼翟恒:“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就这点罪就受不了,就是地主阶级享受惯了。”   翟恒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要是让他们冻坏了,明年开春就不能当典型了,我们小队就这几个典型。”   革委会头头想了想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要负责看好他们,不能让他们的反动思想有所抬头。要是他们有啥反动思想和行为一定要报告,不能让人民陷入危险当中。你回去就让他们先出来吧,明年多关几个月。人民万岁。”   翟恒说:“人民万岁。那我就回去放人了,我一定看好他们,不负人民所托。”   翟恒从大队部出来,出一身的冷汗,这样说话忒费劲。   赶在过年之前把人都放了出来,齐老大的精神不太好,大冷的天还有本村的红卫兵看着他干活,加上羊圈透风,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季兰香的精神倒还好。   老五经过这样的无妄之灾病倒了,淑慧的心里火烧火燎地,人整个就瘦了一圈,李二天天去给他把脉,敏瑜也跟着过去看。   老四的身体一向很好,这个羊圈对他来说倒是没啥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乱,改了几回了,还是不太满意 ☆、 掏鸟惹出无良女 识人不清乔玉兰     六六年的春节悄无声息的来临了,革委会通知,不让放鞭炮,不让烧香,凡是以前过年的时候做的事都统统不让干了。   不让磕头作揖了,见人要敬礼,初一拜年人们见面先敬礼,嘴里说的是:“人民万岁,过年好。”   另一个也敬礼说:“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过年好。”   敏菊说:“这让人咋说话呀,我不出去了。”   四丫看着外头说:“不去就不去,你别磨叨,让你大嫂子听见该批斗你了,唉,在家呆着吧。”   吃饭之前先围着桌子念□语录,一人一个小红本,双手捧着念“□教导我们: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 念完坐下吃饭。   过年都气氛被破坏殆尽,大伙围着桌子吃饺子。云鹏说:“这是什么面做的,怎么是黑呼呼的。”   四丫说:“掺了荞面做地,白面不够,初五包一顿,十五再包一顿。还要掺了荞面才够吃,小队分的那点面不好干啥。”   云鹏低头不说话了,他以前没吃过这个,这些日子子齐家吃的饭是他没想过的,都是什么呀,棒面的窝窝头高粱米粥,咸菜,这还是好的,他听说有的人家这都吃不上。他都不知道肉是啥味道了。   就是三十晚上还吃了点带肉的饭菜。四丫一再说敏瑜不要出去招事,他们家现在盯着的多了,兴许过了这段时间就没人盯着了,再出去就行了。   敏瑜连山都没上,倒是二憨去了几趟,下了兔子套,还打了几只野鸡,偷着拿回来,大伙而分了。   三十晚上都一锅炖了,啥都没有,山上的山花椒藤放了一段,搁点盐,煮开锅倒一盆土豆块和蘑菇进去,这就是年夜饭了,家里没人跑山的连这都吃不上。   大个的陶瓷盆盛一盆上来,熬白菜和酸菜出锅的时候放点懒油进去,这还是过年,平时油都是少有的 。 一家人呼噜噜的都吃光。   四丫说夏天老吴家熬豆角,晚上在锅里炖着没往外盛,灶里还有没烧完的劈柴,早晨吃饭的时候都觉着豆角比平时的好吃,一锅豆角都吃完了,才看见锅底有骨头,那媳妇把骨头捞出来一看,是长虫骨头,肉都炖没了。   程敏达说:“那盛时候就没看见?”   敏瑜说:“你上我家灶房看看去,早晨不点灯啥也看不见,没事谁舍得点灯啊,费灯油。”   晚上,敏璋躺在炕上说:“七哥,咱们掏鸟去吧,晚上也没人知道。”   敏瑜很想去,翟远说:“嗨,咱们就在后院掏,后院谁也看不见。”   几个人起来悄悄的去了后院,掏了三窝。   第二天一大早的,敏荣媳妇来了,一进门也不叫三婶了,直接说“人民万岁,乔玉兰,你儿子昨晚又掏鸟了,你们家时刻不忘地主阶级的享受。”   四丫气的直哆嗦,不是为她说敏瑜,而是那句乔玉兰。这么些年她对敏荣媳妇那可是当自个闺女的教着,能帮的帮,能拽的拽,就为听她这声乔玉兰?   敏菊指着敏荣媳妇说:“你在齐家这么些年就没学会个尊重老的吗,乔玉兰也是你叫的,以往我妈真是瞎了眼,跟你这个牲口说掏心窝子地话,我们家养条狗还知道汪汪叫两声呢,你就是这么办事地?我今个也不怕你斗我,你说你是文斗还是武斗,我都接着。”   四丫拍着胸脯说:“你也拍良心想想,我齐家咋就对不起了,你小叔子就掏几个鸟你也值当过来兴师问罪?”   敏瑜气的要上去揍她,四丫使劲拽他:“跟个圆毛畜生一般见识,我还真是自降了身份。”   敏荣媳妇红脸憋肚的站着,外头就听见敏荣疯了似的跑了进来,上去就给了他媳妇一个耳雷子,打的敏荣媳妇愣了一会儿,也不□语录了,直接就撞了过去:“齐敏荣,你敢打我,你红毛了你,我要跟你离婚。”   敏荣一把抓住她胳膊:“离婚,走,这就去,上革委会。”   敏荣拽着她往外走,她媳妇往下打坠儿不走。   敏荣一使劲就把她拖了出去,过门槛绊了一下,大伙儿都看着,没人拉着。   四丫看着敏瑜:“让你消停点你就是不听,早晚你得给家里招来祸,今个来的是她,要是旁人呢?”   敏瑜没吱声,旁边的敏菊说:“旁人谁扯这个呀,掏麻雀还是灭四害呢,死老娘们儿,就知道献勤儿,不好好呆家看孩子,天天的出来作,早晚地作死。”   四丫拿起条疙瘩给她一下子:“挺大个丫头,竟说胡话,她作她地,你嚼哪门子舌头。”   敏菊躲着四丫的条帚疙瘩:“也就我大哥,要是我早就休了她,一天到晚的瞎乱乱,也不过个日子。”   云鹏和梅子筠看呆了,他们家是书香门第,吃饭坐卧都讲究个四平八稳的,哪见过阵仗?原来母亲和孩子还能这样的相处。   云鹏想起母亲的神态,永远带着淡淡的笑意,却透着疏离,明明是笑意盈盈却拒人千里之外。   柳玉莲听说她儿媳妇来这么一出,跑过去把敏荣媳妇劈头骂了一顿;“没家教的东西,这多年我没管过你,想着你娘有病你们长大也不容易,你三婶那么老实的人,对你就是十个头地了,连我这个正经婆婆都抵不上她对你的好,你的良心都让狗叼去了,你还上人家闹去,人家那是不稀得搭理你,你当人家儿子闺女白养地?你还当红卫兵,斗你大爷,你四叔五叔,你还是人么你,挺大个老娘们天天跟着一帮老爷们瞎跑,不好好过日子,你个败家娘们。”   柳玉莲越说越有气,她也不打她,直接就去打敏荣了:“娶媳妇你不好好管着,让她东跑西颠不好好过日子,我的老脸都让你们丢光了,我打死你,让你管不住媳妇。”   柳玉莲劈头盖脸的打了敏荣一顿,敏荣也不敢吱声。   敏荣媳妇在旁边看傻了,她的认知里这家人都是软弱可欺地,没想到在四丫哪先碰了钉子,回家婆婆又闹得这么厉害,这是她想不透的事,她就傻傻的站着,都忘了拉开再打人的柳玉莲。   柳玉莲看她傻站着都不知道拉杖开更生气了,死命的打着敏荣,一个好好的笤帚疙瘩都打碎了。   柳玉莲发落完敏荣两口子,又过来跟四丫赔不是:“都是我没管好,想着她娘疯疯癫癫地不容易,我就没多管,我要是管好了,也就不会跑这气你来了,这个作死地小老婆子,我骂她一顿,你别往心里去啊。下回她再这样,你就大耳刮子抽她,看她还猖狂啥。“   四丫说:“这事不怨你,哪有媳妇做错事婆婆来赔礼的?从她过门我就教她咋为人处事,唉,没成想她这样。你也别给我赔不是,跟你丁点事都没有。”   柳玉莲在四丫这回去,又找敏荣说了老半天的话,让她好好管管他媳妇:“你好好管管她吧,你三婶那样老实的人她都能得罪了,往后还不知道要作出啥祸来呢,你还有俩弟弟没成亲呢,人家要是知道有这样的妯娌谁还愿意进门呀。”   也不知道敏荣回家咋管的他媳妇,他媳妇好些天都没出门,红卫兵那边也没去。   倒是敏富媳妇来了跟四丫说了一会子话:“三婶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我这不是替她说话,我就是觉着你要跟她生气不值当地,她是啥人呀,也就我姐让着她,要是我早就大耳刮子上去了。”   四丫说:“唉,我是伤心呐,这些年我对谁不是掏心掏肺地,你婆婆那爆脾气我们都没红过脸,这些年我就没维下她,让她指着名跟我叫号,你说我这心呐,跟油煎了似地,她咋就好赖人都不分呢。”   敏富媳妇说:“说不往心理去,你还往心里去不是?不值当的和她置气。”   四丫擦擦眼角说:“我不是跟她置气,我是跟我自个过不去,我活了这半辈子了,连一个人好歹都看不出来,我白活了,那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啊。”   敏富媳妇说:“您也别跟自个过不去了,谁还没个走眼的时候?这以后知道她这样不搭理她就行了,我都不稀得搭理她,当她是狗瞎汪汪。”   敏菊扑哧就乐了:“四嫂,你说的还真是,就当是狗瞎汪汪了,以后再想上我们家说缺这个少那个的,我劈了她。”   过了一阵子,四丫在碾道遇着敏荣媳妇,敏菊端着簸箕挤着过去没理她。她讪讪地笑:“敏菊妹子这是要轧碾子呀,我帮你推。”   敏菊白愣她一眼:“可不敢用,咱们是四类分子,黑五类,你是根正苗红地贫下中农无产阶级,还界限还是划清楚的好。”   敏菊扫着碾子,也不瞅她,刷刷的把碎面子扫下来,敏荣媳妇没躲开,扫一身的白面子。   敏荣媳妇挨了敏菊的抢白,脸色不就大好,又让敏菊扫了一身的面,觉得挺委屈,对着四丫叫:“三婶”。   四丫斜愣了她一眼:“这可没你三婶,还是叫我乔玉兰吧,没事你就走,别耽误我娘俩轧碾子。”   敏荣媳妇脸皮涨的通红,还想说啥,敏菊说:“妈你跟个圆毛的说啥话,忘了她瞎汪汪的时候了?”   敏荣媳妇窘迫的赶紧端着簸箕走了,她不明白之前对她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只叫了一回名字就对自己这样了,她一辈子也想不明白。   齐家人不跟她计较,那是因为她是齐家人,齐家把她当作了自己人,可是敏荣媳妇没有意识到这点,这以后没人会把她当自家人了,她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多么大的损失。   无论多么软弱的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越是平时看着好说话的人的底线越是不能触动,他们的怒火比平时爱发火的人要高几十上百倍。   四丫生气了,因为敏荣媳妇的无知和任性,她也是有脾气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为挣工分翻山越岭修水库 巧抓獾子高谈阔论吃猪肉     农业学大寨的口号依然高喊,出了正月就开始安排人手上工了,捣粪往地里送,挑石头,磊坝阶,整理河道。   平时搞文革的人不愿上地,翟恒说:“你们搞革命我不管,要是你们搞革命不用吃粮食就不用下地干活。”   红卫兵倒是乖乖的下地了,矗到地里不干,翟恒让地里干活的比赛,每人分别包一部分,谁干完谁先走,干不完不给工分,大伙相互监督。   只执行两天碾道的大槐树上就贴了大字报,白纸黑字的写的翟恒的名,翟恒哼的一声。   翟远跑来看热闹,“啧啧,这字写地,蛛蛛爬地似的,咋还拿出来丢人现眼呢。”   写大字报地是前些年招进来吴家姑爷姓柳,人家都教他柳八斤,听说小时候念书的时候闹过笑话,再也不去学堂里了,先生教他念:丝与竹乃八音,他念:四个小猪称八斤,先生给他一板子,他赶紧改,二斤一个,二斤一个,先生气乐了,帐算的还挺快。   如今吴姓吃不饱的家都是革命积极份子,要不是老齐家那几个大小伙子拦着,老大家差点就让他们给抄了。   毕竟是山里,造反派再厉害架不住人少,家里要是有几个厉害的他们也是不敢动手的,别的地方的红卫兵也不愿意跑这么远干对他们没利的事,齐家啥样他们心里也是有数,没人愿意给别人当枪使,之所以闹得欢还是人们的忍让和纵容占了大部分。   翟远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大伙儿都是贫农,谁怕谁,不来明的,偷着揍你一顿还是能行的。   翟远盯了柳八斤几天,大概有了数。柳八斤上大队革委会汇报工作都吃完饭才回来,翟恒就在半道等着他,趁他不注意套了麻袋,那柳八斤本来就喝的稀里糊涂,猛然让人套了麻袋也不知道叫喊,翟远拳打脚踢的打他一顿,打完了把柳八斤扔河沟子里走了,临走还拽走了麻袋。   春天冰还没化完,柳八斤在冰上这一冻,又刮来点冷风,酒也就醒了。他爬起来看自个在河沟子里,也没见跟前有人,就觉着自个是遇着鬼了,吓得撒腿就跑,回家实实着着的长了一场大病。逢人就说小河沟子那边有鬼,翟远听了偷着乐呀。   随着农时将近,知青也下地干活了,梅子筠连铁锨都不会拿,只给她找比较轻快的活干,就这样她一天下来手都是血泡,姑娘晚上挑着血泡就哭了。   云鹏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下地干一天活回来跟梅姑娘差不多,也顾不得干不干净,躺下就要睡觉,敏瑜打了一盆热水,把他拉起来让他泡脚。   云鹏原先是看不起乡下人的,他觉得他们粗俗,没有礼貌,还不讲卫生。在齐家住这些日子,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尤其是知道敏瑜还是大学生之后,就更不小瞧他们家人了。   眼见着敏瑜给他端来洗脚水,感激的说声谢谢。   敏瑜知道他的心理,也不管他,自顾自的洗脚去了。   敏瑜已经是二十一了,长得没有程敏达壮实,瘦高的个子和程敏达差不多高,身上的肌肉结实,手脚有力。   地里的活计对他来说就跟玩一样。   程敏达虽然又高又壮,可是不会使劲,这一天下来颇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他把脚放在水里,舒服的大叫一声:“喔”又转过去跟敏瑜说话:“哎,齐敏瑜,没有别的活可干呀,这活实在是不好干,你看我这肩膀,都肿了。”   程敏达挑了一天石头,这个工分高,他有劲,就选了这活,他也不会挑,肩膀都磨破了,还觉得自己有劲没使上。   敏瑜说:“明个我给你找个东西垫上,谁叫你要干这活呢,最累的就是这活了,尽逞能。”   小队在整梯田,挑石头、磊坝阶,这是最累的俩活计,他偏偏选这个。   干了几天大队来通知,抽人去梁前筑大坝,修水库,工分按两天满分算。   梁前就是老姑奶奶那边,敏瑜想要去的话,带着口粮不用天天来回跑,就要去,四丫舍不得他去干:“梁前远,筑大坝多累呀,我不放心。”   敏瑜说:“一天顶两天,累点也划算,我二哥也要去,我两个还有照应。”   敏瑜和二憨去报了名,程敏达听说他要去修水库,非要跟去,敏瑜没办法只好也给他报了名,敏璋和翟远也是想要多点工分都去了。   老二房里的三个小子也都去,敏瑜很高兴,人多干活有照应,也轻快。   第二天早晨五点就起来了,四丫把晚上做好的饭热一遍,又把晌午吃的带好,晌午是管饭是要扣粮食和粮票的,敏瑜不舍得,让准备饭。走的时候四丫是嘱咐又嘱咐的,才放敏瑜走了。   程敏达说:“大娘对你可真好,我妈就知道骂人,好了骂一顿,不好更要挨骂。”   敏瑜笑笑:“这是母爱的另一种表达方式,原因就是她不会表达,只会这么别扭,我二娘就是这样,我妈就是爱啰嗦,别的都挺好。”   小队的人到齐了,翟恒带着去了梁前,一路上有别的小队的人陆陆续续的加进来,上梁前修水库的也有一百多人。毕竟给的工分高,多挣点钱谁不愿意?   修建水库,他们要做的不外乎是挑土,挑石头,磊石头这样的粗苯活计。   这一天下来,累的要死,敏瑜他们今天打算回去的,这边有食堂,还有工棚。吃好说,现在哪都一样,住的工棚盖得简陋,现在天还没回暖,住到里头太冷了。   走到村口的时候,看见一个老太太在一颗树下瞭望着,花白的头发绾着纂,穿着灰布的大褂,拄着拐杖,看见他们就迎了上去:“哎呦,我还寻思你们回去了,我这着急,走吧,家去,家里预备饭呢。”   敏瑜几个赶紧叫着:“姑奶。”   老姑奶奶已经七十多了,身体还算硬朗,敏瑜在家时侯也常过来看她,他和四丫一样都有很喜爱这个倔强明朗的老人。   敏瑜过去搀着着老人没有拄拐的那只胳膊,一路唠着闲话跟着去了她家。他知道这样走老姑奶奶是要生气的,那就,吃完饭再说吧。   老姑奶奶家住的院子有三间正房,还有三间的东厢房,都是草房。她的孙子已经娶了媳妇,孙女嫁给了沟外的一户人家。   敏瑜几个进屋,炕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这个年月,能留人吃一顿饭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吃啥饭就不能挑了。   大碗的炖菜,土豆蘑菇豆角干,还有几块肉,一看就是把家里的存货都拿出来了,这已经很不错了,还能见着肉。炒鸡蛋,拌白菜丝,贴的大棒子面饽饽摆在柜子上,许是怕他们不敢吃,都拿上来了。   敏瑜他们也没敢放开肚皮吃,都只吃了半饱,老姑奶奶在旁边一直劝:“多吃点,吃饱了,别外道。”   这顿饭吃人家好几天的口粮,谁好意思那么吃呀。吃完饭敏荣说走吧,贪晚山道不好走,老姑奶奶拉着不让走,敏瑜说:“有空再过来,明天还要出工就不留下了。”   老姑奶奶不放心,又让孙子找个火把给他们,这才让他们走。   他们直走了一般天就黑了,黑黝黝的松树林子,风吹过发出低低的呜咽,程敏达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敏瑜,这是什么声音?”   敏瑜看他这么大个子觉着好笑:“是鬼叫,你听着,呜呜的,那边有个孤女坟,一到天黑就出来,就喜欢你这样的大个子。”   敏于说的认真,话刚落就听干枯的草丛里传出簌簌的声音,程敏达不是害怕,他没走过这种方,想看看到底都有啥,常听哪哪闹鬼,他想见识一下,敏瑜误解了他的意思。程敏达说:“我就要见识一下鬼到底啥样。”   说完顺着声音追了下去,敏瑜“哎,你这人”没说完程敏达已经窜出老远了。敏瑜无奈的看了二憨一眼,二憨满脸的笑意,敏瑜觉着他笑的有点点幸灾乐祸呢。   “走吧,追他去吧,让你吓唬他。”敏荣在后头推了他一把。   四个人顺着程敏达下去的方向就追了过去,程敏达身手好,一会就不见了。   敏瑜急了,这要是出事可咋办?他可是听说有个小队的人带着知青上山丢了的。敏瑜扯着嗓子喊:“程敏达。”   一会儿就听见回音了:“下边呐,你们下来吧。”   敏瑜接几个顺着声音下去,程敏达正按着个东西,那东西还在动。   敏瑜说:“程敏达你没事吧。”   程敏达很兴奋:“没事,看看这是个啥东西。”   二憨几步过去帮他按着那个要跑的东西,敏荣拿火把一照:“是獾子,这家伙咋抓住它的。”   二憨看怪物一样看程敏达:“你咋抓住它的。”   程敏达说:“我说我练过你不信。”   敏华解了裤带递给二憨,二憨把獾子捆个猪蹄子扣,倒提在手里:“有个三十来斤吧,腿有毛病,像是夹子夹过,让你给抓住了,哈哈哈,运气还真好。”   程敏达乐的满嘴的白牙,用胳膊肘撞了撞敏瑜:“嗨,我厉害吧,徒手抓獾子。”   敏瑜说;“你太厉害了,都能和獾子赛跑了。”   程敏达不以为意:“反正是我抓地,回去让大娘给我炖着吃了,我到不知道肉是啥味的了。”   他们几个到家时四丫在门口等着,看他们进了院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可回来了,寻思你们住到你姑奶家里了呢。”   敏瑜说:“那哪行啊,他们家还一大家子呢,我往后天天回来,你就别等我了,今个我姑奶找我们在她家吃的饭,回来的就晚了,明个就不贪黑了。”   四丫看着二憨手里的獾子:“哪来的獾子?”   程敏达凑过去说:“大娘,我抓地。”   四丫上下的看了他一遍:“哎呦,看不出你这城里孩子跑得还挺快地,还能抓住它,明个让你二哥收拾出来我给你烀了,明个晚上你就能吃了。”   程敏达痛快的答应了。   敏瑜去烧水,二憨把獾子杀死,放热水里烫掉毛,开膛收拾完了才睡的觉。   第二天晚上回来程敏达就吃上了獾子肉,吃的并不是很痛快,人多肉少,那么大的獾子扒出那些肉没多少,找了敏荣和敏华也过来,加上敏璋那个馋鬼和翟远,家里一家子,哪能够吃呀。   敏璋说:“等我有钱了,先开个饭店,让大师傅天天给我炖肉,炒肉,红烧肉,蒜泥白肉,反正有肉的菜天天吃,顿顿吃。”   敏瑜说:“你最好养头猪,天天坐猪身上,想吃那就啃哪。”   一屋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呃,就这样吧,困死了 ☆、生罅隙娘俩闹气 解心结又遇小杜          敏瑜天天带着干粮奔波在梁前的山路上,每天鸡叫头遍就起来,晚上踏着月色进家门,几个月下来又黑又瘦。   四丫摸着儿子的脸,黑瘦的脸皮紧紧的包着骨头,脸上一点肉都没有,唇角冒出了黑漆漆的胡子,只有那双眼睛依然又黑又亮,带着笑意。四丫看着心疼:“要不别去了,累成这样了,咱不挣那点工分了。”   敏瑜笑着说:“都这么干着呢,敏璋他们不也这样?单我就不行?我可不能让他们小看了。再说就是想不干也不成,我听说了,每个小队抽出的人是有数的,除非有人顶我去,不去不行。”   四丫说:“咱家你二哥不是去了吗?你就不用去了,受这累,我心里疼得慌。”   敏瑜说:“那我二哥就不受累了?不带这么偏心的,我二姐听了该说你偏心眼了。”   “偏心眼就偏心眼吧,那个当妈的不心疼自个孩子,你二哥从小就干活,他比你禁造,你看你这体格,瘦的就剩骨头了,摸着都硌手。”   敏瑜说:“习惯就好了,你看程敏达,人家还是城里来的,不也坚持下来了,就放心吧,快去睡觉,我困死了。”   敏于推着四丫走,娘俩每天就晚上吃饭时能说几句,往往说着敏瑜就睡着了,这会程敏达几个早已经鼾声大作了,实在是太累了,敏璋说吃饭我都能睡着。   自从老五从羊圈里出来就一直不好,淑慧干一天活才挣八分,敏萱也天天下地干活,敏璋看着他爸病那样非要去挣高工分,淑慧没法只好让他去了,他比敏瑜养的娇,头几天回来累的都不想饭吃,就想躺着睡觉,过了七八天才缓过劲来。   敏菊天天烧一大锅水,回来让他们泡泡脚,敏菊说他们都跟逃荒的似的。头发没空剪,长的快盖住耳朵了,胡子也冒了出来,好在回来都知道洗洗,要不真成了要饭的。   早晨吃过饭几个人又走了,晌午哩哩啦啦的下起了小雨,到下午越来越大,淑慧在屋里坐不住了,去找四丫说话,俩人总比一人呆着强。   四丫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这么大的雨,唉,她也不知道叹了几回的气了。   敏菊说她:“你就别再那着急了,没事的,敏瑜干啥知道分寸,没事啊。”   四丫急的团团转;“这么大的雨,再有分寸又能干啥,我就怕他顶着雨回来,哎呦,老天爷保佑吧。”   敏菊让她说的话逗乐了:“你又怕他回来,又怕他不回来,我要是敏瑜都得让你闹糊涂,到底是回来还是不回来呐。”   四丫说:“回不回来的平安就好”   到了做晚饭的时候,几个人回来了,一个个浇的落汤鸡似的。   四丫赶紧说:“快上屋把衣裳换了,敏菊你先烧一锅水,让他们洗洗,唉呀,看看,浇这样,就不知道等雨停了再走。”   敏菊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打下雨你就叨咕,我五婶你俩还坐着抹泪,这刚回来你就埋怨人家顶着雨回来,让人家歇口气行不?一天到晚光听你磨叨了,耳根子也不得清静。”   四丫听了气的指着敏菊说:“嫌我磨叨了,你哪清静上哪呆着去,用不着你在我跟前晃荡。”   她这半天心里等的都着火了,这回看敏瑜几个顶着雨回来,心里又急又心疼,就有了火气,还不舍得跟敏瑜发,敏菊这话就像是在火上浇了油,火腾的就起来了,直接对着敏菊就去了。   敏菊看四丫直接冲着她来了也不含糊:“一个小子,天天祖宗似的伺候着,谁家小子不都是这样干活的,也没见着人家跟你似的天天长处短令的闹,我二哥也天天去,人家程敏达还是城里来的,翟远和敏璋,我二娘家的几个不都是这样干着,咋就敏瑜和人家不一样了,天天的唠叨他干活累,合着这家里就他一个人累,剩下的都是吃干饭的。”   四丫让敏菊气着了,她本来就不是嘴皮子利索的,一着急更说不出来,这会手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敏瑜赶紧的扶着四丫:“妈你咋啦,说话呀。”   四丫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你是存心要气死我,我就对敏瑜好点你就看不过眼了,我也养不起这丫头了,你哪好上哪去。”   敏菊看她气着四丫了吓得站那抹泪呢,见她缓过气就撵自个,顿时觉着委屈,哇的就哭了出来,转过身就跑了出去。   平时敏菊也常常跟四丫拌嘴,说过了就好了,有时候她会去淑慧那里待会儿,过了劲就回来。   敏荃做完饭也没见着她回来,就上淑慧那看看,一问才知道没去,这才觉着这丫头是真生气了,生怕出事,赶紧回去让二憨几个找找去。   敏菊哭着跑出来,也没想自个要上哪,哭着就跑山里去了,等她让雨浇的醒过神来,已经到了沟里了。   看着越来越黑的天,她有点害怕,可想到四丫说她的话,又觉得委屈,哭的就更卖力,一边哭一边走,看着了以前柳玉莲藏粮食的山洞就钻进去了。   敏菊越想着越难受,从小她爹病着,家里的细粮都给了他吃,后来他没了,家里的好点的东西都紧着敏瑜,敏荷是老大,教她们让着敏瑜,敏荃心里有数不往外说,自个跟敏瑜差两岁,从来都是看着他吃那些好东西。   敏瑜从小懂事,吃东西的时候总是留给自己一份,自己却从来不吃,看着他吃就觉的很高兴,看着敏瑜长大了越来越好看,越来越调皮,敏菊觉得这个弟弟最好。   自个今年都二十三了,自从小杜走了以后,她对别的男人都看不上眼,四丫找人给提了几个,她都躲着,后来干脆给敏荷看孩子不回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自己干活回来很累,想歇一会儿,妈说快去看看敏瑜干啥去了,自己就要去找。敏瑜淘气了惹祸了,都是自己没看好他,那么在妈的眼里敏菊是什么?   敏菊模模糊糊的想着,到底妈的眼里有没有我呢?   敏菊找不着了,家里都着了急,四丫在屋里骂,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骂自己的闺女,她一直觉得敏瑜还小,敏菊他们就是应该让着他的。   她忽略了自个闺女的想法,她都忘了敏菊是怎么长大的了,那时候老三有病,敏瑜又小,敏菊带着敏荃,敏菊那时候在哪呐?四丫心底有一块空了,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忽视了这个闺女,她觉得心有一瞬是抽痛的。   她坐不住了,忽的起来往外走,去找敏菊呀,她会跑哪去哪?   敏菊迷蒙间听到敏瑜在喊他,她走出山洞,就看见敏瑜拿着手电过来了。   敏菊哭着说:“我不是冲你去的,我是....”她说不下去了,我是什么?为了什么哪?   敏瑜过来搂着敏菊“三姐,这可不是你的作风,你可是女侠呀,哭鼻子可不是好习惯。”   敏菊破涕为笑,捶了敏瑜一把:“你少取笑我,不是自个哭鼻子的时候了。”   敏瑜一路拥着敏菊回了家,四丫看见敏菊回来心里高兴又拉不下脸,只沉着脸站着不说话。   敏于笑嘻嘻的说:“妈,我三姐可给你找回来了,你可不能再撵了,再撵我就跟着一块走。”   四丫说:“我哪是撵她,我那不是气话吗,谁让她气我,我这当妈地还不能说自个闺女啦?”   敏瑜说:“能,能说,你说的都对,我们错了还不行?三姐是吧。”   敏菊站着也不说话,敏瑜过去拉着她的手:“过来,还让妈给你赔不是?”   敏菊红着脸凑了过去叫声“妈”   四丫就笑了,拉过他的手:“嗔着我向着你弟弟?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伤着了当妈的都心疼,你当我不心疼你?也就是你天天的在我跟前转悠吧。”   敏菊的泪刷刷的下来了,原来妈心里还是有我的。   四丫一只手拍着她手背说:“我总觉着你弟弟小,这一下大了还没觉出来,你天天在我眼前转,我也忘了要问问你想啥,唉,十个手指头还不一般齐呐,我偏点心咋啦,就这样闹?”   敏菊讷讷:“不是你想的那样。”   四丫说:“那是啥样?嗔着我看不见你?你从小就能干,啥事都不用我,我都惯了,你要不闹,我都觉着就该是这样地。”   敏菊低头不说话,四丫拉着她手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过去的事,娘俩这就算是和好了。   第二天,敏萱和敏菊还有梅子筠一块上山,仨人边走边说:“三姐你是咋了,跟我三娘闹啥呢?”   敏菊说:“你不是也看着了,我一天到晚的咋干,我妈眼里也就只有敏瑜,我是服气了。”   梅子筠说:“这就是存在感,你在大娘的眼里存在感太低了,可能是大娘习惯你这样了。”   敏菊说:“我也习惯了,我妈这两年的脾气见长,一天看不见敏瑜就念叨个没完,原先还好,这两年的人也爱叨叨了。挑这个挑那个的,唉,不让人说话了都。”   梅子筠笑着说:“还不让你说话?这不让你说你都跟个数豆子似的,这要是让你说你得说多少啊?”   敏菊咯咯的笑起来,“本女侠就这脾气,你奈我何?”清脆的声音在山间回荡,一群鸟呼啦啦的飞了起来。   山顶上有个年青的男子站在一颗大松树底下自言自语:“这是谁家的姑娘笑的这么好听?”   旁边一个看书的年青人笑着接了他的话:“你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个站着的说:“你不知道,看景不如听景,这声音好听,人未必就好看,我还是听着的好。”   看书的那个摇摇头:“你还是去看你的羊吧,上回看丢了一只,摔坏了一只,在这么下去,你就要喝西北风了。”   站着的叹口气:“唉,你总是能破坏我的心情,我要是知道羊不好放,我就先选放牛了,让你这书呆子捡了便宜。”   看书的笑呵呵的说:“你要是放牛,保不齐这牛就掉到后面的砬子下了。”   站着的那人弹了看书的一个脑崩,转身走了。   看书的继续坐着看书,他前面七队,后面是六队,他和刚才走的那人是六队的牛倌和羊倌,也是城里里来的知识青年。   看一会儿书他站起来伸个懒腰,伸到一半就停在了那里,他前面上来三个姑娘,打头的那个瓜子脸,长长的眉毛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挑,像是在笑着,圆圆的鼻子底下的小嘴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啥。   看书那人就觉得那声音就像这山中的鸟儿唱的那样清脆婉转,一时间呆在那里。   梅子筠在后头看见这人的呆样就乐了,又看见他手里还握着一本书就说了声:“书呆子。”   那看书的人听了这话,立刻觉察到自个的失态,尴尬的咳了两声,微微的躬了一下,转身要走,梅子筠看他拿着书就叫住了他:“嗨,书呆子,你看的啥书。”   看书那人认真的想了一下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杜志远,是六队的牛倌,不是书呆子。”   梅子筠上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三国演义”你居然敢看这个,不怕批斗你?这个可是封建残余,毒草来着,你倒是胆大。”   杜志远嘿嘿的没说话。   敏菊听说他姓杜,就多看了他几眼。   杜志远带了一副眼镜,脸色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敏菊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以前在哪见过他。   梅子筠把书还给杜志远“你是哪的,分队的时候怎么没见过你。”   杜志远说:“北京的,我见过你,你和那个叫云鹏的在一起来的,你们小队还有一个叫程什么的大个子是吧。”   梅子筠上下打量了一遍杜志远:“记性还挺好,那个大个子叫程敏达,我叫梅子筠,欢迎你来我们这边来玩。”   敏菊拉着梅子筠要走,杜志远说:“这俩姑娘还没介绍呐。”   梅子筠抿嘴笑了:“这是我住老乡家的姐姐,.....”   她没说完敏菊就拉着他走了,杜志远在后头翘着脚看她们走远,又发会呆才慢慢的去找他的牛了。   梅子筠说:“姐姐你拉我干什么?”   敏菊说:“我又不想认识他,告诉他我叫啥名干啥。”   敏萱说:“那有啥呀,知道就知道呗。”   敏菊没说话,他看见杜志远就想起了小杜。敏萱忽然说“我咋觉着这个杜志远有点像一个人呢?像谁呢?我想想。”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突然说“我想起来了,像小杜同志。”   梅子筠说:“他可不就是姓杜吗,还像啥。”   敏萱一拍脑袋:“对呀三姐,他也姓杜,还是北京的,你说他是不是和小杜同志有亲戚呀。”   敏菊还是不说话,她想问问这个杜志远认不认识小杜同志,那年小杜同志连招呼都没打就悄悄的走了,她的心里始终都有个疙瘩解不开。   敏菊还是没有勇气开口去问杜志远,只好远远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排哑炮工地出事 瞒家人众口一词     这天敏瑜他们回来的早,四丫很高兴,可是看着他们的脸色都不大好,敏瑜笑着说:“没事,累的。”   四丫狐疑着,敏荃和敏菊在外屋做饭,听着他们几个在屋里说话。   敏瑜两手抱着头躺在自己的铺盖卷,敏璋挨着他,俩人一模一样的姿势。   敏璋说:“别让我妈知道,知道了,唉,知道了咱们也得去呀,谁叫咱们成份不好来着。”   敏瑜说:“别人都好说,就你的嘴管好的就行了。”   程敏达说:“今天这事忒危险,那小子咋就那倒霉呢?”   敏瑜说:“别在家说了,我妈听见就别想着消停了。”   二憨这会儿在屋里跟孩子玩着,他家那小子越长越像他,闺女也像他。按农村的算法他儿子虚四岁了,粗粗壮壮的,在炕上和他打滚,闺女在旁边拍手乐。   爷仨玩着正高兴,敏荃撩帘子进来了,直接把围裙砸在他脸上了:“你说,几个为啥回来的早,别想着糊弄我,我都听敏璋说了,这会儿你就给我说一遍。”   二憨开始一愣,听他说完了就笑了:“今个真没事,就是滚下块石头把敏璋吓着了,你别瞎寻思。”   二憨说的信誓旦旦,敏荃听着半信半疑。   山上崩石头放炮出了哑炮,安排了人去排,排哑炮的是个刚成亲的小伙子,人很爱笑就是家里成分不好,谁都不愿意去,就让他去了。人还没到炮就响了,小伙子当时就被抛了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那人大口的血喷出来,当时就断了气。   二憨看着胆战心惊,挡着不让敏瑜几个过去,敏瑜挣开他过去摸摸脉,人早就不行了,敏瑜当是就红了眼睛。   工地上乱哄哄的,人们说啥的都有。说那小伙子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五个姑娘,人家根本构不成富农,当时评成分的时候有人相中了她家的姑娘,老爷子说啥都不干,最后评个富农。这回让小伙子去排哑炮那人,就是当年看中他姐姐的那个,这是公报私仇。   听着说出这些事来,平时成份不好,净受气的人都蠢蠢欲动,眼看着工地要闹事,工地的负责人过来,给他们放了半天假。敏瑜几个早早的就回来了,这事二憨不打算跟敏荃说,除非她从旁人嘴里知道。   为成份不好的事,孩子多受了不少的气,齐家的孩子出去别的孩子就骂“地主崽子”。立生和外头的小孩子打了好几回架了,敏荃尽量不让他出去。   就连小罴都有人骂,李家的成分是贫农,小罴天天的在姥家,孩子都跟着骂,小罴得着骂人的孩子就打一顿。   吃饭的时候敏瑜乖乖的吃饭一句话都没有,二憨就管着喂孩子,程敏达更是一言不发,一顿饭吃的气闷,透着诡异。吃完饭敏瑜说:“找翟大爷去剪头发吧,咱们都能扎小辫了。”   程敏达飞快的就出去了,云鹏看着他俩走了奇怪的跟着梅子筠说:“你没觉出来他们好像有事瞒着咱们?”   梅子筠说:“是呀,每天敏瑜都笑着给我打招呼的,今天没有哎。”   敏菊说:“你俩就别猜了,我觉着就是不能让我们知道的事,而不是你们,他没必要瞒着你们,我看他们八成是瞒着我妈呢,我偷偷的去听听去。”   梅子筠说:“我也去。”   翟毅家的房子就在四丫家边上,以前是齐家的菜地,从四丫家后院墙过去就是翟毅家后菜园子。云鹏也想知道到底出了啥事,俩人跟着敏菊在后院墙爬出去就到了翟毅家的后菜园子里,仨人趴在山墙上听着。   敏瑜找翟毅剪头发也是借口,在家里保不齐那哪句话就露了馅。   翟毅看今个都回来的早,翟远还鬼鬼祟祟的,就有点犯嘀咕,看见敏瑜过来剪头发就想套套话,哪想敏瑜的嘴严,眼见是掏不出来了。   旁边的仨人趴了半天一句有用的也没听到,敏菊就嘀咕:“这孩子的嘴咋这严实呢。”   梅子筠也奇怪:“平时看他说话也挺多啊,咋就问不出一句有用的呢,这要是抗日那会儿就是个打死也不说的。”   敏菊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这都想啥呐,这咋还跑抗日那去了呢”   云鹏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个表姐从小就这样,舅妈老说她脑子缺点啥。   当院说话声又开始了,这回是程敏达在和翟毅说话。   “小程家是北京哪住啊,我年轻那会儿在京城给人家走镖啊。”   “我家住鼓楼附近,大爷在哪家镖行啊,我最喜欢有功夫的人了,大叔呆会可得给我露两手。”   “呵呵,人老了,骨头都硬了,不能跟你们年青的比喽,你看你们天天的跑梁前一来回,我可不行啊,你们今天回来的早啊。”   敏瑜说:“大爷走镖净好听的故事,可得给我们讲讲。”   程敏达说:“是呀是呀,快说说,我就爱听这个。”   外头敏菊说:“我不爱听,快说点有用的。”   翟毅说:“老了记性都不好了过去的事呀忘一多半了。说这句忘那句,你给我说说你们工地上都有啥新鲜事,我老头子都半年多没出门了,让给我听听外头有啥变化。”   程敏达说:“我拙嘴笨腮地,没有翟远说的好,您还是让他讲吧,您要愿意给我讲讲过去呗。”   敏菊恼了:“这个程敏达说说就不行,非要推合了车真是。”   云鹏说:“咱们回去吧,他们是不会说了,再等下去就让蚊子吃了。”   三人悄悄的起来要走,梅子筠站的脚麻了,刚一动就“哎呦”一声摔到了,翟毅早就听见有人在那,知道从那边过来的是齐家人,就问:“谁呀?”   敏菊也不好把他俩扔在这,直接就说:“我,敏菊,我过来找敏瑜。”   三人走了出来,敏菊觉着听人家墙角让人家抓住不好想法的找辄,就笑嘻嘻的说:“翟大爷这头剪的真好,敏瑜这回还有点孩子样,这些日子都快成逃荒的了。”   梅子筠心想这人还真能说。   翟毅看着就知道敏瑜他们在家也瞒着呢,知道掏不出啥了,索性放开了,跟他们几个说起了年轻时候的事。一时间院子里笑声不断。头发都剪完了天也黑透了,几个人起来回家了。   翟毅跟他媳妇说:“老三家这小子,不赶上这时候是个能成大事的,可惜了。”   他媳妇说“有才的人啥时候都能出人头地。”   翟毅说:“唉,这年头,有才不行啊,你看多少人都是有才挨了斗,咱家翟远照他差远啦。”   他媳妇说:“你眼里就齐家人好,我看小远挺好,又听话又懂事。”   翟毅说:“他呀,也就守成。”   他媳妇说“能收成还不算本事?俗话说的好,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能守成就很好。”   翟毅摇头,他这媳妇啥都好,就是太护着孩子。   敏瑜几个回去,谁都没说,认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道翟恒从别人嘴里知道了,这一来全村都知道了。   四丫知道了数落了敏瑜一顿,倒是在没说别的,这事才算完全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二更,晚了点 ☆、伤其类敏瑜生悲 恨季氏造下杀业   那个年代那个背景下死个人,成份还不好,真不算个事,批斗的时候死的人多了去了,没人在意,那只不过是在深潭里投下的一小粒石子,无声无息,小小的涟漪过后什么都没有了。   工地仍在热火朝天的建设当中,工头跟小庙修水库的工头打了赌,谁输了谁就在八沟饭店请客。他们对于这样的进度不满意,要求加快进度,增加人手,又去各小队抽人,结果不很理想。青壮劳动力大部分已经抽调过来了,家里剩下的除了年老体弱就是妇女了,少数的还要担着队里的农活,没有人再过来了。   离上冻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工地提出大干一百天,改善伙食,希望能提高修建的速度。这速度已是极限,口号提出来了,天天的也大唱着革命歌曲,效果却不明显。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耽误了进度,两个工地的负责人为了那顿饭都心急如焚,连着催促开工。   敏瑜几个干的是搬石头的活,这是工地上最累的活计了。   放过炮的山体已经松动,又下了几天的雨,山上的石头摇摇欲坠,可工头没有理会这些,仍然督促人们干活。就在敏瑜几个装完石头推走以后,山上的泥土裹着岩石滑落下来,山下还有装石头的人,看见的大喊着跑开了,没跑开的就埋在了里头。   二憨在一旁庆幸自己人没事,这要是出了事他都没法跟家里交代。   工地上的人全部过来救援,搬走石头,挖开泥土,里面的人一个个的抬出来,一共埋在里头五个,三个伤势比较轻,那两个挖出来就死了。   敏瑜在这里第二次见到了死亡,人命如草芥,在这里人命如此的轻贱,他觉得很悲凉。自己上了那么多年的学,以后就要这样下去吗?   工地放假了,敏瑜在家躺了一天,第二天起来就上了山,这个时节,正是山货下来的时令,他不能沉浸的那种悲哀之中,他要做点事,调试自己的心情,规划自己要走的路。   敏瑜忙着往家里采集山货,四丫一向觉得自个的儿子是能过日子的,没有觉察他的反常。   敏瑜一边忙着上山,一边抓空就往李二家跑。他想要跟着李二学好医术,再做别的打算。   要说翟恒这人是真好,他见敏瑜天天的往李二家跑,二话没说,直接让他干回了本行,放羊去了。敏瑜天天的背着书包赶着羊往山上去,羊自己啃草,他看书。慢慢的认识了六队的羊倌和牛倌,仨人经常一起讨论,常常是争的面红耳赤。   敏瑜一项被看做是老实持重的孩子,在这俩人面前才露出了那个年龄特有的冲动和热情。   敏瑜没想到这个放羊的书呆子竟是北大历史系的。他给敏瑜的印象是一副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杜志远其实是个很健谈的人,说起话来引经据典,有根有据,常常让那个牛倌袁野吃瘪,只是不大知道变通。   敏瑜有了这两个朋友非常高兴,程敏达因为敏瑜天天早出晚归不见人很苦恼,自己发展新的友情去了。云鹏每天安静干活看书,要不就是和三个姑娘上山,这一年下来他们的工分也算可以了。   大雪封了山,牲口也不能放出去了,敏瑜天天只把羊蒿子扔进羊圈就完事了,七八天打扫一回羊圈,他的日子倒也轻松。   这几天他有些不安,羊要下羔子了,他虽是羊倌,往年都是别人给弄着下羔子的事,今年他要自个看着了。   程敏达没见过这个,跟着敏瑜俩人守着火盆在羊圈等着。牲口产仔一般都没有事,看着就是怕羊羔子下来有个意外,死了是要扣分的,敏瑜和程敏达守了大半宿,一共有四只羊下羔子,一直大绵羊居然下了两只,有一只不大好,敏瑜抱着那只回了家。   四丫熬了浓浓的米汤喂那只小羔子,小羊不会喝 ,俩人强按着往嘴里灌了点。没办法只好抱着小羊去吃羊奶,吃完了再抱回来。   冬天依然是寒冷的,敏瑜的羊有一只涨肚了,老羊倌说割柳条勒着嘴,让它啃着就好了。   大半夜的敏瑜和程敏达出去割柳条,大山里的夜晚是非常寒冷的,温度比白天下降一半有,山风刮的桦树林子呼呼的响。   程敏达来的第一夜还以为过火车,直着追问山里的火车是通哪里的,敏瑜很久才明白他说的火车是风吹桦树发出的,还笑了他很久。   俩人在河边割了柳条回来,见着有人在羊圈里鬼鬼祟祟的,程敏达过去一把把那人抓在手里,敏瑜拿手电一照,觉的这人有点面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季兰香的爹季常有。不禁奇怪:“他咋在这儿哪?还没死呐?”   程敏达说:“这人谁呀?”   敏瑜说:“一个败类。”   季常有说话了:“你这个地主崽子,咋说话呐,再不济我还是你亲(qing四声)爹吧。”   程敏达奇怪了:“这是你家亲戚呀,咋这样呐?”   敏瑜生气的说:“我家可不敢要这样的亲戚,先不管他,勒上羊再说。”   程敏达扔下季常有帮敏瑜勒羊去了。   季常有眼看俩人走了,他也不走,就地坐在了羊蒿子上,自顾自的说着话:“你们认不认我都一样,我闺女也是你齐家的媳妇,这事谁也改不了,这回我回来就是让她给我养老地,不管咋着她都是我的种,哼,不管我,我上革委会告她,要么就养着我,要么就让她败家。”   程敏达悄声的问敏瑜:“这人到底是啥来头,咋这样呢。”   敏瑜淡淡的看了一眼季常有说:“一个社会残渣而已,理他干啥。”   季常有见敏瑜不理他,也不在意找了个被风的地方窝了下来。敏瑜和程敏达勒完羊就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老院门口有人嚷嚷,敏瑜窜出看那围了一圈人,正中间的赫然是昨晚见到的季常有,他声泪俱下的诉说着他受的苦,人群里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   “这人真可怜,这么大的岁数也没人管唉。”   “一点都不可怜,他年轻的时候卖儿卖女的,老了才想起儿女来,晚了。”   “可不是呗,自个造的孽,怨不得旁人。”   有可怜的也有啐吐沫的,季常有不为所动,只是卖力的表演,他的目的就是要个养老的地方,哪管旁人咋看,要是光想着旁人他百八十回也死了。   他九死一生的逃回来容易吗?   季常有默默的想着,他跟着阴阳住了几天,实在受不了阴阳的疯疯颠颠的劲,吃的也不好,睡的也不好,他找张同志给他弄点好吃的,张同志哼哼哈哈的答应就是不办,反而是自个隔一星期下去吃一顿。   季常有觉得受骗了,他是张同志找来批斗齐桦林的,许了一大堆的好处一样都没办,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直接找齐桦林养活他来的方便,这下得罪的了他,以后谁养活他呀。   季常有越想越窝火,他找张同志理论,张同志笑呵呵的带他出去,说是领他吃好吃的,季常有信以为真的去了,哪知道走到半道张同志下了黑手,可惜他那时候慌张,以为自个死了,让阴阳救了自个一命。说起来这阴阳装疯倒是挺像,要不是他,自个也死了。   听阴阳说张同志把自个扔进了水库,是他把自个捞上来的。   季常有想着这回回来也没见着阴阳,不知道是不是让张同志知道他的事给害了,说起来这辈子就惦记过一回人还是个疯子,装疯的人,他为啥要装疯呢。   院内,老大屋里,老大坐在炕尖上老四和老五一边一个,   老大的脸上满是怒气,老五满脸的讥笑和嘲讽,季兰香一脸的焦虑和无奈。   老四对这个季常有的到来是深深的无力,他怎么说,那是他嫂子的亲爹,他不在家这些年家里的事不太清楚,可是这个季常有做的事他是一清二楚的,沉思一会儿,他开口说:“让他在外头这么闹也不是办法,这不是让人家看笑话吗?我看就叫进来好好说说,他不就是让养老吗,咱家不却这一口吃的。”   老大还在沉吟,老五哼的一声说:“别说咱家不缺这口吃的,就是养个老人也没啥,不过那要看是谁,谁都行,就他季常有不行,他算个啥东西。”   季兰香听了浑身一颤,那人再不济也是他的爹,自个咋恨都行,可让外人说出来她还是心里不痛快,她死死的咬着嘴唇,手紧紧的抓着衣襟,生怕自个说出啥来。   老大听了老五的话不痛快了,他呵斥老五:“老五,你咋说话呢?再不济他也是你嫂子的亲爹。”   老五撇了季兰香一眼,没好气的说:“他把屎都拉到你脑袋上来了,你还替他说话,真是不知道愁的慌,今个我就表个态,他要进这门,除非我死了。”   季兰香也不愿让季常有来她家,可是也不想让老五这么说季常有,听了老五的话直接顶了回去:“笑话,现在个人过个人的日子,你管的着我家的事吗?我愿意让谁来轮不着你说。”   老四叹口气,劝他说 :“老五你别这样,大哥说的也对,再不济也是大嫂的亲爹,这让外人看了笑话的是我老齐家。”   老五腾的站了起来,站地下指着老大说:“好,你愿意养谁我管不着,我告诉你这房子是老齐家的,你要是想当季家的孝子贤孙你就住季家去。”   老大也急了:“你说啥?我搬出去,你敢撵我,你凭啥?”   老五冷笑;“凭啥,凭我姓齐,凭我是齐家人,你养谁我管不着,可是就姓季的不行。”   老四眼看着俩人打了起来,气的一拉老五:“你坐下,这样能解决问题呀,不就是个季常有吗,值当你这样?”   老五直着脖子吼:“为啥不值得,他算个啥东西,也配进齐家的门,我就不答应。”   老大看着红了眼睛的老五,又看看在一旁满脸不忿的季兰香,顿时觉得脑袋发懵,对着老五大吼:“你到底要咋样?”   老五也吼过去:“不让他来。”   季兰香终于忍不住了:“你管的到宽,我告诉你,今个我就让他进来。”   老五的气的脸色发白,他瞪着眼睛指着季兰香说:“那你就试试。”   季兰香一脸的不屑:“试试就试试,我还怕了你了。”   季兰香下地穿鞋就要出去,老四在后头看着老大说:“大哥。”   老大皱着眉头看着老五没吱声。   老四重重的叫一声:“大哥。”   老大直直的看着季兰香出去了没有一句话。   老五瞪着眼睛看向老大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老大说:“四哥,你看见了吧,咱们哥们都比不上那娘们的爹,败坏了齐家名声的臭名远扬的爹,哈哈哈,大哥,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两不相干,你不是我大哥,她也不是我大嫂。”   老五说完就冲出去了,追上季兰香使劲的抓住她说:“我看你开门试试。”   季兰香堵着一口气开门,冷不防的让老五这一拉门就开了,老五拉着季兰香往回拽,季兰香使劲的拉着一扇门,看见季常有在门口就叫他:“都是因为你,搅得我都过不好日子,你还不帮我,齐家人不让你进来。”   季常有跑去拉老五,老五使劲的挣开,季常有又去拉老五拉着季兰香的手,季兰香着急:“你拽这有啥用,他这是要打我,你给我打他。”   季常有转悠着找了一根顶门的棍子,直接往老五的脑袋上劈了过来,老五不知道他下黑手,着着实实的挨了一棍子,眼前发黑就晕了过去。   敏瑜见着门开了直接往里来,眼见着老五挨了季常有一棍子,敏璋在后头跟着看见他爹挨了打,上去就踹了季常有一脚,敏瑜抱起了老五,往屋里跑。   院里乱成一团,屋里的人也都出来了,看着老五让敏瑜抱进了屋里,老大和老四忙着跟进去看。   敏璋这会已经气红了眼,连着踹了季常有好几脚。二憨赶紧拦腰抱住他:“别踹了,再踹就出人命了。”   敏璋死命的往外挣:“你让我踹死他,老王八犊子,上齐家撒野来了。”   季兰香呆呆的站在旁边,不知道想啥。   淑慧在屋里始终没出来,她昨个冻着了,一直躺着没起来,老五在东屋吵吵她就醒了,穿上衣裳出来老五已经让敏瑜抱了进来,吓得她站那不知道咋着好了。   敏瑜让她拿个枕头放好老三,自个又掐又扎的把老五弄醒了。老五醒了就要下地:“让那姓季的滚蛋,这家姓齐,不姓季。”   老大站地下看着老五眼里是难言的苦涩,他们是兄弟呀。   淑慧看着老大,郑重的叫了声大哥:“大哥,今个这事我不说谁对谁错,我单说老五的身子骨,这么多年对面屋住着,老五的身子骨啥样你不是不知道,你让他动这么大的气,你存的是啥心思。”   老大有些不自在:“这事不是这样说地,你看这个,”老大不知道怎样说清楚。   淑惠说:“你就是养谁养啥都跟我们没关系,今天没有,以后更没有,这屋是我地,你出去吧,老五说了,以后你不是他大哥,我是他老婆,他说啥是啥,我家不跟你家似的,娘们儿当家,啥猫啥狗的都当亲戚养着。”   老大非常的尴尬,干笑着说:“淑惠,你看你这是说的啥话,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吗?”   淑惠冷冷的说:“啥话,人话,是个人就能听懂,你听不懂我有啥办法。”   老大再傻也不能再呆下去了,转身出去了。   齐家闹了这大的动静,外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一个个的伸着脖子往里瞧,还有的干脆抄着手靠墙根上晒着太阳听热闹。   季常有见老五倒了,吓坏了,又挨了敏璋几脚,到地下起不来了,季常有哎呦哎呦的在地下不起来,季兰香看他就闹心上去说他:“起来快走吧,你把老五打了人家饶不了你。”   季常有看着自个这闺女,小时候也真心的疼过,打自个耍上钱以后家里就不上心了,可是还真是没亏待过她,就是卖给齐家老大也是她自个的主意,季常有觉着自个没错,忽然就有一阵的伤心,自个这都是干了啥呀。   季常有慢慢的爬起来向外走,出门的时候看向季兰香,季兰香没有看他,季常有的眼里闪出失望的神色,一瘸一拐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章,昨天跟朋友讨论这几章,自己也觉得不太好,这几天我会慢慢的改几章。 ☆、自作孽季氏父女遭果报 苦到头老四一家返回城     季常有走了齐家依然乱纷纷的,老五的病更是雪上加霜饶是淑慧那么有涵养的人都跟季兰香吵了一架。   前几天老五病的厉害她跟着着急,这两天好点了她找了吃完晚饭的点跟季兰香干了一架,不找理由,我就是要打你。   季兰香对淑慧的举动很惊讶,她不认为淑惠会打人:“淑惠说:“打人不用学,骂人也不用回家现求去,我不稀得理你就是了,你还真寻思着我跟我三嫂似的那么老实欺负我,那你就错了算盘”   季兰香先挨了淑惠几下子没还手,淑惠见她不还手没好气的说:“你不还手我也照样揍你,你别觉着这个家里谁都得怕你,告诉你,我就不怕你,要不是你们家的死老鬼,老五也不会病倒,你爹做的孽就你还吧。”   季兰香也不客气了,俩人打的叽里咕噜的滚在地上,老五在屋里干着急。老大出去她俩个拉开,淑惠扯了扯衣服,拍拍土啐了老大一口:“一家就没一个好人。”   老大皱眉说:“你咋说话呢?”   淑惠说:“人话,听不懂咋地。”   老大拽着季兰香进了屋,淑惠在院里骂了两声也回屋了。老五说她:“唉,你何苦,忍了这么些年了,不值当地。”   淑惠脱下褂子扔到一边刷刷的扫着裤子上的土,边扫边说:“咋不值当?那屋就没一个好人,当年的事不提,现在对你这样我再忍下去我就不是钱淑惠了我,你这样她都下的去手,她是人么她,哼,我倒要看着她这样的得啥报应。”   老五苦笑着看着淑惠,不再说话,她怎样便怎样吧。   敏璋正坐在敏瑜的对面,他让敏瑜给他出主意,咋整季常有,二憨皱着眉头说:“整他干啥,他活不了几天了,你踹那几脚够他受地,前两天我见他在下地那块的窝棚里,没理他,你别到时候惹出事来,他那条烂命可没你值钱。”   敏璋嘟嘟囔囔的说:“那不白便宜那老小子了。”   敏瑜笑着说:“也不是不行,就看咋办了。”   敏璋眼睛一亮,赶紧问:“你说咋办。”   敏瑜勾着手指头让他附耳过来,二憨看着敏瑜嘀嘀咕咕的敏璋耳边说着着,敏璋的眼睛越来越亮,嘴翘的越来越高,二憨的嘴角也翘了起来,他知道季常有要倒霉了。   二憨咳了两声:“咳咳,你们别闹出人命来。”   敏瑜笑嘻嘻地说:“放心,不会死的”。   过了两天,敏瑜在羊圈里拉出了一身羊骚味的季常有,浑身上下都是羊尿,都结了冰茬,嘴里让人塞了羊粪蛋子。   季常有精神还好,敏瑜把他拉出来他还谢谢敏瑜,嘴里不停的唠叨:“我跟你说呀,下河沟子就是有鬼,我才下去就让鬼抓住了,白花花的鬼影啊,你小心着吧”。   敏瑜笑咪咪的说:“呵呵,不谢,你要是在羊圈里出事,我还得担责任,你要没事就走吧。”   季常有的棉袄露了棉花,挂满了结了冰茬的羊尿,一条草绳子在腰上随便的系着,棉裤也是开花两扇的,他蹒跚着走远了,敏瑜觉得很无趣,紧抿着嘴回了家。   敏璋正和翟远他们说咋整的季常有“我让我妈给我缝了个大白布的口袋,罩身上,...”说的正高兴,见敏瑜进门脸色不好,就问他:“你这是咋啦?”   敏瑜闭着眼说:“没事,你们继续,我眯会。”   过了几天,有人发现季常有死在了下河沟子里,冻的梆梆硬,齐老大找个席子卷上找了个旮旯埋了。   齐老大扬完最后一掀土,长出了一口气,以后就在没这个人了。   季兰香听说季常有死了,开始一愣,后来就大笑,笑着笑着就嘴角歪斜的倒了下去。李二过来看看说是风瘫,没治,好好养着吧。   敏瑜刚进门,四丫就跟他说:“你大娘病了,你的空看看她去,唉,也是个可怜人,没儿没女的。”   敏瑜一愣,呆了半晌才说:“知道了我有空就过去。”   敏瑜过去的时候长青和长芸也在,长青正费力的把季兰香周起来,让长芸找笤帚支在后背上,笤帚哪能支持住一个成年人的重量,长青一撒手,季兰香就摔到在炕上了,土炕铺着炕席,硬梆梆的,摔一下也够呛,季兰香破口大骂:“俩作死的小兔崽子,你们没安好心,就盼我快死。”   长青说:“让你骂我,你这坏人,就知道欺负人。”再周起来支上,再松手,摔的季兰香一脸的狰狞,苦于无法动弹。   敏瑜进屋就看见这样的场景,他把长青拉到一边,找了枕头给她躺好,季兰香看见敏瑜就哭了:“敏瑜,你看看这俩小崽子都欺负我呀,你替我打他们。”   敏瑜笑着说:“她们俩还小哪,不懂事,我说说她们。”   敏瑜故意虎着脸说长青:“这是大奶奶,她有病呐,你们不许这么干了,知道吗?”   长青仰着脖子说:“她是坏人,净欺负我奶奶。”   敏瑜问她:“谁跟你说地呀,大奶奶现在是病人,你们往后不行过来了,快回去吧。”   长青梗梗着脖子领着长芸出去了,到门口还大声的说:“她就是坏人。”   敏瑜无奈的跟季兰香笑笑说:“小孩子不懂事哪,大娘别往心里去。”   季兰香愤愤的扭过头去,不理敏瑜了,敏瑜摸着鼻子笑看着季兰香。   敏瑜小时候淘气,一次偷偷的来大屋找敏之玩,敏之上了茅房,敏瑜就在屋里等他。屋里的窗户前边吊着个高粱杆编的鸟笼子,养着一只鸟,挺好看的,敏瑜爬上炕站那看,敏璋听说他在这屋就过来找他,俩人就出去了。   在河里玩水的时候来个孩子说:“敏瑜,你还不回家看看,你大娘跟你妈打起来了。”   敏瑜顾不得穿衣服跑了回去,就见季兰香指着四丫的鼻子骂街,口口声声养了个贼儿子。   敏瑜上去就推了季兰香一把,季兰香冷不防的让他推个跟头,爬起来就过来打他,敏瑜没穿衣裳,身上滑不溜手,季兰香打了几下也没打着,顺手抄了根棍子打在敏瑜的后背上,敏瑜就倒在地上了,当时差点没背过气去。   四丫吓的抱着敏瑜哭,后来老三出来不让季兰香了,季兰香大骂绝声,气的老三背过气去了,敏荷和敏荃几个吓得又哭又叫,敏菊也拿了棍子找季兰香拼命,怎奈人小力弱,让季兰香给推个跟头,脸正磕在台阶上,顿时血就流了满脸。四丫慌了神,不知道该咋办好了,还是淑慧抱着敏菊去了李二家上了药。到现在敏菊眼眉上还有道疤,敏菊从此没进过大屋的门。   其实原因就是那只鸟没了,敏瑜当时的身高根本就够不着,那是敏之拿出来给妞妞玩飞了不敢说,敏瑜背了黑锅。   老大不会伺候人,季兰香天天的躺炕上骂人,敏荃去看过两回,敏菊一听说她就撇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是报应,让她欺负我们。”   敏荃坐着没吭声,那时候敏瑜还小,好像刚会走,季兰香晾了点棉花在外头,敏瑜过去给打翻了,季兰香出来就骂了敏瑜一顿,把敏瑜吓得钻进敏荃怀里不敢出来了。   敏荃记得那眼神,充满了厌恶和嫌弃,骂敏瑜的话也难听:有爹生没娘养的崽子。敏荃还问过四丫啥意思,四丫说不好好听,问她谁说的,敏荃说在外头听来的。   季兰香这样就是报应吧。   老大现在很挠头,季兰香天天睁开眼就骂,开始老大还应两声,后来也不理她了,让她骂够了省心。   不管老大挠头的事,老四一家高高兴兴的收拾着行装,老四的调令下来了,他们一家要回城了,老院里抛却老大家的不和谐,别家都很高兴。   看着老四一家渐渐的远去,四丫的眼角红了,离别总是让人伤感,她和老四一家处的还不错,秀英是个和事佬,大概觉得自个呆不久,不愿意惹事,跟谁都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小时候看见我大爷家房梁上吊着鸟笼子有一只很好看的鸟,多看了一会,后来那鸟不知道哪去了,我大爷家的哥就抓住我领子问我哪去了,我哪知道啊,我也够不着,后来就打起来了。这才是为个鸟事打架呐 ☆、奔前程程敏达远去 道心事齐敏菊求婚     程敏达再一次回头看着这座院子,一条石板路把院子分成两个菜园子,园子里紫的茄子、绿的青椒、白的豆角,另一边里种了两架黄瓜,开满娇黄的小花,一条条小棒槌一样的小黄瓜藏在碧绿的叶子间,程敏达知道每条黄瓜的位置。   靠墙边上胖胖的冬瓜躲在瓜秧下,有的已经挂上了白霜。一畦茼蒿随风摇曳着金黄色的花朵,似是在为这即将远行的人送别。一架葫芦为窗下遮住一片阴凉,青白的小葫芦在风中来揺荡。   石板路两侧是白色桦木段劈开架的篱笆,篱笆上爬满了黑丑白丑,一朵朵紫色、白色的喇叭花像是要说:“你走好。”篱笆外是一丛丛的江西腊、步步高和指甲草错落的开着,程敏达掐了一朵江西捏在收里,这些花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它们好看呐.   普通的土围墙比别的人家高出一米有余,程敏达知道这是他们家的地基高。   房子是这地方随处可见的黄土脱坯盖成,苫着厚厚的黄白草,已历经年,草上的光泽已然退去,显出了质朴和厚重。   院子墙角的杏树上挂满了黄杏,引得过往的孩子垂涎欲滴,程敏达知道杏子下来的时候院子门口就会有许多孩子来讨杏,这家那个漂亮泼辣的姑娘一边笑骂着:“小馋佬”一边给孩子们分杏子,每个人得的不多,但是都很高兴。   院墙外的猪圈里如今也养了一头猪,看来自己是吃不上让敏璋念念不忘的杀猪菜的了。   鸡让孩子撵上了墙头,站在那高声的鸣叫。院子里的小狗发出呜呜的呜咽,看来立生又在欺负那条可怜的小狗了。   程敏达的嘴角微微的上翘,自己就要离开这一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他父亲给他托了人,先在县城干两年再调回去,他要去上班了。   他甩甩头,大步的向外走去,跟后头送他的人挥着手,坐上村里专门送他的马车,走了。   程敏达走了,敏萱哭了一回想了两天,跟淑惠说:“我要下街找我姐夫去,我想让他帮我在医院找个活干。”   淑惠此时才知道自个的闺女喜欢上了程敏达,她一向开明,明白自个闺女想的是啥了,叹口气说:“你要去我不拦着,你可要想明白了。”   敏萱说:“我想明白了,我要离他近一点,不管以后啥样,我只求对的起我自个的心。”   敏萱下街了,敏菊感叹,自个为啥没她的勇气。   敏瑜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当上了赤脚医生,虽然很苦很累,可是他甘之如饴。   程敏达的离开冲击最大的是云鹏,他很沮丧,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他不是程敏达在哪都是一副乐天知命的态度。他很计较在哪呆着,他计较这里的环境、这里的饮食,他努力的习惯着这里的一切,可是他的肠胃不适应,他常常生病,这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可这环境他无法让自己过的更好一些。   敏瑜常常的弄些中药给他吃,可他依然很虚弱,翟恒安排了最轻的活计给他,这是做大的照顾了,毕竟谁家也不可能养着他。   梅子筠很焦虑,想到舅妈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她替云鹏心疼。   程敏达走的时候跟云鹏说如果有机会也把他弄走,这是云鹏唯一的希望了,他的父母现在自身都难保,那里还能顾得过来他。   六队的羊倌杜志远和牛倌袁野依然是十多天过来一趟,他们来的目的除了借书还会在齐家吃一顿,他们俩自个做饭,饥一顿饱一顿的。   时间长了他们也会不好意思,也学会了套兔子抓野鸡,每次套到兔子都会拿过来给敏菊。敏菊就会啐他们一口:“馋鬼。”   他们也认识了山上的草药,隔一段时间就给敏瑜带过来一些,就算是吃饭的补偿了,敏瑜不管多少都会笑呵呵的留下。   袁野很喜欢找敏菊说话,敏菊也会笑呵呵的听他说。杜志远皱着眉头问袁野:“你喜欢敏菊?”   袁野无所谓的说:“何谓喜欢,这里的日子单调孤寂,找人做个调剂也是好的。”   杜志远恼怒的说:“不喜欢就离她远点,她也不小了,你又不能给人家一个将来。”   袁野斜着眼睛看杜志远:“书呆子,你喜欢她?喜欢就去追呀,那姑娘不错,漂亮又泼辣。”   杜志远长叹一声:“我都不确定自己的将来,怎么能拖累人家姑娘,她要是嫁一个农民过的会很按稳。”   袁野搂着他的肩头俩人坐在田埂上,许久袁野才说:“他要是嫁给别人你看到下去?”   杜志远垂着头半晌才说:“看不下去又能怎样?我现在能做什么?”   袁野扯了根够尾巴草在手里,漫不经心的说:“若是我真心喜欢的人,不论如何我都要弄到手的,管他以后怎样。”   杜志远仰头看着慢慢飘动的云,不知道想的是啥。   敏菊不知道这段关于她的对话,她的婚事已经成了四丫的心病,她二十五了,这在农村已经是老姑娘了。   最近提的不是填房就是三十多岁的老光棍,敏菊对着那些人不加掩饰的色迷迷的目光只觉得恶心,早晨吃的饭都有要出来的趋势,遇到这样的事她麻利的走人,不管后面的男人如何的承诺,如何的叫喊。   敏菊再不去相亲,四丫实在逼紧了她就下街躲几天,敏荷给她介绍个医生,老婆生孩子难产死了,那人对敏菊很感兴趣,敏菊的心里始终有个小杜,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敏荃对于这个说话永远比自个快的妹妹是没有办法的,她只是一心一意的在生孩子,她的第三个孩子已经五个月了。四丫现在的任务就是带孩子,她腿边走着的是敏荃的姑娘立华,怀里抱着的是敏荃的二儿子立新。   他们都上地干活的时候她还要给他们做饭,这让敏菊很不满:“你这一天都快累死了,我二姐也真是,就知道养孩子”她点着那五个月大的小子的脑门:“小讨债鬼,光吃不干活。”   四丫很不满她的态度:“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就你话多。”   敏菊说:“你年轻的时候有人给你看孩子吗?不是常背着我们下地干活。”   四丫说:“哪能跟现在比呀,你爸体格不好,看不了你们几个,我才背着的。”   敏菊说:“我就是说我二姐,天天的给她看孩子,她上地回来还累呀累的闹嚓,我越来越看不上她了。”   四丫气的说她:“越说越胡说,你二姐干一天活念叨念叨还不行啦?我看你就该找个主嫁了合适。”   敏菊啪的就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凭啥,我一年的工分够自个吃,我没吃他没喝他的凭啥撵我走,我看你们就是看我不顺眼。”   四丫没法子摇摇头继续做她的饭:这个敏菊脾气越来越不好,可咋整?   十月的大山,满是金黄的落叶踩上去发出咔咔的响声,敏菊和梅子筠挎着筐满屋目的的在山上闲逛,梅子筠实在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满是落叶的地上:“我走不动了,歇会。”   敏菊抬头看看周围,前面是棵松树,这里竟是第一次遇到杜志远的地方。   敏菊慢慢的坐在了那颗松树下,细细的想着自己的事。她以前记得小杜的每一件事,可是最近她好像都忘了,越是想记得他的长相越是模糊,渐渐的让另一一张面孔所取代,那人带着眼镜,总是笑眯眯的叫她敏菊。敏菊很惶恐,她怕自己忘了小杜,拼命的想记起来,可是记起来的只是模糊的影像。   她在想四丫的话,家里就那么想要自个找人嫁了吗?想了好久,她问梅子筠:“你说女人为啥要嫁人?不嫁不行吗?”   梅子筠说:“无论男女长大了都要成家,这是人类的传承,你不想嫁也行,可是你挡的住周围人们的闲言碎语吗?难道找一个人跟你跟你过一辈子不好吗?还有自己的孩子,你看敏荃姐的孩子多可爱呀。”   敏菊不说话,曲着膝把头埋在膝上,她不知道为上么不嫁人都这么难,嫁不了自己喜欢的,就嫁自己熟悉的吧,她见过杜志远看自己的眼神,和别的男人不一样,那炙热里带着温情,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娶自己?   敏菊想问问这个杜志远,所以她在杜志远再次上她们家的时候约了他在大松树下见。   敏菊去的时候杜志远在树下张望,见了敏菊他很高兴:“呵呵,你来了。”   敏菊定定的看着他,过了半晌说:“你愿意娶我吗?”   杜志远没想到敏菊会这么直接的问这样的问题,一时间呆住了,这话不是应该男人来问吗?他没说话,俩人就站在树下相对两无言。   敏菊心里泛着浓浓的苦涩,嫁一个人很难吗?   她低声说了句:“难为你了。”转身就要离开,杜志远一把拉住她的手:“别走”   可是要说些什么呐,书里没告诉他,他自嘲的笑,读了那么多的书竟然不知道怎么哄姑娘。   敏菊背着他闭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不想让他看到她在哭,她要离开这里,既然他不能娶她,那么嫁谁都一样了。   杜志远此时心乱如麻,他喜欢敏菊,可是他不想留在农村,他有他的理想和抱负,他不愿意在这里埋没他的才华。这丫头给他出了个难题呀。   他想的入神忽听敏菊说:“是嫌我是农村的吗?”   杜志远结结巴巴的说:“不,不是。”   他又听敏菊问:“那是啥?,我长得不好看?”   杜志远说:“不是。”   敏菊说:“那就是不喜欢了?”   杜志远忙说:“不是不是。”   敏菊不顾肆意流淌的泪水,眼睛直直的盯着杜志远,语气咄咄逼人:“这不是那不是,那你告诉我到底是啥?”   杜志远想,到底为啥,为啥呢,自己也不知道。   敏菊挣开他的手:“我明白了,你还是看不上我。”   杜志远看着敏菊哭的心酸,一把拉过来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不要哭了,哭的我的心都碎了,我喜欢你,想娶你,做梦都想,我现在自己都顾不了自己,怎么养你呀。”   敏菊挣开他看着他的眼睛哭着说:“就为这?”   杜志远点点头说:“就这,我现在养不了家。会让你受苦的。”   敏菊破涕为笑:“那我养你。”   杜志远愕然,伸手抹着她脸上的泪水:“那好,你就养我吧。”其实这样也挺好,他想。   敏菊把羞红的脸埋在了他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合铺盖敏菊嫁人 选儿媳敏瑜定亲     对于敏菊喜欢杜志远的事家里并无异议,好像觉得这事本该这样。   于是敏菊的婚期就提上的日程,家里兵荒马乱的给她准备成亲的东西,杜志远家里也给寄来了一些布和面粉。   把西厢房收拾出来,家里选个日子把事办了,把行李搬到一起就算是一家人了。   翟恒把杜志远的户口掉到了七队,从此杜志远就是七队的人了。   家里孩子就剩敏瑜一个人没有成家了,四丫便把看孩子剩余的精力转移到给敏瑜相看媳妇上,敏瑜有求诊的就出去,没有就照样下地干活,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   虽然敏瑜家的成份不好,可是相中的姑娘还真是不少。陆陆续续的有姑娘过来相看,敏瑜都是淡淡的笑着拒绝,不是这姑娘的鼻子不好看,就是那姑娘的嘴太大,还有张姑娘的头发太少了,李姑娘的脚太大了,总之都有毛病,孟嫂子前前后后给他带来六个,他推了六个。   孟嫂子没法,带着这个来心里还嘀咕,我看这个你说啥。   敏瑜见到孟嫂子带来的姑娘心里一颤,真是个漂亮的姑娘,传说中的柳叶弯眉杏核眼,樱桃小嘴一点点,那身条走起路来就像风摆柳,柔美多姿,两条大辫子柔顺的在鼓鼓的胸脯上垂落下去,高高的个子,普普通通的蓝色褂子穿在她身上咋就那么的耐看。   敏瑜实在没法说人家不好看,四丫看着一百个愿意的样子,那个娘也是个嘴甜的,一口一个大娘的叫着,看着敏瑜直抿嘴,想来也是一百个愿意。   孟嫂子一看就知道有门:“爱秋啊,你让敏瑜带你出去转转,看看咱们这山这水,都好看着呐。”   爱秋姑娘眼巴巴的看向敏瑜,敏瑜觉得只要是个男人都无法拒绝这样的眼神,笑着对爱秋说:“叫爱秋是吧,我带你看看我们莲花山。”   姑娘大方的答应一声:“哎。”慢慢的跟着敏瑜出了门。   敏瑜看着身后半步远的姑娘,心想要是跟她过一辈子倒也值了。   姑娘一直没开口,敏瑜找话跟她说:“我们这虽然是远点可是人都很好,地里打的粮食也都够吃。”   姑娘说:“我们小队有的家够吃,有的不够,我们家孩子多,都长大了,就够吃。”   敏瑜说:“在山里勤快点还是够吃的,这两年也不跟那几年似的管的严,家里养点猪鸡啥的都没人管了。”   姑娘说:“嗯,我娘养了两口猪呐,见天的割草烀猪食,粮食少净喂菜了。”   敏瑜听着姑娘唠叨家里的事觉得这姑娘还行,知道过日子。心里又多了几分好感。   四丫很满意这个姑娘:“长得好看,还会过日子,家里外头的都是一把好手,娘家哥哥多,到时候能帮上你一把。”   敏瑜也很中意,当下就答应了,四丫高兴的找孟嫂子商量啥时候定亲。   敏瑜去下边给人看病的时候听说这姑娘挺过日子,还孝顺,家里多少个提亲的都没答应,就为着在老的跟前多呆两年。   那人打趣敏瑜:“你这身板,我看够呛,他们家的爷们儿都跟牛犊子似的,你要是给人家气受,呵呵,可有你好看地,他姐夫可是没少吃这几个小舅子的拳头。”   敏瑜稍微的打听一下那人就告诉了敏瑜,他们家八个孩子,姑娘是老幺,上头六个哥哥,老大也是姑娘,嫁了个懒汉,天天的挨小舅子的训斥。   敏瑜听了不禁暗暗皱眉,这要是有点事就回娘家告状,这日子可没法过。   听那人又说:“他们朱家讲理,你别瞎想,老头子最公正,说话办事一口吐沫一个钉,是个好人呐,小伙子娶他家姑娘你就享福去吧,又能干长得还俊。”   敏瑜回家乐滋滋的学给四丫听,四丫笑的都合不上嘴了。   接下来就是房子问题,住在哪。敏菊就要搬出去,敏瑜不让,说好先住老大的房子,慢慢再盖。   定亲那天敏瑜着实吃了一惊他觉得自己还是托大了,这姑娘的娘家人太强悍了。   一个六十来岁的高大的老人带着六个一样高的汉子是什么感觉,敏瑜想起了他二大爷,当年他也是这么带着儿子上山下地的干活,让一村的人羡慕。   你见过自个爹亲自给闺女定亲的吗?人家爹就来了,这就是个下马威,日后你若是对我家姑娘不好,哼,咱等着瞧。   比着人家定亲都是女眷的不一样,朱家来的除了爱秋姑娘都是男人,连她嫂子都没来,甚至他们家的小汉子都来了。敏瑜顿时觉得这媳妇娶得不易。   老头坐炕上笑呵呵的跟老四和老五说话,四丫和几个妯娌旁听。   老头说:“我家姑娘虽是老幺,可没惯着,咱庄户人家的的闺女干活也是把好手。”   老五心想:这老头可真不客气,笑着说:“听媒人说了,这爱秋是能过庄家日子的,我门家敏瑜那是烧了高香了,我三嫂有福。”   老四说:“我们家敏瑜要不是赶上□那也得留在城里,就现在也是不好说地。”   老头说:“嗯,我看这小伙子倒是踏实,要不我也不答应,给我家姑娘提亲的也不少了。”   老四笑着开怀:“那是,敏瑜这孩子从小懂事,没让大人操过心,不跟别的孩子打架,等爱秋过了门一准过好日子。”   敏瑜听着两家大人夸自个孩子都不带脸红的,他听不下去了,悄悄的出去了。媒人找着他换手记他才进的屋。   姑娘给了一副绣好的鞋垫,扎着密密匝匝的针脚,一看就是好活计。   敏瑜给的是一个红围巾,大伙嚷嚷着给戴上,敏瑜笨拙的给姑娘围上了。姑娘的脸映着通红的围巾就像是春日里绽放的迎春花。   当晚姑娘留在了齐家,这是农村的风俗,姑娘定亲的第一天要留在婆家住,其实也是农村的一种陋习,姑娘这一晚是要跟准姑爷睡的。   四丫早早的腾了屋子,她让敏璋回去住了,屋里只留下了敏瑜和爱秋姑娘。敏瑜觉得浑身的不自在,好像在占人家姑娘便宜一样。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爱秋姑娘也很紧张,这事谁不紧张啊。   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爱秋只觉得一股股的热浪袭来,她的额头渐渐的渗出了汗水,死死的攥紧了手,忽然感觉手被人抓住了,她更紧张了,说话都不利索:“你、你、你。”   敏瑜笑着说:“别害怕啊,我让五婶过来跟你做伴,我上那屋住去,”   爱秋对上一双深潭般的眸子,带着淡淡的笑意,嘴角眉梢都是那么的好看,心理的恐惧一点点的散去,她笑了笑问:“那样好吗?”   敏瑜说:“没事,这事本就不该这么做。”   爱秋此时已陷入了那双深潭:“要不,你在这屋吧,咱俩各睡各的。”   敏瑜忽然加大了笑意:“我可是血气方刚的汉子,你不怕我?”   爱秋羞红了脸:“早晚不都得....。”她说不下去下面的话。   敏瑜挑了挑眼眉,眼神里透着戏虐,轻轻的说:“早晚得干啥?”   姑娘的脸更红了,使劲的低着头。敏瑜笑着把她的头搬起来:“这么低头不好。”   俩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敏瑜握着姑娘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慢慢摸着姑娘的脸,感觉手下一片嫩滑,姑娘特有的馨香钻入鼻中,心理酥的一下,他后悔说不在这屋住了。   爱秋没躲开敏瑜的手,她只觉得有一股带着汗味的男人气息萦绕着,微微的沉醉了。   俩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敏瑜才觉得摸着姑娘不妥,慢慢的放下手,手指还轻轻的捻了一下,再没了那嫩滑。微微有些失落。   爱秋轻轻的开了口:“天不早了,歇了吧。”她没说让敏瑜去那屋,也没说留在这屋,自顾自的脱鞋上炕了,铺好刚刚搬过来的新褥子,摊开了被子,转过来看敏瑜。敏瑜此时很不想走,可是话说出去了又不好收回来,站那沉思。   爱秋轻咳了一声:“你上炕吧。”   敏瑜玩味的看着爱秋,爱秋说:“说好了,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敏瑜看着她轻笑,不出声,爱秋羞得低了头,敏瑜说:“可是你不让我走的。”   早起,爱秋羞恼地看着对她笑的开怀的敏瑜。   二憨在屋里委屈的跟敏荃说:“我那时候咋那傻呢。”   敏荃奇怪:“咋傻了?”   二憨说:“定亲的时候啊,我咋不知道姑娘要留在男人家里呀?”   敏荃瞪他一眼,慢慢的铺炕去了。   二憨在继续说:“我要知道说啥都定了亲再过来,熬油似的熬了一年多,你说我傻不傻。”   敏荃继续不理他,二憨继续说:“你得补偿我,定亲要是住了我家那我就不用熬着了。”   敏菊还是不理他,二憨过去一把就把敏荃掀翻了,在她脸上亲了两口:“让你不理我,看我晚上咋收拾你。”   孩子在旁边哈哈的拍手叫,敏荃气的擂他后背几下子,二憨才哈哈的笑着撒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让敏瑜娶梅子筠来着,想想门不当户不对的找了朱姑娘来。 ☆、一进岳家敏瑜失态   定完亲第二日是要回娘家的,敏瑜早早起来了,家里虽然不富裕给亲家的礼还是要拿的,倒也预备了两瓶酒一匣果子,敏瑜觉得这些拿不出手,又找出点蘑菇干菜的带上了,四丫笑着说:“去了少说话,少喝酒。”   敏瑜笑呵呵的应着,带着爱秋出了门,朱家离敏瑜家至少三十里,两人走到一半,姑娘的哥哥赶着马车过来接了他们回去。   敏瑜看见老朱家的一家子,感叹遗传的强大,他丈人朱老头高是很平常,他丈母娘高的让他咂舌,老两口站一块只差了半个头,敏瑜心道:难怪这一家子都这么高。他媳妇在朱家是最矮的,和他也只差了半个头。   老太太长得耐看,都说一百个漂亮大姑娘也长不了一个漂亮老太太,朱家这老太太就是那一百里头拔尖的那个,长得慈眉善目的,不似农村常年的风吹日晒的黑红而是呈现一种奶白,还有一层淡淡的光泽,这是农村女人很少见到的,长长的眉毛,细细的眼睛,鼓鼓的鼻子,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   爱秋看他惊异笑着说:“我娘是蒙族人,说话带点别的味,我大姨比我娘还好看,我姥姥更好看。”   敏瑜了然,难怪皮肤那么好,又奇怪:“还有姥姥?”   爱秋奇怪的看他:“有啊,你没有吗?”   敏瑜方觉自己失口:“我妈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没有了,我没见过。”   爱秋说:“我姥姥人可好了,一会儿我领你去。”   敏瑜说:“他们也住这村里吗?”   爱秋笑嘻嘻的说:“就在下边,我姥爷成份不好,家里房子地都没收了,没处住,我爸接过来下边给盖了房子,他们就住这。”   敏瑜在家也不矮了,和朱家人一比,只是平平,就是他大舅子十多岁的儿子也快和他平头了。   敏瑜听说他丈母娘因为个子高嫁不出去,他爷丈人就相中了她个高,亲自上门提的亲,他丈母娘体格好,干活不输于一个老爷们,就是现在老了下地干活一般的小年轻也比不上。   吃饭的时候他的大舅子们端着架子不能灌他喝酒,一帮小侄子早就得了话,一定要灌他。敏瑜的酒量好,爱秋护着,谁要灌就直接揪着耳朵拎出去,看的敏瑜目瞪口呆,虽是这样也还是多喝了不少的酒,   爱秋领着他出去醒酒,俩人溜达去了爱秋姥爷家。爬上一个土坡目力所及是一处山坳,土坡下有一溜草房,宽敞的院子里是绿油油的菜园子,大门口搭了葫芦架子,很大的一架,敏瑜走在这绿色的走廊里才看清楚,这不止是葫芦,还有葡萄丝瓜,和一种长得很大的南瓜,长得长长的葫芦茄子,圆圆的南瓜和葫芦,一串窜紫色的葡萄,不时的会碰着头一下,还要躲着走。   敏瑜感叹:“这个东西可真好,我回去也弄一架。”   爱秋笑着说:“今年不行了,明年咱们种一架,我移过去两颗葡萄秧,过两年就能结了。”   敏瑜听她说的是咱们,心里痒痒的,静静的注视着她,喝过酒的小脸白里透红,眼睛闪亮,红艳艳的小嘴闪着水润的光泽,敏瑜觉得喉头发紧,有一种想要堵住那小嘴的冲动。下一刻,他果然借着酒劲冲动了,他揽着姑娘的纤腰亲了上去,那唇的甜美让他头脑发热,越发的用力,姑娘慌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只一味的任他索取。   敏瑜气喘吁吁的放开姑娘,姑娘的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异常的艳丽。敏瑜痴痴的看着姑娘,姑娘的眼里闪着不解,委屈嗔怪和热切,敏瑜的头还在发懵。   听见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亲热够了没有?够了就上屋,不够我再等会儿。”   敏瑜惊骇,循声看去,一个中等个子的老人笑呵呵的看着他们,眼里透着的分明是揶揄。   姑娘一跺脚跑了过去:“姥爷看我笑话,”语气分明是撒娇。   敏瑜这时才确定这老人是姑娘的姥爷,上前规规矩矩的叫了声“姥爷”。   老人仰头转着看他的葡萄架:“我听说你们来了,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原来躲在我这葡萄架下亲热,这倒是个好地方,就是人来人往地。”   敏瑜震惊,这老人还真是让人无语,这事他们知道了不训斥几句吗?那句话是暗示我下回找个僻静的地方吗?   爱秋搀着老人胳膊进了屋,屋里炕上地下都是人。敏瑜看的眼晕,不解看姑娘,姑娘冲他撇嘴。敏瑜立时明白了,人家本来都在外头来着,他和姑娘那点事愣是让人家都躲到屋里来了,只留了老人围观。   敏瑜顿觉血往上涌,脸一点点的变红,他大觉尴尬,长这么大就亲过一回姑娘还让人围观了,让他情何以堪。   老人哈哈笑着,一个个的给他介绍自己的儿子,老头四个儿子,俩姑娘,除了爱秋娘不在,其余人全在了,还有他的儿媳姑爷,敏瑜觉着这脸真是丢到姥姥家了。   这家人对敏瑜的尴尬无所知,一个个的都很亲热,拉着问东问西,问这问那,敏瑜渐渐的融入到了这股气氛当中,跟着姑娘的舅舅们打成一片,以至于没让回家留下吃饭。   这几个豪爽的舅舅一个比一个能喝,他们用蒙古人特有的豪爽把敏瑜灌的酩酊大醉。   第二天早起敏瑜的头闷闷的,他头回喝这么多酒,老人给他一碗水:“喝吧,蜂蜜水,野蜂子酿地,解酒。”   敏瑜端过来咕咚咕咚的就喝下去了,一股清甜充斥在喉间,他觉得精神好多了。   老人说:“好小子,酒量不错,姥爷稀罕,我寻思你咋着也得睡到晌午去,没想到你这会子就起来了。”   敏瑜不好意思的说:“昨晚喝多了,没耍酒疯吧,我咋睡的觉都不知道了。”   老人瞅了他一眼:“你真不知道?”   敏瑜摇头:“不记得了。”   老人说:“你非要让我们小秋送你回去,后来小秋就跟你回去了。”   敏瑜“啊”,他头疼了,这丢人还没完啦。   老人看他那副死了爹的苦相,哈哈大笑:“逗你玩地,真是个实心眼地。”   老婆儿在旁边嗔怪的说:“你们爷们呀,就知道喝酒,这新姑爷就灌成这样你让人家下回咋来?”   敏瑜连连白手:“没事。我真没事。”   老人说:“没事就好,没事常过来跟我老头子说说话,我家这丫头养的娇,你可得多让着点。”   敏瑜忙不迭的点头:“那是那是。”   敏瑜下晌酒完全醒了才走,姑娘送了敏瑜老远出来,敏瑜看她恋恋不舍:“回去吧,我看着你过了山弯。”   姑娘不走,站着看着敏瑜,敏瑜过去拉着她手说:“过几天我来接你上家里住几天,你在家等我啊。”   姑娘红着脸点头,看着敏瑜眼睛亮晶晶的,敏瑜心动,上去捧着姑娘的脸在额头亲了一口:“快回去吧,在送下去就送到家了。”   姑娘红着脸转身跑了,敏瑜目送姑娘的身影在转弯处消失,慢慢的转过身往家走去。   四丫在家等的心焦,见他回来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回来了,可急死我了。”   敏瑜说:“着啥急,我是去丈人家又不是龙潭虎穴。”   四丫说:“哪有第一回去就住下的?让人家笑话。”   敏瑜笑着说:“没在丈人家住,去了她姥姥家,她舅舅都能喝,我喝多了,就住下来了。”   四丫说:“还跑到人家姥姥们上去了,也没备礼,不怕人家挑理?”   敏瑜说:“挑啥,是爱秋带着去的,就离他们家几步远,要不下回补上。”   四丫说:“就你这孩子呀,没法说你。”   敏瑜走了一路,也累了,打了一盆水洗洗就躺下了,四丫见他那样也不好再唠叨,自个叨咕着出去了。”   自打定中亲,敏瑜的心里就像烧了一把火,老想着爱秋姑娘,他觉得这是病,相思病,是病就得治,治病要治根儿,他的病根在爱秋姑娘身上,他烙了一晚上大饼,早起敏璋直问他:“七哥,你大晚上不睡觉折腾个啥劲,搞的我都没睡好。”   云鹏在旁边轻飘飘的说:“想媳妇了呗,闹啥,赶紧接过来是正事,要不过咱俩也没有好觉可睡。”   敏瑜正要出门听了回头说:“我今个就接去,你们找地方睡觉去,这屋我占了。”   敏璋看着云鹏:“让你多说话,没地方睡觉了吧。”   云鹏说:“我听杜志远说要盖房子来着,也不是想好了没,要是早点盖上就好了,我也不用寄人篱下了。”   敏瑜瞪着他:“住杜志远那就不是寄人篱下?那也是我姐夫。”   云鹏摊开手说:“好歹我们是一块过来的,怎么也近点呗,再说他也娶了媳妇,好歹不用媳妇来了就撵人。”   小罴也委委屈屈的开口:“舅,以后你就是我舅妈的了,再想跟你睡觉不容易了,我寻思我是不是搬回我爷爷家去,我爷爷说过过好几回了。”   敏瑜无奈了:“好好,我错了我住西厢房去,你们爱咋着就咋着。” 敏璋看着云鹏竖起大拇指,这个云鹏就是个蔫坏。   作者有话要说:   ☆、敏瑜撞破好事 柳四语破天机     敏瑜接了爱秋回来,俩人住进了西厢房,敏瑜如鱼得水,日子过的滋润。   这样的好日子让玉霖的到来破坏殆尽,玉霖说他们单位招人,给敏瑜和敏璋报了名。   敏璋喜出望外,敏瑜却陷入踌躇,他听出玉霖的意思是只要一个,思虑许久决定留下。   他说了他的决定,玉霖很意外,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无话可说。   四丫非常生气,进屋找个笤帚疙瘩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 :“你看看你现在,一天到晚的围着着女人转,吃公粮你都不去,你想干啥,你看你姐和你姐夫,天天的做办公室,不操心不受累的,你再看看你,背个药箱子满山沟子的转悠,你啥时候能转出个头啊,眼见的能出人头地你为啥不去,为啥不去呀,你想气死我呀。”   敏瑜默默的承受着四丫的怒气,他知道这个机会难得,可是他不能去呀,五叔已经不能下地了,敏萱又走了,敏璋上班怎么也能补贴家里吧。   四丫发够脾气不理敏瑜了,玉霖知道了跟四丫解释一回,她才开晴,她后悔早早的给敏瑜定了亲。   看着敏璋和玉霖走了,四丫这口气也没出来,天天的嘟着脸。   淑慧倒是很高兴,老五连带着也好了几分。   敏瑜天天跟着爱秋你侬我侬的腻在一起,四丫不跟敏瑜说话连带这对爱秋也是不理不睬的。   当落日把最后的一丝光亮洒落在这座大山的时候,敏瑜拉着爱秋的小手正慢慢的往家走,路过敏菊躲过的山洞时侯敏瑜说:“三姐那年生气就躲到这里面来了,我在这找到的她。”   爱秋好奇:“这个洞到底有多大,娘说还藏过粮食,咱们看看去。”   俩人拨开杂草走进了山洞,赫然看到的是两具白花花的身子在一起纠缠,爱秋吓得:“哎呦”一声把脸扭过去了,敏瑜眯着眼睛看着,爱秋赶紧拉他跑开。俩人跑了很远才停下来,爱秋拍着胸脯说:“哎呦,吓死我了。”   敏瑜皱着眉头没说话,虽是匆匆一眼,他模糊的看见底下的是敏荣媳妇。   爱秋见敏瑜皱着眉头不说话,也不说了,敏瑜见她不说了,问她:“咋不说了。”   爱秋问他:“那人你认识?”   敏瑜说:“不认识,有个模糊的印象,不知道是不是。”   爱秋的思绪还沉浸在那两个扭动的身子上,脸不知不觉的红了,敏瑜凝神看着爱秋,看她脸慢慢的变红,想起刚才看见的事,心理就像有猫一下一下的抓着,痒的很。   敏瑜伸开手轻轻的搂住姑娘的肩,慢慢的把姑娘带进自己的怀里,爱秋静静的看着他,柔顺的偎近他的怀里,眼里透着羞涩,紧张和丝丝的热切。敏瑜觉得古人诚不欺我,这软玉温香的抱满怀,谁能不沉醉?难怪有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说法。   敏于低头看着这个美丽的姑娘,轻轻的说:“就这样一辈子吧。”   姑娘眼都不眨的看着敏瑜,那眼里有温情有向往还有...敏瑜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他对着姑娘的红唇深深的吻了下去。   直把姑娘吻的要窒息了,才缓缓的松开,敏瑜抱着姑娘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咱们得把日子提前了。”   俩人紧紧地贴着,姑娘的脸一阵红似一阵,使劲的挣开他:“你这人,我”姑娘觉得身上软软的,刚迈步就要倒,敏瑜赶紧的扶住她:“咋啦?”   姑娘嗔怪的说:“看你自个,问我。”敏瑜红了脸,拉着姑娘的手声音暗哑:“咱们回吧。”   敏瑜拉着姑娘到了村口,看见敏荣媳妇慌慌张张的从另一条道跑了出来,一路没停的就跑回了家。   敏瑜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了,他大步的往回走,爱秋认识敏荣媳妇,再联想刚才的事,她觉得要出事,忙拉着敏瑜让他别去,敏瑜说:“咱回家。”   敏于一向不喜形于色,这怒气冲冲的样还是头一回。四丫也顾不得不跟儿子说话的事了,赶紧去问:“这是咋的了,咋出去一趟生气了?”   敏瑜说:“没事”   四丫看爱秋,爱秋看敏瑜,敏瑜不支声,爱秋咳咳说:“刚才我俩看见有俩人在藏粮食那山洞里,嗯,干那事,进村看见我大嫂子从山上跑回去了。”   四丫一惊:“这还了得,可不能让外人知道,哎呀,这可是啥事呀。”   四丫在屋里转磨磨,敏瑜说:“妈,别转了,这事就我和爱秋看见了,别人不知道。”   四丫说:“不是谁看见的事,唉你说这叫个啥事么。”   不说这家人咋操的别人的心,单说这敏荣媳妇跑回家后,忙忙叨叨的换了衣裳,坐灶坑烧火想今个这事到底谁看见了。   敏荣回来看见儿子在当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就抱着上屋了,进屋闻到一股子糊味,他媳妇还坐着往里添大绊子,   敏荣来气了:“你这想啥呐,孩子哭的哇哇叫你不管,饭也烧糊了。”   他本一就是随口一问,他媳妇心虚,听他一说就来劲了:“我想啥,我能想啥,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地。”   敏荣奇怪了:“我咋疑神疑鬼了,我就问你孩子哭你没听见?饭糊了你也没闻着?”   他媳妇说:“我一天到晚的给你当牛做马,你还这么对我,我不跟你过了,”说完就要走。   敏荣火了:“你往哪走?我说啥了你还要走,今个你走个我看看。”   孩子在敏荣怀里哭的上不来气,他媳妇使劲的往外奔。敏荣气急,使劲的一耸,他媳妇本来就往外使劲,这一下就冲了出去,正好撞在园子边立着的柱子上,当时就撞晕过去,敏荣也没理她,自顾自的把孩子哄好,糊饭铲出来,把能吃的单盛出来喂孩子吃了。他现在有俩孩子了,一儿一女。   敏荣正喂孩子吃饭就听院里有人说话,:“大哥在家吗?哎呀这是咋的啦?大嫂你咋啦?大哥快出来吧,看我大嫂这是咋啦?”   敏荣还在想这会子谁上他家来,出屋就看见一个男人抱着他媳妇,他媳妇满脸的血,赶紧过去看:“这是咋啦?”扒开他媳妇的头看,一个血窟窿正往外冒血,敏荣吓得赶紧找手捂着,一边招呼:“老二,去把老七找来,快点。”   敏瑜过来给敏荣媳妇止了血包扎好,敏荣才跟那个上他家来的男人打了招呼,那人是柳八斤的儿子,叫柳四,平时最爱东家串西家的,他说:“我寻思进来待会,谁成想看见嫂子在当院趴着,哎呀,真吓人。”   几人说着话敏荣媳妇才醒转过来。她幽幽睁开眼看着屋里人,看见柳四时愣住了,“你咋来了?”声音虚弱无力。   柳四笑笑说:“我找大哥待会。”   柳四身材中等,留着小分头,脸色是长期不见太阳的苍白,倒八字的眼眉,眼睛黝黑,鼻子直挺,嘴唇上有几根老鼠胡子,整个人看着很有喜感。   冬天常常是一身的黑棉裤棉袄,春秋则是洗的发白的制服,夏天经常的光着膀子,身上白的就像白斩鸡。他也是读过几年书的,□初期学校停课才回的齐家沟。   这几年干活也是肩不能挑挑手不能提篮,他老子一天到晚的骂他白吃饱,这人最大的爱好就是串门子,在一大群老娘们儿中间坐着唠嗑。   柳四过来实属意外,他本来是要去大娘家的,谁知道看见有个人影在旁边窜出了,他认得那人,他看那人过来的方向好像是敏荣家那边,就过去看看,没想到竟是救了一条人命。   他在哪沾沾自喜的等着人家谢他,却不料敏荣媳妇说:“咋不让我死了呢?”   柳四一听咋还救错啦?心里立刻纠结起来。   敏荣看他说:“没事她闹脾气呐”。   柳四听了才呵呵的干笑两声,站那也不走,等着看热闹。敏瑜见没啥事了,就拉着他说:“走吧我送你,今个多亏你了,要不我大嫂就危险了,谢谢你了。”   柳四笑的得意:“我本来是要上我大娘家听她们唠嗑,我大娘的娘家妹子来了,她最会说笑话。”   敏瑜点头;“嗯,今个耽误你说话了,得空了跟你说话去啊,我这边走,就不让你了。”   敏瑜转身就要走,柳四说:“我不去了,听说你家人多,我去你家待会再回去。”说话间也不等敏瑜让他,自顾自的进去了。   敏敏瑜一脸无奈的跟在他后头,俩人脚前脚后的进了屋,四丫正满脸焦急的等在屋里,见他进来也不想不和他说话的事了,过去拉着他的手问:“咋着啦,没事吧。”   敏瑜看了一眼柳四说:“没事了,就撞破了个洞,多亏了柳家兄弟,大嫂捡回一条命。”   柳四在旁边咧嘴直乐,还竭力的掩饰,看着很滑稽。四丫看着他说:“那可谢谢你了,你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呐。”   柳四笑的更欢实了,连着摆手说:“没事没事,我是应该的。”他自来熟的坐在炕上了,小罴见他有趣,凑过来跟他说话,俩人说的热闹,敏瑜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听见柳四说:“...我见着唐大赖子跑过了,就想看看他在哪跑出来的,过去一看...”   敏瑜打断他:“你说看见谁跑过去了?”   柳四说:“就是唐赖子,他不是在他大表姑家,也就是我二大娘家住着,我看的清楚,他在敏荣大哥家那边窜出来的,差点撞上我。”   姓唐的就一户,连个亲戚朋友都没有,他爹当年带着他娘投奔了这个大表姑,后来养了他之后他娘就喝卤水死了。听人说他爹是个土匪,硬在他娘新婚第二天抢来的,他娘死了好几回没死成,养他以后他爹以为不会寻死了,不再看着她,她就那会喝了卤水。他爹喝酒耍钱,输了就打他,醉了也打他,后来喝醉了掉水库淹死了,剩下姓唐的自个,天天勾三搭四的混着不过日子。   敏瑜低头沉思,那么今天白天看见的人就是姓唐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的面目全非 ☆、晴天雷爱秋受辱 浊世间哪有公道   眼见的要过年了,四丫的意思是年前把事办了,敏瑜也很高兴,有话说的好: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嘛。乡下人就讲这个,过年的时候给祖宗磕头的时候也好告诉他,家里又添了人口。   敏瑜找了个好天,约着爱秋去了县城。敏瑜在这上过几年学,熟门熟路的就带着去了敏荷家,正赶上敏荷在家,吃点饭就上街去了。   爱秋头回下街,看着啥都新鲜,这也看那也问,她长的好看,谁都爱跟她搭讪两句。几人买齐了东西就要回去了,听见有人说话:“就是这个?长的还真是水灵。”   敏瑜回头看,一群穿着绿军装,带着军帽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色迷迷的看着爱秋,敏瑜心中恼怒,不露痕迹的把爱秋挡在了身后,那人看着敏瑜把爱秋挡了个严实,不由的恼了,伸手来拨敏瑜“你闪开,挡着我看美人了。”   敏瑜死死的站着他一把没拨动冷笑着说:“吆呵,行啊,有两下子,我让给你闪开。”他加了一把劲,还是没拨动敏瑜。不由的觉得面子上下不来了,直接抡着胳膊就上来了,敏瑜举拳迎上去,俩人就打在了一起,几个回和那人就让敏瑜打倒在地,那人大叫着:“小子,你有种,你们给我上,抢了那妞回去。”   他话一落,那个几个小子呼啦就上来了,敏瑜跟他们几个打在了一起,敏瑜和几个小痞子打得热闹,打完了找不到爱秋了,敏瑜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急忙找人,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老头悄悄的把他拉过一边小声地说:“几个小子把他拉走了,你快找吧,找晚了,唉老头重重的叹了口气说”晚了就完了,他们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闺女哟,作孽呀。“   敏瑜更加害怕,四处打听,终于在一出破旧的民房里找到了爱秋,她目光呆滞的蜷坐缩在土炕上的一角,衣服胡乱的裹在身上。敏瑜进去她抬头看了一眼后慢慢的低下头,又忽的抬起头,眼里满是恐惧和绝望,还有些许的期盼,敏瑜过去揽住她,给他拢了拢衣服说:“咱们回家”。 爱秋讷讷地说:“回家”?敏瑜说:“嗯咱们回家”。敏瑜给她穿上鞋,扶着她下地,爱秋一下地脚没站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敏瑜赶紧扶了她弯下腰让爱秋趴在他背上,把她背了回去。 敏荷在家等着她俩个,敏瑜她们打起来的时候她跑去找人,回来就谁都找不到了,她听跟前的人说就了,在家等的心焦,玉霖和敏璋都出去找人没回来。   敏荷带着去医院做了检查,回来就破口大骂“牲口没人性,就该枪崩。”敏瑜目光暗淡嘴唇咬出了血。 爱秋在家缩在炕里不说话,敏瑜报了案,他发狠,一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警察象征性的做了笔录,敏瑜看着爱秋也不好就带她回了家。到了她家门口爱秋跳下马车疯了似的往回跑。敏瑜只好下车在后头追她。敏瑜为拿东西晚进院一步,进了院就听见屋里的嚎啕大哭,他丈人背着手站在门口,面沉似水。看见敏瑜后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会儿说:“这事你咋看?”敏瑜说:“爱秋是我的人,我要给她讨个公道” 他丈人看着他再没说话。   敏瑜心情沉重的回了家,到家后一句话都不说,只默默的做着自个手里的活。   家里人都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丫更是摸不着头脑。   随着春节将近,四丫忙着张罗敏瑜的婚事,敏瑜去了朱家两趟,爱秋都不愿见他,敏瑜又下街去问调查结果,答案是没结果。敏瑜感到深深的无力,对于前程他看不见,想过好眼前的生活,至少这能看的见,可是这都成了奢望,爱秋在他眼皮子地下出事,让他自责内疚。他感到了力不从心,敏瑜又去找人,他要一个公道。   敏瑜一直在四处奔走,他不信这世上就真的没有公理可言。   春节匆匆而过,敏瑜听到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朱家老六误伤人命,抓了起来,敏瑜赶到朱家去看,敏瑜路过老六家门口时听见老六媳妇在骂街,敏瑜只听骂啥防人精,防自个又防人家,在家丢人现眼地,还不如死了干净。   敏瑜使劲的攥着拳头,匆匆去了爱秋家住的院子,院里上下一片萧索,完全没有过年的气氛。   家里只有爱秋和她娘在家,几个哥哥都和老头下街了。   敏瑜进门他丈母娘看见是他,忙着让进屋来,敏瑜挤出一个笑跟爱秋说:“我来看你了。”   爱秋坐在那里没动,敏瑜上去轻轻的拂开她额前的头发说:“咱们成亲吧。”   爱秋猛地瞪大眼睛,炙热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又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又变成了呆滞木讷的模样。敏瑜看着心疼,伸手把爱秋圈在怀里,爱秋的身体明显的颤动起来,敏瑜轻轻的抚摸她的后背,过了好一会儿,爱秋才渐渐的平复下来。   爱秋娘在门口撩着门帘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放下帘子又出去了。   爱秋默默的依偎在敏瑜怀里开始轻轻的抽泣,爱秋的哭声由小变大,又由大变小,敏瑜任她肆意的发泄着。   爱秋小声的抽泣着,带浓浓的鼻音问他:“你还要跟我成亲?”   敏瑜郑重的点头:“我们是订过亲的,你是我的人。”   爱秋的脸上显出一股难言的苦涩,讷讷地说:“我已经不干净了。”   敏瑜使劲的搂着他说:“我不在意,真的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只要你没事就好,这话敏瑜没说,他想她应该明白。   敏瑜在朱家等了两天,朱老头带着儿子们回来了,一个个唉声叹气,都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自打出事老头看敏瑜的眼神就是变换不定的,敏瑜说:“我想娶爱秋过门。”   老头看着爱秋,爱秋点头,老头才斟酌的开口:“我姑娘遭了这么大的事,我自然是疼自个姑娘的,可我也不能不顾你的想法,话我先搁在这了,有我一天就不让她受委屈,你要是觉得自个委屈不了我姑娘,我就让你娶回去,你要做不到我宁可养她一辈子。”   敏瑜说:“有我在就不让她受委屈。”话很短,语气却凝重。   老头点头说:“最好别让我姑娘受委屈。”   俩人说妥了,敏瑜起身要走,一个女人尖锐的嗓音传了进来“齐敏瑜你赶紧带着那防人精走。”   敏瑜没回过神来就听一声怒喝:“老六媳妇,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敏瑜眼看这一个女人进了屋,青年发,高挑的眉梢下一双丹凤眼随着眉梢斜斜的扬了上去,鼓整整的鼻子下两片薄唇正使劲的抿着,削肩膀,穿一件兰花对襟的小褂,胸脯鼓囔囔的撑着衣服,走起路来水蛇腰带着滚圆的屁股来回扭动。   敏瑜知道她就是老六那个才过门半年多的媳妇戴金莲。   戴金莲一进屋就开始哭,哭的悲悲切切,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敏瑜觉得头疼,这女人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戴金莲终于哭够了,她泪眼莹莹的跟老头说:“我这也是着急呀,你看看,老六杀了人不都是爱秋的事惹出来的,这人现在都不知道死活,让我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呀。”   戴金莲又开始哭,爱秋娘看着实在过意不去了,板着脸说:“你也别哭了,你爹今个不是说了吗,人没事。”   戴金莲的泪就像水龙头收发随意,她的眼泪在脸上瞬间消失了,她伸手把鬓角的头发掖到耳后,又掏出手绢抹了抹没泪的眼角,看着老头说:“老六惹下这塌天的祸事,我在家呆着也难受,我想回娘家呆几天,过两天再回来。”   老头没说话,爱秋娘沉着脸说:“去吧,回去安份点,别让人看了笑话。”   戴金莲随意的笑了笑,扭动着水蛇腰去了,爱秋娘叹口气慢慢的依着柜坐在炕沿上了,敏瑜对这个戴金莲的印象实在不好,刚来的第一天她就给敏瑜递眼神,还笑着在敏瑜的腰上摸了一把调笑着说:“这腰可真结实。”   老头见戴金莲走了说:“甭管她了,她爱哪去哪去吧,老六这事麻烦了,那小子的爹是革委会的一个头头,盯着不放,只要人死呀。”   敏瑜低头没说话,老头见他不说话也不再多说了,只呆呆的看向窗外出神。   第二天敏瑜起个大早下街了,他找了玉霖让他帮着找人,又去找程敏达让他找他父亲看看,最后去了邮局给老四发了个电报。   接下来几天敏瑜天天的在公安局门口等着,连看门的老头都认得他了,一看见他就笑呵呵的打招呼,他对这个有礼貌的年轻人印象很好。   老头其实才四十多岁,中等身材偏瘦,衣服就像是挂在了身上,满头的白发根根倒竖,说话膛音很好只是略有些中气不足,敏瑜觉得他是吃不饱。   上边说他是□,就地严管,挨了批斗,老婆跟他划清界线,带着孩子走了,他想不开一夜愁白了头发。   局长是他以前的对手,不让他进监狱也不去农场,就要在眼皮子地底下看着他。他现在想开了,干啥不都一样,他看着这个天天来的小伙子,心里沉重,他知道那几个小子的出身,也知道他们干的坏事,可是他已经不是局长了,他也帮不了他,他还自身难保呐。   敏瑜天天的来等着,跟老头也混熟了,知道老头的事他感到更悲伤,这世道还有好人吗?   敏瑜也不知道求的谁说上了话,老六判了十五年,到劳改农场去服刑,可爱秋的事还是没个头。   敏瑜心灰意冷的去跟老头告别,他要回齐家沟了,老头拍着他的肩膀说:“小伙子别灰心,总会给你个公道的,我就不信世道就这么黑下去,回去对姑娘好点,唉都不容易,她活着更不容易。”   敏瑜回到齐家沟看到地里忙碌的人们才想起他已经去了一个多月。过了几天朱家捎信来让他过去一趟,敏瑜想准是老六的通知下来了,就赶了过去。   进了朱家他觉得气氛有些凝重,敏瑜小心的进了屋,老头看他的眼神带着哀伤和隐隐的期盼。敏瑜看着老头叫声爹,转过去看炕上的爱秋,她围着个褥子靠着炕琴坐着,苍白的脸上看不见一丁点的生气,眼睛深深的陷进了坑里,只显得眼睛更大,目光却没有了以往的鲜活,呆滞的盯着褥子上的花看,没有一点的焦距。   敏瑜轻声的叫她:“爱秋,我回来了。”   叫了两声,她才慢慢的抬起头看他,眼里噙满了泪水,哆嗦着嘴唇说:“你回来啦。”   敏瑜靠过去拉起她的手说:“嗯,我回来了,你等着急了吧。”   爱秋捂着脸大哭:“我还咋见你呀?”   敏瑜坐在她边上说:“不管啥样了,我都要娶你过门的。”   老头看着闺女哭,红了眼睛,他叫敏瑜:“咱俩那屋说话。”   爱秋听了抬起头说:“就在这屋说吧,我挺得住。”   老头为难的看了看敏瑜,敏瑜点头说:“就在这说吧,她要听就让她听着。”   老头羞恼的看着爱秋娘:“你来说,我说不出来。”   敏瑜看向爱秋娘,这才发现她像老了好几岁,头发全白了,脸色也没了往日的光润,敏瑜的心像是坠入了冰窟,家里有出了啥事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改完,耐心等待 ☆、儿的生日娘的祭日   敏瑜疑惑的看向爱秋,爱秋把脸扭到了一旁,老头尴尬的咳了两声,爱秋娘才艰难的开口:“这事我也不知道咋说。”   爱秋娘斟酌了半天好不容易要开口,门外有人说了:“有啥不好说地,直接说就是了,我家爱秋怀上了,你到底咋办吧。”戴金莲撩帘子进来了,噼里啪啦的把话说完,爱秋娘瞪了她一眼,可又觉得这样说出来舒服多了,又咧着嘴对着敏瑜挤了个笑出来。   敏瑜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他脑子发懵,接受爱秋一般固然是喜欢她,另一半原因也是出于责任,人是他带出去的,出了事他应该负责任,再说,这人还是自个的准媳妇。   他能接受爱秋不代表他也能接受肚子里的孩子。敏瑜上前抓住爱秋的手腕,爱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使劲的挣了一下,敏瑜使劲按住她说:“我把把脉。”   爱秋听话的放下手让他把脉,眼里满是不安。敏瑜把完了叹口气说:“你这么瘦就是为这孩子?”   爱秋低低的点了点头,敏瑜说:“好好养养,做了吧。”   爱秋萌点抬头:“你说啥?”   敏瑜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说做掉,你养好了咱就下街。”   爱秋看着敏瑜点头:“我答应你。”   老头长出了一口气,他觉得心底的大石头终于搬开了。   敏瑜回了家,等待他的不是温暖的问候,而是狂风暴雨。他刚进家门,四丫劈头盖脸的话就下来了:“你答应朱家了?都怀了孩子你还要,老齐家娶不起媳妇了咋地?”四丫拿着鸡毛掸子没头没脑的就抽了下来,敏瑜也不躲,任她抽打,四丫打了一会扔下掸子拿拳头锤他:“你咋就不知道躲呀?”   又转过去说敏菊:“你们就不知道拉着呀,就看这我大你弟弟,你们都安得啥心呀,一个个都要气死我呀。”   四丫捶胸顿足的大哭,敏瑜扶她坐炕上,敏菊捧着大肚子坐那也不吱声,二憨那和敏荃俩人静静的靠柜站着,屋里安静的只听见四丫的哭声。   四丫哭了一会儿,见敏瑜也不松口就问他:“你到底退亲不?”   敏瑜摇头,四丫又打他,打完接着哭,二憨过来拉着敏瑜去了他们屋里。二憨问他:“你打算咋办?”   敏瑜说:“事儿是因为我才出的,她要是不跟我定亲,不下街就出不了这事,咱不能做没良心的事,我要娶她过门。”   二憨拍着他的肩说:“嗯,这事不赖人家闺女,谁家愿意出这事呀?咱得娶回来,要不那姑娘就毁了。”   敏瑜没理会四丫的苦闹,过了几天又去了朱家,现在孩子还小,早点做下去大人少受罪。   敏瑜去了朱家,四丫在家里发了脾气,谁都不敢跟她说话,她就像个随时可以点燃的炮仗。过了十来天敏瑜带着爱秋回来了,一架马车拉着爱秋的嫁妆就这样进了齐家的大门。   四丫不认这个媳妇,爱秋说啥她都不搭理她,爱秋偷着哭了好几回,随着天气渐渐的热了,人们逐渐的减去了棉衣,爱秋的肚子显了出来。家里人都呆住了,敏菊拉着敏瑜问他:“你不是说做下去了吗?”   敏瑜摆手无奈的说:“医生说她太虚弱了,不能做,这胎八成还是双胎,说做了以后怀孕的几率就小了。”   敏菊急了;“那你就这么养着了,妈那咋说。”   敏瑜说:“那咋办,我也不能不管吧,再说我跟爱秋也睡过,万一是我的呐,以后就当自个的养着吧。”   敏菊的脸上满是无奈,这可怎么好啊,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吗?   敏菊在四月中养了个小子,同时四丫也知道了爱秋的肚子的事。当时就摔了手里的茶杯,旋风似的就去了敏瑜的屋子,敏瑜没在,只有爱秋一人躺着,她的身体从怀孕起就很虚弱,天天的躺着。   四丫进屋直勾勾的盯着爱秋的肚子,爱秋头朝里躺着,没见是谁进来,四丫一向不进她屋,她也没想到是她,还以为是敏瑜回来了,就说:“你可回来了,我难受死了,快给我口水喝。”   四丫倒了杯水递给她,爱秋转过身来才看见是四丫,惊叫一声娘,她看着爱秋一句话都没说,脑子里的许多念头都让眼前这个瘦的就剩一把骨头的人吓走了,脸上瘦的看不到一点的肉,就剩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嘴唇是苍白的,四丫心里一阵阵的抽疼,那是多好看的姑娘啊,就成了这样。四丫叹口气,把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她也是做娘地,她也有姑娘。   敏瑜知道四丫去了他屋吓了一跳,爱秋那样已经禁不住任何的风雨了。敏瑜进屋见着四丫死死的盯着爱秋的肚子,赶紧上前解释说:“我要做了的,她太虚弱了,医生不敢给做,还说怕下胎不好怀上,我就没做。”   四丫看着自个的儿子,他从小懂事,知道疼人,从来都是讨自个喜欢的,现在他也有了想护着的人了,四丫觉得心酸,站起来低声说:“要想养着也不能这么下去,这人都瘦的脱了像,以后生的时候也费劲呀。”   敏瑜听她这么说高兴的看着爱秋,爱秋也很激动,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四丫说:“好好吃点东西,身子养好了孩子才好养活。”她说完就走了,看着这俩人她的泪也要掉了。   敏瑜抱着爱秋说:“好好养着吧,孩子是无辜的,你别折腾自个了。”   爱秋点头,低声的呜咽起来,敏瑜知道她的心结打开了才能好好的养着。   爱秋的精神慢慢的好起来,就是瘦的出奇,高高的个子站在那就看见肚子突兀的挺着,她每天听话的出来走走,敏瑜扶着她在外头遛几圈,进了八月她的肚子越发的大了,走路都费劲,走几步就歇一会儿,爱秋娘过来看过几回,看四丫待着还不错就放心了。   这天敏瑜扶着爱秋在外头散步老远的就见着一个人晃荡着过来了,敏瑜眯着眼睛说:“唐酉”。   那人已经走到了跟前看见敏瑜咪咪笑着说:“这不是老七吗,咋着又领着你媳妇散步啊,啧啧,你可真不易,还得帮人家养着老婆孩子,唉,说来你们兄弟都这命啊,天生的王八命哈哈哈。”   爱秋眼圈发红站在一边,低头看着自个的肚子。   敏瑜斜瞥了一眼:“你说啥,再说一句。”   唐酉嘴里叼根草棍呸的一口吐到地上了说:“咋着,说了咋的,你们哥们都是他妈的王八命,后壳”他用手比划着后背,做了一个敲的手势“都当当的,”   敏瑜上去就给了他一拳,正打在鼻子上,顿时就打的鼻口窜血。唐酉抹了一把鼻子:“他妈的地主崽子,你敢打我。”   唐酉抡着胳膊就过来了,两人你来我往的就打在了一处,爱秋在旁边看的着急,大声的叫着让他们别打了,看俩人打的难分难解就往回跑。   唐酉此人就是一个小白脸,要不敏荣媳妇咋能看上他呐,他娘长得好看,好的基因都传给他了,大眼睛高鼻梁个子不算高,但也不矮,薄薄的嘴唇,惯会说一些甜言蜜语,上下的大闺女小媳妇让他迷倒的不在少数。   唐酉是泼皮无赖,常跟人打仗,对着敏瑜还是能接几个回合的,但一回的功夫也让敏瑜打趴下了,敏瑜使劲的踹他几脚,说:“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见你一回打一回。”   唐酉躺在地上说:“我呸,专拣人穿剩的鞋穿,还真把自个当根葱了。”   敏瑜又踹他一脚,跑回去找爱秋了。   此时爱秋的肚子疼的她的满头是汗,算着还有二十来天才生,她这一跑动了胎气,这会子已经见了红。   四丫铺好了炕等着她上来,敏瑜回去看她正在地下溜达,过去给他把了脉,让小罴上坎下请个接生婆过来。敏瑜扶着爱秋在地下溜达。敏瑜说下街吧,爱秋死活不去,她怕看见医生那刀子似的眼神,她说的刻薄的话,难道她愿意让人强了又怀上孩子吗?   爱秋折腾了一夜孩子也没下来,大人已经精疲力尽了,四丫已经让人给朱家送信去了,怕有个好歹的,也能见最后一面。   敏菊强喂了爱秋一碗粥,阵痛再次袭来的时候敏瑜已经看到了孩子的脑袋,接生婆吆喝着让爱秋使劲,爱秋大叫一声,只听的孩子洪亮的哭声响了开来。接生婆麻利的包好了递给敏瑜说:“是个小子。”她也听说了爱秋的事,不知道这家人对孩子的态度,也没敢跟在旁人家似的大声调笑。   接生婆转过来看爱秋说:“还有一个没出来呐,你还得的使使劲。”   敏瑜抱着孩子心咯、里不知道是个啥滋味,这要是自个的该多好。他在胡斯乱想着,就听接生婆惊叫:“血崩了,我弄不了。”说完竟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了,敏瑜着了急,他是医生不假,可没接过孩子,更没见过大出血呀,他开始发懵,敏菊说:“你发啥傻呀,赶快止血呀。”   敏瑜听了慌忙去找止血药给爱秋打上,可是大出血哪是那么容易止住的,朱家老太太来的时候,爱秋和她没见面的女儿就一起去了,老太太一见姑娘就哭死过去了。   敏瑜看着怀里的孩子,都说新生的孩子难看,可是这孩子长得出奇的干净,眉眼和爱秋出奇的相似,这样一个孩子出生就要了他娘的命,还带走了一个妹妹。敏瑜叹口气把孩子放在炕上,他还有很多事要干。   爱秋的葬礼一样没落的都准备好了,敏瑜给预备三套的寿衣,内衣棉袄袍子一件件的套好,穿上莲花鞋,插上九连环,盖上棺材的那一刻敏瑜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他还是让她走了,再也见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全颠覆了之前的思路,还有一章改完,为我加油 ☆、戴金莲痴恋敏瑜 唐酉大喂蚊子     爱秋死了敏瑜的心也死了一半了,他天天抱着孩子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孩子吃着敏菊的奶长得白白胖胖的很可爱。   敏瑜还在为爱秋悲伤不已的时候,山村已然悄悄的发生了变化。   先是家里,季兰香听说爱秋养孩子大出血死了,哈哈的笑了三天,第四天她就直瞪瞪的看着窗外,也不骂人了。   爱秋她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为了生孩子去了,自个这么活着有啥用,季兰香想着自个为啥没有跟着孩子一起去了,那样也不用受这许多的苦楚,她想着自己小时候跟着娘在院子里玩,那时候爹也没耍钱,家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祥和,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呐?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爹先卖了小妹,又卖了弟弟,后来又输了娘,因为要自己做饭,他也没找到买家,他留下了她。   季兰香想那时候的齐桦林是多么的好看呀,穿着绵羊皮的袍子,戴着狗皮帽子,往那一站那么的英武、挺拔,他说:我要你了,跟我回家吧。自己就跟他回来了,这一来就是一辈子,他对自己始终都是优待的。   季兰香静静的躺在炕上,悄无声息的去了,没人在她身旁,其实她从来是一个人,她把自己的心锁住了,谁也进不来。   家里对于季兰香的死没有一点意外,好像这事就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的正常。一切都按着正常的程序完成了,入殓接丧出殡送丧,没有丝毫的差池,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齐老大也没看出和平时有什么的不同,一样的起早去挑大粪,一样的回家洗干净了进屋吃饭,一样的去和翟毅说话。他的腰板依然的挺拔,声音依然洪亮。   可见久病床前无孝子的话不一定是说的儿女,包括一切亲情,所谓的苦难能成人亦能成神,看你如何选择了。   埋了季兰香齐老大出了一口气,从遇到她那天开始就掉进了她的陷阱里,今天终于走了出来。   敏瑜在村里遇见一个熟人,还是亲戚,确切的说是爱秋的亲戚,老六媳妇戴金莲,敏瑜奇怪她怎么到这来了,她主动跟敏瑜打招呼:“这不是老妹夫吗?哎呦我现在可不能给你叫老妹夫了,咯咯,我应该叫你一声七哥。”   戴金莲拉着长声叫七哥,敏瑜听的头皮发麻,这才想起那天柳四上他们家说,他爹给他定了一门亲是个二婚头的,他当时还挺委屈。原来就是眼前这位戴金莲呀。   他知道老六和戴金莲离婚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嫁人了。   敏瑜不禁想到那句话:啥样的马配啥样的鞍,这两口子还真是对上了。   敏瑜回家正听见敏菊和敏荃说这个戴金莲:“哪有一点过日子的做派,天天走东家串西家,一点活不干,好吃懒做的。”   敏瑜说:“你们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的,有这功夫干点啥不好。”   敏菊说:“给你孩子,我找点啥干去,省的你嫌我,”   敏瑜接过孩子,叫着孩子的小名,四丫说这孩子命硬就叫石头吧,敏瑜也没给起大名,家里就石头石头的的叫着。现在已经八个多月了。   敏瑜很喜欢这孩子,虽然他对这孩子仍心有芥蒂,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喜欢这个可爱的孩子。尤其是他很累的时候孩子上来亲他一脸的口水,坐在旁边模糊的叫他爸爸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融化了。从一开始对他的不理不睬到现在每天怎么累都要抱着玩一会儿,他越来越像一个爸爸了。   敏瑜抱着孩子在碾道玩的时候见着了戴金莲,她穿着紧箍着身子的水红色小褂,扭着细软的水蛇腰袅袅的向敏瑜走过来,每走一步胸前的那对兔子就跳一下。   孩子的总是容易被新鲜的东西吸引,石头看见戴金莲过来就伸手够了过去,戴金莲笑嘻嘻的接过孩子说:“哎呦,还真是有亲戚味,知道我是六舅妈来着,唉真是好小子,长得可真俊。”她抱着孩子有意无意的往敏瑜身上蹭。敏瑜尽量的避着她。   石头抓她头上别着的卡子,,孩子就让给它给吸引了过去,戴金莲让孩子给抓疼了,伸手把孩子手抓了下来,她养着指甲,抓疼了孩子,孩子伸手就给她一巴掌,正打了戴金莲一个满脸花,戴金莲气的给孩子屁股一巴掌,孩子不受屈大声的哭起来,敏瑜赶紧接过孩子,石头趴在敏瑜肩上小声的呜呜着,敏瑜很不痛快:“孩子这么小不懂事,你打他干啥?”   戴金莲觉得不好意思尴尬的笑笑:“我逗他玩呢。”   他抱着孩子走了,戴金莲在后头直跺脚,她从见敏瑜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后来跟老六离了婚名声也不好,她一心想着嫁给敏瑜,让媒人打听几回,都说人家先不娶媳妇呢。她也没死心,打听齐家沟谁家小子没说媳妇,找了好几个,觉的柳四的条件合适,就请媒人来提,柳八斤看戴金莲啥都不要,手里许是还有几个就答应了,戴金莲这才嫁进了齐家沟。   她看着敏瑜抱孩子走了冷哼了一声:“哼,老娘想要的人还没有躲过去的。”   戴金莲抿了抿头发扭着水蛇腰走了。   敏荣媳妇这些天正闹心,她好了以后唐酉对她就不如先前好了,她明里暗里的给他递话,他就是不来看她,他俩常去的地方他也不去了。她这几天在外头听说唐酉天天的往柳四家跑,她在村里遇到了柳四媳妇,她啐了一口:“呸,长得一副狐狸样,就知道勾引爷们儿。”   戴金莲冲着她一笑,眉角飞扬,眼里是三分笑意七分的媚态,红艳艳的唇微张,嘴角勾着惑人的笑容,敏荣媳妇看的三魂丢了一对半,就觉得脑子发懵,戴金莲咯咯一笑她才醒过神来,嘴里喃喃的说:“妖精,妖精,你是妖精。”   戴金莲拿着她的手放在自个那圆鼓鼓的胸上说:“摸摸,看我是人还是妖。”敏荣媳妇吓得使劲往外抽手,抽出来使劲的擦了两把,颠着脚跑了。   戴金莲在后头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来。   戴金莲笑着就觉得有人在后头抱上了她的腰,手也不老实的摸上了她的兔子,戴金莲停住笑慢慢的直起腰,手抚上了袭胸的手,轻声开口:“这是谁呀这么胆大呀,青天白日的,有话咱们找地方说。”软软的带着撒娇的语气。   后头抱着她的人说:“好啊,你说上哪咱就上哪。”   戴金莲娇声说:“我刚来不知道哪好,你说哪好咱就去哪。”   那人说:“好,我带你上个好地方,保证让你舒服。”   戴金莲说:“嗯,好,你先去,我晚点过去,这会子都过去让人家看见不好。”   那人一听喜出望外松开了箍着她腰的手,扳过她的身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喜滋滋的看着她。戴金莲这才看清这人的长相,中等的个子,比敏瑜矮了半头,戴金莲说:“长得还挺好看,你就是唐酉?”   唐酉高兴的说:“你知道我?”   戴金莲笑盈盈的说:“这上下谁不知道你呀,有名的美男子。”   唐酉里乐开了花,痴痴的看着她,眼睛美,眼眉美,鼻子美,嘴,嘴最美,他使劲的咽了一口唾沫。   戴金莲用手指头描着唐酉的眉眼,心里对比着敏瑜的,没有敏瑜的长,鼻子没有敏瑜的挺,鼻头没有敏瑜的大,听说鼻头大那个也大,不知道敏瑜的大不,戴金莲想的出神,没留神手指头让唐酉吸进了嘴里,感到手指处传来一阵的酥麻,她一惊,手指从唐酉嘴里抽了出来,她含羞待怨的看了唐酉一眼,唐酉觉得的他魂都飞走了。   戴金莲看他那傻样,心里冷笑,嘴里却软软的说:“你说上哪就上哪,先过去吧,待会儿我就去。”   唐酉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使劲的咽着唾沫说:“哎,我在四道沟门等你,你快过来啊。”   戴金莲嘴里应着他:“嗯,那就快去吧,在这让人看了不好。”   唐酉连蹿带跳的跑了,戴金莲慢慢悠悠的去了河边,捧了水洗了一把脸,又使劲的洗了洗手,更是在石头上磨了磨那根吮吸过的手指。洗了许久才觉得洗干净了,起来慢慢的甩干手上的水悠悠的往家走去。   吃过晚饭,戴金莲早早的铺了炕睡觉了,柳四有些紧张,他紧紧的抓着自个的衣襟,僵坐在炕边不敢动。戴金莲看他那样就来气,叫他:“过来。”   柳四磨磨蹭蹭的过去问:“干啥?”   戴金莲扑哧的乐了:“睡觉。”   柳四的眉头打成了结,他怕戴金莲,尤其怕跟她睡觉,没完没了的折腾,他想不明白那事有啥好的,他看着她那种表情更害怕,他觉得她是要死了,每天晚上他都尽可能的躲着她。   戴金莲看柳四的模样就来气,她一把把他拉过来,三下两下就脱光了他的衣服,柳四先是双手抱胸又改捂下边,戴金莲看他无措的样子咯咯的笑起来,手指头点着他的脑门说:“今个晚上饶了你了。”   正是六月的天气,日头下去以后天就渐渐的凉快下来,唐酉一个人乐滋滋等在四道沟口,眼见着日头过了山那边也没见着戴金莲的人影,他想兴许是遇着人绊住了?又或是吃完饭过来?他做了许多设想就是没想到他心心念着的女人此时正躺在她男人怀里温存。   可怜的唐酉先生头一回让心仪的女子放了鸽子,眼巴巴的等了半宿,喂饱了不知道多少蚊子。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改完了,对于亲们不喜欢该玩的章节我只能说抱歉了,嘻嘻,去了这个秋姑娘我保证会还给你们一个是柔情似水的冬姑娘的,如果按照以前的章节走我很快就要截稿,这才改了,我很努力的把我认为最好的故事讲给你们,你们一定要喜欢哦。 ☆、祸从不单行   唐酉半夜磕磕绊绊的回到家,憋了一肚子的火,第二存心思等着见戴金莲,想要问问到底为啥没去。“我昨个有事绊住了,过不来,”戴金莲只轻轻的说了一句就让他满肚子的火都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敏瑜这尽量的不出门,他躲着戴金莲,只要他出门,她就像是牛皮糖似的缠上来,让他不胜其烦。   四丫看着坐在当院跟敏菊说话的戴金莲觉得很奇怪:她咋天天的来呢。   老五的病越来越重,敏瑜一天里到有大半的时间跟老五呆着,他建议老五上县医院去做一次检查。淑慧很赞成这个说法,老五不愿去,他说:“检查出来了,心里老想着还不如就这样,不知道啥病还能多活几天。”   淑慧拗不过他,天天只盼着老天爷开眼,把坏人收走,好人留下。   当圆圆的日头从东边拨开云层露出红艳艳的脸庞时,淑惠如往常一样起来烧火做饭,做完了招呼老五起来吃饭。   老五正寻思晚上做的梦,梦里老大跟他说的话,这档淑慧叫他吃饭。   老五的心里没来由的一突:“你见着大哥啦?”   淑慧说:“没见着”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今个没听见他出去呀”?   老五的心里越发的感觉不好,赶紧下了地,鞋都没提就过去了。   老五过去时老大平平的躺着,嘴角带着安详的笑,老五觉得心头一跳,叫了两声,没见应声,手指一试鼻息已经没了气息。他只觉得心里一阵的抽痛,嘴里发咸,张嘴一口血喷在炕上,席上就开出一朵妖艳的的红色花朵,淑慧听见动静赶紧进来看,见老五死死的抓着炕沿,炕上还有血在,再看老五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吓了一跳,赶紧的扶住他,问:“这是咋的啦?”   老五仰着头紧闭着双眼没说话,泪从眼角流了出来,淑慧忙看老大,才觉得这人的反常。穿的整整齐齐的衣裳,竟是寿衣。   淑慧惊叫:“这,这是。”   老五长叹一声:“他走了,”语带哽咽。   淑慧带着疑惑看着老大:“我看昨个还好好的,这咋就说没就没了呢?”   老五神色复杂的看着老大说:“他这是跟着季兰香去了,他硬憋着挺了这么些天,还是放不下吗?那女人有啥好?”   淑慧心里忽然明白了,其实老大对季兰香还是不能释怀,淑慧出去叫人了。老五上炕推开了窗户,一抹晨光从大开的窗门间照了进来,直直的射在老大的脸上,老五有一瞬的恍惚,忽然就想起那个梦来,老大笑着说:“这回我要找你嫂子去了,你把我跟她并骨吧,我舍不下她。”   老五忽然就发了火:“我拼着死也不能让你跟她并骨,你这辈子就听她的了,眼里何尝有过兄弟们,你放心,我一定让你跟我大嫂并骨,只是不是季兰香。”   老五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唉,你这又是何苦呀,我对不住你们,后院的粮食窖底下埋个坛子,实在过不下去就挖出来吧,那里存着一些大洋,都是我攒下的,先是你大嫂保管着,都没花,她攒了一辈的钱,自个又花了几个呀,你就别怨他了。”   老五跪在炕上放声大哭,还不时的夹杂着大吼,敏瑜听见赶紧的进屋了,他看老五一嘴的血,还在不停的哭着、骂着。敏瑜过去拦腰把老五拖下来,他知道老五再这么下去命也该交待了。   敏瑜把浑身血迹斑斑的老五抱回了西屋,放倒在炕上是老五的神志已经不清醒了。   敏瑜给他弄了点药,打算让他下街,淑慧也顾不得老五不愿意去了,收拾了东西给老五换上干净的衣裳,二憨找来了小队的马车,铺好了褥子把老五抱了上去,二憨心里发酸,这么大的个子,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家里乱成了一团,老五已经坐着马车下去了,剩下的人忙着张罗老大的丧事,作为孝子的敏之披麻戴孝的给来人行礼。把该办的事都分派下去了,也就慢慢的进入了程序,人们不再干啥找不找头了。   院里又一轮的吵灵停了下来,就听见外头传来哭声,紧接着就听见有人说:“五婶,这是咋啦?”   接着就是哭声开始一个人,慢慢的二个人三个人渐渐哭成一片,院外的哭声竟是比院里还要大。   敏瑜跑出去站在台阶上往下看,老五静静的躺在车上,胸前满是血迹和灰尘,敏瑜直觉眼前发黑,他手扶着头缓缓的靠在门框上,过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淑慧已经让人搀了进去,二憨抱着老五又回来了,他轻轻的把老五跟老大放在了一起,眼里蓄满了泪水,他悄悄的抹了一把。   淑慧哭的死过去一回,家里的孩子都不在,敏瑜去给老五换衣裳。农村的习俗很奇怪,稍微上了点年纪的人就开始备下自己死后的物品,就像棺材,一般五十以后就开始备下,年年的上一道清漆,一直到人死。   老五病了这么久,寿衣和棺材都是现成的。敏瑜打了一盆水,细细的抹去了老五脸上的血污,小心的把他的衣服脱下来,仔仔细细的给他擦了一遍身子,翟毅过来给他剃了头,帮着敏瑜给他穿上了衣服,敏瑜掉着眼泪做完这些,整个过程他的神情都庄重认真,只是不时的抹一把眼泪。   翟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哭了,眼泪掉你五叔身上不好。”   杜志远是跟着淑慧下街的人,敏瑜过去问杜志远怎么回事。   杜志远一身的土,衣服上还有一块块的血迹,他红着眼睛,手里的眼镜上都是泪水,他哽咽着说:“没到村口五叔就醒了,看着在车上知道要下街,死活都不去,硬要下车,他说大爷送出去呢,就要回来,折腾一会儿没劲了,就不说话了,又走了一会儿,他突然的从马车上跳下去了,拼命的往后跑,等我反映过来追上去的时候他就不好,抬到车上就只有进气没出气了,到家就不行了。”   敏瑜死盯着杜志远,忽然给了他一拳,哭着说:“让你看个病人你都看不住,你就是废物。”   杜志远没提防敏瑜给了他一拳,一下子懵了,敏瑜打完一拳不解气又打了一拳,打的杜志远鼻口流血也不知道躲,只愣愣的站在那,敏荃看见使劲的把敏瑜抱住了:“你疯了,他是你姐夫,五叔死了跟他有啥关系,你打他干啥。”   敏瑜红着眼睛,气呼呼的站着,杜志远还呆呆的站着,敏菊拿手绢给他擦鼻子,敏瑜的拳头那是多大的劲头呀,又是在盛怒之下,杜志远只觉得头疼欲裂,鼻子木木的没了知觉。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咧嘴说:“你小子下手还挺狠。”   敏瑜看他一眼转身走了,他直直的跪在老五的灵前,眼泪不知道流了多少,在这个家里和他最亲的就是老五了,小时候带他们玩,教他识字,给他讲故事,这些他在自己父亲那里没有得到,在这个五叔身上都得到了。他爹走的时候他也伤心,可是没有这么深的体会,这次他是痛彻心扉。   天完全黑的时候,敏璋姐俩个回来了。淑慧没看到程明达跟着,就知道敏萱没有得到程敏达的认可,叹了口气,娘几个抱着头又哭了一回。   寂寂的夜里,不时的传来蛐蛐的叫声,还有不知名的鸟在鸣叫,山风呼呼的吹过,给这寂静的夜空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绪,敏瑜几个在灵棚里默默的守着,时时烧点纸钱,烧纸燃起的火光明灭不定,照着敏瑜的脸阴晴难辨,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敏之要商量老大跟谁合葬的事,谁也没说话,敏璋恨着季兰香就说:“当然是跟先头的大娘并骨了,谁家跟填房并骨的。”   敏之叹了口气说:“我的意思也是跟先头的并骨,可是我大没死的时候说了,他死了要和我娘并骨。”   淑慧过来冷冷的说:“你五叔死前跟我说了,让他跟先前的并骨,季兰香算啥东西。”   淑慧固执的认为如果没有季兰香他爹的那一棍子老五或许能多活几年,可是谁心里都明镜似的,老五的病不过是拖日子罢了。   老坟地里,一起开出两个坑子,一个是老五的另一个是老大,哥俩前后的被送到了地里,女人哭着送到半路,看着男人们进了坟地,老五顺利的下葬了,而老大要和前头的媳妇并骨,慢了一步。   看着老五的棺材稳稳的落进了坑里,不知道谁先扬了一锨土,敏瑜憋着一口气,使劲的把土往坑里填,慢慢的坑子被填满,渐渐的变成一个大大的土包,他停下了填土,找了几块石头搭了一个灶门。   抬棺的陆续的下了山,敏瑜和敏璋都没走,俩人就在新搭的灶坑边上坐着,要给死去的人烧三天的炕,这三天里火不能断,他们要在这守着,一如当年给老三守坟一样。二憨砍了点树枝子搭个窝棚让俩人晚上歇息。   敏瑜在爱秋的坟上趴了一宿,他觉得自己每一次呼吸都是疼的,他疼的要死过去了。第二天早晨二憨给他们送了饭过来,他知道他们俩个是不会回去的,直接送过来省事。   敏瑜把爱秋坟上的草都一颗颗的拔了下去,看着重新修理过的坟茔,敏瑜心里暂时的安静了下来。   二憨跟敏璋说:“你们呆半天就回去吧,家里一大摊子事呢,不看死人得看活人呀,五婶那要死要活的你得回去看看吧,我看烧完五七就接走吧,在家她自个想不开咋办。”   他又跟敏瑜说:“石头这一天没看着你到处找你呐,昨晚上谁都不找,后来跟小罴睡的觉。”他看着爱秋的坟说:“爱秋要知道你这样该咋想,多看看孩子吧,再不济那是爱秋拼了命留下的。”   敏瑜晚上回来看了孩子又上山了,他跟敏瑜做伴烧完这三天,晚上看着火别烧了山。   时间是疗伤的圣药,烧过五七,淑慧跟着敏璋和敏萱下街了,只等烧百日再回来。   偌大的院子里白天只有柳玉莲看家,敏菊都是不黑天不回西厢睡觉的,她觉得那院里害怕,尽量的少去,后来干脆的和敏瑜换了屋子,敏瑜去了老院,院里摆了许多的草药,来人找他倒也方便了。   自从爱秋死后,小罴就搬回了敏瑜屋里,有他天天的陪着,敏瑜觉得日子还好过些,小罴净给他找事,再不就是让他讲很复杂的课程,这样他也没空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四丫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石头,她很喜欢这个孩子,可是每次心里都很难受,渐渐的孩子也不愿意跟她亲近,只跟小罴和敏瑜近。   敏菊常往外跑,他们小队开始吃救济粮了,村民手里有粮票,山里人很少出门,这些东西在他们手里没啥用处,敏菊就买过来,一斤的给九两的钱,中间赚一两,布票油票只要卖她都买过来,攒多了就下街一趟,让敏荷偷偷的卖了,集少成多,她也攒了不少了。   敏荃家的孩子以两年一个的速度递增,不光是她们家,村里的人家只要有能力生的妇女都在以两年或三年一个的速度在为齐家沟的繁衍做着最大的努力。   这其中只有一个人没有一点动静,就是戴金莲,她的肚皮始终没有一点要鼓起的意思,看着村里的年轻女人们挺着大肚子,迈着蠢笨的步子三三俩俩的在讨论育儿之道的时候,她扭着纤细的水蛇腰四处的追寻着敏瑜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听闲话柳玉莲成心 为孩子母子生罅隙   乡村的夏日宁静而又聒噪,日头高高的挂在天上毫不吝啬的把热情洒向大地,知了不知疲倦的吱吱叫着,一群孩子光着屁股在河水里扑腾,这个夏日永远是他们最喜欢的。   碾道的大槐树下也永远不寂寞,无论男女老少都爱在这里交流着自己知道的故事,谁家的媳妇又怀上了,谁家的小子要娶媳妇了,谁家腌的咸鸭蛋臭了,谁家老婆挨打了,甚至谁晚上睡觉打呼噜在这都在这听到,在这里永远都有话题,没有冷场的时候。   柳八斤的老婆正一脸神秘的跟一个颧骨高高的老女人说话;“知道不?齐家的风水变了,你看看这才一年多死了几个人呀,这是风水不好,犯啥,他们家也不找人看看。”   颧骨高高的老女人说:“可不是咋地,发送完季常有那死鬼他们家就没得好,先是敏瑜媳妇,再是桦林媳妇,现在哥俩就一块做伴去了,这不是要败家吗?”   柳八斤的老婆凑在颧骨高高的老女人耳朵边说:“你知道不,季常有那坟埋的不好,犯烀,犯里烀,这里烀烀一家,我看着他们家就是要败了。”   颧骨高高的女人是柳八斤他大哥的后婚老婆,平时就爱装神弄鬼的,还请个仙,十里八村的信她的人不在少数。   她们俩在这边嘀咕,柳玉莲就坐在离他们不不远的地方,俩人自以为的咬耳朵其实声音一点都不小,旁边的人都听的见,柳玉莲听她们俩说话心里一动,难不成真的是风水变了?要不,就真的找人看看。想到这她坐不住了,起身匆匆的去了四丫家。   四丫正在给敏菊的孩子做小衣,她从没给敏瑜的孩子做过一件衣服,都穿的敏菊家孩子剩下的,其实也无可厚非,在农村都是大的穿完小的穿。   敏菊的儿子会走了,在炕上来回的走跑,敏瑜的儿子还处在四肢着地的阶段,敏瑜出去了,让她带会儿石头,敏瑜在的时候她是不管的。眼见着俩孩子在炕上玩她笑咪咪的缝着手里的衣服,心里想着孩子在穿上是啥样。   四丫低头缝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看两个孩子,见他们玩的好又低头继续缝,忽听着孩子的哇哇的哭声,她抬头看是就剩下敏菊的儿子还在炕上了,石头没有了。四丫觉得脑袋嗡的就大了,她猛的站起来,身子晃了两下才站稳,她听见了孩子在窗外的哭声。四丫几步跑出去,四丫看见敏瑜抱着孩子在院里轻声的哄着,四丫的心才放下,她觉得有必要跟敏瑜说清楚咋回事,她张嘴刚叫了声:“敏瑜,这孩子是....。”   敏瑜只看了她一眼说:“我知道,不怨你,小孩子淘气。”   四丫心底松了一口气,她长出一口气说:“石头,来奶奶抱啊,让你爸歇会儿。”   石头把小脸深深的埋在了敏瑜的怀里不看她,四丫颓然的缩回手,孩子对四丫始终不亲近。   敏瑜看孩子不愿找四丫也没说话,他对四丫待孩子的态度颇有微词,只是不愿说,刚才进院的时候就见孩子在窗台上趴着险险的就要掉下来了,他吓得不敢言声,慢慢的靠过去刚要抱下来,敏菊的儿子推了一把,石头就头朝下掉了下来,敏瑜正好到跟前,伸手就接住了,吓得敏瑜出了一身的汗。   草房的窗台虽然只有一米来高,可是孩子太小啊,这要是掉下来还不摔个好歹的。敏瑜的心跳的厉害抱着石头轻声的哄着,石头软软的贴着他的胸脯趴着。   敏瑜抱着孩子去了老院,他把孩子放在敏富给他做的小车里,给他点东西让他自个玩,就开始忙自个的事。   石头是个很乖的孩子,可能是孩子没有妈缘故,敏富对这孩子特别优待,给孩子刻了好多小马小牛什么的,还做了小车给他,敏富媳妇当时还笑说:“都不知道你还会做这个,自个都养了俩了也没见你给做一个。”   敏瑜笑着说:“谢谢。”他知情,知道敏富这是心疼孩子没妈。   四丫看着敏瑜抱走了孩子叹了一口气,她真心的喜欢这孩子,可是看着孩子就想起来爱秋,孩子的长相就像是爱秋的缩小版,她心里别扭,要不是爱秋,他儿子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成了鳏夫,还带着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以后要娶媳妇人家是要挑的,这让她不能释怀。   敏菊的儿子叫长达,推下去石头后就站那叫,四丫忙着始终没注意他,这会儿敏瑜走了她才想起来屋里还要个孩子,长达在窗台上扬着小手让四丫抱他,四丫过去笑眯眯的抱起孩子,在脸上亲了一口,孩子扬着手嘴里说:“弟弟,弟弟,出去。”   四丫笑着说:“找弟弟是不是呀,咱们出去找弟弟。”   长达高兴的拍手:“找弟弟。”   四丫抱着长达去了老院,敏瑜在摆弄他的药,石头在车里玩,长达看见石头就挣着下了地,蹬蹬的跑去找石头玩了。四丫看着俩孩子玩一块去了,笑咪咪地站一边看着。   敏瑜手里鼓捣东西也不说话,四丫觉得这样很不舒服,她想找点什么话来说,正想着柳玉莲回来了。   柳玉莲听了外头人说的话心里着急,匆匆忙忙的找四丫去了,到那一看家没人又转着回来了,正好见着四丫在当院站着,立时就笑了:“哎呀我正找你呢,早知道你在这我就直接回来了。”   四丫看她走的满头大汗的,奇怪她有啥事这么着急的找她:“啥事呀,看你满头大汗地,快歇歇。”   柳玉莲上屋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的就喝下去了,四丫看她喝的痛快就说:“你还是少喝凉水,想喝凉地也烧开了再晾凉了喝,岁数大了,脾胃都不好了,喝凉水拉稀。”   柳玉莲使袖子抹了一把嘴说:“惯了,早年上山不都是凉水,没事。”   四丫看着她摇头:“还是介在着点的好,有毛病让人伺候哪如自个好好的。”   柳玉莲找了两只板凳递给四丫一个俩人面对面坐下:“我在外头听见闲话说咱家的风水不好,是季常有埋的坟地不好。”   四丫听着奇怪:“这是谁嚼的舌头啊,季常有埋哪跟咱家有啥关系,就是有事也是季家有事,管不了齐家的事。”   柳玉莲一拍大腿:“可是不咋地,我说咋听着别扭呢,闹半天是这么噶哒地事,这死老婆,净满嘴跑火车。”   四丫凑到她跟前小声问:“她们都咋说地,说没说我家的事?”   柳玉莲看了一眼敏瑜说:“她们说咱家坏了风水,得找人看看,你说咱们是不是找个人瞅瞅?”   四丫琢磨一会儿说:“我也寻思着找人看看,你看这一年咱家哪得好啊”?   敏瑜回头看着她们俩嘀嘀咕咕觉得好笑,还真以为自个听不见她们说话咋的,敏瑜高声说:“嘀咕啥呢,大点声我也听听。”   柳玉莲咳咳两声说:“没说啥你忙你的,跟你没关系。”   敏瑜找了个板凳抱过石头坐俩人跟前了长达看石头走了,也颠颠的跑过来了,四丫忙着看他去了,俩人的话就打断了,柳玉莲瞪了敏瑜眼:“净瞎捣乱。”   敏瑜看着她笑嘻嘻的说:“别听风就是雨,咱家挺好的,谁家还没个事?我大爷那是想我大娘找她去了,我五叔病了这么多年,我大爷的死给他的打击挺大的,挺不住了,走了也正常,爱秋是大出血这谁都知道。”敏瑜的目光有些暗淡:“她要不是为了这孩子大概早就寻死了,她是不愿意活着了。”   柳玉莲带着爱怜的看着敏瑜怀里的石头,伸手要抱他,石头就伸手过去让她抱了,柳玉莲逗着孩子,敏瑜看着眼神复杂,为啥四丫不能接受这孩子呢。   四丫看着长达听他们说话也没接口,她虽觉得敏瑜说的话有道理。可还想着得找人破绽破绽。   作者有话要说:   ☆、话新篇齐家沟通电 断旧情戴金莲诉苦   敏瑜默默的吃着早饭,小队的大钟敲响了,吃过饭的人们陆续的往碾道涌去,翟恒看着人到的差不多了宣布了一件事:“为了能更好的领会□思想,更快的把主席的思想传达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上边决定每家每户必须安装一个喇叭,今天安到咱们小队了,待会儿山上的解放军同志来给咱们拉线,咱们这离乡里太远了,乡里跟山上的解放军同志协商好了,使他们的发电机给咱们供电,咱们出人帮着埋杆子。”   翟恒说完后人群就像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起来。   山上有发电机,人们习惯了每隔一个月的绿色军车上山送物资,别的也不敢奢望,就是看着晚上山顶亮起的灯火眼热,“啥时候咱们也能点电灯就好了,看看多亮堂,我老婆子做针线就不用熬灯油喽。”   现在这事不再是奢望了,人群里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他们太高兴了,不用再点煤油灯了,还有喇叭听,自个掏点钱也是高兴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翟恒等他们平复下来说:“每天早晨能听半小时的新闻,中午也有半小时,晚上到七点到八点,一会儿给我上小队分派活。”   人们喜气洋洋的跟着翟恒去了小队部,各自领了自个的活计去了。   忙碌了七八天人们不仅点上了电灯还听上了广播,小罴在街里听过小喇叭的广播,他觉得应该找解放军叔叔说说这事,下午给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够了,他带着村里的好多孩子上了山,找到雷达站的大兵班长说了这事,那个班长笑眯眯听了小罴的话,很痛快的就答应了,还让他没事就去找他玩,临走还送了顶旧军帽给他,小罴乐的当时就蹦了起来,连声的说着谢谢。   此后齐家沟的孩子多了一项重要的活动,就是听广播。小罴带着孩子们找了解放军叔叔这件事让孩子们对他刮目相看,更因为他有一顶绝无仅有的军帽,虽然是旧的可是也奠定了小罴在孩子们心中的地位,他就是老大。   每天下午的三点多开始在小罴的带领下坐着听广播,他们齐聚在齐家老院,随便自个怎么坐着,但是有一样就是不能说话。   于是每天下午都有十几个到二十个小脑袋在当院老老实实的坐着听广播,完事还有模有样的学说:“小喇叭开始广播啦。”   敏瑜对小罴的举动大为赞赏,鼓励他继续这么做,让他没事教孩子们认认字,这些孩子的家里都不舍得让孩子读书,小罴高兴了就在听完小喇叭的时候教他们认认字。   村里的大人们都很高兴,这不用花钱的还有人看着他们不用满山乱跑谁都愿意,渐渐的就成了定势。天天在听广播之前教他们一会儿,听完了再教一会儿,时间一长有的孩子就给小罴送点小孩子认为好的东西,无论是啥小罴都笑呵呵的收下,敏瑜教他无论孩子给你啥都是他的心意要礼貌的下。   小罴天天带着一帮孩子在院里听小喇叭,就连石头听小喇叭的时候都很老实,每次都是流着口水傻呵呵的笑,他已经出牙了,一张嘴三颗颗白嫩的小牙就露了出来,人家是一对对的长他是一颗颗的长,现在上面两颗下面一颗,就像是个小兔子。   现在他们晚上也能点上电灯了,这是齐家沟开天辟地的大事,翟恒带着村里人给山上的大兵送了一面写着军民一家亲的锦旗。   通电第二天热闹的跟过年似的,碾道里人们说的欢实“昨个晚上我老婆子要止灯,咋也吹不灭,我就说她你都是笨死地,你离电灯忒远,近点不就吹灭了?找个凳子蹬着。”   人群里发出一阵哄笑:“老三叔,蹬着凳子吹灭了没?”   “那还不灭的地,我说话啥时候差乎过,我刚上去它就灭了。”   人们又是一阵大笑:“老三叔,还是你牛气,电灯都能吹灭了。”   “那是,我吴老三啥时候差劲过?我年轻那会儿......”这个吴老三在碾道里笑呵呵的跟着一帮人说笑话,不时的惹来一阵阵的大笑。   敏瑜每次路过碾道都会站着听他们说,他不参与,但是不妨碍他听,这里永远都不愁话题。   “我昨晚还想着这东西咋灭来着,绕着转了好么几圈也没找着口,还没看明白它就灭了,我老婆子还怨我准是离的近给吹灭地,闹半天是山上有拉火,人家一拉咱们就黑了。”   “安得时候说了拉火就在墙上,你们没看着吗?”   “光顾高兴了,哪看拉火在哪呀。”   敏瑜听了一会儿笑呵呵的上山了。他每天都上山采药,除了自个用外都拿下去卖了,李二已经不大看病了,除非有人上门来看诊,一般找他的时候他就让找敏瑜去,敏瑜的中医学的一般的小病都能应付了。   他转着挖了一些药往回走的时候,听见有人叫他,敏瑜循声找过去,看见戴金莲在地上坐着,他过去看是扭到脚了,让她坐好了,拉过她的脚就隔着袜子低头帮她揉着脚。   戴金莲痴痴的看着他,浓密的头发,晒得发红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睑垂下,扇子似的睫毛微微的颤着,高挺的鼻子,紧抿着嘴唇上方一抹短短的小胡子,怎么看都是那么的还看。敏瑜端着脚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只听的咔嚓的一声,敏瑜说:“好了,你站起来走走。”   戴金莲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没有刚才那么疼了,可是还是很疼,她说:“还是疼,没有刚才厉害了。”   敏瑜说:“嗯,就这样,过几天就好了,我给你找个棍子你拄着。”戴金莲失望的看着他去砍树杈了,她跟着他跑了这么远又故意的扭了脚,他就没有一点点的怜惜吗。戴金莲想着不禁为自己的心事难过而红了眼睛,敏瑜回来看她在抹着眼泪奇怪的问她:“咋啦?还疼?”   戴金莲抹了一把眼泪说:“没事,不疼。”   敏瑜说:“过几天就好了,你忍忍吧。”   戴金莲接过敏瑜递来的棍子柱在手里,忽然觉得委屈扔了棍子就扑进了敏瑜怀里,敏瑜吓了一跳,赶紧的往外推她:“你这是干啥,让人看见不好。”   戴金莲死死的抱着敏瑜的腰:“看见就看见吧,我都不怕,你个男人怕啥。”   敏瑜觉得怀里一团肉的馨香,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他是死了老婆的鳏夫,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敏瑜只觉得血气翻腾,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敏瑜深吸了一口气,戴金莲觉察到了他的反映,心里一阵的暗喜,可是下一刻敏瑜推开了她,这让戴金莲十分的不解:“为啥,你明明喜欢我。”   敏瑜哑声说:“我不喜欢你,这是男人的正常反映。”   戴金莲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你不喜欢我吗,?不,我不求你喜欢我,让我喜欢你行吗?爱秋已经走了,你一个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我就陪你说说话不好吗?”   敏瑜看着哭的满脸是泪的戴金莲狠下心来说:“我不会喜欢你,也不用你跟我说话,别说你以前是我大舅子媳妇,就是不是我也不能跟有夫之妇做这种唵囋事。”   戴金莲哭着说:“你是嫌弃我嫁过人,爱秋不也是让人给...。”   她没说完敏瑜就打断了她的话:“够了,爱秋和你不一样,你咋能跟她比。”   戴金莲大声的说:“为啥不能,她是女人我也是,我没嫁给老六之前就喜欢你,我不愿意嫁他,可是有啥办法,我们家穷,朱家用一头黑猪就娶我进了门,他出事了我想离婚了你就能要我,我托人问你,你为啥不要我,我就是喜欢你呀。”   敏瑜心里一震,她说她没嫁人之前就喜欢他,可是哪又有啥用。   敏瑜看着她哭的满脸是泪,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无奈的说:“我今个跟你说清楚了也好,省的你日后还纠缠,你听清楚了,我只喜欢爱秋一个,她是我儿子的妈,她在我这里。”敏瑜手指着自个的胸脯说:“你别再纠缠我了,老四不错,好好的跟他过吧,做人要惜福。”说完也不理她脚是不是能走,自顾自的转身走了。   戴金莲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他还是不喜欢她,她该咋办?还继续喜欢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卡卡卡的厉害,没什么激情,写了两章都否了 ☆、为情爱戴金莲失算   四丫这几天就四处的找人要破绽他们家的霉运,找了好几个也不随心。   四丫在家里纺了点线,棉花不好,她的心也老静不下来,纺的一段粗一段细的,她心烦意乱的纺了一会儿就扔下了,她正犯愁的时候柳四带着媳妇来了。   戴金莲一眼就看见她放在一边的纺车前说:“婶子在防线啊,咋这样啊,我帮你弄弄吧。”戴金莲嗡嗡的转了几圈,那些搓好的棉条就听话的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变成了一根根的细线,绕在了线坠上。   四丫看着高兴:“你还会防线呐,纺的可真好,这线这匀乎。”   柳四在旁边高兴的说:“婶是不知道,我姐做饭可好吃了,她啥都会干,就是我不舍得让干。”   戴金莲瞪他一眼,柳四乖乖的住了嘴,戴金莲跟四丫说:“我听说婶在找能看风水的先生就想起来我家以前请过一个说的准着呢,婶要不要试试?”   四丫这会是左眼看她顺眼右眼看她好看,当下就高兴的说:“行啊,你告诉他家住哪,我请他过来帮我看看这家里到底有哪不妥当的地方。”   戴金莲高兴的说:“他姓贾,就住在山湾子,婶要不我给我娘家兄弟捎个信,让他上来?”   四丫连忙笑着摆手:“不用不用,请先生得心诚,我让敏瑜过去请他过来就行了。”   戴金莲一听笑的心花怒放:“过两天我要回娘家一趟,让我七哥跟我一块去就行,我知道贾阴阳家住哪,我给他领道。”   四丫一听挺高兴刚要说行,转念一想不行,眼前的女人的名声不大好,自个儿子已经是鳏夫了,再要跟她搅合到一起那不就更不好了吗?   四丫想到这说:“不用麻烦,敏瑜自个打听就行,让你一个妇道人家走那么远的道,我可不落忍。”   戴金莲眼看的计划要泡汤心里不大高兴嘴上说:“都是亲戚说这个不是远了吗,再说我也是要回娘家的。”   四丫心里化了魂,不知道这个戴金莲啥意思,她怕这女人有啥事瞒着她,就说:“真是不用了,他呀还不让我找先生呐,我没准还得背着他请人过来。”   戴金莲眼里的热切一点点的退却,她漫不经心的说:“那要这样,你们就自个去就行了,他家紧靠着山根,一打听贾阴阳家谁都知道。”   戴金莲跟柳四走了以后四丫坐在炕上想戴金莲啥意思,敏菊抱着孩子回来时她就在那发愣。敏菊问她:“这是咋啦,咋还发上呆了呢?”   四丫看是敏菊就说:“我跟你说个事,你听听,我咋觉得这里有事呢?”   敏菊把孩子放炕上让他自个玩去了,看四丫衣服很不能明白的表情,就问她:“啥事呀,你说说。”   四丫把戴金莲刚才来的事叨咕了一遍,敏菊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两圈说:“我说这些日子那娘们咋老上咱家来呢,我还以为她是看在爱秋的份上来看孩子的呢,原来不是这么回事。”   四丫忙问:“那是咋回事,我咋听不明白呢?”   敏菊忽然就乐了,看着四丫说:“我都没看出来,我弟弟还有这本事。”   四丫嗔怪的说:“这管你弟弟啥事,竟瞎说。”   敏菊笑嘻嘻的说:“那娘们是奔着敏瑜来的,我看她八成是看上敏瑜了,嘻嘻,妈你看我小弟挺有本事是吧,人家送上门来了,”敏菊搂着四丫逗她。   四丫吓了一跳,转过脸来看着敏菊问:“你说啥?她看上敏瑜了?这个小老婆子,我说她还要领着敏瑜上贾阴阳家去呢,哎呀我差点上了她的套,”四丫拍着大腿一脸的后怕。   敏菊问她;“上啥贾阴阳家呀,你找阴阳干啥,不是要看风水吧,那事能信吗?你看我老姑家的大表哥不就是听阴阳的话才挨的冲,咋还信这事呀。”   齐家沟自从出了水鼓那档子事以后信阴阳的人少多了,尤其是年轻的更是不信,只要有人说阴阳的事准有人提吴阴阳家的事,时间长了就没大有人信了,也就老辈的人还有信的。   四丫讪讪的笑:“我就是打听打听,没想好呢。”   敏菊白了她一眼:“你最好别去,我们可都不同意。”   四丫眼看这事是没指望了赌气说:“不去了。”   敏菊笑嘻嘻的说;“这就对了,信那个没用。”   戴金莲计划泡汤,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回家跟柳四发了一顿脾气,柳四一见她这样,吓得抱着头溜了,他最近很喜欢上敏瑜那去,他喜欢听他们说以前在学校的事,他的梦想是回到学校去,可是他已经回来很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柳四常来找小罴,小罴常常和他讨论一些学习上的事,柳四很认真的和他讨论,敏瑜因为忙,平时教完就让他自个想,有人跟他讨论他乐不得地,长海虽然也知道些个,但是小罴更爱跟柳四说,柳四干活不行,可是很能说,俩人常常是一说就到半夜,有时候柳四就住下,戴金莲对柳四越发的不满。   收完秋后柳四去了大队的小学当了老师,这让柳八斤喜忧参半,俗话说的好:家有半斗粮不当孩子王,儿子去了以后就是臭老九了,不去吧,在家也挣不了几个工分,他斟酌良久最后还是让儿子去了。   柳四非常高兴的跑去告诉了小罴,他眉飞色舞的跟小罴说:“我最喜欢小孩了,能天天跟他们在一块多好啊。”小罴笑嘻嘻的看着他说:“是挺好,当老师你就能住下边了,不用天天看着你媳妇了。”   柳四有些羞赧,嘴还是很有骨气:“我就怕她咋地,还不行怕老婆么,人家房玄龄还是宰相嘞,照样怕老婆,何况我一个农夫。”   小罴哈哈大笑:“怕老婆好,怕老婆好。”   翟恒看着大队选老师,就推荐了柳四过去,他看他实在是干不动活,挑一挑水还要歇一会儿,不如一个壮女人。山里读书的本来就少,加上有的人家根本不愿意去当老师,一天才五分,口粮都不够。   大队选了好几天只选了柳四一个人,就没有再愿意去的,后来云鹏说他愿意去,梅子筠看他要去,也要跟着,翟恒跟大队说说仨人就一起去了大队。   小学以前的校址就在大队后边,一溜的五间草房,看着像是新修的,就俩班,通知发到各小队,八岁的孩子要求去上学,自己带小板凳。   告示早就贴出去了,柳四三个到了以后就看见十多个孩子,一个个的跟土驴子似的,梅子筠不禁叹息,这山里人还是不重视教育。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一般的姑娘到了□岁就帮着大人烧火做饭看小的,大一点的小子都能顶半个劳动力了,重视教育的很少,尤其上学还是要钱的,虽说不多,一两块钱,可是有的人家还是不愿意掏钱让孩子去读书。   不管怎样他们还是在大队部住了下来,柳四一星期回家一趟。   戴金莲对柳四的离家倒是无可无不可,她婆婆不喜欢她的做派,老早的就撵出去让他们自个过了,他们住着她婆婆早年住的老房子,又低又矮,跟前也没有挨着的人家,戴金莲晚上不敢自个睡,让她小姑子跟她做伴,她小姑子也不大爱搭理她,去了两回就不愿意去了。   戴金莲在外头逛荡一天,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一进门就让人抱在了怀里,一股浓烈的酒气钻进了她的鼻子,熏的她差点没吐出来,戴金莲不想也知道是唐酉,她使劲的推开他说:“臭死了。”   唐酉已经喝多了,话也说不利索,他死死的抱着她,戴金莲本来就是水性杨花的性子,在敏瑜那又受了挫,索性就放开了,任那唐酉的胡作非为,心里想的却是敏瑜。   戴金莲想着敏瑜说的话:别说你以前是我大舅子媳妇,就是不是我也不会跟你做这种唵囋事,你回去好好的跟柳四过日子去。戴金莲满脑子都是敏瑜大步远去的背影,她咬着嘴唇大滴的眼泪落在枕头上洇湿了一片。   戴金莲看着睡过去的唐酉,瞪着好看的眼睛盯着顶棚,黑黝黝的夜里,哪里都是一片漆黑,她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她想反正也这样了,那就这样下去吧。   这一夜睡不着的不止是戴金莲,敏瑜头枕着双手躺在炕上,他在想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就这么过下去了,脑子里乱哄哄的没个头绪,爱秋在的时候他想着有个小家,有孩子,这样的日子苦点,可是毕竟还是有奔头的,现在他失去了方向,不知道往那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鹏展翅朝天去     二憨最近有点担心,敏荃的肚子在这两个月就像吹气球似的就鼓了起来,圆圆的像是扣了个小锅在那。敏荃也觉得有趣,她觉得这个跟前面那三个一点都不一样,老实的让人感觉不到他在动,敏荃能吃能睡现在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敏菊就看不上她一个劲的养孩子:“也不知道节制,养那么多干啥?”   杜志远放下从不离手的书说:“那是想不要就能不要的?现在也没啥措施让人不怀孕。”   敏菊说:“咋没有?我在敏瑜的书上看到过古代就有让人吃了不怀孕的药,比如麝香藏红花啥的,还有一种可以洗的药草叫浣花的都能用,西药也应该有了,明个我下街问问大姐,看看有么,弄点回来。”   杜志远奇怪的看着敏菊,好半天才问她:“你为啥要找避孕药啊,是不是不想要孩子?”   敏菊笑着说:“我们可不能要那么多的孩子,两个就挺好。”   杜志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二憨受了爱秋的惊吓一定要让敏荃下街生这个孩子,四丫也答应下去生,家里准备好了敏菊就跟着他们下街了,留下四丫看家,她一个人带着敏荃家的三个孩子,杜志远走到哪都带着长达,敏瑜也没办法只好在出去的时候把石头给柳玉莲看着,小罴很生气:“为啥不让我看着,我也会看好他。”   敏瑜说:‘你好好的复习功课吧,你妈让给你回去上学呢。“   小罴撇着嘴说:“我去了上几年级呀,你这高中的课本我都快学完了,能考大学吗?回去有啥用。”   敏瑜无奈的说:“看看学点别的你也不小了,也不能老在农村呆着吧,我过些日子要去你四舅爷那看看,他让我过去呢。”   小罴紧抿着嘴也不说话,他打定主意不回去,敏瑜走到哪他就上哪。   敏荃顺利的生了个丫头,居然有九斤,二憨说:“得亏去了医院,在家还真是不看好。”   二憨很喜欢自个的孩子,这个顺着斤称起名叫了九斤。等敏荃出了月子,敏瑜就去了东北,老四来信让他过去看看,能行就留下,临走的时候他抱着石头亲了又亲,告诉他在家听话,重点是听奶奶的话,石头似懂非懂的点头,敏瑜才放下孩子走了。   敏瑜走的第一晚石头抱着枕头不肯睡觉,四丫怎么哄他都不听,没办法他小罴找了过来,他才在小罴怀里睡了。白天无论四丫说啥他都很老实的听,吃饭出去玩,很听话,就是到了晚上找人,小罴天天晚上搂着他。如此过了几天,四丫耐心的给他说故事,抱着出去玩,他才渐渐的跟四丫亲近起来,敏瑜回来的时候他跟四丫已经很亲热了。   敏瑜带着一身的寒气进了屋,石头正玩着手里的玩具,看见他进来傻愣了半天,敏瑜笑着说:“石头找爸来。”   石头躲到四丫身后不肯出来,敏瑜愣住了问四丫:“他咋不认识我了?”   四丫笑着把石头揽进怀里说:“小孩子都是这样的,过一会儿就好了,”四丫的头顶着石头的小脑袋说:“我们石头知道害羞了是不是?那是你爸呀,不认识啦吗?”   过了许久,石头才迈着小胖腿跑了过来,奶声奶气的叫着爸爸,羞赧地扎进了敏瑜怀里,敏瑜听见他会叫爸爸了,高兴抱着他举了起来说:“石头会叫爸爸了,再叫一个。”   石头就清脆的叫一声:“爸爸。”   敏瑜高兴的答应:“哎,再叫一个。”   石头叫高兴了连着叫了好几声才罢休。   孩子敏瑜高兴的亲他的小脸,他也就偎在他怀里不出来了,四丫逗他:“石头,过来奶奶抱抱。”   石头低头往敏瑜怀里拱,四丫笑着说:“看看,看看,谁都没你爸好是不。”   石头抬起头说:“爸好。”   敏瑜很奇怪的跟四丫说:“这才走了二十来天他就会说话了?”   四丫笑着说:“孩子说话快着呢,睡觉时候不会说呢,早起就会了,你那会儿就是,晚上还不会叫爸,早起你爸给你穿衣裳就会叫了,你爸美的呦,直个说我儿子会叫爸了,这一晃你儿子都会叫爸了,要是你爸活着得多高兴啊。”四丫说着眼角就红了。   敏瑜笑着说她:“就爱哭,这也值当哭,快别哭了,让石头见了笑话。”   四丫抹了一把说:“我要让这么个小尕笑话了就别活了。”   她笑呵呵的问石头:“石头,你笑话奶奶吗?”   石头瞪着大眼睛看着四丫很不解的样子,敏瑜笑着问他:“奶奶问你说话呢,你怎么不说呀。”   石头“啊”了一声,四丫笑着说:“奶奶问石头笑话奶奶吗?”   石头看着敏瑜,敏瑜点头,石头很郑重的点头说:“笑话。”   四丫一愣随即哈哈的掩着醉笑起来,笑了一会儿说:“哎呀我真是老糊涂了,咋问他这话呀,他能懂?”   石头点头说:“懂。”   敏瑜乐的点着他的小脑袋说:“你懂啥?”   石头还是点头说:“懂。”   四丫乐不可支的说:“哎呦我咋不知道我们家石头这么逗人呢”   石头傻呵呵的看着俩大人跟着乐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敏瑜带回来很多的特产,给了柳玉莲送过去一份,四丫问他在的东北啥样,他说老四的官还挺大的,照顾自个肯定是没问题的,老四也想要培养几个自己人,让敏瑜最好过去,不知道家里咋想。   四丫说:“去吧,家里也不用你管,你看敏璋走了,翟远又去了他大舅家,只剩下你自个在满山沟子的转,你出息了我脸上也有光。”   敏瑜跟家里人商量了,二憨也让他去,拍着胸脯说家里不用他管。敏瑜最不放心的就是孩子,四丫说:“孩子我管着不用你操心。”   自从知道敏瑜要走,小罴脚前脚后的跟着敏瑜,唯恐他偷着跑了,敏瑜没法只好答应带着他。   过年的时候云鹏回了老家,只剩下梅子筠在齐家过的年。   敏瑜走之前梅子筠和他谈了很久,敏瑜不知道这个看着单纯的姑娘对自己说的是真是假,他答应考虑她的话。   敏瑜带着小罴离开了齐家沟,去了东北。   敏瑜走那天戴金莲站在大松树下呆了很久,久到腿冻得没了知觉,敏瑜对着每一个送他的人微笑点头,对她也一样,她和外人没有不同。   敏瑜去了半年后给杜志远来信让他也过去,杜志远跟敏菊商量了一晚上也走了。   一下子走了俩壮劳动力家里的工分少了一半还多,二憨没日没夜的干,敏瑜和杜志远隔一段时间就寄回来点钱。这让家里的条件改善了好多。   石头能背出唐诗的时候,广播里好听的女播音员播出了让敏瑜激动万分的消息,文化大革命结束了。而一个月之后的广播让他不能自已,泪流满面,那就是他有再上一次大学的机会,全国恢复了高考。   正是漫山红遍的时节,长达带着比他小两岁的九斤在路边玩,石头挎着个小筐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其实长达更愿意去河边摸鱼,可是他不敢带着九斤过去,他怕他二姨夫知道了打他屁股。   石头心不在焉的跟在他俩的身后,不时的看着山外的方向,依他的意思才不想跟着这俩孩子玩拔草,他要去松树下等他爸回来,他听奶奶念叨他爸就这两天回来。   远远的,小人垫着脚尖就看见三个风尘仆仆的人走了上来,石头觉得自个的小心肝都要跳了出来,前面的那个是我爸爸吗,长得那么好看,老姑说我爸长得最好看。石头呆呆的看着三个人越来越近,直到其中的那个少年蹲在自个身前他才醒过神来,少年盯着他说:“你是谁家的孩子呀?长的这么好看,让我猜猜?”   敏瑜满脸怜爱的看着这个挎着小筐明显让小罴吓住的孩子,他蹲下问他:“你是齐家的小石头吗?”   小罴瞪了敏瑜一眼说:“我还没说完呢。”   石头回过神来撒腿就往回跑嘴里大声的嚷嚷:“奶奶,奶奶我爸回来了,我爸回来了。”   敏瑜笑看着跑远的孩子,他手里的东西递给小罴,伸手抱起九斤问她:“你是九斤?”   九斤吓得不敢说话,使劲的揪着敏瑜的衣服,敏瑜笑笑大步追石头去了。   杜志远看见长达呆呆的看着自己说:“是长达?长这么高了?”   长达看见九斤让人抱走了,石头也跑了,也没理杜志远,扭头就跑了,杜志远看着跑远的儿子,哑然失笑。   敏瑜迈着大步紧跟着石头进了院,四丫早听见石头的叫喊扶着门框站在门口往外瞧,一脸的期盼。看见高大的敏瑜抱着九斤进了院连忙过来:“快放下,走这么远的道,累着了吧,快上屋去。”   九斤看见到了家挣着下了地,躲在了四丫的身后,敏瑜笑着弓身进了屋,四丫忙里忙外的给他打水洗脸倒水沏茶,搞的敏瑜很不习惯,按着四丫的手不让她忙活:“你坐着吧,我自个来。”敏瑜洗了脸换上四丫给他找的布鞋,坐在了炕上,四丫的心才落了下来,拉着敏瑜的手坐着。   四丫对着儿子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这几年他只回来有数的几趟,这要不是为了考试他还回不来。她抓着敏瑜的手不撒开,好像只要撒开了,她的敏瑜就会随时走掉。敏瑜看着她抓着自个的手心里不禁感慨,这几年自个回来的太少了。   四丫明显的老了,这几年她带着石头还要给敏荃看孩子,才六十多岁的人却已是头发斑白,清瘦的面皮皮紧紧的贴在了骨头上,敏瑜摸着四丫的脸眼睛酸涩,在他的记忆里就一直是这副清瘦的样子,柳玉莲说过:你妈年轻到时候好看着哪,到了咱家就再没胖起来。   自打敏瑜进屋,四丫的眼睛就黏在了他身上,儿子变好看了,就像以前刚从学校回来的时候那样,皮肤白皙,漆黑深邃的眼睛像是能看进人的心里,四丫摸着儿子的脸笑着说:“还是大城市的水养人,看看这肉皮,比大闺女的还细,你看这手,我儿子就是拿笔杆子的手,在这乡下就是委屈了你。”   敏瑜笑看着四丫,他的心里憋着很多的话要跟她说,可是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说起。他看着偎在四丫怀里的孩子招手让他过来,石头磨蹭一会儿羞赧的蹭了过去,敏瑜抱起来让他坐自个的怀里,石头别扭的扭了一会儿,就乖乖的坐好了。   石头长开了,眉眼清秀,眼睛竟有几分敏瑜的样子,敏瑜看着孩子的脸和记忆里的那个笑意盈盈的姑娘渐渐重合,他长得越来越像她了。   敏瑜轻抚这孩子的头,他去了这么久孩子都跟他生分了,他在心里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凡事都有取舍,而他舍去的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一更,这几天没什么动力,看来得喝健力宝了。 ☆、大鹏展翅朝天去二   村里人知道敏瑜回来了陆续过来看望,敏瑜对着每一个来看他的人都带着看似诚挚是微笑,四丫觉得那笑就像是挂上去了,伸手就能摘下来,她觉得敏瑜好像变了,他儿子变得好看了,也让人看不懂了。   四丫絮絮叨叨的给敏瑜说着家里的事,孩子小都是她带着,赶上星期天梅子筠就上来看看她和孩子,有时候也带着孩子去她那玩几天,孩子跟她很亲近。   敏荃家里又添了个小子,敏瑜打趣二憨:“家里的活这么累,你的精力还真是不一般。”   二憨仍是一副憨憨的模样,他笑呵呵地说:“我也不想要了,咱家地好种子好,种啥都能长,没法子呀。”   敏菊用酸溜溜的口气说:“我带了药回来,你咋不用?还是想要。”   敏荃抱着胖呼呼的老五在一旁笑呵呵的他们斗嘴,四丫在炕上盘腿坐着,手里多了一杆烟袋,正吧嗒吧嗒的抽着烟。小罴很惊讶:“姥姥你啥时候学会这个了。”   四丫笑哈哈的说:“你们走了我就会了,抽烟能解乏,累的慌了就抽一袋,抽完了就好了。”   敏瑜的眼底一阵的酸涩,敏菊写信给他说他们走了以后四丫整宿的睡不着,后来就抽上了烟。敏瑜盘着腿坐在四丫边上,拿过烟袋使劲的吸了一口,一股强烈的辣味直袭咽喉,呛他咳了两声:“哎呀这烟还挺冲。”   杜志远掏出一盒大前门扔给他一颗又递给二憨一颗说:“旱烟本来就有劲,你又不抽这玩意,不呛着才怪。”   二憨笑着接过杜志远的烟卷在鼻子地下闻闻说:“我抽惯了旱烟,这烟卷没啥劲,”顺手夹在了耳朵上。   敏瑜笑着说:“二哥是老烟炮了,只抽旱烟,跟个老头子似的抽烟袋。”   杜志远也笑了,他说:“我刚来那会儿也抽旱烟,没钱买烟卷呀,穷的叮当响,有时候熬不住就卷向日葵的叶子抽,那时候真是苦啊。”   敏瑜看看这俩人一会儿就屋里弄的云雾缭绕的就说:“别抽了,屋里呆不下人了。”   那俩人才讪讪地掐灭说:“你咋就不好这口呢,心里不舒坦的时候吸上一口就舒坦了,没听说吗,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你就没这口福。”   敏瑜瞅了他们一眼,转过来拿起四丫的烟袋在炕沿上磕磕,又装了一袋烟大拇指使劲摁着烟锅子,压实了又装上,四丫拿着火石给他点着,敏瑜使劲摁了摁点着的烟袋,深深的吸了一口,过了一会儿吐出一口白眼,眯着眼睛看着白烟袅袅升起消散。   杜志远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说:“你这样还真招人稀罕,我要是小姑娘也追你。”   敏瑜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我可不稀罕你这样的。”   二憨听了略略的沉思一会儿说:“要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石头都五六岁了,你咋就不找一个呢?”   杜志远在一边笑眯眯的说:“你想要啥样地?我看天天在你跟前转的那个小姑娘就挺好,个高还秀气。”   敏瑜笑咪咪的看着杜志远说:“她不行,长的还没我好看呢。”   四丫哈哈的笑起来打了一巴掌:“这死孩子,三十来岁了还这样说话,让人家知道还不笑话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跟小姑娘比谁好看。”   敏瑜毫不在意嘿嘿的笑着,顺手解开了制服的扣子,一颗颗的扣子解开,露出雪白的衬衫,敏瑜把制服脱下来扔在被垛上,卷起衬衫袖子露出一段麦色的肌肤,衬衫紧紧的贴在身上,显出精干的身躯。   杜志远上去掐了他一把:“啧啧,看看这长相,这身段,啥样的说不来呀。”   敏瑜打了他一把说:“摸你自个媳妇去,都哪跟哪呀,都以为你是个书呆子,其实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杜志远指着敏瑜气的笑了:“我就摸你咋了,挺大的爷们还怕摸。”   一屋子人都哈哈笑,二憨忽然就问:“你到底要说个啥样的,说说。”   敏瑜带着揶揄的笑说:“我要找一个长得比我好看的,身材比我矮差不多半头的,柳叶弯眉樱桃口谁见了都乐意瞅的,还要肤白如玉,头发鸦青。”   这话一说出来,屋里顿时安静了,谁都知道他说的是谁了,石头仰着头问身边的小罴:“小哥,有这么好看的人吗?”   小罴摸着他的头说:“有啊,她就是你妈妈。”   石头低头说:“我没见过她,她很好看吗?”   小罴说:“嗯,她很美。”   屋里安静着,屋外也很安静,戴金莲听说敏瑜回来了,也匆匆忙忙的跑来了,她躲在人们的后边跟过来,看着人都走了才缓缓的进了院,进院就听见了敏瑜的话,心里一时百味杂陈,说不出来的滋味,她站在院里踟躇,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敏瑜看见没人说话了,打开了窗户,出出闷气,推开的一刹那戴金莲抬起了头,眼睛里满是惊慌,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人抓了正着。敏瑜看见那双惊慌的眸子,眯着眼睛皱起了眉,四丫看见敏瑜愣在那,也扭头过来看见戴金莲正手足无措的站在当院,眉头不由的皱了一下说:“金莲啊,进来说话啊。”   戴金莲看着敏瑜没有答话,只盯着敏瑜看,还是那眉眼,脸上带着的分明是笑意,她却感觉不到温暖,好看的唇紧抿着,唇角带出的弧度显示着主人的不耐,戴金莲觉得眼眶发酸,她转身快步的跑了出去。   四丫看她走了,撇撇嘴没言语,二憨看着是戴金莲来了,大概的知道一些她的心思,看着敏瑜意味深长的笑着。   敏瑜无谓的对上了他的眼睛,嘴角慢慢的翘了上去,弧度越来越大。二憨憨憨的笑着说:“我看志远说的话有道理,得赶紧给你说个媳妇了。”   敏瑜没理他,又装了一袋烟,慢慢的吧嗒着。他在想临走时梅子筠的话,那天梅子筠说了好多,她说她喜欢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可是那时候她不懂也不想懂,到了弄懂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机会,“如果你以后想成家了,先考虑我好吗?我不丑,性格你也知道,与其在外头找个陌生的为什么不找个你熟悉的呐,”梅子筠最后的话他一直记得。   敏瑜想:这回要是考上了就问问她要不要跟自己一起过日子。   知青陆续的返城,云鹏袁野和梅子筠是第一批走的,一年多来和他联系的只有梅子筠。   杜志远经过深思熟虑没有跟着回城,他把关系调到了老四给他安排的单位,他想过了,回去的工作未必就有老四给他安排的好,况且老四的职位在那里,自己熬几年怎么也比别人好上去。这次恢复高考他也要去参加考试,用他的话说不仅是圆一个大学的梦,更是积攒政治资本。   夜幕又一次的笼罩在大山上,山风万年不变的呼啸而过,窗外是不知名的鸟的鸣叫,戴金莲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炕上,她回来后就这么躺在那里他,她知道她是再不能靠近他了,他们其实从未交集过,事情一开始就错了不是吗?   唐酉悄悄的摸了进来,戴金莲热切的迎合着他,他们俩在一起明铺暗盖的好几年了,戴金莲始终就是不冷不热的,今晚的主动让唐酉兴奋,卖力的耕耘着这片干涸的土地。   柳四知道敏瑜回来是第二天的事了,他把孩子都放了假跑了回来,在村口就遇到了唐酉,唐酉手里拎着根棍子眯着眼睛看着他。柳四吓了一跳,见他就站着没动就主动的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姐,你要真喜欢她就娶回去吧,我跟她离婚。”   唐酉本来是路过这,他看见他上来想吓唬他,没成想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当下他急切的问:“你是真心要跟她离婚让给我?”   柳四认真的点头说:“当然,你们的事我早知道,就是不知道咋跟你说,你要是真心喜欢她就要待她好。”   唐酉喜出望外,看着柳四直说谢谢。柳四揺着头过去了,心想这是个啥事呢?   小罴对柳四一向都不错,所以当柳四提出跟他一起复习参加考试他一点都没推辞,高兴的让他来了,柳四的意思确是要在小罴这住,小罴惊讶:“你不回家住呀,那媳妇能愿意呀。”   柳四很坦然:“她和唐酉好,我答应她离婚了,过几天就去办手续。”   小罴并不知道戴金莲的事,听他这样说神色古怪的看着他:“你媳妇红杏出墙你不是应该愤怒吗咋还没个表示呢?”   柳四背着手转了两圈说:“我这样不对吗?我不喜欢她,让她找她喜欢的人不对吗?她和唐酉好我成全她就是了。”   小罴觉得柳四的思维和他不是在一个层面上,也就不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   柳四以最快的速度跟戴金莲谈了离婚的事,戴金莲当时一愣,后来就笑了,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住,那好看的眼睛里带着点点的泪花:“我知道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要我一点都不奇怪,我这样的人谁愿意要啊,我就该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   柳四觉得很过意不去,上去拉着她的手说:“我是为你好,你们这样让外人看了笑话,名正言顺的就没人笑话你们了。”   戴金莲抬眼冷冷的看着柳四:“你真是我男人?我找野汉子你不打我也不骂我就这样让我出门了?”   柳四很不理解她的话:“这样不好吗?总比你们偷偷摸摸的强啊。”   戴金莲呵呵的冷笑了两声说:“你是我男人,我外头找了人你该生气呀,你该个发脾气不是吗,你咋就这样让我走了呢?我在你心里的是个啥?”   柳四看着状似发疯的戴金莲,心里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转身就出了屋,站在窗户下跟戴金莲说:“这事越快越好,我跟车老板子说了,他上公社去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咱俩把手续办了,这几天我都住在小罴那住,有事就去齐家老院找我。”   柳四走到门口看见唐酉在那站着没说话,直接就去了齐家   作者有话要说:   ☆、大鹏展翅朝天去三   唐酉进屋看见戴金莲在那砸东西,他冷眼瞧着她砸,戴金莲砸了一会儿,看见唐酉站那也不说话,冷冷的说:“这回老四不要我了,你就满意了?我告诉你,他不要我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唐酉陪着小心说:“为啥,我还比不上柳四那个呆子,他知道咱俩的事屁都不敢放一个,直接就跟我说成全咱们,你不高兴?”   戴金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不高兴,我一点都不高兴,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都是你自个愿意地,我告诉你,不喜欢你,我喜欢敏瑜,一直都喜欢。”   唐酉觉得晴天霹雳莫过如此,她怎么能这么绝情,自个这几年的心思全放在她身上了,她竟然说她喜欢敏瑜。唐酉心头一阵火起,上去就掐住了戴金莲的脖子。戴金莲使劲的掰着脖子上的手,奈何她是女人到底力气小,一会儿的功夫就绝了气息,唐酉还死死的掐着,觉得手下的人不动了才松开手,戴金莲软软的倒了下去,唐酉看她倒了,吓了一跳,赶紧的拉她起来,只见戴金莲两眼突出,嘴长得大大的,吓得唐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过了好半天才爬起来扔下戴金莲跑了。   柳四和小罴正说的热闹,他妹妹找他说戴金莲死了,吓了他一跳。   俗话说秦桧也有俩相好,这人再不好也有两个交好的人,戴金莲在村里这几年也有一个交好的人,那就是敏荣媳妇,这是一种很诡异的关系,为了一个男人,彼此的心照不宣。   敏荣媳妇去找戴金莲,她看见唐酉神色慌张的跑了出去,她疑惑的看他跑走了,抬脚进了屋,就看见戴金莲躺在炕上,她叫了两声没见她答话,仗着胆子上去一看眼睛往外冒着,又摸摸人都凉了,吓得她跑出去大叫:“死人啦,死人啦。”   一时间村里人都惊动了,有好事的就去报了案,第二天大队和乡里就来人了,一个个的问话,最后就定在两个人身上一个是唐酉一个是柳四。   他们没找到唐酉只抓走了柳四,唐酉在山上躲了两天越想越恨敏瑜,要不是敏瑜他也不会失手杀了戴金莲,他想一会儿哭一回。   第三天晚上唐酉下山去了戴金莲家坐了一会儿,又哭了一回,才找了一把生了锈的菜刀,偷偷的去了齐家老院。   敏瑜晚上喝了点酒,半夜渴醒了,刚起来就听见院里有动静,小罴也听到起来了,敏瑜做了手势俩人悄悄的起来躲在了门后,一会儿借着微弱的光亮看见进来一个人手里举着一把菜刀,对着炕上砍了了下去,敏瑜和小罴对视了一眼,俩人上去一左一右的就抓住了那人的胳膊,那人使劲的挣扎,敏瑜死死的钳住他,小罴点着灯过来一照,敏瑜冷笑着说:“唐酉。”   小罴找了跟绳子把唐酉困了个结结实实,唐酉死盯着敏瑜一言不发。   敏瑜带着唐酉找到了翟恒,把人困在了大槐树下,只等着天亮送到公社去。   早晨去看的时候那里空空如也,唐酉不知道去了哪里。敏瑜加的自己绑的结实,没人结根本跑不了。敏瑜想了许久,忽的起来去了敏荣家,他记得敏荣媳妇和唐酉好过。   此时的敏荣媳妇在家里如坐针毡,她偷偷的放走了唐酉,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了主张。昨晚村里抓唐酉闹得人尽皆知,她早早的起来偷着放了他,又拿点吃的东西让他躲到山洞里,到时候她给他送吃的。   敏瑜去时她正在地上来回的走,长青看着她来回走的心烦,甩手出去了,到门口正遇着敏瑜。   敏瑜进屋也没跟她客气,开门见山就问:“你把唐酉藏哪了?”   敏荣媳妇吓了一跳张口就要否认,可是看见敏瑜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的扎在她身上,她的了个激灵吞吞吐吐的说:“没藏哪。”   敏瑜死盯着着他:“他是杀人犯,你要变成窝藏犯吗,你就不看看我大哥,不看看这个家还有这几个孩子?”   敏荣媳妇对着咄咄鄙人的敏瑜,紧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敏瑜死盯着着她说:“看来你真是豁出去了,我就不信那个唐酉他哪里比得上我大哥。”   长青在旁边忽然开口了:“我知道,他准是在藏粮食的洞里,我妈没事就往哪跑。”   敏荣媳妇听长青说了这话,面色刹那间变得苍白,敏瑜知道长青说对了。   敏瑜头就走,远远的抛过来一句话:“孩子都那么大了给他们留点德。”   敏瑜回去带人抓走了唐酉,唐酉死盯着敏瑜说:“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你等着。”   敏瑜平静的看着他说:“自作孽不可活。”   唐酉怒吼着被押走了,一路不停的喊着:“齐敏瑜我要杀了你。”   唐酉押走的当天柳四就回来了,他的神情沮丧,精神萎靡,听他说唐酉到那就招了。他不停地说自己害了戴金莲,自己要是不离婚的话也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敏瑜拍拍他的肩膀说:“无须自责,这事不是你的错,这是他们自己作孽,你还是受害者,快考试了不要有心里负担。”   敏瑜在准备考试,这些事并不能影响他的情绪,敏荷回来一趟,说了一些外头的事,敏萱没能跟着程敏达走,她嫁了一个外科医生,日子过的倒还舒心。她还给敏瑜带来一个让他挂念了好几年不能释怀的消息,当年欺负爱秋的那几个让人全部枪毙了,朱家老六也减刑释放,这让敏瑜放下了心底的一块巨石。他找了个时间带着石头去了一趟朱家,翁婿相见倒也相谈甚欢。   朱家人对石头的态度是模糊的,敏瑜也不能强求他们喜欢石头,毕竟这孩子的身世不明朗。朱老六对戴金莲的死也没有多大的反映,当年在戴金莲的离开让他心灰意冷,过了这么久谁还能指望谁能记得谁,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而已。   随着考试将近,齐家的事却多了起来,柳玉莲当兵十几年的两儿子都回来了,这让柳玉莲喜出望外,天天乐的嘴裂到了腮帮子上。   敏贵和敏禄都留在了部队,敏贵给他上司开车,后来就娶了他上司的姑娘,在部队安了家,孩子也四五岁了。   敏贵娶了战友的妹妹,也有个三岁的孩子,这次回来都没带过来,听他们的话的意思是人家是不肯来这老山沟子。   这么多年没回来的原因原因有很多,他慢慢都说给了柳玉莲听,柳玉莲不停的抹着眼泪。   这些天里敏瑜光陪着敏禄说话了,听着敏禄说着部队里的普通话敏瑜感慨世事难料,以前那个任着自己随便欺负的敏禄居然成了一团之长,要是他的部下知道他当年被当作姑娘养大不知道作何感想。   这几天他们俩个打了好几回了,敏禄和敏瑜总是平手,敏禄非常不服气,他在部队天天的练,敏瑜没告诉他,其实他的功夫一点都没落下,要不是让着他,早就给他打趴下了。   敏禄和敏贵走了,他们只请了十天的假,谁家都有事,柳玉莲干巴巴的流了几天的眼泪,她很想让他们多待些日子,可是不行。   当人们穿上厚重的棉衣时考试的时间到了,四丫站在大松树下看着马车渐渐的在视野里消失,心也一点点的提了起来,她担心儿子这么多年的心愿落了空。石头并不知道大人的心思,他只是想爸爸那样的人一定能考上,我长大了也要去考。   忐忑不安定等待了一个月,当一行人再次出现在村里的时候一如当年一样引起了轰动,齐家沟再次出了大学生,而且还是四个,敏璋也参加了考试,他的成绩不是很好,但是也再一次的得到了进入大学殿堂的机会,他依然选择了上医科大学,继续他的学业。   敏瑜和杜志远的成绩都不错,俩人选得学校专业都是一样的,老四给他们选了一条和以往不一样的路,他们只有顺着这条路走下去。接到通知那天,敏瑜给梅子筠写了一封长信,他告诉她如果她还记得她说的话,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罴的努力显而易见他的成绩比敏瑜还要好,他选了敏瑜以前的学校,这让玉霖非常的高兴,他以为这次小罴还会跟着敏瑜走,提心吊胆了好几天没想到小罴竟然选了学医,小罴说:“小舅喜欢医术,可是他不能继续去了,我是他带大的,我要替他完成心愿。”   玉霖说:“好,你舅舅在你身上下了很大的心血,你以后要孝顺他。”敏瑜把小罴教的很好,儿子懂事上进,玉霖很欣慰,对这个小舅子也很满意。   敏荷很高兴,儿子只要考上了就好。   柳四毫无意外的落榜了,敏瑜安慰他:“好好复习几个月,夏天再考一回”。   二憨在门口放了整整五百响的鞭炮,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彻了整个山村。   齐家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大年,正月十六,一辆绿色的吉普停在了敏瑜家门口,先下来的是一个穿着红色呢子大衣的漂亮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大门喃喃的说:“齐敏瑜,我来了。”紧接着下来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有眼尖的人就认出了俩人:“那不是云鹏和梅子筠?”   梅子筠向说话的人点头,她说:“是我,我回来了。”   齐家人听见动静都出来看,敏瑜一眼就看见了梅子筠笑着说:“你来啦。”   梅子筠也笑着说:“嗯,我来了。”   云鹏在车上扶下一个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的老人,老人走到敏瑜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说:“嗯,不错,子筠的眼光还行。”   云鹏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那是自然,我表姐的眼光一向都很好。”   敏瑜微微的躬身说:“谢谢爷爷夸奖。”   老人笑着说:“哦?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她爷爷不是他姥爷呢?”   敏瑜老实的说:“是子筠说的。”老人回头看梅子筠,她低下头不看他,老人笑着说:“女生外向。”   敏瑜请老人进屋说话,随梅家爷爷来的还有子筠的小叔,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始终笑呵呵的站在老人身后,身体笔直,敏瑜知道他是军人。   老人是来相亲的,敏瑜的信梅子筠给爷爷看了,梅爷爷看见那一笔的隶书写的中正端方,心里就有了几分好感,看完信他很想见见这个年轻人,天天的听梅子筠念叨他们家怎样怎样,老人就起了去看看的念头,梅子筠说敏瑜来北京上学会过来看他,老人等的不耐烦,就亲自来了,家里不放心还让梅子筠的小叔跟着。   如果说之前对敏瑜的印象是七分,那么现在是满分。老人在齐家住了两天,这两天除了拉着敏瑜聊天就是看敏瑜和梅子筠的小叔打擂台。两天后老人满意的离去,敏瑜跟老人说好去北京的时候去看他,敏瑜和梅子筠的事就算是定了,只等着好日子了,   杜志远带着敏菊先走一步,他要带着敏菊回家见父母。敏菊没想到再见到小杜是在杜志远家,更没想到小杜是杜志远大爷的儿子,敏菊苦笑,原来自己喜欢上杜志远是因为小杜他们两个长得很像。   杜志远知道他们认识很惊讶,他知道他这个哥哥去过农村 ,可是却不知道他去的地方是齐家沟,他笑笑,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吗?   敏菊问小杜当年的事,小杜苦笑着说:“我们每隔几天都要去大队吃饭,这你是知道的,最后那天我去了就让人带走了,有人告我们在齐家沟草菅人命,审查了一个多月才我去了农场,这也是才回来的,后来我才知道这都是张同志搞出来的,我受了牵连,那个告状的人就是你大娘的父亲。”敏菊不禁感叹世事无常,如果小杜当初没有离开,自己会不会跟他在一起呢?   敏菊回来后依然在齐家沟倒着粮票,她的肚子也有了第二个孩子。   二月底敏瑜带着小罴去了学校,四丫又一次的送走了儿子 ,八月份敏荷把敏瑜的儿子石头接到了自己家,开学后就送他上学。   齐家沟的日子没有因为敏瑜的离开而停止,人们依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耕作着,农家的故事永远也讲不完。   作者有话要说:  写在后面的话,往事写到这里就结束了,在这里要谢谢陪着我度过整整的四十天酷暑的亲们,还有我老友群里的朋友,是你们给我写下来的动力,让我坚持到今天,谢谢你们,撒花花.......。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